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你们两人,现在都有谋逆叛乱的嫌疑。什么时候洗清嫌疑了,才能离京回藩地。”
“来人,将他们送去天牢,记住和东平王分开关押。”
郑太皇太后一声令下,便有数名御林侍卫过来了,个个穿着软甲配着刀,目光森冷。
显然,如果淮阳王和武安郡王意图反抗,这些御林侍卫便会立刻拔刀相向。
还是淮阳王先起身领命。
武安郡王面色难看,狠狠瞪一眼姜韶华,不甘不愿地起身。
御林侍卫们将两位藩王押去了天牢不提。
郑太皇太后终于长长松了一口气,用力搂紧怀中平王,喃喃低语:“颢儿,不要怕,有祖母在,没人敢抢你的皇位。”
“谁敢动心思,祖母就替你除了他!”
这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借此敲打她?
姜韶华心中冷笑,面上不露声色。
平王被搂得太紧了,浑身不自在,用力挣脱郑太皇太后的怀抱,跑到姜韶华身边,扯住姜韶华的衣袖:“堂姐,今晚我还要和你同睡。”
姜韶华嘴角微微抽了一抽,忍住一脚踹飞姜颢的冲动:“昨夜在皇陵,形势紧张,我才容你在屋子里添了一张窄榻。现在已经回到宫里,有一众御林侍卫守着,安全无忧。”
郑太皇太后也没误会什么。平王年岁小,心智更小,智商也就三岁左右光景。在平王心里,根本没有男女之别的概念。他就是格外依恋信赖姜韶华,想黏着她而已。
郑太皇太后对姜韶华道:“你辛苦操劳了这些日子,今日天晚了,就在景阳宫里歇着。”
这是郑太皇太后的“恩宠”,同样不容拒绝。
姜韶华眼下也没和郑太皇太后决裂的意思,点头应下了。
郑太皇太后对姜韶华的顺从很是满意,又令人叫了范贵太妃过来,领走了平王。
姜韶华在景阳宫里住过数月,寝室一直都留着,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银朱荼白都被留在南阳郡,没有带来京城。崔渡是男子,不能在景阳宫留宿。能伴在姜韶华身边的,唯有陈瑾瑜。
门一关上,陈瑾瑜便蹙了眉头,低声道:“太皇太后娘娘莫非是要软禁郡主?”
姜韶华淡淡道:“这倒不至于。郑宸叛逃,安国公伤重不起,郑家涉嫌叛乱谋逆。太皇太后需要有人稳住局势震慑群臣,这个人非我莫属。她留我在景阳宫,是施恩的手段。”
陈瑾瑜忍不住嘀咕:“谁要这样的恩典!还不如出宫回王府哪!”
姜韶华瞥陈瑾瑜一眼:“既来之,则安之。早些歇了,明日大朝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陈瑾瑜点点头,先令宫人送热水来,伺候郡主简单梳洗。然后一同睡下。
姜韶华有些疲倦,躺到床榻上,很快有了睡意。
陈瑾瑜心事重重,侧着身子看着昏昏欲睡的姜韶华,小声说道:“郡主,我总觉得你和往日有些不同。”
“这段日子,你胃口不如从前,也更易疲累。”
这是近身心腹,又真正了解熟悉她。有些事,瞒得过一时,不可能也不会一直瞒下去。
姜韶华睁开眼,轻声道:“我有身孕,已经满三个月了。”
陈瑾瑜:“……”
陈瑾瑜瞳孔倏忽睁大,倒抽一口凉气,抓住姜韶华的手,语无伦次:“郡主有孕了?老天!这等大喜事,为何一直瞒着没说!之前郡主还领兵进宫,杀了逆贼!万幸没动了胎气,也没受伤!”
“郡主怎么一直瞒着不说?总该找个太医诊脉看看。”
“这事祖父还不知道,我得立刻让人给祖父送信……”
姜韶华轻声打断她:“崔渡知道,你是第二个知道的人。现在不宜声张,等一等再说。”
陈瑾瑜还处在震惊喜悦和混乱中,下意识地点头应下。等稍稍冷静下来,也就明白过来了:“明日大朝会,定然要拥立新天子。这等关键时候,郡主有孕一事,确实不能让人知晓。”
以女子之身争大位,本来就难之有难。再有了身孕,朝臣们很容易会生出“女子怀孕生子才是头等大事哪有精力处理政务”的微妙心理,对郡主颇为不利。
陈瑾瑜心里胡思乱想了一通,等回过神来,就见郡主已闭目睡着了。
陈瑾瑜不敢再动弹,唯恐惊醒了郡主。她闭上眼,很快也沉沉睡去。
……
隔日五更,姜韶华如常起身。
换衣服的时候,陈瑾瑜仔细打量姜韶华的腰腹处。
姜韶华也低头看了一眼:“现在肚子还没隆起,看不出来。”
陈瑾瑜嗯了一声,忍不住低声提醒:“待会儿大朝会,不管发生没什么,郡主都别恼怒动气。”
姜韶华扯了扯嘴角:“我尽量。”
女子有孕,不宜见血光,不该动手杀生。这些忌讳她都犯了个遍。孩子还没出世,就已“见识广博”了。
第627章 朝会
今日,郑太皇太后也要一并去大朝会。
范贵太妃一夜辗转难眠,天一亮就带着平王来了景阳宫。满心的忐忑中,还有抑制不住的喜悦。
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和帝入土为安,眼下头等大事,就是要拥立新君。
淮阳王和武安郡王都被郑太皇太后关进了天牢。今日大朝会,这两个藩王连列席的资格都没有。这两个心腹大患一去,再没人能对平王造成威胁了。
等平王登基,她就是大梁太后。
郑太皇太后一把年岁了,还能活几年?等郑太皇太后一去,这后宫就是她的天下了。以后,她也可以像郑太皇太后一样,拉拢朝臣,干预朝政,让范氏取代郑氏,成为大梁第一外戚名门……
这样的愿景,令范贵太妃心中生出隐秘的畅快愉悦。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脸上的表情,不敢舒展眉头,语气更为恭谨:“大朝会就快开始了,妾身扶着太皇太后娘娘去金銮殿。”
郑太皇太后难得给范贵太妃好脸色:“你过来扶着哀家。”
又对姜韶华道:“韶华,你也过来。”
至于平王姜颢,今日要以未来天子的身份去金銮殿,得走在众人最前列。
姜颢不乐意一个人先行,闹腾不休。
范贵太妃习惯性地要去哄儿子。姜韶华冷然瞥一眼过去:“别哭闹了。”
姜颢立刻噤声,由魏公公伺候着走在前方。
范贵太妃松口气之余,心里难免有些不痛快。转念一想,日后还得依靠姜韶华为儿子打理朝政,姜韶华强势厉害些,能管束住姜颢,也是好事。这才勉强将心里的不快按捺下去。
郑太皇太后没那么多复杂的心思,张口赞道:“平王年幼不懂事,就该有人这么管着他。韶华做得好。”
姜韶华微微一笑。
希望今日大朝会上,郑太皇太后不会被她生生气死。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金銮殿。
郑太皇太后这一生中,来金銮殿的次数屈指可数。上一回还是姜颂登基之前。当年太康帝急病离世,十六岁的太子姜颂顺顺当当地继承了皇位。时隔三年,姜颂被谋夺性命,宫中老的老少的少,竟得靠着姜韶华来撑足门面。
众臣都已在金銮殿里等候多时。
平王第一个进金銮殿,众臣一同拱手:“臣恭迎平王殿下,恭迎太皇太后娘,恭迎郡主。”
范贵太妃很自然就被忽略了过去。
姜颢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扭头就冲到郑太皇太后怀里。郑太皇太后忙搂住姜颢:“颢儿不怕。”
姜韶华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诸位请起身。”
众臣也很习惯听姜韶华的吩咐,拱手谢恩,纷纷起身让开一条路。
接下来,便该是平王殿下走到龙椅旁,由众臣推举拥立为新帝了。众臣捏着鼻子做好了准备。奈何姜颢犯起了犟脾气,愣是一步不肯走。郑太皇太后年迈无力,被姜颢在怀中扭动闹腾,差点踉跄摔倒。
赵公公忙去扶郑太皇太后。
范贵太妃只得紧紧抓住姜颢的手,小声哄着:“颢儿乖,不要闹了。先去那边待着,让众臣好好瞧一瞧你。”
“不去!”姜颢大哭:“我不去!我要回去!”
他人小力气不小,用力挥舞手臂时,手掌不小心挥到了范贵太妃的脸上。范贵太妃的脸颊一声脆响,顿时红了一片,头发也被平王扯乱了一缕。
众臣都在看着,场面混乱,范贵太妃羞愧且尴尬,不得不抬头向姜韶华求助。
姜韶华分明看到了范贵太妃求助的目光,却未出声相助,也没有伸手拉开姜颢的意思。
范贵太妃心里一个咯噔,不知为何,一股奇异的不安涌上心头。仿佛有什么出乎意料的大事即将发生一般。
众臣将这一幕看在眼底,心里各自唏嘘。
大梁即将落入一个不解事的顽童手里,就如即将破损的巨舟又多了一道巨大的豁口。这艘巨舟沉没,似乎也是迟早的事了。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又能怎么样呢?
这到底是姜家的天下,龙椅终归是要姜家人来坐的。原本还有淮阳王和武安郡王可以考虑一二,结果,郑太皇太后一出手,这两个藩王就涉嫌叛乱,被关进了大牢里……
郑太皇太后在赵公公的搀扶下站定,目光掠了一圈,将众臣脸上的唏嘘黯然尽收眼底。
郑太皇太后沉下脸,呵斥道:“你们一个个哭丧着脸做什么?哀家的长孙去了,还有幼孙!大梁的传承没断!你们是大梁肱骨栋梁,要在此刻担起重责。”
能在郑太皇太后威势下据理力争的王丞相,现在躺在王家的床榻上。
能安抚住郑太皇太后的安国公,在郑家躺着。
张尚书不顶大用,其余众臣也没胆量勇气出声。金銮殿里回荡着郑太皇太后威严的怒斥声:“都让开,哀家要带着平王上殿。”
众臣默默让开。
郑太皇太后气势十足地去拉平王。
平王还是哭闹不休。郑太皇太后看向姜韶华:“韶华,你去扶着平王。”
这话当众说出来,可谓一语双关暗示意味十分浓厚。
当然,这也是众臣意料之中的事。平王这副模样,就是坐了龙椅,也就是个摆设。得有人辅政,处理政事。郑太皇太后容不得淮阳王和武安郡王觊觎帝位,便是要将姜韶华推上辅政的位置。
论能耐,论城府,论手段,还有谁比南阳郡主更合适?
现在,只要姜韶华依言过去,拉起平王的手,一同走到龙椅旁。就能顺理成章地登上高位,成为大梁第一位辅政郡主,掌握大权,在青史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便是原本的丞相党,如张尚书戴尚书周尚书等人,也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一点。
郡主就郡主吧!虽是女子,确实有真本事,压得住朝堂服得住众人。
众目睽睽之下,姜韶华却动也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