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一个斩钉截铁:“小的愿意。”
另一个态度也算坚定。
最后一个迟疑片刻,低声道:“我带她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安家生活。”
虽然不及前两个,也算有情有义。
姜韶华略一点头,吩咐荼白取三个荷包来,分别赏给这三对夫妻做路费。
荷包里放了两个小银锭子,加起来二十两银子。够建一个小屋子安身了。
三对夫妻红着眼跪下磕头,相扶着离去。
其余几个女子,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可惜,换来的是一张张别过去的脸。
姜韶华目光一转,看着那几个不愿带妻子离去的男子:“你们几个也想清楚了,今日不带她们走,便要写一封和离书,恩断义绝,以后不得再纠缠。”
其中一个高瘦男子,立刻应声:“我这就写。”
林慧娘用袖子捂着脸,失声恸哭。
看来,这是林慧娘的丈夫。
姜韶华眉眼未动,声音淡淡:“银朱,拿纸笔给他。”
那个高瘦男子读过两年书,字写的不算好,写一封休书倒是会的。写完想亲自送给郡主,被银朱狠狠瞪了一眼,从他手中拿过休书,送到郡主面前。
姜韶华瞥一眼,将休书撕了,手中长枪一动,枪杆扫中男子的腿,只用了一分力道,高瘦男子一声惨叫倒地,疼得直冒冷汗。
林慧娘反射性地去扶丈夫,那高瘦男子嫌恶地推开她。
“写和离书,不是休书。”郡主冷凝的声音传来:“别浪费本郡主的时间。”
那高瘦男子忍着屈辱应了,挣扎着起身,匆匆写了和离书,塞进林慧娘手里。
林慧娘攥着和离书,泪流满面。
其余几个男子,有的不会写字,便央求高瘦男子代笔。约莫半个时辰,便都写好了和离书。
有一个女子,拿着和离书,哭着去撞一旁的石柱。亏得亲兵们眼疾手快,敲晕了这个激动的女子。
女子的丈夫不但没上前关心,反而露出嫌恶恨不得她立刻撞死了的神情。
姜韶华目光微凉,吩咐一声:“将他们几个送下山。”
路费是一文都没有。
有男子想张口,一见凶神恶煞一般的亲兵,立刻软了半截闭了嘴。老老实实低头离去。
男子一一走了,最后只剩一对父子。
这对同样瘦弱不堪,却掩不住读书人的气度,可见出身不错。父子两个脸上都有擦伤,显然昨日就被人教训过。
站在他们身边的凄婉少女,身形窈窕,相貌出众,气质温雅,是一群女子中最出挑的。
姜韶华不动声色地打量一眼,问道:“你叫什么?”
少女不知哭了多久,眼睛红肿,声音沙哑:“回郡主,我姓孔,闺名清婉,今年十七岁。祖籍鲁郡。”
“这是我父亲和兄长。”
姜韶华略一点头,看着那个父亲:“你愿不愿带她回家?”
那个男子咬咬牙,狠下心肠道:“郡主,我们孔家是书香门第,族规森严,家族没有寡妇再嫁,更容不下失去贞洁的女子。她失了清白,早就该自我了断了……”
孔清婉秀丽的脸庞一片惨然,却未落泪,双目暗淡。
姜韶华打断孔清婉父亲的喋喋不休:“你们族规这么严,进了土匪寨的男子是不是也要自我了断?”
男子:“……”
孔清婉的兄长目中闪过忿忿不平,竟插了嘴:“男子进了土匪寨,是运道不佳。女子却失了贞洁。对女子来说,贞洁比性命更重要。男子和女子怎么能一样。”
姜韶华抬了抬眼皮:“是不一样,孔姑娘没你们父子那么狼心狗肺。”
父子两个再次闭了嘴。
他们根本不愿带她走,只是畏惧郡主权势,不敢再张口罢了。
孔清婉身子微颤,美目中又闪出了水光。她用力咬着嘴唇,跪下磕了三个头:“郡主救命大恩,民女无以为报。孔家民女回不去了,请郡主让民女的父亲和兄长走吧!”
又给亲爹磕了三个头:“父亲养我一场,今日我们父女恩义两断。只盼父亲日后科举得中,顺心如意。”
所有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
姜韶华没有干涉孔清婉的选择,只道:“写一份父女义绝书再走。”
孔清婉的亲爹连忙点头,迅速写了义绝书。他是读书人,文笔流畅,写的一手好字。
孔清婉捧着义绝书,嘴唇颤了又颤,挤出几个字:“你们一路珍重!”
父子两个相扶着匆匆离去,连头也没回。
再接下来,就是十来个没有丈夫或父兄的女子。
最惨的是一个年幼的那个小姑娘,看着只有十一二岁模样,身量还没长成,露在衣裳外的手腕和脖子都有伤痕。她目光呆滞,话都说不清楚,只会嘿嘿傻笑,神智已经有些失常了。
便是铁石心肠,看了也觉恻然。
第59章 善后(二)
姜韶华心里沉甸甸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沉默片刻问道:“她叫什么名字?可还有家人?”
林慧娘用袖子擦了眼泪,哽咽道:“她叫山杏,亲爹弟弟被土匪杀了,亲娘熬不过折腾,去年上吊自尽。就剩她一个了。土匪里有一个丧心病狂的,每次专找她……当时她还没满十岁,被折腾两三年,渐渐就成了这样。”
山杏依旧嘿嘿笑着。
姜韶华深深呼出一口浊气,转头吩咐:“银朱,待会儿将她带下山,带回王府。”
银朱早已红了眼眶,用力点头。
荼白眼里也闪出了水光。她们两个虽是奴婢,却生在王府长在王府,吃得好穿得暖,生平最大的烦恼是当差不仔细会被章妈妈数落。从未见过这等人间惨状。
其余女子见状,猛然跪下,连连磕头:“郡主也收容奴家吧!奴家愿为郡主做牛做马,只求郡主给奴家一个容身之地。”
“求郡主收留。”
“我给郡主磕头。”
不知是谁先开始磕头,很快众女子都纷纷磕起头来。咚咚咚咚,根本来不及阻拦。
“都别磕头了。”姜韶华略显沉凝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众女子耳中:“本郡主亲自来剿匪,自不会放任你们不管,会想法子妥善安置。”
女子们抹着眼,哭声小了许多。
唯有孔清婉,一直捧着义绝书没动弹。
姜韶华看了过去:“孔清婉,你是不是存了死志,打算自我了断?”
孔清婉嘴唇动了动,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你父亲你兄长,还有你这一条命,都是本郡主救下的。”姜韶华冷然道:“你欠本郡主三条命,往后得为本郡主做牛做马还债。本郡主不准你死,你就不能死。不然,我将账都算到你父兄头上。”
“他们两个还没走远,我现在就让人去杀了他们两个!”
孔清婉:“……”
孔清婉瞳孔一震,原本已麻木茫然的四肢忽然有了力气,就要跪下。
“不用跪,”姜韶华板着脸,笑容全无,自然流露出贵气和威严:“从今日起,你们都是本郡主的人。”
“本郡主从不养闲人,每人都得当差做事。”
“你读过书吗?会不会写字?”
孔清婉下意识地点头:“是,民女自幼读书,练过书法。”
姜韶华嗯一声:“你现在将所有女子的姓名年龄籍贯会做什么都写下来,两个时辰后,本郡主让银朱来取。”
三十一个女子,只有三个随丈夫走了,还剩二十八个。要在两个时辰里问清楚写明白,不是容易的事。
孔清婉没有空闲悲恸自怜,迅疾将义绝书塞进衣袖里,从银朱手中接过厚厚的纸张和炭笔,开始忙碌起来。
姜韶华临走之前,又嘱咐林慧娘:“你照顾好山杏。”
林慧娘郑重应是,用力擦了擦通红的眼,将丈夫写的和离书叠好收起来。
郡主给她们撑腰,让丈夫们写的都是和离书,不是休书。保全了她们最后的体面和尊严。
从今日起,她们的命都是郡主的。
……
姜韶华又去看这次剿匪的收获。
黑松寨建寨十来年,抢了不少金银财物,除了平日吃用,剩余的都堆放在库房里。三间库房,堆放得满满的。
蔡师爷正领着人清点财物,不知从哪里寻摸了一个算盘来,噼啪打得飞快。
秦战低声笑道:“郡主,这个蔡师爷能干得很,一大早上山就来这里清点库房。一人抵十个。”
军汉们打仗都是好手,清点算账一个比一个头大。
姜韶华赞许地一笑。
就在此刻,忽然有人来报:“启禀郡主,我们搜索寨子时,找到了一个漏网之鱼。要不要立刻杀了曝尸?”
姜韶华随口道:“先将人带来,本郡主问上一问。”
很快,那个漏网之鱼就被绳索捆得结结实实,被陶大拖死鱼一样拖了过来。
姜韶华没急着审问土匪,先笑着夸赞陶大:“这回攻打黑松寨,你第一个攻进了寨门,立了头功。想要什么赏赐,和本郡主说!”
陶大这个憨货,竟然真得张了口:“郡主,俺想娶媳妇。”
姜韶华:“……”
众亲兵都哄笑起来。
姜韶华也莞尔:“亲卫营里又不禁婚嫁,到了适婚的年龄,该娶媳妇娶就是了。我听说,你娘从几年前就催着你娶媳妇,是你不肯。现在怎么又忽然想了?”
陶大搓搓手指,憨憨一笑:“俺娘总想让俺娶表妹,俺不喜欢她,不想娶。现在俺遇到中意的姑娘了,想求郡主成全。”
陶大整日在军营里,根本没什么机会接触女子。今日忽然说有中意的女子,十之八九是昨日攻打黑松寨的时候,遇到了那些可怜女子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