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韶华 第399章

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标签: 女强 爽文 重生 穿越重生

  再不顺势下台,今日就要被彻底揭了老脸了。

  张尚书呼出一口浊气,拱手领命:“臣遵旨!”

  大朝会散后,张尚书面色如常地退出金銮殿。戴尚书年迈腿脚也不甚利索,慢悠悠地走在张尚书身后。

  走到宫门外,戴尚书很自然地上了张尚书的马车。

  六部衙门离皇宫近得很,马车行得再慢,一炷香的时间也就到了。

  戴尚书瞥一眼面沉如水的张尚书,忽地问了一句:“张尚书,现在是什么年月?”

  张尚书眉头皱了一皱,语气不太畅快:“原本是太和三年,新帝登基,现在是昭平元年。已经换了天子换了年号,这等事人人都知道,何必拿出来点我。”

  戴尚书眉头动了一动,深深看了张尚书一眼:“你心如明镜,什么道理都懂,算我多嘴了。”

  张尚书被噎了一下,对着戴尚书又撂不了脸发不出脾气。

  论官职,两人平级。论资历,戴尚书入朝比王丞相还早,在官场屹立四十多年,是四朝老臣。再论私交,两人同是丞相党,平日来往也算密切。哪怕现在政治主张不太相同,也比旁人亲近。

  张尚书别扭了一会儿,低声道:“今日在朝上,多谢你替我解围。”

  戴尚书叹了一声:“也解不了几回啦!我这把年纪,总不能一直占着位置。趁着皇上还肯给老臣体面,过个一年半载我就主动告老致仕。”

  又是一语双关话中有话。

  皇上现在愿意给老臣体面,那是因为皇上刚登基,要稳住朝堂。等过几年,皇上坐稳龙椅了,老臣再不识趣仗着资历倚老卖老,可就没什么好下场了。

  张尚书不是不懂,却弯不下腰低不下头,更不愿松手,时不时地和天子较劲。那个钱御史敢在大朝会上蹦跶,背后是谁使的力,别人不知,戴尚书又岂会看不出来?

  只是,戴尚书这一番劝诫,张尚书压根就听不进去。

  张尚书左顾言它:“戴尚书老当益壮,再做三五年刑部尚书也能撑得住。”

  戴尚书心里暗叹一声,顺势转移话题。

  ……

  钱御史当日就“辞官”,成了新帝登基后被发落的第三个官员。

  钱御史一走,御史台便多了一个官缺。在吏部候补官缺的大有人在。按着以前的惯例,想补七品御史官缺的,少不得要去吏部“走动”一二。

  户部油水多,却又不及吏部,原因就在于此了。

  户部官员层层克扣索贿,只要严查账目,便很容易抓到把柄。吏部跑官,暗中送礼贿赂的手段花样繁杂,很难彻查清楚。

  譬如以远低于市价的价格,转让一处田庄或商铺。又或者用高价买一副吏部官员的字画之类。这等事进行得隐秘,要怎么查?

  便是查出来了,又该以什么罪名去治他们的罪?

  吏部水太深。做了十几年吏部尚书的张尚书,手握中低等官员的考核升迁,张家常年门庭热闹,比起丞相府也不遑多让。

  张尚书将吏部紧紧抓在手里,半点不肯松手。哪怕这一天迟早会来,他也坚定地要往后拖延。六部之中,必须得排在最后。

  倒是一众想补官缺的官员,心里战战兢兢地,不太敢“出手”。

  张尚书官大头铁,他们可没胆量在天子眼皮底下弄鬼。万郎中就因为几千两银子被砍了头抄了家,掂一掂自己的分量,还是老实一些吧!

  当然,有胆小的,就有胆大的。有一位丁忧三年来吏部跑官的,一心想谋御史这个官缺。私下里以五万两银子的高价,从张尚书的族人手中买下了一个前朝花瓶。

  这个御史的官缺,最终便落到了这位胆大银子多的曹御史身上。

  ……

  “五万两?”

  昭和殿内,姜韶华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字条,冷笑了一声:“张尚书好大的胃口。也不怕撑着了。”

  此时,殿内只有宋渊和陈长史,另有马耀宗和陈瑾瑜。这四人,都是姜韶华的铁杆心腹。

  马耀宗在吏部领着差事,之前跑了一趟淮阳郡,回来之后就去吏部报到。这些日子,他在吏部没做什么具体差事,就是伸长耳朵睁大眼睛,该看到的总能看到一些,能听到的便也听了一些。

  事实上,花银子跑官都是吏部多年的惯例了。换在太和帝在世在位的时候,这等事众人都不稀得拿来闲谈。

  当官不谋财不捞好处,那还做什么官?捞到银子的同时,能把差事也做了,那就是一等一的能臣了。不给好处只让推磨,这怎么可能?

  自从姜韶华坐了龙椅,这官场的规矩就要好生改一改了。

  万郎中人头落地,已经充分表露出女帝陛下涤荡官场风气的强硬姿态。蒋员外郎被调任内务府,可见在女帝陛下面前,太皇太后的颜面也得打折扣。

  “皇上打算何时动吏部?”陈长史沉声问道。

  姜韶华目中闪过凉意:“暂且容张尚书猖獗一段时日。朕先整顿户部兵部。”

  吏部烂了这么多年,要想彻底扭转吏治,绝非易事。

  先掌控户部兵部,有钱有兵在手,天下何事不能平?

第696章 噩耗

  姜韶华的性情脾气,陈长史最熟悉。

  像纪尚书这样,被时时敲打警告,这是因为天子还肯用他。兵部丁侍郎手段略显温软,天子便要扶一扶丁侍郎,助他在兵部立足站稳树立威信。

  至于张尚书,不低头不改变私下小动作频频,姜韶华反倒一时不会动吏部。

  不动则已,要动就天翻地覆。

  “曹御史这一笔,且先记下。”姜韶华吩咐马耀宗:“你在吏部当差,不用做太多,将看到的听到的知道的都记下便可。等日后,朕一并算账。”

  马耀宗肃容领命。

  君臣正在议事,秦虎面色凝重地进殿禀报:“皇上,杨审理传了消息来,武安郡王父子二人在回到武安郡的途中,遇到了一伙来路不明的盗匪。被盗匪害了性命,身首异处,死状凄惨,钱财都被抢之一空。”

  陈长史一惊,迅速看向天子。

  宋渊眉头也拧了起来,沉声道:“这是哪一路的盗匪,竟敢对武安郡王父子动手!”

  陈瑾瑜想说什么,看一眼不动声色的姜韶华,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下了。

  姜韶华听到这样的噩耗,没有太大的反应,只吩咐道:“传朕旨意,令杨审理审查此案。”

  当日天子派杨审理去查抄武安王府,该不是早有预料会有这么一出吧!不管是无意还是巧合,总之,擅长刑名断案的杨审理接手此案合情合理。

  说起来,从武安郡送消息到京城,得大半个月。以杨审理的精明干练,这大半个月里应该已经将武安郡王被害一案查了个七七八八。

  不过,该有的程序还是要有的。

  陈瑾瑜接了口谕,去请王中书令拟旨,并将圣旨发往武安郡。

  王瑾听闻武安郡王惨死的噩耗,心情很是复杂,面上却稳得住。领了皇命后,迅速办妥差事。

  与此同时,武安郡王遇害的噩耗,飞一般地在宫中内外传开了。

  据说李太后长叹了一声,感叹姜氏男子短命。

  在寝宫里养病的范贵太妃,听到这一噩耗吓得魂不附体,当日就发了高烧,还说了一通胡话。到底说了什么,伺候范贵太妃的宫人根本不敢学话。

  景阳宫里的郑太皇太后,听了噩耗后也叹了一声,对赵公公道:“武安郡那里偏僻,山林又多,有些盗匪不足为奇。可惜了武安郡王父子两个,就这么命丧黄泉了。”

  赵公公一脸哀戚地附和:“确实可惜。谁能想到走了一千多里路都平片安安的,偏偏就在武安郡附近出了意外。”

  “可见这是老天要收他们两个。也罢,到了地下,去伺候颂儿也好。”郑太皇太后淡淡道:“你代哀家去一趟淮阳王府,将这个丧信告诉淮阳王父子。到底都是姜氏宗亲,这等事不能瞒着他们。”

  赵公公恭声领命。

  在景阳宫里低头弯腰的赵公公,到了宫外便抬头挺胸趾高气昂,进了没了匾额的淮阳王府,气焰就更嚣张了。

  “咱家奉太皇太后娘娘之命,来给几位送个消息。”赵公公甚至都没行礼,就这么大喇喇地站着,嘴角向上眼角向下:“武安郡王父子在回程路上,遇到了盗匪,被盗匪杀了。”

  淮阳王姜全红着眼眶,一脸悲戚,冲着武安郡的方向哭了一回。

  淮阳王的几个儿子,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惊住了……或者说是被吓住了,个个面色难看,直至赵公公扬长而去,还回不过神来。

  淮阳王长子失魂落魄,喃喃低语:“怎么就遇了盗匪!怎么会这么巧!”

  年纪最小的兄弟,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怪不得当日父王不肯离开京城,如果我们执意要走,是不是也到不了淮阳郡就遇了盗匪?”

  淮阳王疾声厉色:“混账!给我闭嘴!无凭无据,全凭猜测便胡说八道!这话要是传出去,就是取死之道!”

  “谁不想活命,自己去找根绳子,或是拿把匕首了结自己。别连累了旁人。”

  儿子们立刻就都住嘴了。

  不过,现在他们已经都能理解父王当日一系列举动的苦心了。

  虽然家业被抄没了八成,好歹还留了两成下来。马耀宗回京的时候,已将两成的金银财物送来了淮阳王府。只要他们安分守己,这笔银钱足够他们衣食无忧地活一辈子了。

  和惨死的武安郡王父子一比,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出嫁的淮阳县主,当天下午就回了娘家。

  淮阳县主又是红着眼睛来的,在来之前就哭过了一场。在见了父兄之后,淮阳县主哽咽着说道:“亏得当日父亲坚持留在京城,要是离了京城,怕是还没回到淮阳郡,半路就要遭‘盗匪’了。”

  淮阳王笑着安慰女儿:“可见为父还有些眼光和运道。”

  顿了顿又嘱咐道:“你进宫给太皇太后娘娘请安的时候,不要说这些。太皇太后娘娘年岁大了,不乐意听生死这等事。”

  要在京城苟活,得靠天子庇护,也得他们父子知情识趣。

  淮阴县主点头应下。

  ……

  当晚,王瑾回府后,王丞相立刻打发人来叫他。

  王瑾心中有数,待随从都退下后,没等王丞相张口,便道:“我虽在宫中,对武安郡王遇害一事也不清楚。只知道武安郡王是被一群来路不明的盗匪害死的。”

  王丞相冷笑了一声:“好一个来路不明。太皇太后真当朝臣们都是聋子瞎子不成!”

  王瑾闭口不语。

  王丞相整日在床榻上养伤,不能上朝,对朝堂形势依旧了然于心:“要说皇上,既放武安郡王离去,便没有灭口的意思。这件事,定是太皇太后出的手。”

  “这个老虔婆!私底下不知养了多少暗卫死士。上一回皇陵刺杀平安一案,就是老虔婆的手笔,将淮阳王和武安郡王都拖进了泥沼里。结果白白为新帝铺了路,心里不知何等懊恼悔恨。”

  “淮阳王是个聪明人,不肯离京,厚着脸皮赖在京城。还哀求天子派了一队御前侍卫。”

  “太皇太后不便对淮阳王动手,这一腔邪火闷气,可不就都冲着武安郡王去了。”

第697章 脏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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