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豫州城里的混乱,还在持续。
炸营的威力,宋渊也很清楚。所以,他下令众人不得擅自进城,通通守在城门外,所有逃出来的百姓,来一个先抓一个。等天明了仔细盘问,确定是普通百姓了,再放人。
至于混在百姓里逃出来的豫州乱军,见一个杀一个,连留活口拷问的必要都没有。
就这么守到了天亮。
豫州城里的火势逐渐弱了,炸营的动静也小多了。左大将军亲自领兵进了豫州城。除了伤患和必要的留守人员,所有兵力都被左大将军带来了。三万多精兵踏进豫州城的城门内,城门都在微微战栗。左大将军在亲卫的环护下,策马前行,目光凌厉。
收复豫州城的功劳,本来就是左大将军的。宋渊不去抢这个风头,能抓到郑宸,已足够了。
宋渊领着一众天子亲卫,带着郑宸和彭四海等四人,回了英卫营的军帐。
宋渊拎着郑宸进了军帐,随口吩咐众亲卫:“其余三人,你们都盯紧了。没我的吩咐,谁都不准进来。”
……
宽大的军帐里,除了床榻和桌椅外,并无他物。
郑宸被重重扔在地上,疼得蜷缩起来。
此时的郑宸,已是丧家之犬瓮中之鳖待宰的鱼,哪里还有一丝往昔的光鲜风采。
宋渊居高临下,冷冷看着郑宸:“接下来的话,是我代皇上问你的。”
“郑宸,到了今时今日,你服是不服?”
郑宸目光有些涣散,没有焦距。仿佛看到了姜韶华的脸孔,在半空中俯视着他,在问他。
郑宸,你彻底输了,你服不服?
不服!
他一百个一千个不服!
郑宸瞪大了眼睛,猛然挥手,似是要将半空中悬浮俯视的美丽脸孔挥散:“姜韶华!”
“我不服!”
“你我两人,应该是一对神仙眷侣。你偏偏不愿嫁我,非要招个不知来路的赘婿。你背叛了我!我绝不会臣服于你!”
郑宸的脸孔扭曲起来,眼中射出愤恨不甘的光芒,声音也愈发怨毒凄厉。
万幸此时军营里的将士都被左大将军领走了,所剩寥寥无几。这一片帐篷又被特意划拨出来,供一众天子亲卫使用。郑宸的叫喊声,传出军帐,亲卫们漠然走远了一些,继续盯着周围,不准任何人靠近。
郑宸反反复复地说着这几句话,神情早已癫狂:“姜韶华,你前世负我,今生依然负心绝情。如果再有来世,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我要在第一时间就动手杀了你!”
前世?
今生?
宋渊心里疑云重重,面上不动声色,继续说道:“你犯的是谋逆重罪,祸及九族。安国公虽然写了父子诀别书,也不能完全撇清。宫中太皇太后也受你牵连,再难挺直腰杆。”
“郑宸!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背负着叛国叛家的罪过,连累了豫州军营里的将士,豫州百姓也因你死伤惨重。你是大梁的罪人,是郑家的罪人。”
“我不能亲去豫州,取你性命,心中实在遗憾。”
“宋渊代我前去,带你的人头回京见我。你心中服不服都不重要了。你自己下了黄泉,去向郑家列祖列宗悔过,向先帝忏悔去吧!”
郑宸已经彻底陷入癫狂中,拼力扭打:“放开我!谁敢杀我!”
“我郑宸应天而生,重生而回。这大梁天下应该是我的。我不做丞相,我要做天子。我要改朝换代,建立全新的国朝……”
话没说完,仰天狂笑。
这个郑宸,已经疯了。
只是,这疯言疯语里,又透露出许多令人惊异的信息。再联想到姜韶华曾数次提及的“梦境”,一个令人惊悚的猜测,跃上心头。
或许,姜韶华确实和郑宸有过不同寻常的过往牵绊……
不过,这个隐秘,终将随郑宸的死长眠地下。
宋渊冷冷地看着郑宸,慢慢抽出手中长刀。
冰冷锐利的刀锋出刀鞘,发出刺耳的声响。
郑宸恍若不察,依旧仰天长笑:“我要做千古一帝,留名青史……”
噗!
长刀砍进了他的脖颈中。
狂笑声呼喊声戛然而止。
一颗头颅伴随着一蓬鲜血落了地,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
锵!
宋渊还刀入鞘,蹲下身体,看着那个孤零零的头颅。
郑宸的神情定格在死前的瞬间,一双眼睁得老大。
死不瞑目吗?
宋渊冷笑一声,伸手用力一抹,便将郑宸的眼睛抹上了。
然后,宋渊叫了两个亲卫进军帐:“去将郑宸的尸首埋了。”
“取一个木匣子,再取些生石灰来。人头用生石灰炮制,放进匣子里。”
“豫州城已破,后续诸事留待左大将军处置。我们可以回京了。”
第744章 伏首(二)
左大将军以雷霆之势收服了豫州城。
豫州城内四处起火,烧了大片民宅,惨死在火势中的百姓不知凡几。还活着的,一直在忙碌着救火。
至于豫州乱军,炸营炸了半夜,一直延续到天亮。死在炸营中的乱军数不胜数,还活着的,要么满身伤痕,要么疯疯癫癫,要么力竭昏迷。英卫营大军如从天而降,没费多少力气,就彻底平了豫州乱军。
“投降不杀!”
“放下兵器!通通跪下!”
放了兵器跪下投降的,如饺子下锅一样扑通扑通跪到了地上。遇到过于癫狂无法交流的,直接一刀砍了了事。
就这么花了半日功夫,如人间地狱一般的豫州军营被朝廷军队踏平了。
“大将军!”一个亲兵快步来禀报:“逆贼赵武就在前面的军帐里!”
左大将军目光一寒,大步进了军帐。
赵武奄奄一息地躺在床榻上,连挣扎着爬下床榻求饶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哀求地看着左大将军:“大将军,请看在我往昔为边军出生入死的份上,饶我一命。”
不提“往昔”还好,一提这两个字,左大将军陡然怒焰蒸腾,目中闪过愤恨:“赵武!你还有脸说往昔!”
“往日我是怎么待你的?你又是怎么背叛我的?”
“你背着我,暗中投靠太皇太后党。为了功名利禄富贵前程,这些倒也罢了。你千不该万不该在柔然蛮子进犯边关的时候弃城而逃,致使彭城溃败被屠戮一空。”
“这是要记进史书的耻辱。你赵武,就是大梁朝的叛贼,永远记录在史书上,留待后人唾骂。”
赵武被骂得双目通红,泪水长流。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当年他被郑氏暗暗收买拉拢,贪图郑氏许下的功名利禄,在关键时候捅了左大将军一刀。之后不得不躲藏在豫州军营里,一藏就是几年。这几年里,他不知后悔了多少次,悔恨得肠子都快断了。又有什么用?他回不了头,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现在,到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左大将军冷笑不已:“现在后悔有什么用?本大将军受你连累,被夺了边军主将之位,在京城被闲置,受众人嘲笑冷眼。当日要不是郡主向先帝进言,先帝未必肯再起复任用我。我好歹回了朝堂,重新掌兵。郡主坐龙椅,别人服不服我不管,总之,我是心服口服。”
“如果你隐名埋姓躲起来,我奈何你不得。偏偏你不肯消停,还要出来蹦跶,给皇上添堵添乱。本大将军焉能容你再苟活!”
“本大将军亲自领兵前来,就是要取你狗命!告慰彭城无辜惨死的百姓和将士之灵!”
这一通怒骂,彻底出了左大将军憋了几年的闷气。
左大将军不耐烦再看赵武哭泣求饶的丑态,拔出长刀,猛地劈下。
左大将军领兵打仗多年,本人身手是第一流的,力气也极大。饱含怒气用尽全力劈下的这一刀,直接从赵武的眉心处劈开,生生将赵武从上至下劈成了两半。
哗啦啦,血液喷涌,五脏六腑也流了满榻。
死状太过血腥可怕。
左大将军的亲兵们倒是都习惯了:“大将军,逆贼的尸首要怎么处置?”
左大将军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张口道:“将头颅拼起来,用生石灰炮制了,装进木盒子里,送回军营,请宋统领一并带回京城。尸首直接扔了喂狗!”
……
京城。
姜韶华在二月初六出了月子,初七这一日便穿起龙袍重新上朝理政。
被繁重的政务压得透不过气的陈长史和王中书令,也终于能稍稍松一口气了。
女帝陛下处理政务果决利落,换了他们,少不得要反复斟酌仔细考虑,更耗费时间心力。
不夸张地说,这一个月里,陈长史每晚入睡不超过三个时辰。王瑾年轻力盛,承担的琐事更多,每晚能睡两个时辰就算不错了。两人甚至没时间出宫进宫,直接就在昭和殿的客房里住下了。
陈长史的年纪,做天子的祖父都够了,又是天子最倚重的心腹老臣。自然不会惹来什么闲言碎语。
王瑾嘛,对天子的一片痴心人尽皆知。堂堂长宁伯兼农部尚书日日守在女帝陛下身边,王瑾留在宫中,众人在背地里说起时,也就嬉笑那么一两句罢了。
待女帝陛下重新恢复上朝,王瑾立刻就出宫回了王家。这般利落的姿态,再有王丞相刻意放出的和博陵崔氏联姻结亲的消息,便也平息了那些不太中听的嘲笑。
春耕即将开始,姜韶华催促崔渡回田庄。
崔渡依依难舍地叹道:“我真舍不得你。”
姜韶华笑着瞥崔渡一眼:“你是舍不得宝儿吧!”
他们两人一直聚少离多,平日各忙各的正事,隔一段时间相聚是常事。崔渡哪里是舍不下她,分明是舍不得刚满月的女儿。
崔渡被姜韶华说穿了心思,也没觉得不好意思:“都舍不下。怪不得都说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我这个人,注定是做不成什么大事了。就想守着你和宝儿过日子。”
姜韶华却不容他再过媳妇孩子热炕头的日子,不留情面地催促:“今年春耕,京城附近的郡县都要推广新粮。这是大事,得有你亲自盯着。你别磨磨唧唧的,早些去皇庄。等忙过了春耕再回来。”
崔渡也就是口中说笑,自然清楚正事要紧。他抱着妻子亲昵了许久,又抱起白嫩的宝儿亲了几口:“乖宝儿,爹这就走了。等过一段时日回来陪你。”
宝儿满月之后,胎里带来的红皮褪去,皮肤白白嫩嫩。眼珠子乌溜溜,小嘴红润,可爱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