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秦虎立刻领命,和另几个亲兵纵身一跃下马。直接略过邹县令等人,到了汤怀德面前,不客气地张口问询:“你是何人?在县衙里当什么差事?”
一千多精兵手持利器,虎视眈眈。
汤怀德纵然有万千怒火,也不得不压下:“草民姓汤,是汤氏一族的族长。县衙刑房户房的两位汤司吏,是草民侄儿……”
“不用说这么多废话。”秦虎冷哼一声:“我只问你,你有没有在县衙当差?”
“没有,但是……”
“既然没有,就速速离去,别碍了郡主的眼。”秦虎不耐地挥手示意,身边几个亲兵立刻上前。白发颤巍巍的汤老太爷根本反应不及,直接被架着胳膊“请”去了城门里面。
邹县令惊呆了!
县尉县丞主簿也都惊住了!
两位汤司吏也懵了!
秦虎办完差事,趾高气昂地向郡主复命。
郡主略一点头,依旧没有下马,直接策马进了西鄂县的高大城门。
被“请退下”的汤老太爷,此时刚在子侄后辈的搀扶下勉强站稳。就见年少的郡主霸气十足地策马进城,心里怄得一口老血都快喷出来了。
紧接着鱼贯而入的精兵们,迅速拉回了汤老太爷所剩无几的理智。
这位郡主,杀土匪如切瓜剁菜,毫不留情地赶走了郦县县令,听闻还打伤了南阳军主将左将军……
现在郡主带着那么多精兵来西鄂,既是震慑,也是警告。
这口气,不能不忍。
汤老太爷深深吸一口气,转头吩咐长孙汤启:“立刻去粮铺,让粮铺通通开门,粮价恢复原来的价格。县衙要买多少就给多少。”
汤启略一迟疑:“郡主刚来我们就认输,是不是太过丢人现眼了。”
这跪的速度未免太快了。
汤老太爷气急败坏地瞪一眼过去:“还不快去!要是耽搁了大事,我饶不了你!”
汤启被自家祖父喷的灰头土脸,只得应下,叫了其他人来扶着祖父,然后领着心腹族人去了粮铺。
西鄂是大县城,一共有三家粮铺。其中两家是汤家开的,另外一家焦氏粮铺的主家,是汤老太爷的女婿。
汤启先去自家粮铺,令掌柜立刻开门卖粮,将粮价恢复如初。
掌柜的不敢怠慢,连忙去写新的粮价牌子,将牌子挂在匾额下。
汤启又匆匆去焦氏粮铺。结果,迟了一步。
几个差役领着一堆如狼似虎的士兵堵住了焦氏粮铺的门。
掌柜的焦头烂额,汗流如注:“诸位官爷,请容小的说几句……”
“县衙早有规定,不准擅自涨粮价。”为首的高个少年亲兵,冷笑着摘了标着粮价的木牌:“只凭这一条,就能封了粮铺的门。”
那掌柜的又去哀求几个面熟的差役。这些差役都是本地人,平日没少收好处。邹县令派差役来买粮,差役们买不上是常有的事。
今日几个差役嘴像被针缝了起来,闭得紧紧的,一声不吭。
那个高个少年,正是郡主心腹亲兵秦虎。
秦虎奉命来挑刺找茬,第一个就来焦氏粮铺,当然也是有考虑的。
果然抢在了汤家人前面一步,粮价还没来得及赶,便逮了个正着。
汤启一行人来的时候,焦氏粮铺的门都被封了。掌柜和伙计们都被捆了双手,一同押往县衙大堂。
汤启头脑一嗡,几乎要炸开,立刻大步上前。汤大少爷在西鄂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一露面就有人自动让开一条路。
“官爷请稍等,”汤启拱手上前:“这间粮铺的粮价是高了一些,请官爷稍微通融,我们立刻将粮价降低……”
秦虎以身高的优势睥睨一眼:“你是谁?”
汤启咳嗽一声:“我姓汤,单字启,是汤氏长孙……”
“这焦氏粮铺是汤家的?”
“这倒不是……”
“不是你废什么话。让开,别耽搁我们当差办事。”
说完,理都不理汤大少爷,带着一串掌柜伙计扬长而去。
汤启:“……”
一个四十多岁身穿绸缎的男子一脸惊惶地来了:“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粮铺被封了,掌柜伙计都被带走了,说不定官差已经去焦家了。我现在该怎么办?”
汤启用袖子抹一把额上冷汗,咬牙道:“郡主带了一千多精兵来,态度十分强硬。祖父都不敢和郡主正面对抗,姑父还是快些去县衙向郡主请罪吧!”
焦老爷用力一跺脚,就往县衙跑。没跑几步,就遇上了差役。
差役里也有两个汤家子弟,一边拿下焦老爷,一边匆匆低语:“郡主带来的亲卫,就守在县衙内外。我们不敢不听令行事。到县衙大堂后,赶紧跪下请罪,求郡主开恩。”
焦老爷哭的心都有了。
当日提高粮价,都是汤家太爷的主意。现在东窗事发,郡主气势汹汹地来问罪,封的却是焦家的粮铺。这也太倒霉了!
倒霉的焦老爷在亲眼见到一个个面容凶狠腰间挂着长刀的士兵后,双腿都软了。待被押进县衙大堂,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草民知错,求郡主开恩,饶草民一命。”
第108章 分化(一)
姜韶华坐在县衙公堂上首,冷冷注视瑟瑟发抖的焦老爷。
陈长史和邹县令一左一右,分坐在郡主下首。至于宋渊,在这样的场合从来都不坐,气势昂扬地守在郡主身侧,右手紧紧握着刀柄。
郡主不发话,没人出声。
大堂里的气氛沉重肃穆得让人喘不过气。
跪在地上的焦老爷,短短片刻心凉了又凉,几乎要绝望了。
堂堂郡主,斩土匪只要出兵,罢县令官职只要张口,要对付他这么一个不入流的商贾富户,连手指都不用动一下。
只恨他财迷心窍,又被自家老岳父蛊惑,跳进了这火坑里。
焦老爷绝望的不停磕头求饶额头红肿一片,郡主终于淡淡张口:“朝廷有律令,粮价不得肆意浮动,粮铺不得屯居积奇。祖父在世时,给南阳郡所有县城都下了严令,所有粮铺不得哄抬粮价。违者严惩不贷。本郡主相信,只凭你一个,没胆子做出这等事来。”
“你想求一条活路,就当着本郡主和陈长史邹县令的面,说清其中缘故。”
焦老爷不用再磕头了,额上的冷汗却有增无减。
郡主的意思很明显。他想脱罪,就得供出“主谋”……也就是说,他这个做女婿的,要背刺岳父,才能有活路。
郡主不会一直留在西鄂,一旦郡主走了,依旧还是汤家人的地盘。他开罪了岳父,以后还怎么立足?
姜韶华忽地一声冷笑:“你是不是在想,本郡主待不了几日就要走,到时候西鄂县还是汤老匹夫说了算?”
焦老爷眼泪随着汗水一起流下,用力磕头:“草民不敢,郡主饶命!”
“本郡主给你一盏茶时间,你要是什么都说不出来,那就别怪本郡主不客气了。”
郡主话音一落,公堂里的亲卫们纷纷拔出长刀,锵锵锵声不绝于耳。
焦老爷全身一抖,脸孔煞白,嘴唇颤抖个不停。
事实证明,刀快架到自己脖子上的时候,什么伦理什么后顾之忧都不值一提。先熬过眼下保住自己小命才是最要紧的。
“草民说,草民现在就交代。”
“草民虽然开了焦氏粮铺,实则事事都听汤家的。囤粮抬价一事,都是草民岳父的主意。岳父说,要趁着这次机会拿捏住县令大人,再狠狠捞一把银子。岳父还说了一些轻慢羞辱郡主的话,草民不敢学舌。”
焦老爷痛哭流涕,连连磕头:“郡主开恩啊!草民最多就是从犯,绝不是主谋。”
陈卓目中闪过怒容。
这个汤老太爷,以前还算低调。这一年里行事嚣张狂妄,显然没将郡主放在眼底。
对面的邹县令却是一脸羞惭,起身告罪:“是臣无能,没能弹压住汤氏,闹到郡主面前,臣实在羞愧。请郡主责罚!”
姜韶华瞥邹县令一眼,不客气地说道:“堂堂七品朝廷命官,在西鄂做了十年县令,都没弹压住一个汤氏。就连买粮存粮这等差事都出了岔子,要本郡主亲自前来解决。确实无能窝囊!”
年近五旬的邹县令满面通红,再也站不住,直接跪了下来,伸手要取头上的乌纱帽。
“行了!本郡主不会罢你的官职。”姜韶华冷冷道:“郦县的蔡县令是渎职,本郡主才摘了他的乌纱帽。你没有大错,暂且留在任上。”
“再有下一回,也不必本郡主亲自来了,你自己放下官印回老家去。”
邹县令涨红着脸,唯唯诺诺地应是。
性子确实太温软了些。不过,人无完人,也不能过于挑剔刻薄。邹县令当差勤勉,从不欺压百姓,官声其实很不错。
姜韶华令邹县令起身回座,然后转头看向陈卓:“陈长史,焦氏粮铺告发汤氏为主谋。择期不如撞日,就趁着今日将此案审清楚吧!”
陈卓点点头应道:“请郡主下令,让人将汤氏家主带来。”
邹县令清了清嗓子:“县衙里的差役有大半姓汤,派他们去,只怕打草惊蛇走了风声。恳请郡主派亲卫前去!”
姜韶华再次瞥窝囊废邹县令一眼。
邹县令再次羞惭满面,低声解释:“臣不是要重用汤家人。只是这汤氏在此地盘踞几百年,繁衍生息,西鄂县的百姓一半都姓汤。另一半就是不姓汤,也多是汤家姻亲。臣用人也好,做事也罢,根本就绕不过汤家。”
这确实也是个问题。
半城百姓都姓汤,哪里避得过?
姜韶华略一点头,令宋渊亲自领兵去拿人。
宋渊拱手领命,点了一百亲卫,又令孟大山带着两百精兵相随,杀气腾腾地去了汤家不提。
等着也是等着,姜韶华问询起了汤氏一族具体情形。
这个邹县令熟得很,张口一一道来。
汤家繁衍几百年,分支众多,不过,家主一直是在长房嫡长子一脉传承。汤老太爷四十岁做了家主,下一任家主就该是汤老太爷的长子,再下一任就是汤家长孙汤启。
姜韶华淡淡道:“汤老太爷品德不佳,这汤家家主也该换一换人了。”
邹县令一愣。
陈长史反应迅疾,立刻接了话茬:“郡主是想问,汤家长房谁有资格接替汤老太爷?”
什么汤老太爷的长子长孙就别提了。另换一个有眼力又顺服的。
邹县令总算会意过来,精神顿时一振:“汤老太爷一共兄弟六人,其中一母同胞的有两个。汤三太爷汤五太爷都是长房嫡脉,也有资格做汤氏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