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陈瑾瑜被喷得灰头土脸,回来之后忍不住嘀咕:“郡主也是,明明看出我写的不妥了,也不吭声。还让我去找祖父,害我被臭骂一顿。”
那是当然。
身为郡主,要做的是恩威并施收拢人心。这等开罪人的事,自有陈长史分忧。
又过一个时辰,陈瑾瑜又来了,将重新写过的公文呈给郡主。
这一回就简洁多了,无需交代前因后果,只要交代清楚县衙要做什么便可。
姜韶华满意地点点头:“这样就很好。陈舍人再抄一份,盖上王府公印,令人送去雉县和郦县。”
当日晚上,这份公文就被快马送了出去。
雉县离得近,大半日路程就到了。郦县偏远,快马两日才到。两位县令接到公文,心中各自高兴不已。
“郡主这是在变相地降低税赋,施恩于百姓。”雷县令自言自语道:“这等事,得和百姓仔细说清楚了,送去的粮食必须要留在家中,不能送去白云寺。”
郦县的蔡县令,做了几个月的县令以来,简直就是一头日夜拉磨从不知疲倦的驴子。接到公文后,蔡县令亲自抄了十份,令衙役们四处张贴,并向所有问询的百姓解释公文的意思。
一个月二十斤粮食,对长期半饱不饿为生计苦苦挣扎的百姓来说,无疑是天降福报。有百姓听闻此事后,直接就跪下了,对着王府的方向磕头,口中高呼郡主千岁。
其余诸县得知这份公文后,各自眼馋羡慕。
粮食嘛,谁家会嫌多呢!他们的百姓养孩子也不容易呢!
县令们纷纷厚着脸写信来问候郡主。就连叶县的崔县令也厚着脸皮写了一封信来。
姜韶华在舞阴县里待了五六日,接了七八封请安问候的书信,看后一笑,吩咐陈舍人代笔回信。
信中内容只有一条,诸位县令的请安本郡主笑纳了,至于帮扶穷苦百姓的粮食本郡主这里没有。如果县衙有多余的存粮,倒是可以做一做这等善事。
叶县女子们的家庭地位得到了显著提升,干劲十足,这段时日里织出的丝绸堆满了行商们的马车。
西鄂县汤家,在家主汤五太爷的吩咐下全力运转忙碌起来。几乎所有的汤氏嫡支子弟都被派出去买粮了。不但要为西鄂县买粮,还要为缺粮的舞阴县买粮,
简而言之一句话,汤家在用积极的行动,展露对郡主诚服的诚意。
比阳马家也没闲着,一边养马,一边重新派出商队去关外买优良战马回来。
郡主要扩充亲卫营,战马多多益善。还有南阳军,这几年来一直缺马。前几年王府置之不管,如今南阳军重回郡主麾下,战马一事自然就被提上了日程。
博望县的铁矿忙忙碌碌,不停挖矿石冶炼精铁送去南阳郡的工房。亲兵营所用的兵器和南阳军百姓用的农耕铁器都从工房而来。
银矿那边,照着郡主吩咐,当日计工当日奖励,极大地激发了死囚们挖矿的热情。近来每日银矿石的产量翻了一倍。
这样的消息陆续传入耳中,令人心情愉悦。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姜韶华巡了剩余的五县。
之前预计用三个月巡完十四县,结果在各县遇到种种不一棘手难缠的事,用的时间比预计得超出了两个月。三月动身,动身回程已是八月了。也就是用了近半年的时间。
回程的时候,姜韶华特意又去了一趟南阳军营。
……
“末将恭迎郡主!”南阳军主将于崇策马迎出十里,身后一众武将齐齐拱手,声音响亮震天。
姜韶华微微一笑:“于将军请起,诸位将军都请起身。”
众武将拱手谢过郡主恩典,然后各自上马,策马随在郡主身后。
这一次进南阳军营,和几个月前截然不同。士兵们个个面色红润精神十足,军营原本是最肃穆之地,却又处处透着欣欣向荣的活力。
“见过郡主,”士兵们早得了命令,不敢往前凑,一个个又想见郡主,离得老远放声高喊。
不知是谁太过激动,声音都喊劈叉了,惹来一阵笑声。
姜韶华眉眼一弯,也笑了起来:“于将军做了主将后,南阳军果然和以前大不相同。”
春风得意的于崇,在郡主面前格外恭敬:“这都是郡主留下的恩泽,末将只是依着郡主的吩咐行事而已。”
姜韶华笑着看了过来:“于将军不必这般小心翼翼。本郡主是真心夸赞于将军治军有方,没有敲打的意思。”
于崇肉眼可见地松口气,笑着说道:“郡主这几个月来巡查诸县,诸多事迹流传,令人敬仰。末将这点小心思,瞒不过郡主的利眼,让郡主见笑了。”
抬抬手让汤家换了家主,让比阳马家的继承人做了舍人,在叶县为一众告状的女子撑腰做主,就连白云寺的普善大师都得老实低头又是捐粮食又是捐赠金佛。更不用说,周英杀父案的反转,卢郡马当众“真情流露”……
郡主心计手段,可见一斑。
在郡主面前,还是谨慎小心为好。
姜韶华将于崇的小意看在眼底,一笑置之。
武将忠心敬畏主君也是应有之义。所谓近之不逊远则生怨,如何统驭一众下属,也是一门学问。
李铁也是一脸顺服,笑着上前道:“有一件事,末将要禀报郡主。朝廷传来消息,左真已经被问罪去职了。”
第159章 双簧
左真确实是个倒霉鬼。
大梁军队里像左真这样的武将,比比皆是。无非是左真更贪婪手伸得更长了一点。偏偏遇到了姜韶华,毫不客气地拿他开刀立威。
郑太后逮住这个机会,大肆发作,逼得王丞相不得不秉公处置。左真从离开军营去京城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一颗废棋了。
姜韶华自有消息来源,她知道的远比李铁更多。
譬如,左真被关进刑部大牢后,一开始拒不认罪。还嚣张地宣称王丞相会救他于水火。没曾想,王丞相根本没来,还派了人去左家,警告左家不得伸手救人。可怜的左将军,在大牢里挨板子受苦,连送饭的人都没一个。熬了不到半个月,就全数交代了。
再譬如,郑太后死死咬着此事不放,以兵部尚书安国公为首的太后党羽,纷纷上奏折弹劾左真,请天子严惩左真。
远在雁门关的边军主将左真嫡亲的大哥左封,在喧嚣的舆论下,上了一道奏折,自承教弟不严,请天子重责。
这一案足足审了两个多月,最终,左真被罢官去职,且永不再起用。
可以说,左真的政治生涯已经彻底结束了。
李铁巴巴地来禀报,是在奉承示好。姜韶华自不会驳李铁的面子,笑着应道:“多谢李将军禀报,本郡主知道了。”
“左真此生不能再进军营,李将军现在也该彻底放心了。”
李铁毫不犹豫的应道:“末将一心只有郡主,左真此人如何,和末将毫无关系。”
姜韶华笑了一笑:“这等好消息,应该告诉军营里所有的将士,让他们也高兴一回。”
李铁立刻领命:“是,末将这就去令人传话。”
军中有传令官,一层一层传话下去,不出一个时辰,军营里几千士兵就都知道左真被朝廷重惩的喜讯了。个个欢呼雀跃不已。
也可见左真是何等不得人心了。
这一日傍晚,伙房支开一排灶,数十口大铁锅在熊熊烈火中熬煮,肉香四溢。郡主领着一众武将和士兵们一同吃了晚饭。
士兵们放开肚皮,吃了一顿饱的,回军帐里睡下的时候,打着幸福的饱嗝。
“郡主对我们真好!”
“左将军不拿我们当人,克扣俸禄和口粮,连军衣都舍不得发给我们穿。还是郡主好。”
“瞧瞧亲兵营那些人,个个骑着好马。也不知我们什么时候能骑上这样的战马!”
“嗐,这还用你操心,郡主不会亏待我们的。”
……
“末将有一事,想和郡主商议。”
于崇搓着手,一脸不太好意思的德性,还悄悄看了宋渊和孟大山一眼。
姜韶华失笑:“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不必避着宋统领他们。”
于崇一咬牙,厚着脸皮说道:“南阳军自从四年前开始,就没来过战马了。这几年里,有一些战马老死,还有一些折损不能再骑,军营里四千士兵,就只有一千多匹老马。”
“末将想训一支精锐的骑兵出来。还请郡主让马场今年送一批好马进南阳军。”
孟大山立刻张口道:“郡主,我们亲卫军营要扩充,也一样缺马。”
姜韶华笑着瞥一眼孟大山:“亲卫营至少一人一马,南阳军这里的战马确实太少了。今年马场送来的马,先紧着南阳军。”
于崇大喜,连连拱手谢过郡主恩典。
孟大山心里不乐意,也不遮掩,直接就道:“郡主,比阳马场一年最多养出五百匹马。就是都给了南阳军,也达不到人人都有战马。”
“再者,南阳军这几年不听王府号令。凭什么王府还要给他们送马?”
于崇也不是好惹的主,立刻应了回去:“孟统领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南阳军的将士一直对王府忠心耿耿。之前是左真从中作祟,现在左真被严惩重处,我们南阳军上下都是郡主的人,以后事事都听郡主号令。”
“郡主让人送战马来,我们感恩戴德,日后定然用心操练。”
孟大山哂然:“是该好好练一练了。一堆兵油子兵混子,要是在我们亲兵营,早就一顿乱棍撵出去了。”
于崇:“……”
于崇涨红着脸看向郡主,眼巴巴地等着郡主撑腰。
姜韶华温声道:“于将军别恼,孟统领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之前南阳军荒废了几年,现在稍有长进,不过,离真正的精兵远远不足。确实要好生操练整顿。”
“本郡主给马,也给粮食。希望南阳军能在两年内成为大梁最精锐的军队。”
于崇定定心神,郑重拱手:“请郡主放心,末将一定全力练兵。”
孟大山冷不丁又来了一句:“我们亲卫二营六百人,明日去演武场,于将军可以点一千人。我们对阵一次,让于将军先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精兵。”
身为主将,如何能受得了这样的奚落!
于崇怒目相对:“不必,我们南阳军也出六百人。明日就请郡主亲自观战!”
于崇拱手告退,匆匆离去。
孟大山咧嘴一笑:“郡主,俺老孟刚才表现如何?”
姜韶华挑眉一笑,冲孟大山比了个大拇指。
这一出双簧,当然是之前就说好的。
战马要给南阳军,却不能给得太过轻易。要让南阳军上下感恩戴德,还要给南阳军将士们上一课。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精兵,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
第二日一早,姜韶华领着众武将站到了点兵台上。
宽阔无边的演武场里,左侧站着六百南阳军,右边是亲卫营的六百人。不能穿甲,手中的兵器是木质的长刀或长枪之类。
军中演练是常事,被误伤也是常有的事,只要不闹出人命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