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东吴一点红
“老师出来了很久，有些担心。”
少年就立在客厅与观察室之间的门口，位置关系，刚好处在两间房自然光源照射的死角。从苏睫的角度看不太清少年的表情，只是光听声音，总感觉与过去相比显得嗓子有些……僵硬？
“你还好吗？”莫名地，她停下脚步，问了这样一句话。
“……”
少年没有说话，隐没在阴影中的身影，几不可察地牵了牵垂在身侧的食指。
“奥格斯特？”
苏睫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她将手中的百合花束放在一旁桌上，快步走到少年身前。
因为之前一直坐轮椅上，没什么直观感觉，真正与奥格斯特面对面站立之后，女beta才发现，原来就算是因为年龄偏小而在alpha中显得身量未足的奥格斯特，也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
她踮起脚尖，努力凑近去打量少年的脸，声音有些紧张地猜测：“你……”
看着女beta近在咫尺的脸，少年板着脸屏住呼吸，难耐地朝后仰了仰头，企图逃避那一缕不断飘来的淡薄暖香，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她发现了吗……就算嘴上说着故作老成的话，可当他看到她与萨瑞纳言笑晏晏时，心依旧像被拳头紧紧攥住了一样，难过得想要嘶吼、咆哮，想要不管不顾释放压抑的怒火与暴躁。他努力过了，他真的很努力在改了，可他还是这么不成熟，她会因此感到失望吗……
少年迷茫而痛苦地注视着虚空中的某一点，陷入了无休止的自我厌弃——直到他听清女beta接下来的话。
“……你是不是草莓过敏了？”
“轰！”，这句话宛如晴天一个霹雳，将奥格斯特整个人从自我唾弃的漩涡中粗暴扯出，先前的悲痛伤怀骤然不翼而飞。
少年瞪圆眼睛，狼狈地后退了一小步，走到了门口隔断遮不住的位置。客厅窗外的阳光暖暖地透窗而入，照射在他一头鲜艳的红发上，看起来就像碎金粉洒上红宝石，如果少年的表情没有这么扭曲，想必这会是一幅不错的画卷。
草、草莓过敏？
她在说什么，草莓还会过敏的吗……不对，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草莓过敏？！他看着像是会被那种一碾就稀烂的脆弱水果打败的人吗？
“我听奥格斯特你声音不太对劲，感觉很像过敏引发的咽喉肿痛，要不我带你去医务室看看吧。”
苏睫看奥格斯特反应那么大，还以为自己猜中了，扯着少年的衣袖就想带他去看医生。
草莓过敏多发于儿童时期，常表现为咽喉肿痛，个别个体会伴随有眼睛流泪、身上发疹等症状。绝大多数草莓过敏患者在长大后会自行痊愈——例如穿越前的苏睫，但也不排除特例。这个时代的人类大多食用合成食材，许多过敏症患者可能一辈子都接触不到过敏原，自己都不知道会对哪些天然食材过敏。苏睫很担心奥格斯特就是其中之一。
“没有，我很好。”
少年起初心中还有些没来由的躁怒不安，可当他接触到苏睫关切担忧的目光时，那怒火就像被一只柔软的手拢在掌心细细搓揉抚慰过一般，“砰砰”升空，炸成了一团团冒着小花儿的烟火。
她在担心他……
他要非常非常努力，才能压住嘴角冒出的那抹笑。
“不行，不要仗着自己是alpha身体素质好就讳疾忌医！”
过敏这症状一向可大可小，尽管少年再三保证自己无碍，苏睫还是坚持要他坐在观察室的椅子上，张开嘴巴让自己看看咽喉。
奥格斯特这时候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实在拧不过苏睫，他僵硬地在观察室椅子上坐下，脑袋后仰，张开了嘴。
“来，啊……嘴巴再长大一点。”
女孩学着牙医的样子，指挥少年张大嘴。奥格斯特屈辱地照办，感觉此刻的自己简直逊得可以。但苏睫可没察觉到这一点，她伸手扳住了少年的下巴，弯腰凑近，正仔仔细细观察着他的喉咙。
“唔……看着确实没什么问题。”
看了许久，她有些不确定地小声嘟囔，被尊严丧尽又无法开口的奥格斯特凶巴巴狠瞪了一眼。
“抱歉……老师这是太担心你了嘛。”
她乖觉松手，急忙安抚，得到了被伤透心的少年一声冷哼。
这一天直到送两位客人离开，奥格斯特的脸依旧还是臭臭的。
哎，关心则乱。
作者有话要说：
2020.09.09大修文
抱歉我实在太逊了，脸熟我的都知道我是个万年扑街写手写一本长篇扑街一本那种，这本真是我数据最好的一本了，昨天看到收藏破四千我高兴疯了快，写的时候就想千万要好好写不要辜负读者的期待，结果用力过猛写出了很奇怪的东西，把萨姐人设都弄油腻了我忏悔，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我简直没脸见人了让我变成一条泥鳅钻进泥巴里吧……
今天的更新不知道还赶不赶得上，总之在下一话更新之前，本章留评的所有人都有红包
土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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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完才发现，这个月假好像还有另一个意思……emmmm，你们懂就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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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二十一个宿管阿姨
在苏睫办理出院的当天下午，奥格斯特就接到学工处的通知，宣布他作为私斗惩罚接到的护理任务到此结束，从次日起恢复上课。
于是，第二天清晨六点半，苏睫在闹钟声中醒来时，她难得处于孤身一人的状态，面对的是陌生的寝室，陌生的大床，陌生的枕头与被子，还有熟悉又陌生的孤独。
今天要工作，她不能再睡到八点半才起。
按掉闹钟，苏睫打着哈欠利落地翻身下床，洗漱穿衣，开始了新的一天。
星际时代的生活老师，工作相比过去的宿管阿姨要轻松不少。
公寓每天清早七点准时开门禁，这项工作会由大楼搭载的智脑自动完成，苏睫无需进行什么操作，她只要准点打卡，然后坐在观察室盯着大堂，或是在楼里巡视几圈，提防一些即便饿着肚子也能跟人一言不合打起架来的小崽子就行。到了八点半，学生们都去上课，她就能自由行动了，就是不能离开公寓太远。公寓楼门禁会自动登记实时出入的人员，如果有人因为逃课或是其他原因回到公寓，智脑会主动给她发消息提醒，让她根据具体情况及时处理。
至于生活老师的第二大职责“检查卫生”，在廉价的清理机器人被大规模投入使用后，也已经完全丧失了存在意义。苏睫不再需要像过去的宿管阿姨一样拿着大钥匙串一间间打开学生宿舍检查卫生，因为每一间屋子在学生去上课后都会被圆球状的小机器人打扫得干干净净。
今天是复工第一天，苏睫工作热情很高。她特意提早了半小时起床，由于不太会用化妆机，省了化妆的时间，所以全部打理完出门时，距离公寓楼开门禁还有十来分钟。
底楼的大堂遮着帷幔，尚有些昏暗。观察室的感应灯在她进入房间后自动亮起，灯光穿透硕大的观察窗，照亮了大堂一角。苏睫在观察室墙角的打卡机上刷了一下终端，转身正准备在椅子上坐会儿，忽见大堂内似乎影影绰绰立了一个人影。
！！！
她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是闹鬼，直到那人几步走近，站在了灯光照射的范围内。精精神神的一头红发，漂亮又稍嫌凶悍的一张脸，还有一身打着金边领带的制服，正是奥格斯特。
“老师，早上好。”
“……早上好，怎么这么早就下来了？”
阿特雷斯没有什么不允许学生进入教师工作区域的规定。苏睫看外面黑漆漆的，连忙打开了观察室的门，把少年请进来。
“醒得太早，没事干。”少年淡淡道。
“诶？”醒得太早没事干，所以在外面站着发呆？
苏睫惊奇地看他一眼，想弄明白他这句话究竟与此刻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必然联系。但少年似乎并没有解释的想法，说完了这句话后，他就木着脸坐到观察窗前的长椅上，打开电子屏低头看起了教材。
嗯……怪怪的，不过算了，他高兴就好。
苏睫奇怪地站在一边，盯着少年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最后决定去厨房弄点儿点心来。
女beta的目光让少年很有压力。尽管面上不显，他的心跳却一声高过一声，连呼吸也不自觉放轻了下来，电子屏上的同一句话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完全没能看进脑子。直到苏睫离开，身上若有似无的窥探视线彻底消失，少年绷紧的脊背才彻底放松下来。
待苏睫的身影消失在客厅门后，他轻啧一声，有些烦躁地举手拢了拢耳边蓬松的头发，借此遮挡自己发红的耳尖，又搓了搓滚烫的脸颊，企图将过高的热度降下，漂亮又凶狠的脸上满是困惑与懊恼——
并不是睡不着……他只是担心老师压不住那些人，想陪她一起而已。这么简单的一句话，为什么偏偏说不出口？
等苏睫端着温好的牛奶与小饼干回到观察室时，时间刚好到了七点，公寓的门禁在智脑的操控下打开，墙上厚重的遮光帷幕层层升起。清晨的阳光透过高高的玻璃墙，洒落进整个大堂，逆光看去，坐在窗前抬头望向窗外的少年周身被朝阳镀上了淡淡一层金边，削薄的影子显得格外柔和温暖。
她站在后面呆呆注视着这一幕，直到眼睛受不了夏日清晨越发夺目的日光，视网膜上出现了光斑，这才移开视线，走了过去。
托盘端到桌前时，少年站起身主动接过，拿起牛奶壶倒了满满一杯，首先摆在了她的面前，然后才轮到他自己。动作自然又流畅，似乎早已变成习惯。
苏睫举起杯子抿了一小口。
温热的牛奶滑下食道，温暖了胃部的同时，从清早起床时就盘旋在心中的孤独也渐渐消散。
距离学生餐厅开门还有半小时不到，两人一起分食了饼干与牛奶垫饥。小小一盘饼干很快吃光，苏睫将托盘往旁边桌上一推，低头开始打毛线，奥格斯特则垂头重新刷起了教材。整个观察室里气氛格外和睦，直到有一名早起晨练的金领学生打着哈欠路过，眼一晃瞥见里头的情景。
顶着头乱糟糟卷发的那名学生直接呆在了原地。
苏睫余光瞥见这一幕，抬起头看过去，见那学生正一脸震惊地看着这里，眼睛瞪得几乎要脱眶，脸上表情极尽夸张之能，很是搞笑，不由嘴角勾起一笑，朝那学生微微颔首。
“早上好。”
声音既和蔼又温柔，与记忆中大学里的宿管阿姨一般无二。但那学生非但没有回应，反而像是被狼撵了的兔子似的，转过头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
苏睫感到有些小受伤——她还挺期待能像大学里那样构建一个生活老师与学生友爱共处的环境呢。
低头又打了一阵子毛线，随着时间接近餐厅开门的七点半，公寓楼开始陆陆续续有学生下楼。当这些人路过观察室，看到里面并肩而坐氛围和谐的两人时，他们无一例外露出了见鬼的表情。其中更有一名眼熟的金发，在看到奥格斯特后，隔着厚厚一层玻璃，朝少年露出一抹挑衅的笑，还比了比中指。
“啪”，随着一抹嗜血的笑意在少年唇边勾起，森森虎牙折射的冷光中，苏睫仿佛听到了少年额头青筋暴起的轻响。
“哎，奥格斯特，你和老师待在一起，会不会有人笑话你……”等那金发耀武扬威地离开后，苏睫悄悄问。
她回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班里总会有那么几个和老师关系处得比较好的学生，会因为“狗腿”、“奸细”之类的原因被其他人暗自嘲笑排挤，便有些为少年担心。虽然有奥格斯特的陪伴，自己确实会感觉好一些，但她并不希望因此给少年带来不好的影响。
“笑话我？为什么？”少年闻言从公寓外移回视线，棕眸圆睁，表情有些微妙地看着她。
“那个……就是、毕竟我是老师，你是学生嘛，而且我还是个没用的beta……”许多过去曾使用的名词在这个时代都已经湮没在尘埃里，不复存在，苏睫艰难地描述着，感觉有点词不达意。但神奇的是，也许是多日的朝夕相处加深了默契，少年居然听懂了她在说什么。
“我明白老师的意思了……可是老师，我认为与什么人交往，并不是可以用来攻讦人的理由。一个alpha真正会被人嘲笑的，只有他自身的怯懦、弱小、不忠、卑劣，只要我心禀正义，问心无愧，我为什么要害怕别人的嘲笑——又有谁能有资格嘲笑我？”
当少年从这个角度抬眼看过来时，扬起的眉梢没有平时那么凶，居然有种热烈又纯真的少年感。苏睫晃了晃神，继而被这段值得抄写全文背诵的话给折服，脸上露出深思的表情。
“惭愧……有时候真怀疑，到底你是老师还是我是老师。”
她细细品味着少年这段话，许久，脸上露出抹释然的笑。
“确实，只要行得正坐得直，没有人能够背后指摘我们……不过，虽然很有道理，但我觉得你应该去餐厅了，就那么点小饼干，应该根本不够你的食量吧。”
一边说，一边意有所指地瞄向少年的腹部，就在刚才，那里发出了一声空鸣。
少年脸上帅气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他窘迫又凶恶地瞪了苏睫一眼，瓷白的脸浮现一抹轻红，略显狼狈地背过身去，闷声道：“啰、啰嗦！我会去的！”
“饿坏了就不好了，快去吧。”
苏睫安抚地拍拍少年的背，少年别别扭扭晃动身子，像是想把她的手抖下去，可又做得不彻底，简直像一只正在耍性子的炸毛小猫。看着少年蓬乱的发顶，苏睫心里头就像飞进了一团毛绒绒的蒲公英似的，轻飘飘又酥痒痒，开口的声音也不自觉带上了几分诱哄。
“那这样好了，刚好老师也饿了，奥格斯特就帮忙跑一次餐厅，把我们两人的早餐带来怎么样？”
“既、既然这样……那没办法……”
奥格斯特得了台阶，一身炸毛几乎是立刻就被理顺了。他转过身，矜持地轻咳一声，正准备同苏睫商议早餐要选些什么，忽听观察室的玻璃墙上响起一声清脆的叩击。
两人闻声转头，正对上紧贴着玻璃的一张愤怒小脸——是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