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下菘
吃完后,便会很平静,宛如超脱般的平静。也不会再像之前,一想起那个名字,想起他的脸就要流泪。
白茸穿着中衣,服下丹药,正预备睡下,瞟到手腕上鳞片,陡然想起了顾寐之之前说的话。
这段时间,鳞片都不像之前那样日日折腾,反而很是安静,几乎消弭了存在感。
她却陡然发现,银色的鳞片,上头竟然泛起了微微的血色,在圆润的边缘隐约浮现。
白茸愣了一下。
她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手腕上的鳞片,血色没褪去,反而蔓延开来,像是横纹一样,遍布了整片心鳞。
没像之前那样一碰便有反应,触上去,温度甚至都冰冷了不少。
……
上京城,月色正好。
沈长离回了行宫,在净房沐浴,褪掉了那身沾满了斑斑血迹的白衣。
他今夜除掉的人是梁王以前的心腹,朝中二品大员,梁王在朝中关系盘根错觉,要撬动需要花费一番精力。
他没时间了,索性用最简单快捷的办法。
简单沐浴完后,他擦洗了一下黑发。
宫中清寂,只隐约听到不远处的打更声,守夜的还是他从沈府带来的两个小厮。
沈长离不喜吵闹,也不需要人服侍,要求的就是简单清净。
他回了自己卧房,独坐于卧榻上,燃了灯,却没有半分睡意,用手指拨弄着那一簇火苗。
阿麦却陡然扣门,低声禀报:“太子殿下到了。”
……
沈云逸见他乌发披散着,衣裳也穿得随意,身上还沾染着沐浴后的水汽。他身形高大颀长,双腿修长有力,身形一看便是多年习武之人,让不良于行的沈云逸很是艳羡。
他笑道:“之前李文给你府上送来了一大堆美妾,如今你怎还是形单影只,大晚上一人独眠,也没个女人暖被窝。”
那李文见三皇子如此年轻,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又以为他好美色,便大手一挥,投其所好。
沈长离在他对面坐下,冷淡道:“不合心意罢了。”
沈云逸好笑:“你见都没见,也没碰过一个,怎知不合心意?”
除去江婉,他也另有三个侍妾,在皇室男子里头其实也不算多。只有沈桓玉,妻没娶上不说,行宫里还是这般冷冷清清。
沈长离不言语。
庆帝诏书如今已公布,传位于东宫太子沈云逸。这段时间他接管朝政,忙得脚不沾地,好在有沈桓玉在,他性情冷酷机敏,倒是正好中和了他的优柔寡断,而且身手极好,是一流的刺客。
如今沈成钧已班师西北,朝中梁王残党也已经基本清除,算是大势已定。
他预备等自己登基后,择个时日,再给他们再赐婚,要白家将那小姑娘送给沈桓玉。
沈云逸开口:“你预备什么时候去青州?”
“后日。”
沈云逸问:“离开前,你要不要最后再见一次龙姬?”
沈长离道:“不用。”
对青姬而言,生下他,不过是图谋一件好用的工具罢了。
她被困于宫中,需诞下新的血脉脱困,去为全族复仇。
母子二人对此都心知肚明,或许因为本来就是冷血动物,互相也都懒得遮掩客气了。
沈云逸瞧了他很久,“阿玉,你如今真的畅快吗?”
沈长离唇微微一掀:“皇兄,你的问题太过天真。”
他畅不畅快,心里是如何想的有什么意义?
他浅色的眼眸凝向沈云逸:“我有我需要完成的事情。”
沈云逸有帝王之材,比心胸狭窄,做惯了阴私勾当却无多少才干的梁王适合接任这个位置。
半晌,沈云逸方才叹道:“其实这江山,本应是你的。”
沈桓玉自小灵透,庆帝给他请了最好的老师,一切都是按照太子规格来培养的。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他无一不是一点就通。
先帝宠爱三皇子,沈云逸又有天生的足疾,这么些年,他这太子之位也是坐得飘摇。
先皇后十年前因病去世,沈云逸也是在她过世后,方才从母后以前的贴身嬷嬷嘴里知道,她曾对幼年的沈桓玉下过剧毒,想过种种办法要除去他,可惜因为他特异的体质,一直都未成功过。
也是这些事情之后,有游方道人正巧来了皇宫,见到他,便说三皇子天生仙骨,有仙缘。于是,年幼的沈桓玉便被不远万里送去了青岚宗。
得知此事后,沈云逸很是愧疚,但是沈桓玉并不在意,未将这仇恨牵扯到他身上,甚至从未提起过此事。
他性子冷酷理智,对自己也是一样的心狠。
……
晨光初现,山河巍峨。
庆帝停止了最后一次呼吸,皇太子沈云逸即位。
时代的画卷向前翻了一页。
上京城百废待兴,在经历了庆帝晚年朝政的动荡后,终于迎来了一个仁爱勤勉的新帝王。
沈长离回青州时,正是一个暮春的清晨。
春雨滴答呢喃,将男人清冷英俊的面容润湿在朦胧的雾气中,浓长的眉睫都湿润,他不打伞,也没施避水诀,就这样行于雨中。
他杀了梁王,将头颅送于西宁王,强迫他与梁王头颅同榻共寝了三晚,避免了三王夺嫡的局面。
反噬来得快且厉害。
银鳞已经从手腕覆盖到了男人紧实的小臂上,并且昔日纯净漂亮的银色里弥漫起了浓重的血色。
他没管这些,也懒得化回原身看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反噬的业力对每个人作用都不同。
刚回到青岚宗,他谁也不见,便开始准备飞升。
人间朝政稳定之后,清珞峰上聚集的紫色龙气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的灵力也浓郁充沛,远超出了渡劫期应有的灵力,因为太满发泄不出来,时常让人有痛苦的滞胀感。
他轻易地引来了天地异象。
这一次感觉更为清晰。
云梯几乎已经成型,他甚至看到了那层阻隔他的障壁。
一道雄浑声音自云中滚滚而来。
“凡心未断,不舍尘缘。”
“你以龙身入道,较人身更难断舍欲念,亲手斩断尘缘之日,便是飞升之时。”
男人缓缓睁开了清冷狭长的眸子。
他细长的手指摩挲过锋利剑缘,陡然想到那日她哭得通红的眼。
大大的乌黑的眼,被一层清亮的水膜覆盖着。
她看他的眼神很专注,总是弥漫着浓浓的爱意与全然的依赖。
他不知以前自己看她的眼神是怎样的。
男人平静,眸底却一片冰凉,他没杀那女人,却也没有试着停下突破。
空中雷鸣阵阵,紫气更加集中。
剑分天地,一气万古。
听得那重声警告,他想继续想要强行突破,用剑意劈开障碍,直上仙界。
那声音浓重宏伟,似是从天空深处直接传来。
“沈桓玉,你屡次逆天而行。”
“身为化外之人,强行干涉人间朝政,更改因果。”
“业力迟早会回馈于你身。”
雷声终于结束时。
男人睁开了眼,神情平静,眉目清俊冰冷,他修长的手指间已满是银色的磷磷血迹,他却浑不在意,低眸缓缓拭剑,只是轻缓拭去了剑上浮尘。
几日后。
楚复远的心腹弟子上了葭月台传信:“沈师兄,掌门说有要事相商,邀你去清珞峰水榭的密室。”
沈长离起身,掩去了眸底神色。
水榭的密室中,楚复远已早早到了。
见到沈长离,他沉吟了片刻,似对他到来也完全不意外。
楚复远道:“长离,你可知,红月即将到来,妖祭之日也不远了。”
沈长离自是知道,不过,他并不关心。
楚复远瞧他模样,又说:“你心底应是清楚的,挽挽自小便一直钦慕于你,希望可以嫁与你为妻。”
“以前因你身负婚约,我便没有与你提起过此事。”
上京一行,夏金玉私下与他说了,是沈长离将楚挽璃带出客栈,去往山中的,并且两人姿态很暧昧,一起去山中独处了好几日。
他很了解楚挽璃,这种情况下,沈长离要做点什么,他那傻女儿不可能拒绝。他作为父亲,自然也不能让此事如此不明不白。
沈长离不知他为何忽然又提起婚约。
莫非,这便是楚复远说的要事?
对面的青年腰背笔挺,神情毫无变化,微垂的长睫甚至都没有动弹。
楚复远看他不为所动,终于缓缓道:“我有一法,可以不走寻常飞升的路数,径直前往仙界。”
沈长离抬眸,平静看向他:“什么路数。”
楚复远只说了三个字:“不周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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