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岫岫烟
沈沅槿许久没有出门这样长的时间,加之已有两日未沐浴,自是点头说要。
陆镇询问过沈沅槿的意思,弯腰抱她去浴房共浴,澡豆抹到小腹时,越发放轻手上的动作,温声细语地讨她欢心:“沅娘,我们定会拥有一个活泼康健的孩儿,我如今和将来所拥有的一切,都会是你和它的。”
沈沅槿并不在意腹中的胎儿如何,只盼上天垂怜,保佑她顺利生产,离京前往西北。
“大郎的话,我可都记下了。”沈沅槿漫不经心地哄他一句,再次默默祈求上天能够保佑她得偿所愿。
一时沐浴完,陆镇便又抱着沈沅槿出浴,放她坐在铺了毯子的条案上,替她擦去身上和发上的水渍,套上干净的衣物,这才去收拾自己,横抱起她稳步回屋。
这日夜里规规矩矩地拥着沈沅槿入睡,不过在入睡前缠着她吻了一时半刻。
此后的一个月里,沈蕴姝都未再来过东宫,倒是沈沅槿携陆镇如果拾翠殿两三回,姑侄二人说话也不避着陆镇,做不说些家长里短、孕期育儿的闲话。
这样的时日过得久了,陆镇对她们姑侄的疑虑方才渐渐打消,在看到沈沅槿开始缝制婴孩的肚兜、小帽等物后,甚至开始暗暗地想:沅娘或许早在不知不觉地接纳了他和腹中的孩子,等孩子降生后,他们一家三口定会过得十分幸福。
转眼到了端阳节,陆镇陪着沈沅槿在太液池边的凉亭里看龙舟竞渡,她腹中的孩子已有近五个月大,加之那孩子是随了他的体格的,腹部自然显怀。
陆渊与崔皇后过来时,陆镇正剥枇杷给沈沅槿吃,众人忙起身行礼,陆渊令众人坐下后,直接让沈蕴姝坐到右手的位置上,同崔皇后一左一右地坐在他身边。
崔皇后面上是一副温婉和蔼的模样,实则暗暗瞧了沈氏姑侄几回,心中不禁感到疑惑,照理说,沈氏在得知她那内侄女的遭遇后,该是同圣上大闹上一场,气闷到病病歪歪的才对;崔皇后一时半刻还吃不透这里头的缘由,暂且按兵不动,静观事态发展。
日子一天天地过,转眼到了夏末,沈沅槿的孕肚越发隆起,近来朝中似乎并不太平,有陆镇举荐提拔的官员牵涉到一桩贪墨案中,后不知怎的,又有言官弹劾陆镇行为不检,曾在临淄郡王下狱之际图谋侄媳,逼得郡王夫妇劳燕分飞,那位昔日的郡王妃不得不逃出长安。
陆渊为此焦头烂额,虽知此事必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但为平息此事,权衡各方势力,只能小惩大诫,暂且撤去陆镇尚书令一职,不再摄礼部和工部事。
下朝后,陆镇走后殿的偏门去见陆渊。
“如今太子身怀有孕,一旦降下嫡长皇孙,东宫的地位必定愈加稳固,崔氏一族约莫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了。”
陆渊闻言,拧眉道:“大郎所言,正是朕心中所忧;崔氏如此表里不一,手段狠辣,若是她的亲子为储君,将来朕百年后,皇贵妃和她的一双儿女必不会好过。”他这厢说到此处,抬手拍了拍陆镇的肩,“朕的皇贵妃与你的太子妃是姑侄,朕想,即便将来朕不在了,因着这关系,你也一定会好好善待皇贵妃和幼弟幼妹。”
“朕这一生不愧大赵,不愧百姓,唯独亏欠你的母亲,朕与她是盲婚哑嫁,虽不曾爱过她,但总有夫妻间的情分在,这么多年以来,朕从未动过改立之心;大郎的储君之位,朕不会容许任何人觊觎;至于阿煦,朕只盼他能平安长大,做一个自在逍遥的富贵亲王,与永穆一同在朕和皇贵妃的膝下共享天伦。”
这样掏心窝子的话,陆渊从前从未说过,陆镇心中芥蒂消散大半,当即便启唇在他的面前立下誓言,“阿耶安心,皇贵妃是我的庶母,又是太子妃的姑母,阿煦和永穆是我的亲弟亲妹,不论阿耶在与不在,我都会好生善待他们。”
陆渊得他这句话,心里有了底,便又重提起去岁春日他在明州查的那件走.私舶来品的案子。
“朕已令人秘密查探崔氏是否与岭南道的节度使、市舶司有所关联,想来不日便会有消息,届时若证实崔氏便是那桩案子的幕后推手,少不得要让大郎再辛苦一回,亲往明州一带查探罪证。”
时下已是八月,九月沅娘便要临盆,陆镇实在不想留她一人在东宫待产,故而心中不免有些犹豫。
陆渊焉能不知他在担心什么,他如今对那沈氏女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自然不放心她独自留在东宫。
“大郎无需太过忧心,事情未必如你我所想,即便是崔氏母族所为,宫里还有朕和皇贵妃在,有众多太医在,皇贵妃待她如亲女,必定会多加照拂于她,断不会出半点差错;再者,沈氏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她若知晓你为了她耽误政事,怕是会心神难安,影响到胎儿和身子。”
陆渊的话不无道理,陆镇耳听他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沉吟片刻后,终究还是点头应下。
然,陆渊的计划还未及实施,两千里外的新州传来八百里急报,道是契丹南下劫掠,打家劫舍,强抢民女,已逼近寰州。
宫人前来传话时,窗外夜已深了,沈蕴姝被那道叩门声吵醒,陆渊听见是军中急报,宽慰她两声让她继续安睡,兀自披了外袍鬓发散乱地去见人。
又一个时辰,陆镇和参与军国大事的朝臣便接连来到紫宸宫的书房内,共商此事。
翌日早朝,陆渊降下圣旨,令太子令五万军马前往解朔、寰二州之困。
兵马已在昨日的下半夜点好,陆镇甚至来不及好好地同沈沅槿道个别,只在散朝后行色匆匆地返回东宫草草用了早膳,低下头环抱住沈沅槿的腰背,长话短说:“军情紧急,不知能否赶在沅娘临盆前返回军中,我尽量会快些;若是赶不回来,圣上和皇贵妃都在宫中,他们会代我好生照拂沅娘,沅娘和孩子,都会平安的。“
话毕,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恋恋不舍的吻,转过身,大步离开。
军队以每日百里的速度行军,于十余日后抵达被围困近二十日的塑州,仅用了短短数日便解成功去塑州之困,北上夺回寰州城中被劫掠走的牛羊物资,壮丁女郎。
与此同时,两殿司的指挥使来到紫宸殿向陆渊复命,坐实了崔氏一族与明州、广州市舶司皆由私下往来,借着供养宗室的由头敛财走.私,招兵买马。
崔氏家主以清流世家自居,看似不屑于结党营私,操弄权术,实则早在暗地里做出积累了大量钱 财,并在沿海一带扩充势力,或许朝中也已有不少被他用重金收买的官员。
如今燕云尚有战事,太子未归,陆渊不欲在这时候打草惊蛇,暂且按下不表;然而仅仅两日后,崔氏那处就已听到了风吹草动。
及至九月,秋高气爽,沈沅槿抚着孕肚在庭中闲步,至多再有半个月她就要临盆,岚翠等人几乎每日都形影不离地跟在她身边。
沈蕴姝不放心她一个人呆在东宫,特意去向陆渊讨了恩典,要接她来拾翠殿中待产,请陆渊暂时先住在他自己的紫宸殿中。
陆渊对沈蕴姝有求必应,何况他亲口向大郎承诺过会照拂于她,旋即应允她的请求,特意交代她不必大张旗鼓,更不必提前告知皇后。
沈蕴姝便是再没心眼,当下听陆渊如此说,再联想到她们姑侄曾无端被人接二连三地针对,又岂会毫无察觉,忙不迭认真点头,叫云香云意明日一早领着几个妥当的宫人去办此事。
云州。陆镇北上追回契丹掠走的人和物,连夜赶回城中,忍着疲惫安抚过军民,于晌午方拖着疲乏的身子回到房中安歇。
次日晨间,沈沅槿用过早膳,正用清水漱口,云香面带浅笑地踏进殿中,屈膝施过一礼,恭敬道:“太子妃,皇贵妃特意差遣婢子过来接您去拾翠殿中待产,皇贵妃还说,圣上这段时日都会在紫宸殿,拾翠殿里就只有您和她,还有永穆阿煦。”
她一个人在东宫里的确没什么意思,何况又是沈蕴姝的一片心意,沈沅槿忙让宫人去将她常用的一些细软收拾出来,乘坐步撵前往拾翠殿。
未确保安全,黄门按照吩咐走宽阔大道,脚下的步子迈得极稳,行得极慢,但在走到一处长街时,忽有一个抬撵的黄门被什么东西滑了脚,只听“哎呦”一声,整个人直往地上倒,后方的两人乱了节奏,一时未及反应过来,便也跟着脚步不稳。
“太子妃。”云香眼疾手快,三五个箭步来到步撵边护住受了颠簸的沈沅槿,没让她从步撵上坠下来。
沈沅槿只感到肚子一阵剧烈的抽痛,一手撑在坐垫上,一手抚上孕肚,顿时疼得脸色苍白。
云香见过沈蕴姝两次临盆,见此情形,立时便判断出沈沅槿这是如何了,扬声吩咐身侧的宫人道:“不好,太子妃瞧着约莫是要生了,速速去找抬人的架子来,再去请太医和稳婆到拾翠殿去。”
此间离拾翠殿已经不远,宫人寻来抬人的架子,一路小跑着守在边上,总算没再出现意外。
沈沅槿这胎虽不比沈蕴姝的大,但因是头一胎,她的身子又瘦削怯弱,大半个下晌过去,也不过将将开了三指。
稳婆教她如何呼吸,沈蕴姝则是握住她的手安慰她,陪着她,将近三更天时,方开了三指。
“太子妃再用些力,老身已经能看到孩子的头了。”
用力,沈沅槿头一次有种听不懂话的感觉,她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次不痛,根本无法再发任何力,早已痛到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云香将岚翠和琼芳支出殿外去熬煮参汤和红糖水,她则给沈沅槿擦汗喂水,待岚翠送来参汤,又叫她们帮着去水房烧水端盆。
岚翠虽还能在外头时不时地听见沈沅槿的哭声,可就是觉得有何处不对劲,但因众人都忙成一团,她也有事情要做,是以并未深想,很快便又忙碌起来。
此时,远在云州城外的陆镇有些失眠,他的身体因为连日的作战劳累早已疲乏不堪,然而今夜不知怎的,一整日都有些心神难安,茶饭不思,满脑子都是沈沅槿是否安好。
陆镇暗自合计若是快马加鞭,应当能赶在沈沅槿临盆前返回宫中,他越是这样想,就越是想要领一队人马先行回去,让副将领着兵马用正常的行军速度回京。
他正想着,忽听见一道几不可闻的悉索声。他经历过的刺杀没有十次也有八次,立时竖起耳朵变得警觉起来,在那黑衣人靠近之时,以迅雷之势立起身抵挡杀招,赤手空拳地与那黑衣人的缠斗,扬声高呼:“来人,有刺客!”
黑衣人远不止一人,陆镇还未摸到床榻边的长剑,便又两人朝他袭来,陆镇忙屈膝躲开,右手向后取来长剑,拔剑挥向离他最近的一个黑衣人,生生砍去他的一条胳膊。
“保护太子殿下!”王副将的话音还未落下,匆忙赶来的士兵便接二连三地冲进屋中,两股人立时打斗起来。
那些黑衣人中有一个首领的功夫着实不俗,加之有旁人的协助,虽未能伤及陆镇的性命,到底叫他的手臂负了伤,鲜血泊泊而出。
陆镇没来由地一阵心慌,当下令人留两三个活口后,心神不宁地呆坐回凌乱的矮塌上,却是连按住伤口止血也不知道了,还是王副将那巾子包好了他的伤口,令人去请军医过来。
沈蕴姝曾经住过的产房中,喝过参汤的沈沅槿恢复了些力气,年老的产婆见孩子久不出来,便让还未站立位生产。
黎明破晓时分,孩子方出来大半,至辰时天光大亮,一道洪亮的婴孩啼哭声从稳婆的双手间传出。
“皇贵妃,是个小郡主,太子妃生了个小郡主,母……”女字还未出口,云香便叫乳母抱了孩子出去给皇贵妃看看,又说两位稳婆忙碌一日辛苦了,让她二人去外头吃茶歇上一歇,独她和云香和女医留在殿中。
“不好了,太子妃血崩了!”云香惊呼一声,沈蕴姝顿时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再无心去看孩子,以人多挥会影响女医为由,独自进入产房。
第81章
时值深秋, 秋风吹落枝头枯黄的树叶,坠至泥地上,短短一夜便铺了满地;拾翠殿的宫人皆因太子妃“血崩”一事忧心忡忡, 无人扫去那些落叶。
沈蕴姝命云香云意守在门边,她则走到床沿处坐下,压低声询问沈沅槿道:“三娘可要看一看孩子?”
既然已经做出了要视这个孩子从不曾存在过的决定,还是不见的好;她是陆镇的亲生女儿, 会被封为郡主,将来陆镇继位,她还会是公主, 她所能享受的到荣华富贵, 哪怕是出身权贵之家的女郎亦无法企及的。
是以沈沅槿仅仅犹豫片刻, 旋即狠心摇头:“不必,姑母,未免夜长梦多, 我只想尽快出宫。”
沈蕴姝是从鬼门关里走过两回的人,这会子实在有些担心沈沅槿的身子,不由蹙起眉心, “圣上已经安排好一切,并在城外为你安排好暂时藏身的地方,只是妇人生产后的头一月里都不能吹风, 我担心你出宫的过程会受凉,落下病根。”
“出宫之时,姑母叫人用被子将我裹严实,那风透不进来, 便不会受凉了。”沈沅槿启唇宽慰她一番,真心诚意地道:“姑母的恩情, 三娘此生怕是很难偿还,唯有来生再报。”
“傻孩子,我们姑侄之间,说什么报不报恩情的话。”沈蕴姝一面强忍着鼻尖的酸涩与人说话,一面从怀里取出一方裹着什么小东西的巾子,接着宝贝般地将那东西凑到沈沅槿的眼前让她看,“这枚药是圣人特意命人从西南边陲寻来的,服下后的十二个内可以让人陷入昏睡,呼吸、脉象都几近于无,只等太子素日里惯用的张太医等人也来诊过脉确认太子妃“殁”了,七日后下葬,太子回来后,即便再如何不愿相信也不得不信了。”
沈蕴姝说到此处,凝眸注视着沈沅槿,再次询问她是否执意要离宫。
这一次,沈沅槿没有丝毫的犹豫,淡然地伸手接过那枚药丸,认真点头,“我想好了,姑母,这偌大的大明宫于我而言与困住我牢笼的并无分分别,我如今只想快些逃离这座牢笼,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
“好。”沈蕴姝将盛有清水的碗盏递给她服用假死药,语重心长地道:“只要三娘都能过得幸福开怀,哪怕你我姑侄天各一方,我亦会为你感到高兴。”
沈沅槿闻听此言,满脸感激和不舍,强撑着睡意道:“谢谢你,姑母,我定会好好活下去,必不会叫你的一番苦心付诸东流。”
“好孩子。”沈蕴姝垂首抚了抚沈沅槿被汗水和泪珠湿润的鬓发,克制着心中的不舍缓缓开口:“且服过药安心睡上一觉,等你醒来,便能得偿所愿,不再是太子妃了。”
“嗯。”沈沅槿勉强聚起一丝力气重重点头,“姑母多多保重,我会每日为你和永穆、阿煦祈祷,盼你们能够平安喜乐,顺遂无忧。”
说罢,将药丸放进嘴里,喝两口碗里的清水,咽下药丸,静静等待药效发作。
小半刻钟后,沈沅槿果真与刚刚“离世”的人一般无二。
女医过来仔细替陷入沉睡的沈沅槿诊过脉,确认不会露出任何破绽后,沈蕴姝眼里的泪一下子便滚落出来,“云香,即刻去请两位太医再来为太子妃诊治。”
云香心中紧张,“手忙脚乱”地领了命,退出产房便往太医署而去。
不多时,张、王二位太医气喘吁吁地赶来拾翠殿,进到产房后便被一股血腥味和沉闷的气氛所笼罩,放下药箱跪到床边,他二人诊断完,商议一番后,一致得出太子妃已经离世,再无力回天的结论,并将其禀告沈蕴姝。
话音落下,沈蕴姝和云香云意两个立时哭出声来,唤来宫人送女医和两位太医出去,旋即公布太子妃薨逝的消息。
岚翠和琼芳等人惊闻噩耗,忙不迭踏足产房,待看见沈沅槿面色苍白、了无生气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便又拿食指探了探她的鼻息,果真感受不到半分气息。
“太子妃...”岚翠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伏在她身上哭了一阵子,沈蕴姝便叫她起开身,哽咽着道:“如今能做的唯有早些让太子妃入土为安了。”
沈蕴姝说完,便叫岚翠和琼芳二人帮着云香她们料理沈沅槿的后事,不过短短小半日过后,就在东宫设下灵堂。
彼时,长安城外一座环境清幽的别业里,沈沅槿从宫中的被褥里醒转过来,约莫是睡得太久的缘故,眼皮太沉,良久后方徐徐睁开,待看清此间的一切后,一道颇具英气的女声便传入耳中,“娘子,你醒了,来人,快些送热水和清粥进来。“
“你是?”沈沅槿询问眼前之人的身份。
床边的女郎答话道:“婢子名唤紫苑,会些拳脚功夫,奉圣上之命照顾娘子,此处很安全,接下来的一个月娘子安心在这里养好身体;空白的过所和户籍也已准备妥当,届时,娘子想去何处都可。”
圣上。沈沅槿听到这两个字,纵然从前对他颇有微词,这会子也都一笔勾销了,从今往后,那座皇城里的人,除开姑母和永穆、阿煦外,她都要通通忘却,开启全新的生活。
东宫里,太子妃的丧仪有条不紊地进行,众人眼中,皇贵妃对这位内侄女当真感情甚笃,每日过来上香都哭得极为伤心,她身边的宫人好一阵劝才堪堪收回些眼泪,回宫歇下。
出殡后的第三日,陆镇领一小队人马快马加鞭返回长安,然而在面见陆渊汇报军情之时,明显能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正欲问上一句,就听陆渊声线低沉地道:“太子妃诞下一位小郡主后,难产亡故,大郎节哀。”
陆镇听到小郡主三个字先是感到激动幸福,待听到后面四个字,顿时如坠冰窟,惊得呆愣在那里,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自己听到的。
沅娘是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他根本不敢设想没有她的生活;节哀,身边没了她,让他如何节哀。
“不,阿耶,你是骗我的对不对?”陆镇眼眶湿润一片,忍着心疼转身就走,“我要回去,我要回去见沅娘,她等了我这么久,一定也想我了。”
陆渊跟到殿外,递给贴身侍奉的内侍一眼,那内侍旋即会意,忙跟上前去。
陆镇怀着希冀一句行色匆匆地来到少阳院,还未踏进殿门就开始呼唤沈沅槿,“沅娘,我回来了,你还在的对不对?”
时间一息又一息地过去,回应他的只有微弱的风声,宫人们在庭中跪了一地,良久后方有一人颤巍巍地道:“太子殿下,太子妃她已经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