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后被太子觊觎了 第79章

作者:岫岫烟 标签: 宫廷侯爵 正剧 穿越重生

  “谢阿耶体谅,只赎出她一人便足矣。”陆镇面无表情地说完,也不管陆渊有无旁的话,“阿耶若无他事,某便先行告退。”

  陆渊经他方才那样一提醒,心中存了疑虑,并未留他,在他前脚刚走,便往拾翠殿而去。

  陆镇出了紫宸殿,一路归至东宫,唤来张内侍问话:“孤依稀记得,英国公府似有一位闹着要出家修道,不欲嫁人的娘子?”

第61章 赁间房子,半年一付

  且说陆镇出了东宫, 陆渊加紧处理完手头的折子,去沈蕴姝宫里用晚膳。

  一时饭毕,陆绥还有课业要做, 陆渊便叫乳母带她回偏殿去做功课,待屏退殿内是的捏的宫人后,他自饮了一口热茶,旁敲侧击地问及沈沅槿离京一事。

  “许久未见姝娘的内侄女进宫探望你和永穆, 莫不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可要朕命人去查探一二,再请人进宫与姝娘一聚?”

  沈蕴姝猜不透陆渊为何会突然问及沈沅槿的情况, 但因她人确已不在京中, 若是经他查出, 免不了又是一桩麻烦事,遂只将沈沅槿告知自己的话说了一半与他听:“圣上可还记得,今年春四月, 她曾在妾身的宫中小住两日,便是那时,她告知妾身, 她要外出游历,寻访名师修习丹青,约莫三五年后方能回京。”

  外出游历, 修习丹青。不怎么高明的借口,但却足以糊弄姝娘这样久在后院的女郎了。陆渊略思量片刻,顺着沈蕴姝的话往下问:“女儿家身娇体弱,终究不比男郎, 出行在外不免多有不便,若是苏杭这等富庶之地倒还好些, 如岭南西北这等边陲之地,怕是就不那么好了。不知她可有向姝娘提及,将要往何处去?”

  西北二字入耳的时候,沈蕴姝立时便想起沈沅槿在她耳边的叮咛,不要将她的行踪告知任何人,她当时是亲口应下了的,哪怕这会子问这话的人是九五之尊,她亦不能失信于人。

  “许是她要去的地方太多,是以并未向妾身言明。”沈蕴姝一双清泠泠的眸子望向陆渊,拧着手里的巾子极力掩去半分心虚之色,“不过她曾告诉妾身,她身边有辞楹和会些拳脚功夫的婢女相陪,一路上走官道,断不会叫自己陷入险境。”

  沈蕴姝一面说,一面不动声色地静静注视着陆渊的神情,见他神色始终如常,方壮起胆子反问他:“圣上今日怎的突然问起妾身的内侄女?”

  陆渊为免她多心,勾唇笑了笑,“朕是看你生孩子这样的大事,她也未曾进宫来瞧一瞧你,这才有此一问,姝娘莫要多想,朕也是怕你想她,从前在王府的时候,你最疼的便是永穆和她了。”

  这话说得倒像是在吃味似的。沈蕴姝听后亦未多想,将脑袋贴在陆渊的胸膛上,间接陈述她被困在这间宫殿里的沉郁,“圣上,我想看看外面。”

  陆渊闻言,抬眸看了房中紧闭的窗子一眼,“姝娘乖,你现下还未出月子,需得避风静养,朕答应你,等你出了月子身子大好,朕便带你出宫游河散心可好?”

  身子大好。沈蕴姝咀嚼着这句话,她虽不是太医,可她也不难感受到,这次分娩过后,她的身子骨越发孱弱了,约莫很难好全,能够等到沅娘平安从西北回来,陪伴两个孩子长大成人就很好了……

  “好。”沈蕴姝觉得呼吸有些发沉,话音很轻,眼皮也重,明明才刚用过晚膳说了会儿话,她竟开始瞌睡起来。

  陆渊感觉到怀中女郎的呼吸越发轻浅绵长,低头一看,她果真已经合上双目,遂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助她调整好坐姿,整个人都窝在他宽厚温暖的怀抱里。

  光阴似箭,不觉到了八月上旬,天气渐凉,咸阳县东边的永乐镇上。

  沈沅槿确认此处已经风平浪静后,料想陆镇或许已经当她已经离开了长安的范围内,没再往京畿各县探查,而是将重心逐渐转移至长安以外的州县。

  住在客舍里不是办法,她现下不剩多少银钱,不若赁下一间小宅子来得实惠。

  沈沅槿心中有了计较,在一处闹市里寻到一间民宅,只拿人家并非赁出整间,而是单独租赁空出的那间房。

  屋主是位青年时便已丧夫的寡妇,姓柳名桂香,靠给人浣衣拉扯一个十六岁上的儿子,因到了将要科举的年纪,开支颇大,这才生出赁一间房的心思。

  柳桂香见沈沅槿是外乡人,生得面善,人又瘦弱,交谈过后发觉她谈吐儒雅,品性不差,遂决意将房子赁给沈沅槿,二人商议过后,许她半年一付。

  沈沅槿将身上仅剩的一块小银锞换成五贯钱,先付了两贯钱给柳桂香,留一贯钱在身上零用,剩下的两贯钱和她的一双金镯玉镯则是锁在买来的匣子里。

  柳桂香是个热心肠,常叫她一起用饭,沈沅槿怪不好意思的,是以常会去集市上买些瓜果鲜菜回来,每日用得不多,早上摊个饼吃也就罢了。

  坐吃山空非是久长之际,沈沅槿时下虽是女扮男装,终究没有男郎的体魄和力气,做不来苦力,思来想去,寻了间坟典肆做起抄书的活计来。

  沈沅槿在此间生活了数年,一手柳体字写得称不上好,总也不差左边男郎什么,那掌柜的看她提笔落字后,当即满意地点点头,给了她一桩差事。

  柳桂香的独自唤作周淮川,在县里的书院进学,独有每月三日的休沐和节假日方回镇上居住,故而多数时候,家中独有沈沅槿和柳桂香在。

  沈沅槿扮作男郎后看着至多不过双十年纪,人又斯文,恪守礼节,加之柳桂香年过三旬,从未动过二嫁的心思,更兼品行端正,即便她二人在同一屋檐下住在,周遭邻居并无人对她们的关系妄加揣测,更遑论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大明宫。

  因沈蕴姝两日后方出月子,是以今岁的中秋家宴不比往年热闹,陆渊只在席上小坐两刻钟便离了席,留崔皇后在殿中应付宗室。

  陆镇人在殿中,心却不在,待三杯郎官清酒入喉,一腔愁绪仍不得缓解,席间的轻歌曼舞和珍馐佳肴,皆不能令他提起兴致。

  此时此刻,他唯一想见的人,不在宫中,也不愿在宫中;他想给的名分,她亦不肯要,甚至还逃了出去...即便他将她寻回,他又该拿她怎么办?

  陆镇心中烦闷,原是用来助兴的美酒叫他吃成了解闷的凉药,盘中的膳食一点未动,壶中的酒水则是很快见了底。

  圣人不在,太子又是这样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独崔皇后始终面露微笑,强撑起场子。

  气氛微妙,在场众人皆察觉到了太子的异样,无一不是变得拘谨起来,不甚自在。

  陆斐不动声色地斜眼打量陆镇,观他一个人喝着闷酒,不像是烦忧政事,倒像是为情所困,暗想莫不是那女郎又跑了?又想起他上月在教坊司里赎了位女郎出来,莫不是那女郎惹他不悦,两个正彼此较劲儿呢?

  陆斐当下只觉得陆镇为女色所迷,委实是有些昏了头了,偏他是臣下,太子殿下如何行事,还轮不上他去说道半句。

  因今日宫门下钥得晚,散宴临近二更天方散,宗室们一一辞别崔皇后,各自乘撵离宫。

  玉璧悬于九天之上,清光皎洁。

  陆镇满身酒气地踱出殿门,皎洁的月华坠在他衣上,银线透亮。

  张内侍忙快步迎上前,低声询问陆镇可要乘撵回宫。

  陆镇挥挥手,“不必,孤想出去透透气。”

  今夜的圆月这样明亮,她这会子是睡下了,还是在独自赏月?那席上的美酒并不能解去忧愁,陆镇不由自主地想起不知身在何处的女郎,胸中烦闷更甚。

  这段时日,他没有一日不想她,可每每想到她的那些甜言蜜语和亲近举动皆是为了骗过他,逃开他,他又忍不住地暗自恼恨光火,恼她的方头不劣,寸步不让,更恨自己事到如今竟还是这般放不下她,牵挂着她。

  陆镇揉了揉鼻梁缓解头痛,不自觉地放缓脚下的步子,平日里一刻钟不到的路程,今日夜里却是多用了近一半的时间。

  宫人们早已在浴房里备好沐浴用的热水,陆镇照旧自行前往浴房里沐浴更衣,待换上一身干净的里衣返回内殿后,张内侍领着黄门奉来熬好的醒酒汤。

  他近来本就睡眠不好,才刚又在席上吃多了酒,是该用些醒酒汤缓和缓和。

  陆镇面沉如水地接过那只汤碗,分两口将其饮尽。

  那汤有解酒之效,而无安神的作用,这一碗下腹,于陆镇的睡眠并无益处。

  待到第二日清晨,黄门进殿侍奉陆镇起身穿衣,发觉他面上的疲态似乎更甚,少不得去请张内侍来瞧。

  幸而中秋可休三日,便是眼下生了些黑,这两日好生歇息,应是能够消解掉的。

  张内侍思量过后,趁陆镇用早膳的功夫,提议请太医来少阳院为他诊脉,也好对症开副安神的方子助一助眠。

  陆镇亦不想以现下这副状态示人,何况在旁人眼中,他有貌美外室,且即将迎娶太子妃,遂点头应下,待黄门请来太医诊完脉开了方子,他方离了东宫去马场骑射解闷。

  至八月十七,朗空晴日,秋高气爽。

  这日恰逢圣人幼子满月,加之又是中秋的最后一日假,宗室及内命妇凡无疾病抱恙在床者,悉数往拾翠殿来吃满月酒。

  沈蕴姝此番难产出血,元气大伤,损伤颇重,几乎触及根本,短短一月自然难以大好,故而今日的满月宴上,她未能出席,仍在内殿里修养避风。

  乳娘在殿中众人的注视下,抱着小皇子从内殿缓步而出,接着小心翼翼地将他交到陆渊手中,退到一边侍立。

  彼时的陆渊活像是头一回当阿耶的青年郎君,一面笑呵呵地哄怀里幼子开心,一面还不忘在众人面前夸赞他模样好。

  齐王妃盯着婴孩水汪汪的眼睛看,三言两语便将圣人和贵妃都奉承了一遍,“小皇子生得粉雕玉琢,长成后必定是个的俊俏郎君,鼻子和嘴极像圣上,眉眼似乎更肖贵妃。”

  陆渊心中正是这么想,目光越过众人看了眼坐在后方一言不发的陆镇,只觉贵妃的眼睛比陆家男郎的好看,幼子的眉眼更肖她,将来的相貌可定是要越过他的几位皇兄去了。

  宗室们赶趟似的一茬又一茬地围在陆渊身前端详那孩子,极尽溢美之词后,崔皇后眼神示意她的独子陆禹也进前去说些祝祷的话。

  陆禹会意,便也走上前去,笑称自个儿已是两个孩子的阿耶,闲暇时也学了些哄孩子的法子,请陆渊允他也抱一抱幼弟。

  陆渊听了这话,少不得与这位嫡次子言笑两句,却是极谨慎地谢绝此事。

  陆镇无妻无妾,不曾当过阿耶,自然不能体会陆渊喜获麟儿的心境;陆镇原本只打算带了贺礼来拾翠殿走个过场,却又不由自主地被此间的热闹喧嚣所扰,屡屡朝人群中怀抱婴孩的陆渊投去复杂目光。

  散宴后,陆镇心事重重地返回东宫,当日无心再理政事,闷闷不乐地在庭中练剑打拳到月上枝头,沐浴过后,于二更天宽衣上塌。

  睡前那碗安神汤的药效不错,陆镇阖目躺下一刻钟后,陷入梦境。

  那些白日里不愿承认的羡慕和渴望,都在梦境里展露得清楚明白。

  一次又一次,他不知疲倦地在女郎的体内降下绵延子嗣的雨露,事毕后,他心满意足地吻去女郎面上的泪痕,拂去她额上的细汗,继而又将大掌覆在她的小腹上,盼她覆中的种子生根发芽。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转眼到了九月中旬,长安城里便传出消息:太子殿下择了英国公府的四娘子做太子妃,而那位被他从教坊司里赎身出来当外室、闹得满城风雨的美娇娘,却不知太子殿下会如何安置了。

  这些话皆是沈沅槿在往来坟典肆送书取书时,听前来肆中挑选书籍的郎君闲谈的。

  太子妃,外室。沈沅槿初听这番话,亦曾疑心是否是陆镇为诓骗她放松戒备,故意让人散布出来的,可转念一想,择定太子妃这样的大事,岂可儿戏,至于赎身花娘当外室,更是于名声有损,若非真心爱重,焉能做到如此?

  沈沅槿心中存了疑虑,并不敢全然放松警惕,在镇上安心又住了大半个月,陆镇迎娶太子妃的大喜日便已定下,乃是明年的春二月;此外,时人又言,那位外室颇得太子殿下宠爱,便是太子妃的人选已经择定,尤常往宫外去陪那外室,大抵是要一并纳入东宫的。

  十月的长安,天气渐凉。沈沅槿算算时日,春二月正好是她的房租到期之日,若是何处城门查得不严,她便可想法子托人帮她弄来假过所和户籍等物了。

  冬日的河水寒凉刺骨,柳桂香每天下晌归家后,做的头一件事便是在火边搓手取暖,再涂抹上护手的膏脂防止冻疮生得太多。

  沈沅槿与她相处得熟识了,索性叫她歇着,自己去厨房里揉面做馎饦吃,或许简单炒上两样小菜一起吃。

  “我还从未问过,小郎君是何处人士?”柳桂香夹了一筷子韭叶炒蛋,闲聊问道。

  沈沅槿沉默片刻,咽下嘴里的饭菜,吃口温水润了润后,启唇答话道:“年幼时是在岳州长大,后耶娘离世,这才往长安来寻亲人,后又突逢变故,不能继续住在亲人家中,是以出了京城,来房钱便宜些的县镇找活计。”

  自古世事易变,人心易变,她口中的突逢变故,柳桂香也曾领会过,因怕揭人伤疤,并未细问,叫她多吃些菜。

  沈沅槿看她手上隐有要生冻疮的架势,眉头一蹙,温声道:“给人浣衣终究不是久长之际,这会子年岁尚轻还可经受得住,等年岁大了,倒要怎么好呢,不若学学识字算账,也可找个正经活计。”

  柳桂香出自寻常人家,不曾识过字读过书,这时候听了沈沅槿的话,虽有这个心思,又怕自己粗笨,学不好。

  沈沅槿宽慰她一番,自告奋勇说要教她,柳桂香听了这话,自是高兴,答应下来。

  二人同在一屋檐下良久,柳桂香其实早看出沈沅槿是女郎,旁的都可掩藏,但每月的月事却非人力可控,不免在不知不觉间觉出端倪来。

  同为女郎,柳桂香知晓女郎孤身在外的不易之处,是以并未外道她是女子之事,甚至在周淮川归家后,还会有意无意地提醒沈沅槿多加注意,这样的事情多了,沈沅槿便也察觉出柳桂香大抵已经知晓她是女儿身,如同慈爱的长辈一般照顾着她这位晚辈了。

  沈沅槿先教柳桂香学习笔画,再是简单的字词,在她开始提笔写字后,又买了一把算筹回来。

  这月下旬的旬休日,周淮川于前一日傍晚从县里的学堂赶回来,张嘴就是喊饿,柳桂香这几日练字练得太勤,一时间倒将他今日要回家来住的事情给忘了。

  柳桂香着急忙慌地放下笔,跑到厨房去给他做饭。

  周淮川好奇她方才在屋里做什么事,竟忘了给他留饭,便踏进门去。

  待瞧清楚纸上歪七扭八的字,旋即捧腹大笑起来,等柳桂香做好饭菜,便对她的字品头论足起来。

  一番“点评”下来,还不忘自诩读书人劝告生身母亲:“读书识字原是男郎的事,阿娘身为女郎,不用参加科举,亦无法像男郎那样参与治国安邦之事,何必费这个心思学什么写字,每日浣完衣享享清福不好么?”

  柳桂香耳听亲子如此说话,焉能不灰心丧气,当日暂歇了识字写字的心思,早早地洗漱睡下了。

  西次间内,沈沅槿对此一无所知,她抄完今日的页数,自去厨房里去烧热水。

  行至檐下,可巧碰见周淮川出来倒水。

  沈沅槿叫他惊了一跳,看清他是柳桂香的儿子,立时平复下来,朝人拱手见礼,以示礼貌。

  周淮川见沈沅槿手生得白皙小巧,同她的黄色脸蛋大不相同,那个荒唐的想法便又浮上心头,盯着她那双清眸看了数息,徐徐回一礼,“林兄。”

  沈沅槿对上他的眼神,心里莫名不大舒坦,不知是否是自己多心,匆匆从他身边绕开,进了厨房,往斧里倒水进去。

  翌日,柳桂香晨起去浣衣,沈沅槿瞧着天色不好,提醒她带把伞,早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