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太史婴
手掌下是隐入裤腰的腹肌……沈柠蹭的收回手。
要长针手了麻蛋……
不过,已经伤了这么久,而且是眼下这种状态,还能感觉到腹肌,可见以往的身体底子有多强悍。
我王威武,但医闹是不行的!
沈柠抬手按在他腰侧某处穴位,萧南谌紧抓着她的手终于松开。
这才乖嘛。
也是这时,萧南谌勉强睁开眼,只是眼神有些无法聚焦。
刚刚那一瞬,他勉强清醒了一刻,因为察觉到异样的触碰。
可清醒也只是一瞬,他很快又因为高热陷入昏睡中。
整个人依旧宛若置身地狱,时而烈焰焚身,时而冰寒刺骨,可他能感觉到身边有人。
那是一道温和至极的声音。
“没事,睡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或许是被伤痛折磨的疲惫到了极致,亦或是这道声音莫名带着让人安心的魔力,萧南谌终于从沼泽般的梦魇中挣脱出来,沉沉陷入昏睡中。
这场昏睡依旧是时睡时醒,可每次有意识时他都能听到那道声音,有温热略带着苦涩的汤水喂进他嘴里,他下意识吞咽,那些许苦涩的汤水入腹,一点点的将他拉出地狱。
天快亮时,萧南谌终于退烧了。
沈柠也是一夜没怎么睡,时不时就要探探他的体温。
见人终于退烧,沈柠心中感叹,这身体素质真不是盖的,要放在普通人,昨晚恐怕要折腾掉大半条命。
我王威武!
萧南谌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外边声音嘈杂人来人往,他意识到这是村民在给赵睦办丧事。
下意识想要坐起来,刚一动,他忽然察觉到什么,低头,就看到自己只剩下半截的裤腿……以及散开的上衣。
定王殿下有一瞬间的愕然,可接着他就有些意外的发现,昨日已经溃烂肿胀发紫的那条伤腿,伤处已经不再那般可怖。
泛光的紫胀略有消退,而且,那一阵阵紧抽的剧痛也缓和了不少。
昨晚……等等?
神志不清时的混乱记忆忽然涌出,萧南谌蓦然想起半晕半醒之际覆在他唇上的柔软,那时,他被解开衣襟,还有一只手在他胸腹下……
一瞬间,萧南谌面色变得铁青一片!
那个女人,昨晚到底做了什么?
原以为她红杏出墙给别的男人献殷勤已是厚颜无耻,却不想,她居然对自己的小叔作出这般罔顾人伦的下作举动……
世上怎会有如此放荡无耻之辈?
萧南谌满身凶戾,杀意顿起。
他定要替赵睦将这无耻村妇除掉,免得她来日辱没赵睦清名!
沈柠并不知道萧南谌混乱的记忆让他只记得自己被轻薄,完全不记得那是沈柠在设法给他喂柳皮水退热消炎,以及是他自己把她拽回去的事。
她正在外边忙碌。
村民很少在丧事上掉链子,一个个上门主动帮忙。
等进了院门看到沈柠,不少人都露出些诧异的神情。
沈柠好像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原来的沈柠喜欢颜色鲜艳的衣裳,但没什么钱,她即便是忍痛咬牙也只能买得起最便宜的料子。
那些料子都是染色失败的残品,可对农家人来说依旧贵的离谱,整个村子里也只有沈柠会买。
然而,一来是料子本就没染好,二来审美有限,她做出来的衣裙虽然鲜艳却并不好看,再加上有些浮夸的头花发饰,在贫穷朴素的村子里,活脱脱一只花公鸡。
可今天到了赵睦家,众人就发现,沈柠居然变了副样子。
身上是和村中妇人相似的粗布衣裙,头发挽成发髻用一根木簪固定,比起以往夸张可笑的装扮顺眼了很多。
准确说,是好看了许多。
但是再怎么样也没人好意思盯着新丧的寡妇看,人来了就都开始忙活,毕竟赵睦的丧事从简,就办一日,晌午就下葬,时间比较紧张。
昨日将沈柠从棺材上扶下来的几个大娘正在厨房备菜,沈柠答谢了布置灵堂的人后朝厨房走去,准备招呼招呼帮忙的大娘。
就在这时,她看到一个膀大腰圆的妇人一边走出厨房,一边将一个油纸包塞进怀里,头也不回出了院门。
她在原身的记忆里找到,这人是原身的大娘董春花,原身大伯入赘到了清源村,恰好和原身同村。
大娘董春花素来刁钻贪婪爱占小便宜。
想到刚刚那油纸渗出的痕迹,闻到厨房里传出的炸萝卜肉丸的香味,沈柠满心无语。
走到厨房门口,果然就听到里面有人在小声鄙夷。
“那董春花也真是厚脸皮,不嫌自己侄女儿可怜,愣是装了那么一大包肉丸揣回家去了。”
“还不是拿回家给她那混小子吃,啧,不要脸。”
有人看到沈柠,立刻噤了声,沈柠若无其事走进去,微笑着招呼致谢……
说起来,这场丧事确实捉襟见肘。
之前天擦亮的时候,沈柠清点了原身的资产。
其实她本来还算有钱,毕竟赵睦以前是木匠,有手艺又勤奋节俭,很是攒了些家底。
将沈柠买回家没两日他便要入伍出征,临行前,便将自己的身家都给了这刚买回来的新妇,即便他们还没办婚礼,也没有夫妻之实。
赵睦留下了足足三十两银子,可这两年多过去,就只剩下五两,沈柠在原身的记忆里看到,那二十多两银子,绝大多数居然都花到了裴家母子身上。
裴元洲一门心思寒窗苦读,裴母身子骨不好,干不了太多活。
原来的沈柠不光替裴家忙里忙外承担了所有家务,让裴母能安心歇息,甚至在裴母生病亦或寒冬囤煤买柴等特殊时候,还“借”给裴家好多银子。
当然,只有借的从来没见还回来。
沈柠连自己家都顾不上收拾修葺,将裴家的三间屋舍收拾的利利索索,结果,人家盯上了要做官小姐的李语诗后,连门都不让她进了。
啧……也是个愚蠢糊涂蛋,难怪后来落得那样的下场,连尸身都被卖去配阴婚了。
也万幸还剩了五两银子,再加上从我王身上搜刮的七两银子,十二两,也足够给赵睦办丧事了。
这时,院门外忽然传来浮夸的号丧声。
“嗷……我命苦的闺女啊,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啊……可怜实可怜啊……”
几乎是一瞬间,沈柠就从原身的记忆里找到这声音的出处:将原身卖给赵睦的赌鬼爹,沈大年。
第004章 办丧事
沈大年是带着妻儿一同来奔丧的,夫妻两人进门时号丧号的浮夸,刚被人一扶,立刻止了声音,麻溜入席落座。
等到赵睦下葬时,沈柠又发挥演技哭了一场,算是圆了昨天那场戏,回来后,看到的就是沈大年坐在席上,筷子抡得飞起。
原身的母亲刘翠云则是神情怯懦,小心翼翼,但筷子也没停。
想到记忆里这两人从小到大把原身这个女儿当成仆人一样,又不容分说卖给别人,沈柠懒得理会他们,扭头去屋子里看萧南谌。
萧南谌正在昏睡。
她伸手在他额头探了下温度,确认他没有继续发烧,便没有打扰,小心掩上房门退出来。
一转身,就见穿着灰黑衣裳的少年站在对面。
“姐。”
是原身的弟弟,沈青柏(bo)。
沈青柏与沈柠长得不像,但是很像他的母亲刘翠云,面色苍白,单眼皮略上挑,显得有些凉薄,面部轮廓清秀,只是身形格外单薄。
沈柠记着,这个弟弟从小就身体不好,去年好像去参加科考了,回来后重病一场,身体一直没有好利索。
原身与这个弟弟不是太亲近,因此沈柠也是神情浅淡:“青柏,有事吗?”
话音落下,就见沈青柏伸手递了个颜色陈旧的钱袋过来。
少年握拳咳了几声,声音略有些沙哑:“姐,往后赵睦不在了,你照顾好自己……这些钱是我攒下来的,你拿着傍身。”
这下沈柠真的有些意外了。
在原身的记忆里,沈大年夫妇所有心思都在儿子身上,将女儿完全是看成干活的仆人。
沈青柏一直身体孱弱,素来话少,与姐姐也不甚亲近,却没想到,在沈大年夫妇坐在席上风卷残云时,这少年却来给她送钱。
沉默一瞬,沈柠伸手接过钱袋,入手便掂出是些碎银子。
沈青柏又咳了几声,顿了片刻,低声说:“如今赵家还有人,虽然痴傻,但总归是男丁,日后若是有事,你让人给我捎话……没事的话别回家。”
说完,也不等沈柠说话,少年转身离开。
从少年单薄的背影上收回视线,沈柠收起钱袋往外走去,心里暗暗琢磨少年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事别回家?
好吧她也没打算回去,关于那个所谓的家,原身并没有什么美好的记忆,也没有半分留恋。
等到出去后她才知道,干完饭的沈大年夫妇已经离开了,竟是连给她这个女儿知会一声都没有。
丧事已经到了尾声,沈柠走进厨房,几个大娘正在分列左邻右舍借来的碗碟。
沈柠给萧南谌留了些饭菜,然后又装了些转身往外,刚要迈步,想起什么,回头对那几位大婶说:“剩下的饭菜几位婶婶分了带回家吧。”
那几位大婶顿时眉开眼笑,有人客气推辞:“这不好吧。”
沈柠温声说:“婶婶们辛苦了一整日,我十分感激,况且天气渐热,这些吃的也放不了,剩下的也是浪费。”
那几位大婶对视了眼便笑着应了:“那就多谢赵睦家……多谢沈娘子了。”
赵睦刚没了,几位村妇刻意换了称呼。
等到沈柠走出去,几位大婶便高高兴兴的分了剩下的吃食。
说起来,乡野村子里,也就是红白喜事还能有些好点的吃食,哪怕这些东西在沈柠看来着实算不上什么,但对于这些村民来说已经十分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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