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纬30°绝密事件簿 第8章

　　章凝有些奇怪。虽然待客的礼节确实如此，可现在这种场景，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刚夹起菜放进嘴里，她就知道，确实是很不对劲。

　　饶是她再好的耐性，也不由微微皱眉，咀嚼几秒，颇为艰难地下咽。

　　她没吃过正宗的地球食物，但雷柏星是苦寒之地，在其他人的描述里，那都是比地外基地美味万倍的佳肴。

　　理论上，不应该是这种诡异的口感。

　　“怎么样？”Gareth问。

　　章凝注意到，从她进来开始，陆霜就一直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已超脱世外。

　　他绝对不正常。

　　她勉强笑笑，实话实说：“还不错，就是……有点难吃。”

　　仿佛一个已经撑到最大的泡泡突然爆裂，众人猛地同时笑出声，筱筱连筷子都掉到地上。

　　章凝不明所以，见陆霜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都给我吃掉，不许剩。”

　　她猛然意识到原委：“这……这是你做的？”

　　“好好享受吧，这可是绝无仅有的贵宾待遇。”Gareth疯狂憋笑。

　　章凝问：“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陆霜只回以一个白眼。

　　这一顿饭，章凝吃得极其痛苦。

　　虽然受难的不止她一个，但这种独门武器却是针对她的。

　　饭后，三个人各自回去清点收拾装备，等天完全黑，就离开上海。

　　回房时经过走廊，章凝又听见熟悉的曲子。

　　既然有人在房间里拉小提琴，为什么他们吃饭时，却并未出现？

　　既然即将离开，她不喜欢管闲事，倒也没有多想。

　　然而日后的章凝会发现，如果当时她稍微多一点好奇心，故事就会完全变样。

　　因为如果她走进房间，就会看到一个绝对意想不到的人，她的所有认知都将被颠覆，她会发现，自己当下所处的环境完全是滔天谎言。

　　但可惜，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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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子沉和陈涵回到市局时，已经金乌西垂。

　　陈涵独自去十二楼，简单说明来意，进入走廊最深处的档案室。

　　“这些都是按年份排的吗？”陈涵四处打量，问道。

　　“没错，”年轻的档案科员一排排核对着序列号，“虽然我们已经完成很多档案的电子录入，但都是比较常用的户籍类资料，这里一般也只有你们侦查科的才会来找。”

　　他在中间一排靠右的架子上停下，说道：“四年前的事故记录，都在这里了。”

　　卷宗所用的黄色硬纸文件袋早已发灰，封面用记号笔写着姓名和事件，很多字迹褪色不堪，顶端的细绳更是断裂磨损得厉害。

　　“这才几年，怎么会这么破？”

　　“档案室陈年卷宗太多，乱得很，还招虫子老鼠，屡灭不止，不奇怪，”年轻科员撇撇嘴，“一般倒也都没人来。”

　　白色的日光灯昏暗闪烁，一本与众不同的卷宗引起陈涵的注意。这份文件袋的纸张呈浅黄色，比其他的新得多，他随手拿过来，正见封面上写着几个字。

　　事故人：章凝。

　　事故：黄浦江落水死亡。

　　时间：2011年5月17日。

　　“是这个。”陈涵迫不及待地抽出内页，边走边看。

　　“这些卷宗有迁移或借阅过吗？一开始就在这里？”陈涵走出几步，忽地回头问道。

　　“是啊。”

　　“哦，谢谢你。”

　　内页只有薄薄的几张纸，包括当时的出警记录，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出具的死亡证明，以及章玫的一份口供。

　　出乎意料的是，这些记录的信息都少得可怜，死亡证明更是草草作结，只有一行“溺水时间过长，送医时心跳已停止”的简单死因叙述。

　　陈涵出电梯，将卷宗丢到顾子沉桌上。

　　陈年卷宗轻飘飘地落下，惊起一堆灰尘，对方手忙脚乱地护住正在吃的盒饭。

　　十几秒之后，他抬头：“章凝的死似乎还真是个意外。”

　　“你再好好看看。”

　　“怎么了？”

　　陈涵叹气：“这份卷宗埋在档案科故纸堆里，颜色却比其它的都要新。而且，上面的信息敷衍笼统，一般的意外事故，不论是当事人的口供，还是医院出具的证明，都比这丰富得多。”

　　“他们说卷宗没被迁移，没有借阅过。可以得出两个结论，第一，这一份可能已经被掉包，第二，这不是章玫有能力做的事，”陈涵面色渐沉，压低声音道，“能做这事的，是内部的人。”

　　“何况，你没有注意过卷宗里的死者照片么？”陈涵问。

　　顾子沉闻言连忙重新拿过来，这一看，他差点没惊叫出声。

　　“好像！她好像那个女人！”

　　“这才是问题的真正所在。”

　　顾子沉拖动屏幕上的监控视频，仔细比对：“这绝对就是她本人。”

　　章凝，女，出事时21岁，也就是说现在25岁，身高172，体重55公斤。数据跟嫌疑人基本全部吻合，更别说如出一辙的相貌。

　　一个拥有死亡证明的女性，怎么会出现在一架坠毁的地外星舰里？就算她真被外星人绑架，顶多也只能算作失踪，更不可能让当时的所有人都三缄其口，为其保密。

　　“别吃了，”陈涵立即大声拍掌，“开会！”

　　“这份事故档案，我需要你们分头去调查当年的情况。此外，你们还有些什么收获？”

　　有人举手。

　　“就在刚刚，网警通报本地论坛上出现一条匿名帖，称今晚有重大嫌犯要用直升机逃出上海，我们怀疑说的就是她。”

　　“立即联系地面控制台，一定要拦下他们。本地有飞行许可的就那么几个人，抓出来不难。”陈涵狭长的眼中透出冷锐，“这个匿名用户有问题，联系技术部找出IP，锁定具体地址给我。”

　　“顾子沉，马上跟我去大场机场。”

第8章 搜捕

　　晚上十点过。

　　四周万籁俱寂，林间疏灯影影绰绰，偶尔才能听到几声虫噪。

　　章凝忽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窗边，掀起百叶窗帘，向外望去。

　　她听到远处天际线，隐隐传来嗡鸣。

　　声音逐渐逼近，已经进入普通人的听力范围。

　　她抬头望向天空，皎洁的月亮一侧，几丝黑色棉絮般的阴云下，有一个小小的红色光点，正在以固定频率闪烁。

　　轰鸣声越来越近，直至震耳欲聋，整幢别墅似乎都在微微颤抖。窗外突然开始起风，草木一齐摇曳晃动，如同浪涛，向远处滚去。

　　章凝拿过准备好的简单行李，迅速开门出去。

　　在楼梯上，她碰见陆霜。后者已经换上黑色西装，不得不说，这人的身材真是天生的衣架，赏心悦目。只是虽然打扮正经，一头黑发仍然桀骜不驯地立着。

　　“小心。”他二话不说，拉住她的手向顶楼走。

　　章凝微怔，下意识挣脱。陆霜似乎有点尴尬，轻轻咳嗽一声：“楼梯有点陡，你的鞋不方便。”

　　“谢谢，我没问题。”章凝点点头。

　　话虽如此，她穿的的确是一双高跟鞋，华而不实，当时为从江里逃跑临时拿的，有多不合脚，只有她自己知道。

　　更何况，对于她接下来的旅程而言，没有比这更不合适的行头。

　　“要出上海，现在只能靠直升机，”陆霜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落地之后，我们再找合身的新行头给你，也好避人耳目。”

　　“没问题。”

　　楼梯呈螺旋状不断重复上升，两人一前一后，直到在通往顶楼的门前停下。

　　“我要开门了。”他将手放在把手上，提醒道。

　　门一开，章凝只觉迎面一股大力扑来，凛冽的风猛然席卷灌入，挟着砂砾、叶子和土块。

　　“抓紧我！”陆霜高声喊道，看也不看，抓住她的手向外走。

　　对方的手触感温热，皮肤并不养尊处优，反而有些硬茧，是常年持握刀枪留下的痕迹。

　　看来这个人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是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

　　章凝稍稍用力试图抽离，但没成功，也就随他去。

　　直升机停在天台正中，螺旋桨飞速旋转轰鸣，惹得狂风肆虐，四面林间的树木东倒西歪。陆霜的身形却奇异地稳定，她不由微微吃惊，风猛地一停，已被牵进机舱。

　　这架直升机显然是私人所有，内部装饰简洁大气，只有三排沙发式座位，显得略为袖珍。

　　她坐下没多久，旋翼速度陡然加快，十秒之后，直升机缓缓升空，离开地面。

　　陆霜转头向窗外挥手，面容含笑。章凝看见老伯和筱筱站在院中，对着一行人挥手告别。小姑娘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糊在脸上，看不清表情。

　　章凝打量四周，舱内除她和陆霜外，Gareth坐在前排，身旁还有一个女人。

　　“陆霜，这就是你要保护的人？”对方化着浓妆，面容精致，一头长发微卷，亮紫色的挑染很是扎眼。她弹了弹指尖夹着的细烟，眼神不冷不热，从章凝身上掠过。

　　章凝有些疑惑。似乎这位女士和管家老伯一样，也误会她和陆霜的关系。

　　陆霜轻轻一笑，不置可否。

　　“换口味了？”对方继续问。

　　Gareth一看气氛不对，连忙转移话题：“呃，章凝，这位就是直升机的主人，莫瑞丝女士。”

　　“你好，谢谢你的帮助。”章凝点头，礼貌而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