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娘子打江山 第38章

作者:麻辣香橙 标签: 种田文 甜文 爽文 成长 基建 穿越重生

  灾民虽不可控但是一团散沙,守备营一个队,加上原本探家轮值的二十人,七十人应该够了。谢让调了守备营五队去,把队长赵方叫过来仔细嘱咐了一番,叫他率领手下分成小股混在灾民里悄悄过去,不要引起注意。

  同时叫人传信谢凤宁,叫她趁着城内眼下还风平浪静,不要声张,尽全力购买粮食,能买多少是多少,城内缺粮,官府怕激起民变总还要管的。如今陵州城门紧闭,消息他们有法子传进去,购买的粮食却送不出来,就暂且存在铺子里,留作储备。

  命令徐三泰、马贺带领先锋营两个队,每队再分作两伙,分头到陵州城下支起大锅舍粥。同时命令曹勇带领他的守备营四队,也分作两伙,悄悄赶到柳河县城外,同样支起大锅舍粥。

  若有人问,只说是当地富户出来行善舍粥就好,不必多说。

  旁的他供不起,一碗热粥却也能让灾民在这风雪严寒之中度命。

  等到六个舍粥点就位,命令赵方和乔五就严守石泉庄,中断热粥热水供应,只说庄子里也已断粮,把庄子周围的灾民指引到陵州城外的舍粥点,以此来确保石泉庄的安全,同时也避免灾后石泉庄引起各方注意。

  谢让也不知道他这点杯水车薪之力,到底能支撑几天,有一天算一天吧,他打算给山寨留够两个月的粮食,其余粮食全都拿出来赈灾,先扛过这一关再说。等到储备的粮食用光,他大约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

  谢让命令一条一条发下去,众人齐声抱拳称是,各自领命而去。

  冰天雪地,群山寂静,别说人了,连只鸟儿都少见出来,几支队伍便趁着人迹罕至,迅速下山隐入了风雪之中。

  谢让自己则带着俞虎跟着先锋营一起下山,他要去亲自跟进,随时了解情况,以便掌控调度。叶云岫率领守备营剩下的三个队留了下来,她裹着斗篷,站在聚义厅门前送谢让下山。

  “乖,回去吧,冷。”趁着大家都在忙碌,无人注意,谢让悄悄伸手捏了下她冻红的耳垂,把斗篷的帽兜给她戴上,宠溺地一笑,便带着俞虎下山而去。

  这么多人手跟他一起下山,叶云岫倒也放心,只是挨冻挨累怕是难免了。她下令守备营一二三队这几日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做好山寨的值守,便回到房里继续窝着。

  叶云岫是怎么也没想到,人在家中坐,大过年的,柳河县令竟突然找上门剿匪来了。

  柳河县令却是怎么也没想到,这玉峰岭的山匪都沉寂大半年了,他原本挑个软柿子来抢剿匪之功,好死不死,这是找上了什么人。

第42章 给我放开了杀!

  谢让一走四五日,叶云岫留在山寨。腊月二十晌午前,山下忽然传来紧急警戒信号,山下有一支数百人的队伍往山寨的路来了。

  当日负责值守的是守备营一队,队长杨行一边派人继续打探清楚,一边立刻叫人去禀报寨主。

  等叶云岫匆匆赶到山寨大门,最新的消息已经传了上来,这支队伍目测有三四百人,有官兵,有官府衙役,更多的则是普通装束的民团。

  “他娘的,这个时候官兵怎么来了?”杨行冲口骂了一句。

  叶云岫领着三名队长登上大门的瞭望楼,来人还在山脚下,离得太远并不能看清,积雪未消,雪地的衬托下,隐隐约约能看到一长串的黑线黑点在移动。

  几人脸色纷纷都变了。

  先锋营和两队守备营都已下山赈灾,眼下山寨里除了叶云岫,就只有守备营的三个队,共计一百五十人,而守备营的战力摆在那儿,本身不如先锋营。

  对方竟有三四百人,两倍于他们还多了。

  “寨主,怎么办?”杨行说道,“也不只是哪里来的官府,民团不怕,都是被弄来凑数的,官兵却是棘手。”

  叶云岫盯着山下移动的队伍一言不发,只是两条细细的眉毛紧紧皱起。官府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了,难不成,山下有变?

  很可能山寨走漏了消息,而若是走漏消息,最大的可能就是下山赈灾的人里头出了问题。叶云岫不禁开始担心山下的谢让。

  眼下不是担心谢让的时候,他们得先把这些官兵干掉。叶云岫望着山下的队伍狠狠盯了一眼,扭头下了瞭望楼。

  二队队长刘四说道:“寨主不必担心,大不了跟他们拼了,咱们山寨易守难攻,他们就算人多一些,想攻下咱们山寨还是不大可能。”

  “对,人在山寨在,跟他们拼了。”三队队长张保也说道。

  “对方有备而来,咱们孤立无援,耗不起。”叶云岫摇头。纵然山寨占据地利,易守难攻,可敌人攻不下来就会走了吗?

  再说眼下形势复杂,情况不明,她又担心下山的谢让,只想速战速决。

  “你们记住,山寨不在了可以重建,人没了就真没了。”叶云岫冷声下令,“召集山寨全部人手,准备御敌。”

  眼下敌强我弱,对方底细也不清楚。叶云岫望着山寨大门内整齐肃立的三队人马,迅速做出决策。

  “我们的优势就是熟悉地形,擅长山林作战,这恰恰是敌人的劣势。”叶云岫道,“我记得大当家入冬屯了几大车的棉花布匹,其中有白棉布。各队让你们的人都披上白棉布。二队三队,立刻下山埋伏在山道两侧,借住地形扰乱敌人,记住,一击就撤,打不过就跑,敌进我退,敌退我进,能引的敌人分散开来更好。一队杨行,率领一队随我,下山,见机行事。”

  三队队长都没想到,叶云岫一开口竟是要主动出击。

  明明凭借易守难攻的地形据守山寨更为稳妥。不过他们平日训练,“服从命令”四个字已深入骨髓,当下不敢置喙,纷纷领命。

  叶云岫又叫人通知留在山寨的二十多户住家,家中基本都是妇人和半大孩子,等他们出去后就立刻用木头石块堵死山寨大门,然后撤到后山躲避。

  山间是谢让还没修完的路,半山腰有一座建了一半的大门,只用石块建起了一个恢弘高大的基座,预备着等开了春再整体完工。这里原本应当是谢让设置的第一道防线。

  叶云岫望着茫茫雪野,暗暗叹了口气。穿越后她受这个身体限制,虽然如今体质好了不少,却耐力有限,若不然,只管把这几百号人当做丧尸群,她一个人就敢闯进去杀几个来回。

  …………

  要说这次剿匪,其实倒不是叶云岫担心的那样,实在是歪打正着,巧了。

  原来还在雪灾之前,腊月初九,恰好是谢让和叶云岫去陵州那日,朝廷运往北方边关的粮草半道上被抢了。押送粮草的车队刚出了瀛洲,进入沂洲境内,一股山匪流寇都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突然袭击,抢了个精光。

  这股山匪流寇来历不明,查无头绪,皇帝震怒,就连负责调度粮草的景王也吃了排头,被下旨申斥责罚。

  景王情急震怒之下,派了景王世子亲自出马,追查粮草下落,并勒令就近的陵、沂、瀛三州彻底清剿匪患,给他一个交代。

  此事动静不算小,官府都发了悬赏侦缉告示。可事情才刚发生,恰恰赶上这场风雪,灾民滞留,谢让和叶云岫初十从陵州回来的,那时消息还没到,紧接着就是雪灾,陵州府城门紧闭,官府的消息动向没能及时传出来,谢让还没收到消息。

  柳河县令姓魏,大名魏蠡,是个十分懂得趋利避害的聪明人。柳河县这阵子灾民的事情最让人头疼。柳河县位置特殊,县城恰好处在官道上,从冬月末开始,大量流民沿着官道南下,滞留在柳河县境内,是灾民聚集最严重的地方。管吧,吃力不讨好,再说朝廷也没给赈灾银子,拿什么管。可不管吧,这场雪灾下来怕是得死个几万人。

  来日史书工笔,文人口诛笔伐,朝廷哪怕做戏也要给个说法的,总得要找人追责,魏县令怎能不怕当了这只担责的替罪羊。

  恰好此时,朝廷追究粮草被抢之事,景王下令清剿匪患。魏县令脑子灵光,便决定趁此机会,他赶紧离开县城出去剿匪,借此避避风头,就在外头转悠躲避一阵子,随便找个三脚猫的山头抄了,不光有足够理由规避灾民之事,还能抢个剿匪的功劳,在朝廷和景王那里露露脸。

  然后魏县令这么一扒拉,靠近柳河和陵州交界之处就有一个叫玉峰岭的山匪窝,离县城够远,处在两州三县交界之处,不过玉峰岭的位置确实是在他柳河县境内的。

  玉峰岭前两年倒是时常发生偷鸡摸狗、拦路抢劫之类的案子,今年却沉寂下来,如今大半年都不曾有人来报官了,也没听到别的动静,仿佛这个山匪窝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

  于是魏县令便合理推测,这玉峰岭的山匪应当是出了什么变故,比如碰上硬茬子被人家灭了,也可能混不下去自己散了,反正已经不成气候,正好可以拿来做做文章。旁的凶残猖狂的山匪他不敢硬碰,就玉峰岭了,到时候把山头一抄,放把火一烧,这剿匪的功劳不就有了吗。

  就连给朝廷的奏报魏县令都想好了。寒冬腊月,风雪交加,他身为父母官不辞劳苦,身先士卒,亲自率兵剿匪,大过年都没能回县城去过,却因此而并不知道灾民之事,分身乏术,耽误了赈济灾民,绝非他之所愿,实乃痛心之至!

  朝廷在州县的驻兵有限,边关州县另当别论,境内腹地的州府是一个千户所,大县能有一个百户所,小县往往也就三五十人。柳河县算是南北交通要道,恰好处在官道上,地理位置重要,所以驻兵就是一个百户所。魏蠡心眼儿多,带了县衙的七十多名衙役,又纠集了两三百人的民团,却把防范灾民的棘手任务踢给了百户所,因此他就意思意思的要了二十名官兵,只留了十名衙役配合八十名驻兵和民团防范灾民。

  这么一支东拼西凑的杂牌军,却也有将近四百人了。魏县令琢磨着,不过是一个沉寂许久的山匪窝,几只三脚猫,甚至可能都已经废弃没人了,他带的这三四百人还不是轻松拿下。

  要不怎么说呢,官越小,胆越大。这魏县令的算盘打的相当不错。

  魏蠡把二十名官兵排在最前边,民团殿后,七十多名衙役走在队伍中间,而他自己骑在马上,让衙役簇拥保护在他周围,大队人马沿着山道,长蛇一般往山上爬去。

  官兵好歹是有几分本事的,跟魏蠡说道:“魏大人,这山道上并无积雪,看样子是有人铲过了,而这么长的山道能及时把冰雪铲除干净,不是寻常几个山匪能做的,以属下之见,这玉峰寨只怕没那么简单。”

  魏蠡哪里肯信,明明这玉峰寨都大半年没有任何动静了,再说来都来了,大冷的天爬上来,总不能就这么退回去吧,起码他们都进山了,也没瞧见一个山匪影子。

  万一真要碰上硬茬子,大不了他就不攻山了,再撤退也不迟,反正他也没打算硬拼。

  猫鼠天性,山匪强盗无非都怕官兵,必定死守不出。若是久攻不下,倒是恰合他的心意了,正好等到灾民之事尘埃落定再回去,只要巧妙操作,怎么都能算他一功。

  几百号人拖拖拉拉爬上山,忽然一阵惊呼,从旁边山林里猛地窜出一伙人来,一声不吭挥刀就砍。

  这些人披着白布,雪地里浑然一色,就像凭空冒出来似的,摸到跟前了都没被察觉,竟专门奔着中间的衙役来了,眨眼间砍翻了几个衙役,等到大队人马反应过来想要还击时,那伙人也不恋战,迅速消失在白雪茫茫的山林中,只留下残雪上的片片血花。

  长蛇一样的队伍顿时混乱躁动起来,魏蠡大声呵斥“镇定、镇定”,话还没说完,山道另一侧又突然跳出十几个人,同样是直奔中间衙役的队伍而去,片刻之间又有两个衙役伤亡,偷袭者一招得手,砍完就跑了。

  带头的官兵急忙说道:“大人,这次的山匪十分刁钻难缠,行动迅速,训练有素,不像寻常的山匪强盗,属下还头一回遇到,我们千万小心了。”

  魏蠡鼻子里哼道:“只敢偷袭,宵小行径,说明他们人少,根本不敢与我们正面应战。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几个山匪不成。”

  嘴上说着,实则也怕死,这一路还没爬到半山腰,就遇到了十几次突袭侵扰,队伍里不断出现伤亡,却连山匪的一片衣角都没抓到。

  官兵和衙役还好,民团的人本就是普通百姓和各家富户的家丁护院组成,被拉来凑数的,一个个都成了惊弓之鸟,怕得不行。

  等到了谢让修筑的第一道防线的大门基座,再往上就是山寨新修的道路,拓宽许多,虽说还没最终完工,也能走了。魏蠡驻马审视片刻,便指挥着收缩队伍,把一条长龙收缩成长方阵型,外侧的人并成一圈,背向里脸朝外,都把刀枪对外,以此来防范偷袭,整队往前推进,并严令“穷寇莫追”。

  所以要说这魏蠡是个草包倒也不尽然,也还长了点脑子。这么一来,叶云岫想分散击破敌人的计策就行不通了,只能一路扰敌,然而对方人数优势摆在那儿,又摆成这种长方阵,扰敌袭击也少有奏效。

  叶云岫脸色阴沉下来。对方三四百人,她的两营也是三四百人,若放在平时,大队人马不曾下山,不出半个时辰就能教他们做人。

  可眼下敌多我少,袭击扰敌又不奏效,叶云岫索性发出信号,把三队兵力都收缩到自己身边来。

  她身上反披着一件滚兔毛领子的披风,立在高处山岩上,这披风面料是雅致清爽的竹青色,内里却是牙白的厚绒布,恰好被叶云岫用来伪装。

  她面沉如水,一言不发,身旁的三名队长也就不多话,面色冷肃地立在她身旁等候命令。

  叶云岫就这样静静站立,冷眼看着魏蠡指挥官兵队伍前进,新修的路就好走了,很快对方就逼近了山寨大门。

  “那个是什么人?”叶云岫问了一句。

  杨行答道:“穿的县令官服,不是陵州府的,应当是柳河县令魏蠡。”

  “寨主,怎么办?”张保问道,“索性我们冲出去拼了,属下看着,这群人也就前边的官兵和衙役勉强能打,后头的民团拉胯得很,我们冲出去全力一战,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叶云岫漠然道:“你们两营,是我和大当家好不容易攒下的家底子,就为了叫你们鱼死网破的?”

  张保顿时面有惭色,闭了嘴。

  那边魏蠡指挥着杂牌军来到山寨大门前,望着恢弘气势的大门和瞭望楼,一堆人不禁面色惊讶,能建起这样的大门、能在山间修出那么宽的道路,这玉峰寨,当真是鸡鸣狗盗的山匪吗?

  从山寨大门望进去,苍茫雪野中虽然看不清楚,却依稀也能望见一片错落有致的房屋院落,坐落在周围高大茂密的丛林中,地势相对平坦,不难分辨。荒山野岭上竟还有这样的建筑群落,也不知何时出现的,群山连绵,山寨的房屋又都是石墙茅顶,颜色不显眼,山下竟然无人得知。

  魏蠡也是暗暗心惊。不过此刻山寨里寂静一片,除了呼呼的风声和偶尔几声鸟鸣,就再无动静了,既没有人守门,也听不见人声。

  “大人,这地方着实古怪。”带队的官兵走近魏蠡低声说道,“大人,我们要攻山吗?属下担心,这些山匪诡计多端,莫不是给我们摆的空城计,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魏蠡点头,他正有这个担心,实在是这一路上所见所遇,早已脱出了他原有的认知。

  “哼,跟本官玩这些阴谋诡计。”魏蠡虚张声势地哼了一声,指挥手下,“放火,本官索性烧了这贼匪窝。”

  官兵衙役们立刻拿出带来的火油火把,就去山寨大门放火,甚至还有官兵拿弓箭蘸了火油,点燃了往瞭望楼上射,甚至往周围树木上射,连旁边的松树都引燃了。

  这狗官丧心病狂,烧大门就罢了,居然真想放火烧山。

  瞭望楼建在大门垛子上,都是木质结构,门后更是被寨内的妇人们堵了很多圆木,火油借着风势,整个大门很快就烧了起来,连带着门旁南侧的一整排哨房也燃起了大火。

  “狗日的,大当家入冬刚建好的瞭望楼!”杨行咬牙骂道。

  叶云岫面沉如水,一言不发,一直看着山寨大门烧起来,两端高高的瞭望楼很快就吞没在大火之中。

  很好,既然烧了大门,火势一起,敌人自己也进不去了。

  魏蠡看着熊熊大火露出了笑容,这把火一烧,山寨静悄悄的也毫无反应,他这趟剿匪之行便可宣告胜利了。

  “这帮山匪望风而逃,已经被我们剿灭了。”魏蠡大声宣布,然后指挥着队伍下山。这地方,他一时半刻也不敢多呆了。

  杂牌军一听下山,反应便快了许多,来的时候官兵和衙役在前,民团在后,这会儿向后一转,原地掉头,变成了民团在前,衙役居中,二十名官兵殿后,很快又变成了一条长蛇,沿着原路匆匆下山而去。

  叶云岫勾唇一笑,机会来了。

  “杨行,你带领一队绕到前头,等过了大当家的第一道防线,就杀出去切入民团和衙役之间,不必跟民团纠缠,威吓驱逐即可,只管放他们逃跑下山。二队三队,各留五人清理大门周围,防止山火蔓延,其余人等一队动手为令,迅速从两侧包抄。”

  她语调依旧平淡轻缓,漠然道:“衙役加上官兵不足百人,如今我们优势兵力,你们三队合围,只管给我放开了杀!”

  她要把这狗官和这帮子官兵衙役,全都留在这玉峰岭上,一个也不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