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春景
穿好科特连衣裙后,侍女们还蹲下来整列一下裙摆,然后才有外穿的‘希克拉斯’——‘希克拉斯’是一种传统的外裙,此时已经过时了,所以只有礼服裙里可以看到它。另外,还有一些仆人穿的号衣,类似短版希克拉斯。
这种衣服展开来看,就是一块长方形的布,宽大概就是肩宽的样子,长度却可以是人的两倍,甚至更长。最简单的希克拉斯,就是在长方形中间挖一个圆洞,穿的时候头钻进去,然后就是身体前后垂下等分的衣片。
这颇有原始贯头衣的遗风,由此也可以看出,这真的是非常传统的衣服了。真要是普通人穿,裁剪上没有任何难度,还几乎不需要缝纫(最多就是一点儿锁边的活计要做)。也就是现在成为礼服了,裁剪缝纫上不难,可装饰真实极近华丽!
像是路易莎这件,按照传统主料是和里面科特连衣裙一样的白色织锦缎,其中的锦纹是淡金色的复杂图案。乍一看会不明显,但走进了就能意识到其奢华,金色锦纹真的是用极细的金线织成。
除此之外,两侧和下摆边缘都用了白鼬皮镶边,说是镶边,其实也挺宽阔的,用的白鼬皮肯定不少。而且其中也夹杂了黑鼬鼠的黑色尾巴尖,在白鼬皮上形成整齐的、装饰性的黑色斑点——黑鼬鼠尾巴尖一直比黑鼬皮要贵,就是因为但凡白鼬皮做衣服,总要用它点缀。而一只黑鼬鼠就一条尾巴,只能做出一个‘斑点’。
除了两侧和下摆边缘以白鼬皮镶边外,这件希克拉斯的领口,以及正面中间一竖条,也用了繁琐装饰。
底子是金色的结实纺织带,十分华丽,它就像是一个珠宝的金质座子,上面满满都是各种宝石。边缘都是缝的整齐的珍珠,中间就是红宝石、蓝宝石交错缝缀了。这些红蓝宝石还会用珍珠、各色水晶,以及其他的小宝石做配石,形成各种造型……
希克拉斯穿好后,路易莎并没有直接披斗篷——现在的天气根本不需要穿斗篷,但斗篷也算是礼服标配了。
先是确定没问题了,就有侍女给她围上了一块围布,让她能安心吃点东西。今天之后很长时间里都没机会吃东西,所以得这个时候抓紧时间,多少吃一点儿。
吃东西时也不耽误,侍女整理着路易莎的头发。虽说按照传统,最隆重的场合,王后都得披散着头发,但也不是乱披的——为了保证之后的活动中,不会弄乱头发,披散的头发得用各种小机关固定。再有,头发还得披散得好看,最好是蓬松而整齐。
事实上,要做到‘好看’倒不难,这方面路易莎有着得天独厚得优势:她的头发本身就厚密丰盈,发卷非常圆润精美,简直就像是后世的烫发器和定型药水做出来的,而不像是天然就能有的。
所以只要稍微整理一下,她就能有一头很美的披发了。
吃完东西,头发也差不多整理好了,博福特伯爵夫人就捧来了一顶王冠。这只王冠是黄金底座,镶嵌了很多个大质优的蓝宝石——这其实就是路易三世临终前给路易莎的,那套之前属于第一任王后洛丽塔的蓝宝石首饰中的王冠。
这种重大场合用的王冠,甚至普通珠宝,大多都不是随便戴的,往往有历史意义。是否符合当下的流行,工艺跟不跟得上此时的发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顶王冠背后的故事。如果一位王后不受看重,可能就无法戴着最有历史意义的王冠游行,甚至加冕……这说起来也是一件挺丢脸的事,而历史上也不缺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对王后不满的国王。
路易莎现在戴的这顶蓝宝石王冠无疑是足够有历史意义的,它本来就是‘王后之冠’的外号,第一个主人正是罗佩家族成为瓦松王室后的第一位王后。此后,它都在瓦松王后之间代代相传——从路易三世在洛丽塔王后之后,甚至没有将其送给纪尧姆的母亲,以及安娜王后就知道其象征意义了。
不过,‘王后之冠’还是显得太非正式了,更像是既定事实铸就了名誉,所以路易莎也只是戴它完成加冕前的游行。至于加冕要戴的王冠,是另一顶从一开始就是用于王后加冕,也只用于王后加冕的王冠——瓦松的王后加冕是这样的,得先游行,然后加冕,加冕之后作为真正的王后,还得游行。
有时这是王后一个人的事儿,譬如安娜王后,她不是和路易三世一起加冕,那加冕为王后时肯定是自己一个人游行、一个人戴冠。但这一次显然不是,路易莎得和纪尧姆一起……
事实上,路易莎戴好王冠,又加上其他珠宝后,纪尧姆就来了,他要和路易莎一起去教堂——他们得在教堂进行祈祷,奉献一场弥撒,然后才能游行。
“请您稍等,我还有斗篷没有披上。”路易莎抬了抬手说道,她现在头都不好乱转,只能抬手示意。
纪尧姆稍微退开了一些,点点头:“如您所愿……那顶王冠很适合您,我说过的,蓝宝石非常衬您。”
路易莎微笑,让纪尧姆看自己胸口垂下来的项链,不是和王冠是一套的那条,而是另外一条:“是啊,您很有看珠宝的眼光……您看这项链,就是用的您送我的那条。”
就是主石是椭圆形浅蓝色宝石,外围一圈碎钻后,造型上又向外放射一根根的‘光芒’线条的那条(线条上也是镶着碎钻的,线条的‘终点’用的碎钻要比较大一点儿)。这条项链不如和王冠配套的那条那么古朴华贵,但的确美丽吸睛的多。
说话间,侍女终于将同样白色织锦缎的斗篷固定好,这是一条不带兜帽的斗篷,用一对胸针分别固定到两边锁骨下方的位置。那是一对很漂亮的红宝石胸针,和礼服本身的风格相配,别在希克拉斯领口的金色纺织带上,简直就像是本来就在上面的宝石装饰。
纪尧姆看到了那条项链,但并没有说什么,就这样和路易莎一起走出了房间。然后又在很多侍女侍从的拥簇下到了王宫堡场,这里已经有马车马匹等着了,两人要乘坐马车,在骑士的随扈下去圣母大教堂祈祷。
这都是固定流程了……最近因为路易三世驾崩,纪尧姆这个新国王继位,西岱的各大教堂都赚得盆满钵满。其中又尤其以圣母大教堂这个西岱的本座教堂赚的多,这个时候教堂的看到路易莎和纪尧姆,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祈祷完毕又奉献了弥撒,这样一套下来,天其实也快亮了。路易莎这才在教堂隆重神圣的音乐声中走出,上了一辆游行用的敞篷马车——城里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有游行,不少人都早早守着好位置了,这时候看到路易莎和纪要并排站在敞篷马车上,人群就欢呼起来。
他们的欢呼不只是因为期待纪尧姆能一改路易三世后期的苛政,也因为这几天他们享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路易莎做善事不喜欢撒钱,虽然那是现在大贵族们为了显示排场、推高气氛最常用的手段了。但她觉得,一个是这很危险,本来就是人群拥挤的情况了,这些硬币撒下去,所有人都要争抢,一不小心就是连环踩踏事故。
另外,这其实也惠及不到什么人……先不说几袋子钱都撒下去,僧多粥少,能得好处的人相对于广大普通平民还是太少。就退一步说,能抢到钱的人多数还是身强体壮的,这类人说起来不需要这么点儿额外收入,本身也能过得下去了。
路易莎做善事另有做法,比如说这次,除了常见的在城市设置多个施舍面包、麦粥的站点,专给乞丐和穷人。城里各种针对人们日常生活,以及小商人生产经营活动的捐税,一下就免了至少一个月的。另外还有……
当然,这些事全都是路易莎安排的不错,可大部分还是以纪尧姆的名义进行的——这也很正常,本来很多事没有纪尧姆的名义,路易莎这个准·王后也是没法做的。像是免税什么的,那肯定得国王下令才行啊!
有这样的好处给在前头,此时西岱的市民当然心甘情愿为路易莎和纪尧姆欢呼!
还不算光亮的街头,很多人争先去看他们新的国王和王后,虽然纪尧姆和路易莎他们都不止一次看过了。
圣母大教堂不远处街市上的商人们,还有他们的妻子,见游行队伍走过,雀跃欢呼过一阵后就议论起来(这里的商人,他们很多都是‘夫妻店’,这个时候丈夫来开店,妻子当然也是一起的)。
“我们的国王陛下十分英俊哩!大家都说陛下是骑士的典范,我看一点儿不错!不只是战场上总能带来胜利,还因为他坚毅的面庞、沉静的气度……这才是王者的样子!”说实话,过去数年,一直都被一个卧床不起的病人统治,百姓们说起来也脸上无光。
这是因为,此时的统治,多多少少有祖先游牧时期的遗留痕迹——大家始终渴望强人统治,一个足够强大的统治者,哪怕他是邪恶的,也多的是人崇拜。
所以,哪怕不是‘强大’,好歹也该是个生理上健康的人……说实话,大家印象里国王就应该是意气风发的、受上帝祝福的,一个长期卧病在床的国王,即使他再能玩弄计谋维持自己的统治,下面的人也会缺少尊重。
“是的,是的……啊国王陛下和王后殿下都有一头黑发,都有一种聪慧之人的气质呢!”有人跟着赞同,又眯着眼睛看向走远的队伍说道。
“……当然了,最值得说的还是王后殿下,路易莎王后殿下,她必定是受神祝福的。别看我如今只是一个小小梳子商,其实我年轻时也走南闯北,行商去过很多地方,曾见过不止一位王后或大公夫人。我敢说,她们之中没有一位可以与我们的王后相比,都差的太远了!”
嗯,这也算是一种‘与有荣焉’吧……别说是王权统治的古典时代了,就是后世,一些还有国王的国家,如果王后长得漂亮,人民不也会以此为荣吗?
譬如一个摩纳哥王妃格蕾丝·凯莉,她一个人就不知道带起了摩纳哥多少知名度,而这些知名度最后也都转化为了实实在在的国家利益。很多人确实知道摩纳哥是欧洲避税天堂,真正字面意义上寸土寸金都不能形容,但也有很多人是因为王妃格蕾丝·凯莉才知道这个地中海袖珍小国的。
路易莎可不知道自己又被民众议论了(猜得到有这样的事,但具体的就不知道了),而且这个时候她也顾不过来了……按照瓦松传统,国王和王后加冕前的游行和加冕后的游行,可以说是一样重要!换个说法,就是事无巨细,内外城凡是马车队伍能够穿过的街道,都得走一遍。
而且不只是走一遍,中间遇到一些特别的地方,像是教堂、市政厅、修道院什么的,都得停下来,下车之后接受这里人的致敬,甚至一些奉上的礼物。
这样走走停停、上上下下,真的最累人了!
“所以,王室中总说,要想当国王,一定得有个好身体。”路易莎好不容易偷空能喝一点水的时候,侍女特意开了个玩笑。这主要是为了活跃路易莎的情绪,让她能振奋一些。
喝的是糖水,勉强算是补充了一些能量吧。
路易莎也没法对这个‘笑话’说什么,因为她已经累到根本不想张嘴了,虽然她心里苦中作乐想了很多——想的是,当国王确实得有一个好身体,不然以此时的医疗条件,根本活不到继位!这方面,熬死了三个哥哥的纪尧姆想必是很有发言权的。
当然了,面对国王得应付的大量活动和事务,这也要求有个好身体……现在就是这样,看纪尧姆的样子倒是比路易莎有余力的多。
路易莎其实很难理解现在这种情况,因为她的体力在女士中间算是很不错的了,她实在想不到身体稍弱一些的王后要怎么撑过加冕——中世纪的贵族女性,相对近代上流社会女性,体力肯定是好很多的,毕竟没有束腰和危险化妆品的摧残,还经常骑马打猎什么的嘛。不过也不是人人都如此,就路易莎见到的,不少贵族女性已经很有近代贵族小姐孱弱的样子了。
当然,再难支撑,路易莎也一点儿纰漏没有地完成了加冕前的游行。直到队伍抵达了城市边缘的另一座教堂‘圣彼得大教堂’,她才松了口气……
圣彼得大教堂附属的修道院,就是他们今晚的落脚地了。今天回在这里斋戒沐浴、休息一晚,明早又要早早起来……明天就是真正的加冕了,圣彼得大教堂也是罗佩王室一直以来的加冕教堂。
应该说,当初罗佩家族只有‘西岱伯爵’的头衔,还不是瓦松王室时,圣彼得大教堂就是对罗佩家族最重要的教堂了。所以有一些‘荣耀’(或者说‘好处’),即使是西岱本座大教堂的圣母大教堂也抢不走。
游行一整天,路易莎的确累了,以至于她根本不会发愁明天还有加冕,以及加冕后的游行。基本上是简单洗漱之后,沾上床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和前一天一样,又是一番捯饬。今天的礼服其实也和昨天差不多,只不过礼服的主色调不再是白色,而是紫色。用紫色天鹅绒做主料,替换了白色织锦缎的部分,其他就都差不多了——最多就是白鼬皮的用料更豪奢了一些。
像是里面的希克拉斯,下摆就不再只是白鼬皮镶边,而是一大截都用的白鼬皮了。还有外面的斗篷,上半部分,就是能裹住上半身的长度,也都是白鼬皮点缀黑鼬鼠尾巴的那种了。
再然后,就是最重要的王冠也换了(毕竟是‘加冕礼’,王冠当然重要),这次甚至不能说是王冠,而是一顶帽式王冠,就是后世英国王室只有正式场合才会戴的那种款式,平常都见不到的。
第187章 穿越中世纪187
瓦松国王的加冕仪式和路易莎在普法尔茨见过的, 慕伯汉国王的加冕仪式相似。应该说,这一套东西是有着同一来源的,甚至, 慕伯汉国王的加冕仪式成型要大大晚于瓦松国王,所以就算说‘参考借鉴’,也是慕伯汉学了瓦松。
所以,和当初一样的, 加冕礼上纪尧姆才是主角,路易莎的负担要轻多了——纪尧姆先是要在圣彼得大教堂的前厅进行的问答礼, 当初在普法尔茨路易莎没机会见到, 这次倒是全程见证了。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的,就是利卢大主教询问纪尧姆一些道德、信仰方面的问题。这些问题也不是纪尧姆自己回答,而是由他指定的另外一位主教代为回答的……当初慕伯汉国王在普法尔茨加冕时也是一样的。
利卢大主教正是瓦松的宗教诸侯之长,这次纪尧姆的加冕仪式也主要是由他来主持。
这样的‘问答礼’之后,利卢大主教又带领一批主教为纪尧姆诵经祝祷,完成这个后纪尧姆就可以去更换教士的服装了。到这里, 路易莎都只是远远旁观而已,直到换好教士服装,她才和纪尧姆一起往圣保罗大教堂的正厅而去。
此时此刻,所有要见证这场加冕仪式的人都已经到了,有的只是观礼,有的人却是这场加冕礼的一部分——譬如说巴尔扎克伯爵,路易莎一走进大厅就注意到了,他和另外几位世俗诸侯站在一起, 表情严肃。
路易莎这个时候稍微落后纪尧姆半步,然后和他保持同一节奏,不紧不慢地走到了祭台前, 然后跪倒在了祭台前地软垫上。路易莎这个时候却有些思想放空,甚至瞥到了祭台前方雕刻的图案,似乎是罗佩家族主保圣人的事迹故事。
与此几乎是同时,大厅里众教士共念《垂怜经》,利卢大主教则在副主祭忏悔后走到祭台后。他首先赐福众人并点燃香炉,此时又是一连串的高级神职人员祈祷。直到这个时候,严格意义上的‘加冕’才正式开始。
利卢大主教作为瓦松的宗教诸侯之长,要行使敷圣油、加冕的职责。而在他一旁,是路易·罗佩这个琅城大主教上前协助,琅城大主教也属于瓦松的六大宗教诸侯之一,他在加冕仪式上是固定负责手持圣油瓶的。
就在利卢大主教为纪尧姆涂圣油时,其他大主教也准备好了。就在他们一边的后方,朗格勒大主教手持权杖,比埃尔大主教手捧国王衣钵,图维大主教持有国王戒指,皮卡第大主教持有国王腰带——这些也一样不是随便来的,都是传统。
而利卢大主教和琅城大主教另一边,则是六大世俗诸侯站成一列,也各司其职。他们之中罗纳公爵手捧王冠;伏京公爵则高举瓦松王国首席方旗;吉耶纳公爵高举瓦松王国次席方旗;沃特尔伯爵负责持有国王之剑;巴尔扎克伯爵这个布鲁多伯爵,就高举王室旗帜;最后是加龙伯爵持有国王的马刺。
嗯,这其中只有加龙伯爵不是那么‘传统’,因为原本负责做这件事的应该是‘图鲁兹伯爵’,只不过之前图鲁兹已经绝嗣,其领地也收归于王室。而加冕仪式上的传统不能变,六大世俗贵族的格局也不好变,所以增补上了加龙伯爵……
当利卢大主教接过琅城大主教递过来的圣油瓶,将其直接倾倒在纪尧姆头顶,路易莎闻到了馥郁的香味。很显然,这些圣油都是‘香油’,是浸泡很多香料,萃取了大量香气物质得到的……
而这就是敷圣油的仪式了,接着利卢大主教又从世俗贵族之首的罗纳公爵手中拿起了王冠,将其戴在了纪尧姆头上。紧接着又是一番诵经祝祷,纪尧姆才可以站起身来,由比埃尔大主教将手中的国王衣钵(那是一件外袍)披在他身上。
然后是皮卡第大主教上前,将腰带系在纪尧姆腰间。
之后才是图维大主教将代表忠诚与信仰的国王戒指戴在纪尧姆手指上——先王冠、后戒指的做法和慕伯汉国王加冕时相反,从这也可以看出两国国王的权力差别。慕伯汉国王还深受宗教影响,慕伯汉国内的宗教贵族是真的说话算话,所以和信仰息息相关的戒指放在了加冕仪式的最前面。
瓦松就不是这样了,代表世俗统治的王冠反而是最早戴上的……再才是由沃特尔伯爵授予纪尧姆象征着其对国家与教会的守护的宝剑,以及由朗格勒大主教交给他表现虔诚于公正重要性的国王权杖。
最后,加龙伯爵上前,半跪在纪尧姆身侧,将马刺安装到他的靴子上。
说起来,这样一套其实很像周礼,充满了各种象征性的安排,处处彰显着等级……这大概也是一种殊途同归吧。
而相较于纪尧姆这边,路易莎的‘加冕仪式’就堪称敷衍了。甚至说是‘加冕仪式’,都没有戴冠这一环,路易莎一开始就带着一顶华丽的帽式王冠进来了——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的,眼下‘加冕仪式’甚至都是一个新词,很多人还更喜欢称加冕仪式为‘受膏礼’呢!
因为在国王等人的加冕仪式上,戴冠本身并不很重要,甚至更早时候是可有可无的。但‘受膏’,也就是敷圣油这个举动却是核心中的核心!由此显示了其宗教内涵,也泄露了天主教源自于东方的事实(‘受膏’本身就是近东地区的传统,而且天主教的根子也确实来自近东,这方面天主教和□□教可以说是一母同胞)。
路易莎跪在软垫上,大主教领着其他教士为她专门念经祝祷了一番也就差不多了。
做完了这些,才是现场所有人一致的欢呼,期间夹杂着‘国王万岁’‘王后万岁’之类的声音。
就在这样的欢呼声中,路易莎和纪尧姆被人拥簇着走出了教堂。外面还有更多人等待着,这些人倒也不是普通民众,说起来也是城里各界的代表了,是西岱的统治阶级一份子。他们用提前准备好的香水和花瓣,去洒在纪尧姆、路易莎身上,不一会儿他们两人就觉得自己身上有些湿漉漉的了,香气也很复杂。
一部分人只是目送纪尧姆和路易莎顶着、香水、花瓣上了敞篷马车离开,自己却留了下来——不同于贵族们跟上了马车,汇聚成队伍,要一起进行加冕后的全城游行,这些人是不能参与游行的。他们都是城里各行会,以及外地商人的代表,说的明白一些,就是工商业从业者。
这样的身份决定了他们就算有钱有势,是西岱实际的统治阶级,也无法出现在一些场合……
不过,此时不能加入游行队伍,他们似乎没什么不满,反而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事实上,他们中不少人期待纪尧姆正式继位已经很久了。在路易三世时期,他们这些人过的和过去没什么不同,就是苛捐杂税多了一些。毕竟路易三世需要笼络手下的人,就得对一些贪腐视而不见,而贪腐么,也自然会变成压在平民身上的负担——他们这些人,说是有钱有势,但本质上也依旧是‘平民’,权力可以轻易决定他们的生死。
他们之所以期待纪尧姆继位,倒不是觉得纪尧姆有多不同。就算纪尧姆看起来总不会像路易三世一样,对下面的蛀虫那么放纵,可国王压榨百姓,要弄钱到手,这是一样的……真正让工商业从业者对纪尧姆‘寄予厚望’的原因是‘路易莎’,也只有‘路易莎’。
简单来说,不管在贵族圈子里,对路易莎的评价是怎样的两极分化,至少在平民之中,路易莎是很有人气的。
不同于大多数贵族,所谓的做慈善,其实非常流于表面。与其说他们是在做慈善,不如说是在买场面好看,又或者单纯就是表演。倒不是说根本没帮到人,而是要么要被教会过一道手,效果好坏全要看教会的‘良心’。要么场面大过实际,民众体感不强。
路易莎的慈善就非常细致了,她有来自后世的‘经验’(虽然只是看到听到的),和此时人们的做法完全不同。至少她是绝对不会直接发钱的,哪怕是给食物,也是比直接发钱好得多的做法。
当然,她实际也不是给食物的做法,除了一些场合上临时给食物,长期还是另一套做法。
像她比较喜欢的做法之一是‘以工代赈’,既接济了人,也不会因为是单方面的给与,无法长久——‘以工代赈’的唯一问题是费钱,古代其实挺常见以工代赈的,之所以都没有大萧条时期罗斯福总统的‘以工代赈’出名,不外乎古代只能搞小规模以工代赈,可没有现代国家的财政底气,以工代赈是大搞特搞!
现代国家不只是生产力大大增强,国家可以调动的钱要多得多,甚至还可以花未来的钱度过眼前的难关。
路易莎也做不到近现代那种以工代赈的规模,甚至她的以工代赈,在古代来说都是‘小规模’了(毕竟她也不是统治着,不可能调动大量资源去做这件事)。不过再怎么样,她也从来没停过这种做法。
像是纪尧姆一直在扩建罗本都别墅,路易莎和她结婚后,就顺便接手了这项工程的监管工作。这项工程除了需要用一些专业的石匠、木匠等,杂工也要不少,其实并无什么技术要求。所以路易莎特意让人雇了生活无着的那种人,而不是像过去那样,倒是更倾向于雇佣较为体面的。
这也算是西方的传统之一了,强调‘强者更强’,对于弱者有一种骨子里的鄙夷与冷漠。似乎他们从未考虑过自己也有可能落入到那样境地,而且也不认为落入那样境地是环境,甚至单纯运气的问题,只是以社会达尔文主义的那种方式,认为‘优胜劣汰’。
所以哪怕是对穷人,也会更优待穷人中境况看起来尚且好一些的,认为他们更有自尊——这是没有想过,真落到了非常糟糕的境地,一切选择就不受‘自尊’之类的因素影响了。再有自尊的人,快要饿死了,也会拿自己的好衣服去换东西吃,而不是留下来保证自己外表‘体面’。
罗本都别墅只是路易莎用工作接济穷人的做法之一,其他,尤其是在她真正能做主的布鲁多的土地上,她要做的更多、影响更大。而凡是知道她在布鲁多做了什么的普通民众,没法不对她抱有深深的期待,甚至祈求……实在是这个年代的普通人太难了,能遇到一个会在意他们生存的人,就像是撞大运抽到奖了。
这是在普通人中,但在并不是广大底层的城市新兴中产阶级,那又是另一回事了(虽然期待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