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春景
纪尧姆将这件事交给了路易莎……事实上,他对当初和路易莎结婚前,布鲁多的会计师团队的表现记忆犹新。面对当时的西岱王宫一些人在婚礼采购中大肆夹带私货,他们非常精明干练地抓了出来,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那件事,而且让任何人都说不出话来。
现在让路易莎干这事儿,其实就是想借助那些会计师的本事——他是知道的,路易莎也有一个会计师团队,专门为她打理会计相关事务。都是布鲁多出来的,他不认为服务于路易莎的会计师,会比服务于巴尔扎克伯爵的差。
路易莎去到纪尧姆那里,拿到了西岱送来的账单,以及一些情报。
当然不可能是安娜王太后说什么是什么了,单纯觉得盯紧账单,杜绝会计问题就行了?那未免太天真。如今西岱发生的一切,纪尧姆身在罗本都别墅也是要知道的,甚至准备伊莎贝拉公主嫁妆相关的动作,也只是顺便盯着的。
拿到账单和她需要知道的情报后,路易莎没有着急去看,而是交给了一旁的雨果夫人,就和纪尧姆谈起了最近宫里的一些事。公事、私事都有,交流公事是为了公务上两个人的互信,让纪尧姆知道她在做什么,以免不必要的误会。既是他们现在的关系,普通不会有误会,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至于私事……两个公事上有交集的人,还有‘私人关系’,这肯定是很不方便的。于公有什么不好会影响私人关系,于私有什么摩擦,也会反映到对公上。等于是说,一损俱损,风险加倍,需要维护的东西也加倍了。
但现实就是这样,路易莎和纪尧姆正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一对夫妻,这是无法改变的,路易莎也只能在这个基础上小心谨慎地维护两方面的关系了。好在这也不是一点儿好处都没有的,一损俱损的同时,也有‘一荣俱荣’的意思。
他们的‘私人关系’增加了信任,让很多明面上的事非常有默契,另外一些其实相对敏感的事也能够相对简单地处理了。而公事上能够互相支持的现实,也让纪尧姆能够始终对路易莎保持相对平等的态度,这也对两人的感情大有裨益。
这个世界是很现实的,人就是会下意识看不起‘弱小’,对地位不对等的人还会缺乏耐心。哪怕是在后世,如果女人做了家庭主妇,逐渐与社会脱节,和丈夫不在同一个维度上后,丈夫的不耐烦、看不起也会从细节上体现出来呢!
爱情不能完全避免这种情况,当初结婚的时候,不说爱得多深,至少也是有点儿感情的。可这改变不了多数家庭主妇慢慢滑落到一种可悲的境地——不是说所有人都是这样,但大多数确实如此,这是说多少‘家庭主妇也做了很多’‘她们的劳动换算成市场上的家政劳动,并不比她们的丈夫差’之类政治正确的话,都无法改变的。
如果道理‘正确’就能在人世间运行,那人间就不是人间,应该是天堂了才对。
而现在,路易莎并不是依附于纪尧姆的莬丝子,只单纯沾他的光,在王后这个位置上尽情骄奢淫逸。她有自己的事做,不只是作为王后的,还有作为布鲁多女继承人的。另外,在瓦松的一些事上,她还会和纪尧姆打配合。
她不只不会拖后腿,还总是给出关键而完美的辅助。
对于这样的路易莎,一天天过去,纪尧姆已经将她当成了可靠的同伴、帮手——即使这个时代是绝对男尊女卑的,纪尧姆还是一个强大王国的君主,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人,他也潜意识将路易莎放在了相对平等的位置。
按照后世的说法,‘平等’才是真正的爱的开始,不平等的爱其实带有审视的、居高临下的意味,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宠爱’。而‘宠爱’这个词,用在人对宠物身上才更合适,用在人对人身上,则有了玩弄的含义。
即使一开始是真的喜欢,并没有玩弄的意思,也因为占据绝对主动权,可能某一个瞬间就成为玩弄,甚至玩腻了后抛弃了。
这就像是大学校园里,每次毕业时就激增的弃养宠物,要说养的时候不喜欢,那是假的。但‘只是’一个完全受自己支配、弱小的、随时可以放弃的生命,那放弃也就放弃了……这也是人性。
而且是这样相对平等的关系的话,哪怕有一天,他对路易莎一点儿爱都没有,他都无法对她弃若敝屣。而会依旧重视她,因为她不是他的爱人后,还是‘路易莎’。
路易莎和纪尧姆说了一会儿后,纪尧姆忽然提到了一件事:“伊莎贝拉和埃米尔王子的联姻其实没什么,伊莎贝拉始终是个女孩儿,她的嫁妆再多也有限。更需要忧虑的是弗朗索瓦,在他结婚前,总要为他准备一块土地。”
如果是在普通贵族家庭,儿女婚事肯定是儿子娶妻更赚,女儿嫁人则是亏大了,至少经济账上是这样的——儿子只有长子会继承土地和大部分动产,其他儿子分剩下不多的一点儿东西,结婚也不会改变这一点。女儿嫁人则是对应不同婚事,得准备相应的嫁妆,这可都是从家族往外掏钱!
但在王室,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一个公主,就算是嫁给别国的国王做王后,其嫁妆也是有限的。即使有的国王国库比较干净,陶嫁妆的时候扣扣嗖嗖的,分几次付清的嫁妆金也有可能到后面就赖下一部分了,这也不耽误公主结婚。
而且说实话,只要不是慕伯汉那种小公国,王国的收入还是可以的。一个公主的嫁妆对王室的压力,可远没有一个公爵小姐、伯爵小姐出嫁时对公爵、伯爵的压力大。
所以王室从来不介意生女儿(只要已经有了男性继承人),女儿生的越多越好,这样才有足够的联姻人选,大不了到时候送一份嫁妆而已。相较之下,很多公爵、伯爵,在生孩子的时候也要悠着点儿,单纯从经济上不愿意接纳更多的女儿。
可是王室王子结婚,情况就完全不同了。王子多几个,对国王向来是甜蜜的烦恼,那意味着继承人的事儿不用担心了。就像路易三世,死了那么多儿子,不还是他的儿子继承王位么?而与此同时,怎么安排这些王子,那就是大问题了。
普通贵族是绝大多数是长子继承制,这也算是资源有限的情况下,为了保存这一支的实力,无奈下的选择。相比起普通贵族,王室实力更强,就有了长子之外,给其他男性继承人分割一些土地的底气——分割给自己的儿子的时候还好,给自己的兄弟的时候,就只剩下不爽了。
一般分割土地,封一个有实际土地的爵位,至迟不会晚于这个王子结婚。
之前菲利普结婚时,没有从王领中分出一份来给他,那是因为纪尧姆和叛乱的伏京公爵打了一仗,大胜而归!借此从伏京公爵的领地上割肉,让伏京公爵以自己女儿的陪嫁的名义,将土地给了菲利普……
菲利普是这样应付过去了,而后面还有一个弗朗索瓦呢!
“弗朗索瓦?”路易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的,他今年也20岁,很快就21岁了。虽然男性结婚可以推迟一些,叫他们做一段时间快乐的单身汉,但我想王太后恐怕不会乐意。他一直想尽快敲定弗朗索瓦的婚事,越快越好。”
准确地说,安娜王太后一直想让菲利普和弗朗索瓦都赶紧结婚!因为他们都是王子,路易三世这个父亲在位,还是他们的哥哥在位,对他们婚事的影响很大。但这种事也不是着急就能随便的,结果弗朗索瓦还是没赶上……
现在虽说是路易三世已逝,好像抓不抓紧都是一样的,其实不然。现在的安娜王太后还对前朝和宫廷有一定影响力,这个时候很多事要好办很多。就这样一直拖下去,筹码慢慢失效,情况又不同了。
安娜王太后总不会想着,真的和自己身后这些所谓的‘后党’,到时候造纪尧姆的反,又或者一直这样和纪尧姆抗衡。她是有些天真,但不是傻!真的是傻的话,也没法成为路易三世的帮手了……事实上,安娜王太后早就打算退了,只不过身后这些人不会轻易让她这个招牌下来。
所以她也索性还在这个位置上呆着,一边给身后一些人‘遮风挡雨’,另一边也将他们丢给纪尧姆‘消耗’——这方面,她和纪尧姆是有一定默契的。
他们的对立是真的,合作也是真的。只能说权力的斗场上,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永恒的敌人,甚至没有纯粹的朋友或敌人,一切都那么复杂、微妙。
第195章 穿越中世纪195
当罗本都别墅批款的签字文书送来, 西岱王宫这边就开始了准备伊莎贝拉公主嫁妆的下一步工作。
“所以才总说,王子公主的婚配,最好在他们父王活着的时候完成。不然的话, 肯定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又看了一遍新的嫁妆采购清单,安娜王太后有些面无表情地说:“即使是同一个母亲生下的兄弟姐妹,往往也彼此算计,这就是王室的悲哀, 更何况……”
她没有把话说完,但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她的意思呢?宫廷贵妇和侍女们都低下了头不说话。
安娜王太后便自顾自往下说:“我从未见过这样吝啬的君主, 对王室成员也会克扣, 这样的事儿谁听说过?要知道在他们父王在时,一切可不是这样!”
大家还是不说话,但也有心里十分清楚的人心道:当然不可能如路易三世时期了!路易三世大把撒钱那是没办法了,一个中风后根本不能行动的君主,可得不到诸侯的尊重!恐怕就连宫廷里也多的是二心。这种情况下,也只有依靠大把撒钱, 才能勉强控制住下面了。
也正是因为大把撒钱,以及对下面一些人堪称蛀虫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导致纪尧姆接到手里的是一个经济上非常糟糕的摊子。只能说,还好这是中世纪西方,而不是华夏,经济问题虽然重要,但一般只要不是‘病入膏肓’了,就还有救。
这一方面是国家体量小, 船小好掉头,另一方面也是中世纪西方王国,国王集权有限。简单来说就是, 王室财政,甚至国家财政差一些,并不代表地方上败坏了——而只要是这样,填满王室空空如也的国库,只要遇到一个有为君主就不会太难。
安娜王太后其实也不是不知道其中的道理,只不过从权倾朝野、说一不二,一下成了现在这样,几乎就要无人问津了,她一时之间也很难接受这种‘落差’。当下这种抱怨,更多是一种发泄而已。
所以在抱怨了一通,无人敢于回应的情况下,她最终还是收拾好了心情,将准备女儿嫁妆遇到的‘烦心事’扔到一边。转而说道:“……好吧,不管怎么说,贝拉总算也要结婚了,还是做一个王后——不能做高登兰的王后,好歹也是未来卡玛尔的王后,这没什么可不满了,是不是?”
在其他人带着笑脸奉承,一个劲奉承说‘是’后,安娜王太后才叹了口气说:“唉!贝拉的问题也解决了 ,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弗朗索瓦那孩子了。他和艾莉西亚那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婚。”
说到这里,她有些咬牙切齿起来:“费利佩二世可真是个恶棍!我从未见到比他更无耻的家伙了。篡夺了自己侄子的王位,现在还要在自己侄女的婚事上想方设法设下陷阱……这一次‘血亲婚事特许书’依旧没成功。”
费利佩二世正是巴伦公主艾莉西亚的叔叔,如今的巴伦国王。他在阻挠自己侄女和瓦松王室成员结婚这件事上,简直不遗余力!
这也不是他没事找事,而是艾莉西亚对巴伦的宣称实在是太强了!一旦她和瓦松王室成员结婚,生下继承人,瓦松肯定会支持她将这个‘强宣称’变成事实。这样的话,对费利佩二世的统治就是极大的威胁了。
事实上,费利佩二世不只是通过派人在罗马活动,阻止安娜王后这边拿到‘血亲婚事特许书’,从而阻止艾莉西亚和弗朗索瓦的联姻。他还力主艾莉西亚的监护权在自己手中,可以将她许配给自己看中的人。
虽然现在艾莉西亚人在瓦松,他许配一百遍也不可能成真,可这的确是个很好的恶心人的办法。而且说实在的,他作为艾莉西亚最近的男性长辈,他主张的‘监护权’还真的有些道理……即使他篡权夺位,弄死了艾莉西亚的哥哥。
他如果单方面将艾莉西亚许配于人,并完成了订婚的流程,这到底有没有效力,确实是非常难说的。将来艾莉西亚如果真的和弗朗索瓦结婚,说不定费利佩二世就会跳出来说婚姻无效,因为艾莉西亚之前和别人的订婚尚未解除。甚至由此他们的孩子也只能算私生子……
只能说,中世纪的很多事就是这样的,你说你的法理,我说我的法理,最后谁的法理得到确认,还是得看实力——到时候应该就是瓦松和巴伦谁强听谁的了,如果瓦松能出兵,用物理的方式将艾莉西亚的强宣称变成事实,那更是不需要再质疑法理问题。
而从这个角度来看,安娜王太后这边还是有优势的,毕竟瓦松是比巴伦强大一个等级的国家。事实上,如果不是一直以来都只有安娜王太后自己出力在罗马活动,费利佩二世也不见得真能‘阻击’他们——对于佛朗索瓦和艾莉西亚的婚事,雅克王太子活着的时候就不太赞同,所以没帮忙。
毕竟雅克当时看到的是安娜王太后的两个儿子,一个已经和布鲁多的女继承人订婚,另一个则是瞄准了对巴伦有强宣称的巴伦公主艾莉西亚。这要是都成功了,加上安娜王太后对政坛的影响,等到他继承王位时,安娜王太后这一系不就太过强盛了吗?
至于等到纪尧姆成为王太子,他和安娜王太后的关系更紧张,那就更不会在这种事上出力了。他没有扯后腿,只是冷眼旁观,就算是顾及王室体面、对外观瞻,考虑到不好让王室矛盾明面化、常规化了。
大概是‘说曹操曹操到’,正说到弗朗索瓦时,弗朗索瓦本人就气冲冲从外面走进来了。直接对安娜王太后说道:“母后!我实在无法忍耐艾莉西亚了,她太任性了。她难道不能学一点儿瓦松传统女人的温柔顺从吗?我只是稍不如她的意,她就发了疯一样!”
安娜王太后严肃说道:“艾莉西亚会是你未来的妻子,这一点是绝对不会改变的!你已经不是小孩儿了,这不是你任性的地方!”
弗朗索瓦听了这话脸色变得很难看,但他不是那种会对自己母亲恶语相向的孩子,最终也只是一言不发,然后直接跑了出去——这就是他最‘无礼’的行为了,是一种无声的反抗。
等到弗朗索瓦走了,安娜王太后才有机会让人问弗朗索瓦的侍从,发生什么事了。
侍从犹豫了一下,还是一五一十说了:“弗朗索瓦殿下最近与宫里一位司衣女官非常亲近,这次正好被艾莉西亚殿下瞧见了。艾莉西亚殿下很生气,不只是朝弗朗索瓦殿下发了火,还打了那位司衣女官……”
不需要侍从更详细地描述,在场听到的人也能想到那是怎样的鸡飞狗跳了。
“弗朗索瓦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安娜王太后恨铁不成钢。倒不是认为他觉得儿子有个司衣女官做情妇,这有什么问题,但弗朗索瓦在处置这件事上的粗糙、冲动,让她实在不能理解。
知道艾莉西亚是爱吃醋的性格,就不要被她抓住,至少不要当场被抓住!过去没有亲眼见到,那流言蜚语再多,也可以维持着表面样子,现在是连表面平静都没有了——而且现在事发了,弗朗索瓦居然没办法安抚艾莉西亚,反而嚷嚷着无法忍受,意思就是不打算了要这桩联姻了呗。
又埋怨了几句,大家见安娜王太后的怒火没那么盛了,才有人劝说道:“殿下,这也不能全怪弗朗索瓦殿下啊。的确,就像弗朗索瓦殿下说的,艾莉西亚公主的脾气实在是……唉,这一点上,她实在和她母亲太像了。”
“是的,是的,我记得她母亲做姑娘的时候,就是宗室里最霸道的女孩儿了。”
大家也只能这样劝说了,到底弗朗索瓦是安娜王太后的亲儿子,她这时候可以责怪,其他人却是不行的。或许气头上没什么,可事后想想,说不定就要怪罪了。
艾莉西亚的性格以此时对‘贤妻良母’的要求,的确是算不上好的,性格强势且善妒这是不少人都有所耳闻的了。她似乎没有因为‘寄人篱下’就养成敏感软弱的性格,反而像是刺猬一样,知道身处这也的环境越不能示弱,便竖起了一身的刺……
当然,这也和她对自己‘奇货可居’的定位有清晰认知有关。她知道自己对巴伦的强宣称的价值,知道瓦松王室是绝不会放弃她的,所以在性情上根本不加收敛。
“艾莉西亚脾气不好,也不是弗朗索瓦说出那样的话的理由。”安娜王太后冷冷道:“我还在为那孩子谋划他的前程,结果他却在扯后腿。”
当然了,安娜王太后也没有把弗朗索瓦的反抗情绪当回事,这种事根本不是还没有正经领地,无法独立的‘小王子’能够自己决定的。某种意义上来说,这虽然是他的婚事,可最终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不会是因为他。
“……不管怎么说,要尽快让他们结婚。”安娜王太后一句话为这件事‘盖棺定论’。
她是认为,随着弗朗索瓦年纪越来越大,他自己的主意也越来越多,即使他还是个没有自己领地的‘光头王子’,也可能任性做出一些事来。而她作为母亲,为了孩子的前途着想,是不可能等着他自毁前程的!所以还是得赶快让他结婚,越快尘埃落定越好。
而想到这一点,安娜王太后又怨恨起来:她想到了纪尧姆,其实只要纪尧姆吩咐,给弗朗索瓦和艾莉西亚弄到‘血亲婚事特许书’这事儿并不难办。但就是这样对他不算难的事儿,却一直在推脱。
安娜王太后自然选择性忽视了纪尧姆也有自己的考量,除了他和安娜王太后的关系不好,从私情上就不想帮忙。更重要的是,这件事绝对不是一份‘血亲婚事特许书’的事,还涉及到后续的许多事项。
说白了,给弗朗索瓦和艾莉西亚弄到‘血亲婚事特许书’,不就是为了让他们结婚,然后动用对巴伦的强宣称吗?如果根本没有动用宣称的打算,费那个劲干什么?
纪尧姆是还想考虑一下动用强宣称的事,这才真是国家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这虽然是要等到艾莉西亚生下男性继承人后再说,但影响其实从纪尧姆出手弄特殊书就开始了。费利佩二世见到纪尧姆都出手了,难道想不到瓦松王室内部这是已经统一意见,图谋巴伦了?
所以,要么不动,动手之前是要将方方面面都考虑清楚的。
“您还是打算要促成这桩婚事吗?”路易莎将泡好的花茶递给了纪尧姆,然后和他挨着坐在壁炉前的扶手椅上烤火。
因为生活亲密,路易莎挺多习惯已经变成了纪尧姆的习惯。就比如说花茶、水果茶这些,尤其是花茶,纪尧姆一开始是完全喝不惯的,配着点心都不太能喝。但现在,没有点心,就是单纯喝这种饮料,他也可以了,还能品出细微的味道呢!
纪尧姆接过路易莎递过来的花茶,点了点头。他刚刚和路易莎说到了安娜王太后写来的信,信里除了感谢他们为伊莎贝拉公主的婚事费心外,就是试探弗朗索瓦和艾莉西亚这桩联姻,纪尧姆能不能帮忙促成。
路易莎很了解纪尧姆的一些语气习惯了,所以一听就知道,纪尧姆对此是持肯定态度的。
不过这也不奇怪,艾莉西亚这样一个强宣称,谁又会到手上了却放弃呢?当初瓦松王室收留她们母女,本来就是打定了主意的。
只是如果要利用好这个强宣称,最好还是国王自己和她结婚,然后就能将强宣称的权力留在自己这一系——原书中,纪尧姆会和艾莉西亚结婚,就是这一思路的产物。只不过,现在纪尧姆已经和路易莎结婚了,这条路就不可能了。
纪尧姆自己不行,退一步他的儿子也可以。可他还没有儿子,而且艾莉西亚也不是小孩子了,等不起他有儿子——确实,中世纪也有不少姐弟向的联姻。联姻的话,重要的还是双方代表的利益,女方比男方年长十几岁虽然少见,但也不是问题。
可要是年长更多,而且男方还连个影子都无,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没办法,还真就是佛朗索瓦最合适了。不然排除弗朗索瓦,再在宗室里挑,血缘、身份上差的太远了,外面看了会议论纷纷不说,也不见得比佛朗索瓦好——佛朗索瓦是安娜王太后的儿子,天然就和纪尧姆不同心,可换一个离得远的宗室,难道就和纪尧姆同心同德,完全可以信任了吗?
“我考虑过别的宗室子弟,其中也有可以信任的,但都是远支了,地位太低,和艾莉西亚完全不对等。”纪尧姆简短解释了一下。
路易莎知道他的意思,虽然不让艾莉西亚和弗朗索瓦结婚,而让她和别的宗室结婚,谁都知道这是纪尧姆和安娜王太后在斗法,是王室矛盾。可这个宗室如果差的不太多,大家也说不出什么来,差的太远就不同了。
“弗朗索瓦也不错。”路易莎理解纪尧姆,便以一种公允的口吻说道:“其实哪怕有相对合适的宗室子弟,也不见得会比弗朗索瓦好——弗朗索瓦不是傻瓜,他肯定知道,如果要把艾莉西亚公主的强宣称变成现实,乃至之后稳定巴伦,都只能借助瓦松的力量、您的力量。”
“既然是这样,那弗朗索瓦和艾莉西亚公主入主巴伦后,对瓦松就是一样的……他们会依靠瓦松、依靠您。”
简单来说就是,和艾莉西亚结婚的是弗朗索瓦,还是别的什么宗室子弟,事情的本质也不会变。结果只要当事人的脑子没坏,就该知道到时候该向谁低头、向谁服从,这样瓦松也就可以施加对巴伦的影响,做很多事了。
纪尧姆想了一下:“这很像您曾经说过的,在权力的斗场上,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只要有利益,即使弗朗索瓦受王太后的影响,对我并无多少忠诚和尊重,他也会做‘正确的事’。”
路易莎跟着他说:“反过来,如果没有了‘利益’,即使原本忠诚的人,也会随着时间推移、情势变化,而慢慢变得不可靠。”
纪尧姆是一个务实的人,对权力的运行也不陌生,当然同意这话。
“那么,现在事情就简单多了,我们会帮助王太后得到那份‘血亲婚事特许书’,问题是之后的事。”纪尧姆说完这话,就闭上嘴不说话,完全沉浸在了思考中。
路易莎也不打扰他,自顾自把自己那杯花茶喝完了,又在宽敞的房间里走来走去、活动身子。等到纪尧姆下了什么决定,已经是十几分钟的事了。
“王太后的信件,除了试探我对弗朗索瓦和艾莉西亚联姻的态度,还向我请求了给弗朗索瓦一份封地。”纪尧姆忽然说道。
路易莎有些意外,并不是意外安娜王太后想给小儿子索要封地,而是意外纪尧姆怎么突然说起这件事。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安娜王太后之所以在试探纪尧姆对那桩联姻的态度时,还请求了封地的事,这二者就是有关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