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春景
“您真的想要得到一面‘布鲁多巨镜’吗?”忽然,一位之前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男士出声打断道。
“正是如此,难道您有什么门路吗?”被他打断了话的贵族公子一点儿不生气,立刻惊喜地问。
“呃,事实上,不是我有门路。这件事、这件事已经在一小部分人中传开了,关于布鲁多巨镜……嗯,那是特鲁瓦的工匠制作的,他们有自己的技术,能够承接订单。我猜,是猜测,可能是成本高昂,损失不起,所以都是提前下订单才会制作、出货。”
这位男士显然是个不习惯成为伙伴中焦点的,所以当他出声后,在场所有人都将目光投注到他身上时。他一下手足无措了起来,说话都有些不自然。
“说到玻璃镜,要用到玻璃板……过去一段时间,特鲁瓦是出现了一种特殊的窗玻璃。平整宽大,价格也不比王冠玻璃高多少,所以特鲁瓦,以及布鲁多几座离得近的城市,那儿的有钱人都流行更换新的窗玻璃。”
“也就是玻璃不便于运输,这股风潮才没有吹的更远……我是说,窗玻璃和玻璃镜都要用到玻璃板,会不会是在此基础上,特鲁瓦的工匠才做出了‘布鲁多巨镜’?”
“您说的很有道理,但这显然不是重点!我就想知道,要怎么给特鲁瓦的制镜工匠下订单,要订做一面布鲁多巨镜得花多少钱。”想要镜子的贵公子,这个时候当然不关心工匠们是怎么被启发,搞出玻璃镜的,他只想把一面玻璃镜搞到手。
这不只是因为玻璃镜好用,还因为这个时代就是贵族们争奇斗宝,要以豪奢互相炫耀的时代。这既是源于个人贪欲,也是维持阶级社会的需要——为什么平民,乃至于其他贵族要认可你的贵族特权、优越地位?
靠土地、军队……?最初的确如此,可一旦权势成型,想要不断巩固自身的地位,仅仅是那些又不够了。
所以贵族们要日常中就强调自己的不同,自己与平民生而不同。用各种奢侈的东西装饰自身什么的,不过是这种强调的体现——华贵、稀有的东西足以映衬一个人,让一个普通人一下变得身具光环。同时这也是一种无声的表达,表达自己对大量资源的占有。
对此时缺少见识的平民,可能一个照面就要被这样的新奇炫目给吓倒了!
和华夏古代皇室强调的‘非壮丽无以重威’倒是异曲同工……
另外,对贵族自己、对同阶级的其他人,这也算是一种身份认定吧。什么是贵族?除了分封土地,以及继承土地所代表的爵位(这个过程得到了自己封君和教会的双重见证、认可),用相似的、不同于平民的吃穿用度,是一种更润物细无声的强调。
这也和后世中产阶级在消费上尤其讲究是一个道理,不同于经济实力不如他们的普通人,没有余力去讲究,一切都以实用为主。也不同于他们之上的资产阶级,他们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消费,喜欢就可以了,同样没有一定之规。
中产阶级处在不上不下的位置,得通过消费确定自己的地位——他们不像资产阶级占有实打实的、可以不断产出的生产资料,本质上就是挣得稍微多一些的无产阶级而已。而为了和普通无产阶级区分,保持某种优越,就得不断进行普通无产阶级无力支持的消费。
BBA的车没有,至少也得有一台旗舰版的国产电动汽车;一二线大城市的房没有,那至少得在本地的好小区置产;包包的话,养马太贵太麻烦了,还要配货,不太好强求,那LV、香奈儿最好得有几个,再退而求其次就是古驰、芬迪、迪奥、普拉达这些了;还有每年几次的旅游,固定时间的露营……
这些消费塑造并完成了中产阶级的自我认同、他者认同……旁观者看着可能觉得又不是真的大富大贵,一点儿不差钱,‘智商税’‘脑残’之类的评价已经呼之欲出。但对于他们自身,这是真的重要!
奢侈消费对此时的贵族也是一样的,这是维持优越感必备。而那种优越感,又是自身‘阶级安全感’的支持之一。
“有人向布鲁多的使团成员打听过,一面‘布鲁多巨镜’那样尺寸的,要价1000镑。当然了,镜框得另外算钱,要什么样的镜框也可以由自己做主……您如果想要问怎么下订单,可以去问问布鲁多使团的人,他们还没离开。”
“当然,也可以直接派人去特鲁瓦办这事儿。”
听到这个价格,之前跃跃欲试的众人大都不说话了。虽然早就想过,东西会非常昂贵,但亲耳听到还是不太一样,算是悬着的心总算死了——不过之前主动询问的公子哥儿依旧兴致不减,看得出来他是真有实力,也是真的想要。
“是有些贵,但也值那个价儿。”他略作思索后,摸了摸下巴道。同时,他心里已经决定,要去特鲁瓦亲自订制一面‘布鲁多巨镜’。
是的,1000镑当然贵,算上镜框,估计保底1200镑了——主要是镜框这种东西可以丰俭由人,真要镶珠钉宝,什么珠宝昂贵用什么,那多少预算都打不住。而如果普通一点儿,银框或者镀金框上,不做太多镶嵌,1200镑到1500镑是稳稳拿下的。
这也是‘底限’了,不然一面那样昂贵的镜子,用不值钱的镜框,那也说不过去。
此时一位伯爵夫人,嫁妆金大概就在这个级别。而一名收入较低的伯爵或者收入很高的男爵,年收入也才大致这个数……而想想巴尔扎克伯爵年收入,这连零头都差得远,真的是伯爵与伯爵之间亦有差距啊。
其实瓦松的伯爵,收入低的,年收入也在3000镑以上了。主要是别的地区的伯爵拖了后腿,像高登兰这种‘苦寒之地’,哪怕统治同样大小的土地,收入也比他们在瓦松的‘同级’少很多呢。
不过1000镑虽多,却不代表有购买意愿的人真的就少了,事实上真有不少人这段时间向布鲁多使团打听过。其中很多要么托使团成员送信去特鲁瓦的制镜工坊下订单,要么打算自己派人去特鲁瓦办这件事。
说起来这真不是一笔小钱,这样的开支郑重地派心腹去办,也是应该的。而且特鲁瓦离得又不远,现在他们人在西岱,如果比较顺路,告辞离开后亲自去一趟特鲁瓦也不难。
“已经有一些订单了吗,这么快啊。”所以在特鲁瓦的路易莎得到制镜工坊的汇报,知道有订单来并不意外,意外的是订单来的这么早……一切都是有预计的。
真要说的话,平时大家在珠宝上花了那么多钱,占了总资产很大一部分。那东西也不当吃不当穿,那都可以,凭什么穿衣镜不可以?要说珠宝的价值大家都认,要用钱的时候还可以变现,那镜子也可以啊。
就当是购进了一桩资产,炫富的同时还能保值。现实版‘你花出去的钱并没有离开,只是换了一种形式陪伴你’。
“我以为,至少要等婚礼庆祝结束后,才陆陆续续有订单送来。”路易莎笑着说。
“是什么人,这样等不及?”是有些出乎意料,但是好的那种意外。
制镜工坊来和路易莎禀报的,是个名叫马修的年轻人,正是工坊副管事,也就是路易莎派在工坊的人。他并非是宫廷里聚拢到路易莎周围的骑士、骑士侍从,他实际是一位商人之子,家里专供布鲁多宫廷要用的优质木柴、特殊场合使用的木炭、点火的束薪。
因为这个原因,马修常常随他的父亲出入宫廷,这才能出现在路易莎面前并被她发现其才能。
为此他的父亲都喜出望外……这年头,除非是成为富比王侯那种巨商大贾,不然商人还是差贵族太远了。而成为替布鲁多女继承人办事的人,将来是有可能谋一个骑士身份,就此改换门庭的——就算达不成这个目的,至少家里在布鲁多宫廷的生意能够更稳定。
“都是一些身份最尊贵的人儿,尤其是一些贵妇人。‘穿衣镜’的价格或许真的很高,但对于她们,已经不是要长久犹豫才能做出的决定了。”马修高兴地说,显然他已经等不及要大干一场了。
‘镜子’听起来很像是只有女人才感兴趣的商品,但在这个时代,就如同珠宝一样,只要是奢侈的玩意儿,男女都会被吸引。不过,女性潜在买家更容易受到吸引,这也很正常。
第54章 穿越中世纪054
路易莎最近非常忙碌, 因为制镜工坊的订单与日俱增。
镜子当然不需要路易莎去制作,但订制镜子的人,其中不少人决定亲自走一趟。这就和路易莎有那么一点点关系了——能买得起镜子的人都是有身份的, 人都来了,肯定会来布鲁多宫廷拜访,而宫廷也会热情而周全地接待。
巴尔扎克伯爵人不在,接待客人的主力就是伯爵夫人, 路易莎和伊娃则是伯爵夫人的助手。
这种‘社交’是不能躲开的,就算路易莎不喜欢, 伯爵夫人还巴不得她不去, 路易莎也不能真不去。那样的话,可以想象会有什么传闻……路易莎这个布鲁多未来的领主,本来就因为性别原因不太能服众,到时候只会让更多人觉得,‘果然如此,女人就是没法统治土地’。
如果路易莎无心统治布鲁多, 那也就算了。多一个内向、不擅长社交,又或者性情高傲的评价,对她本身的生活是没影响的,她又不是为别人而活。但既然她不愿意放弃未来对布鲁多的实权,现在就不能躲懒,任何方面都最好不要放松。
这也不是路易莎对统治这片土地有多大的执念,别说有上辈子的记忆,她很难产生家族情怀。就说这辈子, 布鲁多也不是她从小长大的土地啊!她12岁才来这儿,要像斯嘉丽守护塔拉一样,产生守护布鲁多的心情, 那太难了。
主要原因是,路易莎还是想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中世纪的女性,即使是贵族女性,命运都是完全不由自主的。路易莎运气比较好的是,布鲁多是长子女继承制,而巴尔扎克伯爵又没有合法的儿子。这样一来,她就有了独立统治布鲁多的前提……世人不会让一个女人自己决定很多事,包括命运,但他们很大可能会尊重一个领主的独立决定。
虽然,即使是男性领主也多的是身不由己的时候,但他们至少还有一点儿选择的机会。
当然了,一切的基础是多数人认可路易莎是真正的领主——多的是女性统治者,大家不认可她们是事实上的领主,认为她们只是丈夫、儿子,又或者别的什么亲戚的招牌,是掌控那些名义上归她们统治的土地的工具。
这样的女性统治者,即使是长子女继承,理论上可以得到完整的统治权,一样会被人架空,一样没有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
路易莎不想将来任人搓扁揉圆的时候才后悔,没有把权力牢牢抓紧,以至于在斗争的时候连筹码都没有。那样的未来太可怕了,就算她再心大,再没心没肺,也不可能这上头‘随遇而安’。
总之,这段时间里,冗长又没什么意义,但却无法避免的交际,路易莎是真参加了不少。过去少见的、来自布鲁多之外的贵族,是见了一个又一个。
“真是一位绝代佳人,不是吗?”再一次出席了招待客人的宴会后,来自西岱的卢卡斯,在离开举办宴会的大礼堂时,忍不住对自己的同伴说道。
他就是那位王太子婚礼上见过‘布鲁多巨镜’,就对此念念不忘。听人说起特鲁瓦能生产制作那种镜子,不过要下订单才行,便立刻决定要亲自来下订单的贵公子。
他实际是一位男爵的儿子,这听起来不算高贵?但就算抛开中世纪男爵也是高级贵族这一点,也不能轻视他,因为他的父亲是王室侍卫队的队长,还是王后跟前的红人。
正是因为此,卢卡斯才能想要一千镑的镜子,想要就能得到……理所当然的,他的父亲对此并无异议,毕竟他人在宫廷,也知道‘布鲁多巨镜’是大家都在议论、艳羡的对象。如果能弄来一面,也是他身份的象征。
“您是在说路易莎郡主吗?”同伴是明知故问。
“哦,我的朋友,别装模作样了,除了那位可人儿,我还能说谁?”卢卡斯一副完全为路易莎迷倒的样子——被14岁的少女迷住,如果在后世,高低是个变态。但在此时,这个年纪属于正当时。或许稍显稚嫩了些,可被这个年纪的女孩儿迷住,没人会觉得有问题。
这可是教会将女性最低结婚年龄定为12岁,而很多贵族低于这个年纪就结婚的时代!
“的确如此,我从未见过那样美丽的女士,纯洁的像白鸽,遥远地像月亮,恐怕伊甸园的花朵也不如她至纯至美。若像故事里说的,真有能叫目盲者重见天日的华光,大概也只能是这样了。”
这位同伴深深地感叹:“从这个角度来说,菲利普王子要成为最令人嫉妒的男人了。他要娶全天下最美丽,同时也是最富有的女子为妻。”
布鲁多的确富庶,但绝不是财富最多的领地,但谁让现在路易莎的情况属于是‘吃绝户’呢?其他的姑娘嫁人,哪怕是个大国公主,嫁的是另一个大国的国王,陪送的嫁妆多至不可计数,也不好和路易莎相比。
这可是整个广阔而富庶的布鲁多,其中还有巴尔扎克家族积累数代的家财。
“是啊,菲利普王子……”卢卡斯摇了摇头:“但恐怕就连菲利普王子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命运极大的宠儿了。”
同伴则忍不住道:“如果菲利普王子是命运极大的宠儿,那纪尧姆王子就是与幸运女神失之交臂了吧?只差那么一点儿,或者说,这份好运本就该是他的。结果,只是王后殿下的手指那样一拨动,无论是富庶的布鲁多,还是国色天香的美女,都和他无关了。”
“哦,别这样说。”因为父亲属于王后身边的红人,自家就算是‘王后党’了,卢卡斯天然要站在安娜王后,以及她的子女那边。这个时候便只是说:“路易莎郡主若是和纪尧姆王子结婚,那才真是鲜花开在旷野,珍珠沉于海底,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论不解风情,没有比纪尧姆王子更突出的了。如今早就不是骑士们远离女人,只与战争和打猎相伴的年月了——纪尧姆王子甚至连情妇都没有吧?说实话,这都让人有些担心了。哪怕是去侍奉主的路易王子,也有自己的女人呢!”
“路易王子?不,应该称呼为‘琅城大主教’。”同伴笑着纠正,又说:“这有什么呢?路易王子长期生活在瓦松,还算好的。听说罗马才是真正的堕落,教廷在那儿烂透了!没有哪个白袍子、红袍子、紫袍子里,不曾藏着娼妓。”
以白色法衣为代表是教皇,穿红色法衣的是枢机,一般会穿紫色法衣的是大主教……这话等于是将罗马教廷最高层全都损了一遍。
此时的教会高层还没有文艺复兴时期那么糜烂,毕竟社会风气摆在那里,远没有那么‘开放’。但哪怕是最禁欲的时代,特权阶层都少不了这些……更何况现在也算是中世纪中晚期了,社会风气的严肃基本只有一个空架子——但也还有一个空架子,有就和没有不同。
具体情况其实可以参考《十日谈》,那是中世纪晚期的人和事,其实并不比现在这个时代晚多少年。考虑到古代社会变迁很慢,各方面真的很接近了……而《十日谈》很多故事,尺度真的很大。
“您说得对……应该称呼‘琅城大主教’,我们可敬的琅城大主教这次也出席了王太子的婚礼。说实话,真没有比他更令人敬佩的人了,有几个人能接受同父同母的弟弟要继承王位,自己作为兄长却得去侍奉主呢?”卢卡斯从善如流。
“婚礼上看他的脸色,真是全心全意为王太子高兴呢!”
“是啊,多少人想着看大主教的笑话呢?幸灾乐祸的人太多了……啊,说到大主教,似乎大主教也给特鲁瓦制镜工坊下了订单?”这位同伴联想到了这个。
“正是如此,不过这也不奇怪,凡是见过‘布鲁多巨镜’的人们,谁不想来上一面呢?不过是荷包的深度够不够而已。而大主教,他的荷包深度肯定是够的。”卢卡斯笑着说道。
不说现在这位‘琅城大主教’本来就是王室王子,就算早早进了教会,也有一份产业在手。就说‘琅城大主教’这个位置本身,它就是瓦松六大‘宗教贵族’之一,在这个位置上收入是很高的!
“是啊,如果没有亲自来一趟制镜工坊,还不知道已经下订单的人有这么多呢!”同伴感慨道。
并不是制镜工坊告诉了他们订单情况,而是他们从镜子‘编号’上看出来的。这算是路易莎的一个小小提议,让人在给玻璃板做完银镜反应后,在镜子背面边缘角落用蜡写一个数字,然后再涂漆保护镀银层。
然后很容易就能把涂蜡的部分连漆带蜡,甚至刚镀好没多久的镀银层一起带下来。这样,正反面都能看到那个数字了。因为是在边缘很小的数字,还要夹进镜框里,平常倒是没什么,只有取出镜子换镜框时能看到。
这个数字并不是随便来的,而是表明制镜工坊总共出了多少面‘穿衣镜’的……大家虽然叫‘布鲁多巨镜’,但这个镜子的官方称号还是‘穿衣镜’。
换个说法,每个人的穿衣镜编号都不一样,而且大家由此很容易推断出制镜工坊出了多少面穿衣镜——听到制镜工坊那位名叫马修的副管事,解释这件事时,卢卡斯对此非常感兴趣。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编号,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对自己那面穿衣镜更为喜爱了。
即使大家都是贵族,但贵族和贵族亦有不同,财力上天差地别。穿衣镜上的一个小小编号,让人能轻易确定自己的‘同类’有多少……圈子越小,忠诚度越高,这本来是非主流小圈子的逻辑,但在这个时候也微妙地能解释卢卡斯的心情。
其实路易莎做编号的理由很简单,就是显示穿衣镜的珍贵。虽然没有做成限量版(毕竟穿衣镜是要一直做下去的),但编号多多少少还是能提醒人们,这真是一个只有极少数人才能拥有的宝物,即使数遍全世界,也只有这么多了……
而且每个人的镜子都有不同的编号,那就是特别的……后世的奢侈品,大多也是要做编号的,一物一号,甚至还有定制版,加入了自己的特色呢!为的不就是这种‘特别’吗?
事实也正是如此,每一个知道编号之事的买主,都很喜欢这个小设计,而且很关心各自的编号。
“编号19?这是个很靠前的数字,对吗?我都不知道应该惊叹世上有钱人这么多,这么快就有19个人下了订单。还是该意外,这么快就有19个买主本身了。”卢卡斯的那面穿衣镜,编号就是‘19’,所以他才这么说。
“世上有钱人总比想象的多,很多人显然只是低调……不过,您不该这么想,实际肯定没有19个买主的。像送给王太子做结婚礼物的那面,还有多少自留几面……另外您忘了吗,制镜工坊的人解释过了,像是13之类的,大家不喜欢的数字,也会专门跳过。”
“这样计算的话,您之前就下了订单的买主肯定没有18位之多。”同伴肯定地说。
“但不管怎么说,始终是有很多人和我一样,立刻就行动起来了……哎呀,要是我婚礼庆祝期间就派人来下订单,说不定能拿到10以内的编号呢!虽然没什么不同,但就是觉得有些可惜呢。”卢卡斯忽然就想到了这个。
不过没等同伴‘安慰’,他自己就先摇了摇头:“这么什么可说的……说来,这次特鲁瓦的制镜工坊真是赚大了。哪怕算是10面穿衣镜好了,那也是10000镑。这还没算镜框的赚头,就是不知道他们成本多高。”
一般来说,像卢卡斯这种贵族是不会在意这种事的,这都是商贾该考虑的。也是这次制镜工坊实在太特殊了,一面镜子就是1000镑,10面是10000镑,一位大领主的年收入也很少有达到这个数的呢!涉及到的金钱到了这个量级,本身就值得一说了。
更何况,在可以预见的一段时间里,还有订单会源源不断地下到制镜工坊,也不知道那将会汇聚成一个怎样的天文数字。而如此多的金钱,真让人不得不遐想。
“我想成本是不会低的,虽然特鲁瓦的玻璃工坊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将高质量平面玻璃板做出来了,而且价格不算高,只比王冠玻璃稍贵。但我仔细看了玻璃工坊的玻璃板,和穿衣镜用到的玻璃板并不是一个品质的。”
“穿衣镜的玻璃板要更薄,气泡几乎没有,也更加光洁晶莹——听说制镜工坊雇了很多‘擦镜人’,专门负责在玻璃板完成后,给玻璃表面抛光……这是珠宝的做法了,费时费力。总之这样下来,成本怎么可能低呢?”
“您说的一点儿不错。”卢卡斯当然也希望自己买的东西贵有贵的道理,于是连声赞同。还跟着说道:“而且也没有窗玻璃会做穿衣镜那么大,我想要制作那个尺寸的玻璃板,难度又是不一样的了。”
其实用辊间压延的话,难度差距没那么大。至少制作穿衣镜那个尺寸的玻璃板,还不至于因为玻璃板太大而合格率大减。更多时候,不合格还是因为烧出来的玻璃不够透彻,包括气泡在内的各种杂质,对一面要求透澈的镜子都是敌人。
但外人又不知道这一点,甚至,哪怕是很了解玻璃制造的人,也只能根据过去玻璃业的经验,做出类似的判断。
说到这里,卢卡斯像是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这下,尼斯共和国的商人恐怕会非常痛苦……他们不是一直在试图制造平面玻璃镜,也的确出售了很多小块的平面玻璃镜么?这对他们是个不大不小的财源呢。现在他们的商品完全被我们瓦松本土出品的镜子压倒,很多从事这一行的商人说不定会破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