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春景
金腰带和金苹果,放在一起,除了维纳斯还有谁?
之所以说为了扮‘维纳斯’穿古希腊古罗马式的衣服,季节不对,则是因为此时做古希腊古罗马的衣服,基本都是照着壁画、雕塑之类进行还原。而壁画和雕塑这类艺术作品,往往会为了更好的表现力,刻意筛选过入画对象。具体来说,很少描画冬天的穿着,一般都是春夏装扮。
因为春夏可以穿的更轻薄飘逸,以古希腊古罗马的衣服样式,这是更能表现出美感的。这有点儿像是华夏的唐朝画作,仕女大多也穿的轻薄飘逸,复原时也就最多这种样式的,所以后世汉服娘就戏称唐朝是没有冬天的——虽说唐朝,尤其是唐朝盛期,华夏都处在一个比较热的时期,但也不至于没有冬天啊!
古希腊古罗马也是如此,虽然地中海气候,没有太冷的时候。但冬天最冷月一般也在4到10℃,壁画、雕塑那种轻薄的短袖、无袖,那肯定是穿不住的。
路易莎回去后就试了试送来的衣服,稍微松了口气。虽然看起来挺轻薄的,但穿上身之后,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冷——显然,复刻古希腊古罗马衣服的裁缝,犯了后世很多复原古装的电视剧一样的错误。就是不了解当初的人们是怎么裁剪缝纫的,结果就是按照当代的缝纫技术,做出了看起来和画像很像,却完全不对的衣服。
古希腊古罗马的女装,不管说的多么花样繁多,实际上就两大类,或者细一些分三大类。按照希腊的叫法,分别是希顿和希玛纯(三大类,是希顿可分为多利亚式和爱奥尼亚式)。古罗马时期会叫不同的名字,但东西是差不多的东西。
最多就是随着时间推移,吸收了一些其他元素,稍有差别而已,本质是不变的。
‘希顿’可以理解为内裙,两种不同的希顿,表现在外最大的不同就是,多利亚式希顿是无袖,而且上半身会有一块垂下来的部分。而爱奥尼亚式希顿基本是短袖或者中袖,上身也没有垂下来的布料。
之所以会有这个区别,其实是二者不同的折叠、绑系方式不同造成的——古希腊古罗马的服装,多数时候就是一块矩形布料,裁剪和缝纫是非常少见的。穿起来后,就靠绑系、裹缠的手法实现不同的效果。
希顿作为内裙是这样,希玛纯作为‘外衣’更是这样。希顿作为‘连衣裙’,可能一些少见的窄身的款式还会缝合一下。希玛纯一般就是裹着做披风、挽着做披帛什么的,最多用别针别一下,从没有要动到针线的时候。
像多利亚式希顿,它用的矩形布料,长边长度大概就是一个人双臂张开,两个肘关节间的两倍,短边则是头顶到脚踝的长度。
穿的时候第一步,短边向下折一段,就是头顶到肩膀的部分垂下来了,这正是那块垂下来的布料(假两件效果?)。第二步,长边对折并将人包在对折的布料里,然后在两肩部分用别针别住。最后第三步,腰部系上腰带……古希腊那味儿一下出来了。这之后还可以稍微调整一下衣服的褶皱,使其更美观什么的,但‘穿衣’部分就是这些没错了。
爱奥尼亚式希顿会用到长边更长的矩形布料,短边是脖子到脚踝的长度就够了,毕竟不用留出折后垂下来的那截布料。长边则是双臂张开伸直后,双手间的两倍长。
穿的时候,第一步就能长边对折,将人包进对折的布料里。第二步,在肩膀到手臂的上方的布料上边缘,左右两边各用4到6个别针别起来。最后,系上腰带(腰线一般系得很高)、调整褶皱,完成——发展到后期的爱奥尼亚式希顿,有时会将布料一侧缝合,这样看起来就不是矩形布料,而是一块圆筒布料了。
爱奥尼亚式希顿,腰带的系法比多利亚式希顿多样,不同的腰带系法完全可以将同一件希顿变成完全不同的衣服……说起来,后世帝政裙时代,模仿的古希腊古罗马雕塑上的女装,基本就是爱奥尼亚式希顿呢。
送给路易莎的服装并不是几块布,而是裁缝以这个时代的剪裁方式,裁剪缝纫出来的。具体来说,里面的爱奥尼亚式希顿是一条缝好的高腰长袖蓝色连衣裙,外穿的多利亚式希顿,则是上半身垂下一片布料的紫色无袖连衣裙,两肩部分还是用纽扣固定的。
爱奥尼亚式希顿和多利亚式希顿内外叠穿,是古希腊和古罗马时期都非常流行的。这里刻意模仿了雕塑和壁画中这种服装,大概也是考虑到慕伯汉的冬天挺冷,稍微薄一些的丝绸面料叠穿,也总比单穿强。
而且有缝好的肩膀和袖管,这真的能温暖不少啊。而且里面穿衬裙什么的,也看不出来了……
但这些并不妨碍服装本身的飘逸,这是在制作的时候大量打细褶带来的效果。比如说衣袖,这里其实打了很多很多细褶,然后在上臂和肘部,扎了两段丝带,营造出蓬蓬袖的效果(这或许是对雕塑服装呈现效果的错误解读)。最后剩下的部分就放开了,这使得路易莎垂下双手的时候看不太出来,可一旦抬起双手,袖子就会像蝴蝶翅膀一样展开。
“幸亏我有一些毛织的衬裙……”路易莎试穿完毕,脱下衣裙的时候庆幸说道。毛织衬裙打底,再叠穿两条丝绸裙子,外面还能罩一件‘希玛纯’,或者按照路易莎的说法就是一块大披肩,也勉强过得去。
此时女性穿在最里面的衬裙,一般都是麻制,只不过贵族女性是最细的亚麻精纺而成的白色衬裙,普通女性则要粗糙很多而已。但路易莎让人选择了一些最柔软的细羊毛编织成的薄呢织物,做了毛织衬裙,这是她为自己准备的‘保暖内衣’。
别看贵族们穿的层层叠叠的,可在女性服装新时尚是紧身随形的当下,已经没办法在这样的裙子里多穿来保暖了。尤其是一些没法罩厚实外袍和斗篷的场合,是真的会冷的。而这种时候,‘保暖内衣’,或者说一件格外温暖的衬裙,就非常有必要了。
后世‘要风度不要温度’做法的前提是,大家都知道就算冻一下也不会有事。最多就是感冒而已,而这对于现代人已经是无所谓的事了。可在此时,不做好保暖生病了,是能要命的!
路易莎只可惜这个时候人们还没尝试用山羊绒纺织,‘克什米尔羊绒披肩’什么的更是闻所未闻。不然的话,薄薄一层就能让人感到足够温暖,那就太方便了。现在薄呢织物也还可以,但就是比不上山羊绒织物。
“就是没有替换的,有点儿不方便……”路易莎想了想说:“去找几个裁缝来,抓紧时间再做一两套差不多的服装。”
也就是路易莎才觉得不方便,现在是冬天,这些衣服也不是内衣,一个月不换在此时的人们看来也很正常。更何况,路易莎也不是完全没机会清洗它们,周五周六周日,三天都不会有比武活动,自然也不需要她这个‘竞技场女王’穿这身出场,到时候抓紧时间清洗就好了。
雨果夫人眼睛也不眨地答应了下来,又翻看了一下那些衣服,点点头道:“抓紧时间的话,下个礼拜就能做好一套了。这样的服装,裁剪很简单,缝纫的活儿也不算麻烦。就是打褶这样多,一点儿不会臃肿,反而格外飘逸,这非常考验裁缝的手艺。”
“这应当是一位相当出色的工匠制作完成的,普通裁缝不见得能有一样的成品。”这样说着的雨果夫人,回头就找人打听制作这套衣服的裁缝是谁,现在人在不在普法尔茨。
万幸的是,那位裁缝本来就是慕伯汉王后的御用裁缝,这次王后来普法尔茨加冕,他和他的学徒也是一起来了的。这也是考虑到,普法尔茨庆典期间,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需要裁剪新衣了——不是王后等贵人的衣服,他们的衣服费时费工,临时赶制是不可能的。
是送给骑士的衣服,虽说都是早有准备的,但临时差一些也很正常……最近普法尔茨的裁缝都忙得不得了呢!
路易莎这种cos古希腊古罗马女装的服装,倒是不怎么费工,就是技术要求比较高。好裁缝和普通裁缝制作,效果可以完全不同——王后的那位御用裁缝,这时也在帮忙制作一些送人的普通服装,乐得有路易莎这样的好主顾下订单,答应制作倒是很顺利。
不过要见到衣服成品,至少也是下礼拜的事了,这个礼拜路易莎还是只能穿送来的这套。
第二天,路易莎就穿上了这套所谓的‘古代服装’,头发则是完全披散下来,体现出女神的随意自然。头发上戴着的是一顶月桂冠,镀金材质,自然了,但没完全自然……
橙红色丝绒材质的大块披肩就随意斜搭在右肩上,路易莎左手则抓着披肩布料另一头。这是路易莎有意无意模仿上辈子看过的一些油画的‘成果’,但因为里面穿的‘希顿’感觉还差着意思。
不过这是路易莎的感觉,其他人看来这已经很厉害了!完全符合想象中的古希腊神话中的女神,那种神秘的、飘逸的、自然到甚至质朴的气质。
“您实在是太像了!您很有东方人的气质,装扮古希腊的女神也很合适。”海莲娜的家乡就在希腊,这样形容路易莎是非常‘权威’的。她所说的东方,就是指的希腊,或希腊所在的巴尔干半岛地区。所谓东方、西方,从来都是一个相对概念。
“维纳斯也不错,但您的头发更让人想到雅典娜,哦!美发的雅典娜!”海莲娜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道:“但您的面庞没有雅典娜那样坚毅,要秀雅温和很多,最适合的还是种子女神珀耳塞福涅,又或者古罗马的花神芙罗拉。”
《荷马史诗》里有‘美发的雅典娜’的说法,据说雅典娜有一头非常美丽的头发。路易莎的头发当然也很美,所以海莲娜这是在称赞她难得散开的长发。海藻一般浓密卷曲,光泽好像丝缎,还散发出美妙的香气。
“这听起来有点儿像是各糟糕的隐喻。”路易莎笑着说道:“希腊的珀耳塞福涅被哈迪斯抢走,带入冥界。而罗马的芙罗拉则是被西风神强娶……”
这当然是开玩笑,海莲娜也知道路易莎是在开玩笑,但她还是露出了不解的神情:“您怎么会那样想?珀耳塞福涅也就算了,芙罗拉……哦,好吧,一开始确实是西风神追赶克洛莉丝,但那应该算追求,不算强娶吧?”
“而且,您很厌恶强娶吗?”
克洛莉丝就是芙罗拉在希腊神话中的名字,她的转换逻辑是,最初是花之精灵‘克洛莉丝’,只能算是宁芙大家庭中的一个。因为被西风神爱慕,一路追赶,在西风神拥抱到她时,大地复苏、鲜花盛开,于是她就成了花神。
西风对华夏人来说,感觉很凛冽,会是‘反派’?但以西方的视角看,来自大西洋的西风其实是春风来着。所以春风‘吹拂’花之精灵,就可以鲜花盛开,使其转化为花神。这是春的力量,也是爱的力量。
“当然,我讨厌任何强迫的事儿。”路易莎想到此时人们的观点,觉得这很难解释并获得理解,便只是简单干脆地说了这一句。
凡是文化中留有较多游牧传统的民族,至少在古代阶段,对‘强娶’都是没有批判的——华夏倒是没有这个问题,因为华夏很早就从‘童年’走出来了。男女之间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年轻的男性本身也无法自主婚姻,何谈强娶?
而在西方古代不是这样的,强娶是一个经常被提到的文学母题。华夏最多、最多是很靠后了,才有了牛郎偷天女衣服,半胁迫天女嫁给自己,和自己过日子的情节。而且很难找到知名故事里还有同样的例子了,就连西门大老爷勾引潘金莲,也是‘潘驴邓小闲’一番功夫下来,让潘金莲自愿的呢!
西方古代传说故事里常见男人争夺女人的故事,包括最有名的海伦的故事,本质也是这类故事。这样的故事较早的版本里,远没有现代人看到的各类影视剧那么温情脉脉,女性本人不只是处于失语状态,很多时候还都是被强迫的。
但她们是不是被强迫,在人们看来并不重要。当男性以自己的权威得到了她们,那她们就要做忠诚的妻子了。
即使到了并没有那么‘原始质朴’的中世纪,人们依旧对男性的强娶行为相当宽容,甚至认可。除了因为宗教原因导致的,认为女性是不完整的男人,生来更加卑下,不具备自主能力,一定要有男人做她们的监护人外。也是因为,过去游牧时代留下的传统。
游牧时代,部落的男性往往会选择去别的部落找一个妻子,这就和华夏很早就规定‘同姓不婚’是一个道理。既能方便联姻结盟扩大势力的需求,也避免了同姓婚姻影响后代(那时同姓基本都是亲戚,有见识的人当然观察到了问题)。
所谓‘找’一个妻子,很多时候就是强迫的。毕竟离开自己生活的部落,和亲友分离,跟着一个陌生的、粗暴的男人去到一个自己不了解的部落,一个年轻女孩肯定第一反应就是逃避——这又和世界各地都有的‘抢婚’很像了,抢走并造成既定事实,女方的家属一般也不会坚持抢回女儿,毕竟女儿总是要嫁人的。
听路易莎说自己讨厌任何强迫的事儿,这反而让海莲娜等人不奇怪了。身居高位的贵族,谁会喜欢别人强迫自己做事儿?虽然要求女性要顺从,可那也是顺从父母、顺从丈夫、顺从地位比自己高的人,而不是事事人人都顺从啊!
而且就路易莎平常的表现看,也不是那种规训出来,温婉顺从的小女人呢!
这之后路易莎就没什么谈性了,不过本来就快出发离开了——路易莎就这样一手拿着金苹果,一手抓着披肩一边,乘坐马车抵达比武场地。而当她抵达后,到登上看台这段时间,可以说引起了现场氛围一波变化,好像天气的寒冷也抵不住大家的热情了!
这时骑士竞技当然还没开始,一些大人物还在渐次入场,骑士们也还尚未准备完毕。如裁判、传令官等工作人员,正紧张地做着准备……但场上是挺热闹的,一会儿是艺人在弹奏唱歌、杂技演员在做杂耍,一会儿又是一些骑士表演马术。
中世纪还没有后世那样的马术表演,但差不多的东西很早就存在了,而且在贵族中非常流行。一般由骑士来进行这种表演,当事人也不会觉得这时羞辱,相反,年轻骑士们尤其爱出这个风头。特别是表演时打头儿的,一般都穿的最华丽,这说明他们出身极高,是王孙公子一流。
原本大家要么被这些表演吸引了目光,要么忙着进场、忙着和身旁的人说话,不在乎下面发生了什么。后者尤以上方看台的王侯和贵妇居多,他们或者秉持着外交辞令,彼此间言笑宴宴。或者无动于衷,漫不经心地端起自己面前的金银酒杯,饮下莱茵河畔最好的葡萄酒。
这个时代的‘热闹’,还有比武大会带来的激情固然难得,但对他们中不少人来说,也算平平无奇了。
直到路易莎到来,引动了完全不一样的动静,才让这些人出于好奇也纷纷去看。而这居然让这些人像是被泼了一头冷水,情绪上不再麻木,短暂的惊讶过后就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还是那句话,无论什么时候,视觉上的‘奇观’总是最富有冲击性的……俗气一些说,谁不喜欢看美女呢?
第92章 穿越中世纪092
路易莎登上看台后就发觉, 这次负责布置场地的人真的非常注重细节。
用于个人竞技的场地,除了正面看台,以及两侧靠近正面看台的部分搭建了木制结构的高台, 其他都是平地。要么用于搭建代表路易莎这个竞技场女王的帐篷,要么就是普通骑士站着观看竞技的地方了。
而看台,正面看台搭得稍微高一些,但也不会比一间屋子更高了。毕竟场地就这么大, 也没有人在前面遮挡,这个高度足够看清竞技比赛。再者, 也得考虑这种木制看台的质量, 要是一不小心垮塌了,这个高度大概率也不会出大事。
两侧的看台则修筑成阶梯状,可以坐下更多观众——其实这比正面看台要更加危险,因为挤的人多,说不定木质结构就会支撑不住(当然,这都是小概率事件, 真那么容易发生,还算有些身份的中小贵族也不敢坐了)。
正面的看台是经过一些装饰的,上方的顶棚和前面的护栏都挂上了彩色布和旗帜。从左至右依次是紫色、红色、蓝色,说负责布置场地的人注意细节,就是因为这个。路易莎是坐下后才发现的,中间坐的是最重要的王侯,两边就都是女士们了。
左边的女士们大多身份高贵,以慕伯汉王侯和波拉格王后为首。右边的女士也不是说身份就低了, 只不过她们身上年轻漂亮的标签要更重要。看起来不只是路易莎这个竞技场女王被送了衣服首饰,她们中也有不少穿上了模仿古希腊古罗马的服装。
平常的比武大会用不着这样分女士们的坐席,但因为这次成为竞技场女王的不是身份最高的女士, 但作为女继承人又着实优越。为了防止身份最高的几位夫人和竞技场女王坐在一边,出现不好分谁主谁次的尴尬情况,干脆就分坐两边了。
而紫色是阿尔萨斯家族纹章的主要色,蓝色是巴尔扎克家族纹章的主要色。这样不同颜色的出现也都有了理由,还合情合理。
待路易莎被侍从引到右边的坐席上,那些和她穿着一个风格的少女们立刻将她拥簇在中间。
看台上、看台下的男士们也都在向女士们坐着的看台张望,左右看看,似乎不知道往哪里看才好——这不奇怪,这年头女士对骑士的吸引力并不单单是年轻美貌,身份是否高贵也是很重要的一环。这不仅仅是‘光环’,而真是评判时的标准之一!
所以即使乡村的牧羊女再清新可爱,城市某个中产阶级少妇或者富商的女儿有十二分的艳丽活泼,他们大多也弃之如敝履,只会对着贵妇人效劳。
左边的女士们更高贵,右边的更加美丽,真是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选了。
“……您知道今天第一场竞技,是哪两位骑士吗?”坐在路易莎一边的是一位慕伯汉公爵的千金,两人此前只是打过两次照面而已,但这一次她非常自然地就和路易莎攀谈了起来。似乎是喜欢路易莎身上的香水味,特意离得近一些闻了闻。
幸亏对方也是女孩子,而且动作不至于太过,路易莎倒不觉得冒犯。而是顺着对方的话想了一下,摇摇头:“不知道,但我猜应该是大家比较愿意看的对决 ,不然怎么能激起观众的兴致呢?”
“我知道!我的表兄是这次骑士竞技的裁判,和我说了……”公爵小姐兴致勃勃地对路易莎道:“是弗兰哥尼亚的汤玛斯和阿尔萨斯家族的法比安,他们两个过去就是死对头,曾经为了争夺一个交际花爆发过激烈的冲突。”
“所有人都说,他们选择来这么一场,还触碰了‘战争之盾’,是想借机‘解决’恩怨,就像曾经的骑士会比武审判一样——您怎么了?您是认识他们吗?”公爵小姐见路易莎皱眉,表情也不太对劲,立刻就猜出来了。
“汤玛斯算是我的远房表哥,我们的祖母是一对堂姐妹。至于法比安先生,我和父亲来普法尔茨时,正是他走了三天的路程前去迎接的。”路易莎看向现在还不见竞技骑士的场地,真正担心起来。
此前她已经知道此时骑士竞技的伤亡率不低了,但听到自己认识的人要来这样一场极有可能赌上性命的对决,感觉还是不同。之前只是理性上‘知道’,现在却有一种真正的忧虑和不忍了……真的要搞这么大吗?
公爵小姐‘哦’了一声,没说什么,但看表情是‘抱歉’的意思。又过了一会儿,她安慰路易莎:“别担心,我是说,虽然我们总说骑士竞技很危险,几乎每次都会有骑士伤亡。但仔细想想,那么多场单人竞技,还有更加混乱真实的集体竞技,伤亡也只是一只手能数过来。”
“不会有事的,哪有第一场就死人的呢!”
“谢谢您安慰我。”路易莎冲她点了点头:“我也知道……但这是我第一次观看比武大会,更是第一次见到认识的人要在竞技场上战斗。”
“第一次吗?难怪……真是奇怪,我还以为你们瓦松人,经常能观看比武大会呢!瓦松可是骑士比武的故乡啊!”公爵小姐露出好奇的目光。
‘骑士比武大会’这种竞技比赛,或者说‘娱乐’,的确是起源于瓦松,而且在瓦松风气最盛的。而在慕伯汉开始流行,也就是这一百年间的事儿。以中世纪一件事物传播、流行、兴盛的速度,一百年真的不算太久远。
路易莎只能解释说:“我的父亲对骑士比武大会不太感兴趣,所以在布鲁多就不太能见到了。”
遇到路易莎这么个‘小白’,似乎激发了这位公爵小姐的谈兴,她立刻给路易莎普及起了骑士竞技的种种。从规则到一些轶闻,她都一清二楚、如数家珍,看起来是个对骑士比武大会非常着迷的贵族小姐。
“……啊,马上就要开始了,那个是裁判,瞧见了吗?这次担任裁判的是我的表兄。他会裁决这次比武大会所有重要的比赛。”
说了一会儿后,今天的骑士竞技总算要开始。公爵小姐看到下面一个穿着鲜艳拼色服装的男人,站在一个带护栏的小台子上,正在大声指挥着什么,就指给了路易莎看。
“裁判要根据规则裁决胜负,现在骑士竞技的规则也越来越复杂了,所以裁判是必须的。我其实更喜欢过去个人竞技的胜负规则,只有一方被击落下马背才算分出胜负。现在的话,要计算的东西太多了。更换长矛的根数,刺中身体但没有落马得算分,还有落马之后还能继续战斗……”
“啊,抱歉,只要说到这些,我总是忍不住说更多。”注意到自己越说越多,后面就完全是抱怨了,公爵小姐赶紧说道。然后又继续说‘裁判’:“作为裁判,除了裁决比赛,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职责,就是引导比赛流程,所以我才能从他那儿知道今天第一场是哪两位骑士的比赛。”
“没关系,您说的很有趣……我不太了解这些,有您在身边,我才真正知道比武大会是怎么回事儿,不然真是看不懂。”路易莎莞尔。这位小姐的活跃、乐观,极大冲淡了她对接下来比武大会的忧虑。
两人又说了几句,现场的气氛开始呈现出比赛来临时那种特有的热烈。首先是穿着号服的传令官登场了,他们有些是有这份才能,被拉过来做事的侍童或侍从。有些则是职业‘唱到人’,并无什么身份,和流浪艺人差不多,甚至就是流浪艺人过来客串的。
‘唱到人’,顾名思义,主要职能就是在骑士登场前,高声介绍骑士身份、来历的人。大多数时候,骑士本人的侍从会兼任‘唱到人’,但为壮声势,骑士也不会拒绝一两个职业唱到人加入自己的队伍。到时候赢了,固然要分好处给他们,可既然赢了,也就不在乎这一点儿了。
现在登场的传令官却是主办方的人,并不为哪位骑士服务,事实上他应该所有传令官中最重要的那个,因为他在兼任主持人——路易莎这个主持人是礼仪性的,不可能真的由她这样一个贵女去高声嚷叫、唾沫横飞、烘托比赛气氛,所以实际的活儿就得另外来人做了。
在主持人富有技巧的挑动下,现场的气氛逐渐高涨,观众们的目光也都投向了赛场。然后是两个未穿盔甲的骑士出现,第一个是‘宣誓’环节。
没有‘麦克风’,路易莎人在看台上,也不能听清闹哄哄的现场,两个人宣誓内容是什么。知道是宣誓,还是主持人高声说了,这才明白的。还是身边的这位同伴靠谱,注意到了路易莎的好奇,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给她解释了一下。
“那是骑士们在宣誓保证,保证此次竞技只是为了骑士荣耀,以及取得女士们的青睐,并无其他目的,内心更不怀有恶意和仇恨——啊,这非常讽刺是不是?总有骑士是要借比武大会解决私怨,心里满怀恶意,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在宣誓时言之凿凿。”
“对了,一般还会保证不会使用魔法、暗杀等诡计,对决只会发生在竞技场上,一切堂堂正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