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濯濯韶华
辕固:“陛下,长公主说得对!”
此时下方的李少君额头冷汗直冒。
有人注意到他的状况,想起李少君的奇闻,轻啧一声。
长公主这是当着陛下的面打李少君的脸啊。
不过当年与李少君交谈的那位老者早就过世,也不好调查了。
刘彻招手,示意刘瑶到他面前。
刘瑶见状,跳到他跟前,摊开白嫩的掌心,“阿父是不是有赏赐?我可是很挑的,不让我满意,以后咱们没完!”
“……还想要赏赐!”刘彻面色微黑,大手毫不客气给了她掌心一下。
“啪”的一声脆响。
刘瑶掌心发麻,她立马收回手,不可置信道:“阿父,我都十四了,你怎么还打人!”
“哼!别说你十四,就是四十,若是惹朕生气,朕也照打不误!”刘彻抬手又重重点了点她的眉心,“在朕这里,你受到的待遇可与皇子一样,别想当娇滴滴的公主,他们干什么事挨打,你也一样!”
众臣目光复杂。
虽说大家都知道刘瑶是陛下第一个孩子。
有长公主之前,陛下深受“不育”的困扰,所以对这个迟来的公主十分宠爱,才出生就册封长公主,从小到大,陛下将她带在身边,与朝中的三公九卿都熟。
只是现在没想到,听陛下语气,似乎朕将长公主当皇子养了。
卫皇后生的皇子今年三岁,听说也是活泼伶俐,可别养成像长公主这般的性子,否则他们就“遭殃”了。
刘瑶闻言,不满地转身,“我才不信,你欺负我,我就欺负你的儿子!咱们一报还一报!”
刘彻哭笑不得,他戳了戳女孩的肩膀,“阿瑶,你莫不是忘了刘据是你的弟弟。”
“我不在乎,重要的是他是你儿子。”刘瑶浮夸地冷哼一声。
“哈哈哈!”刘彻朗笑出声,“行!行!等朕回去,将这事告诉刘据,看他闹不闹你!”
刘瑶心道,三岁小娃可好哄了,多给一颗糖都不哭了。
苍玄子带着刘彻等人参观了他们的窑炉,甘泉宫禁止炼丹,不过可以炼其他的,弄出来的东西五花八门。
李少君进了甘泉宫压根没机会到窑炉,苍玄子给了他一把锄头,让他继续研究种谷得金的法术。
天可怜见,他来时天已经很冷了,甘泉宫附近的土壤快冻成石头了,为了刨地,锄头都弄断三个。
而且苍玄子可谓是油盐不进,即使他奉上金银,对方也不收,金丹更不要,硬要他开垦出一亩的田,天知道他现在也只开出来一分地,距离合格,还差一大截。
原先听说陛下要来甘泉宫,他打算向陛下告状苍玄子迫害他,可是刚刚听长公主与辕固之间的话,他此时什么都不敢说了。
暗自后悔自己来长安,以他在民间的声望,在那个地方不能吃香的喝辣的。
至于刘彻,甘泉宫是刘瑶管的,现在已经证明李少君没有真本事,他懒得管他。
……
东方朔兜着手缀在后面参观甘泉宫,看着宫中精致景色,轻啧两声,“若不是阿瑶拦着,我看陛下要将甘泉宫折腾成仙宫。”
旁边的辕固一听,笑道:“老朽活了快百年,什么都见过,就鬼神没见过,世上无鬼神,也无仙宫。”
“你老说的话,朔不敢不信。”东方朔连忙躬身道。
见辕固开口,旁边几名官员也来了兴致。
“辕老先生,刚刚你与长公主是在故意逗陛下开心吗?”
辕固摇头,“不是,老夫此前也不知道这事。”
有人惊呼,“辕老,你既然不知道,为何一口答应了,就不怕长公主……”害你!
辕固懂他的意思,笑了笑,“长公主聪慧烂漫,不会害老朽,老朽相信她,也相信陛下!”
其他人:……
有人佯装玩笑道:“说实话,若是长公主再认真些,我还真信了长公主与辕老祖父的渊源。还以为我朝又出一个奇人。”
“什么奇人,长公主不就是为了揭穿李少君,才整这一出吗?”
前面的公孙弘、汲黯心说,陛下早就知道了。
“既然李少君早年之事存疑,你们说陛下会如何处置他?”
“说来也是可惜,李少君当年亦是我家的座上宾,家父曾经买过他的金丹,这几年一直缠绵病榻,我要不要对家父说出真相。”
“这可不行,此事还是瞒着吧,说不定李少君当年只是为了造势。其他并未骗人。”
“真的吗?”
真的吗?
汲黯目光放远,落到跟在刘彻身边的刘瑶身上。
心想,这个甘泉宫以后估计会有许多有趣的事情。
之前听完陛下将甘泉宫交给刘瑶,今日初来,看到山下前那一幕,一开始心中还有些担忧,后来看明白了,长公主还是那个长公主,将衣服折腾好看,不代表她想求仙。
……
离开前甘泉宫时,刘彻着重夸赞了苍玄子等人的风貌,先不说是真是假,甘泉宫现在的气势面貌挺唬人的,他知道是唬人的,但是其他郡国不知,说不定能帮他稳固诸侯王。
阿瑶从会说话起,就开始在他耳边警示他,小家伙还是见识少,他做的这些已经十分克制了,要知道下面的诸侯国养的方士至少是他的十倍,百倍、千倍更是寻常,比如被废国的淮南王鼎盛时期,足足养了三四千方士。
而他身边出现有名有姓的就苍玄子、李少君,目前全部被阿瑶给戳穿了,这两人已经是全国方士中的佼佼者了。
回程的路上,因为刘彻的銮舆又大又暖和,所以她没坐自己的,窝在角落里烤花生和柿子饼吃。
光线有些昏暗的銮舆内,刘瑶端坐在案前看奏疏,角落里,刘瑶拿着火钳,慢慢地翻着火炉边的花生和柿子饼,花生烤熟时,发出“啪啪”的声音,香甜的柿子饼味道塞满整个空间。
刘彻忍了一段时间,最终耐着性子看了三份奏疏,终于忍不住了,大手将奏疏一盖,拉着脸,“阿瑶!”
“阿父,你饿吗?”刘瑶嘴上这样问,已经将烤好的柿子饼和花生放到盘子里递给莫雨。
“不饿!”刘彻接过盘子,大手碾碎花生壳,随手捡了两三颗花生吃了,然后三口吞完三块柿子饼。
刘瑶:……
不饿就这样,若是饿了,是不是要吞掉一头牛。
不过……
刘瑶又贴心烤了四个柿子饼,送到刘彻面前,腆着脸道:“阿父,我求你一个事呗!”
刘彻觉得手中的柿子饼千斤重,果然阿瑶不会无缘无故献殷勤。
“你还有什么事?”他想了想,除了好几次叫嚣着要出宫,阿瑶似乎也没有烦心事,天禄阁生意火爆,之前年底的时候,分给他的三成就不少,阿瑶赚的更多,估计今后不会为钱的事情担忧。
刘瑶嘿嘿一笑,垂眸盯着桌案上的花纹,佯装不好意思道:“我出生至今,还没去自己的封地去看看呢……”
“不行!”不等她说完,刘彻就打断了。
刚才还担心她闹着出宫,合着现在不想出宫,连长安城都不想待着了。
刘瑶闻言,嘴巴噘的能挂油壶了,“我还没说呢!”
“呵呵!”刘彻学着她往日甩脸的样子冷嗤两声,“你嘴巴一动,朕就知道你脑子里想什么,旁人巴不得享福,你身为长公主,怎么自找苦吃。你又不是诸侯,管食邑做什么,每年也不缺你的钱。”
刘瑶歪头想了想,“我就是想看自己的盐邑是什么样子,阿父给我的好东西,我总不能光想着伸手拿钱,啥事都不做吧。”
刘彻闻言,挑了挑眉,“那你想要做什么?”
刘瑶有思索片刻,“给阿父钓个大海鱼?阿父,你放心,咱们一家就你钓鱼技术最差。”
当利产盐,她要去看看当地用的什么技术吗,看看能不能有所帮助,这种事自然不能提前说。
刘彻:……
帝王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他虽然不知道阿瑶在想什么,但是可以确定,她刚刚说的不是真话。
“不行!”刘彻板着脸,“你还小,又娇气,从长安去当利路途遥远,而且颠簸,你的骑射连阿珏一半都比不起。”
刘瑶闻言,横眉道:“阿父若是允许,我就学,争取超过阿珏,到时候我策马扬鞭,一定不给阿父丢脸。”
“不行!看在你将甘泉宫弄得让朕满意的份上,除了这个,你换个事情。”刘彻也不打算商量,直接堵住了刘瑶的想法。
“啊!”刘瑶瘪了瘪嘴,直接转身不理他,挪到车窗旁,睁着大眼睛看着窗帘上的花纹,时不时重重地叹息一声。
刘彻也拉着脸。
待在现场的莫雨头疼了起来,左右看了看,最终决定先哄小的,他的眼睛笑的快眯成缝了,语气担忧,“长公主,窗边凉,你身子弱,若是被风吹到染了风寒,就那里都不能去了。”
主要是他担心长公主脾气下来,将车窗打开,外面现在冷得很。
刘瑶倒不会如此冲动,因为她是想谈判,不是火上浇油的,自找苦吃的卖惨不仅不管用,还有可能会让自己禁足,而且那样显得太蠢了。
“哦!”刘瑶听劝,默默挪到了火炉旁。
莫雨松了一口气。
余光瞥到的刘彻眉心也渐渐舒展。
过了一段时间,刘彻又看完一份奏疏,将奏疏合拢后,下意识瞥了瞥角落。!
只见角落空落落,人不见,火炉也不见了。
眸光一扫,案前多了一个背对着他的身影,焦香味不断传来,对方做什么压根不用猜。
桌案上果盘已经堆满了烤熟的花生、柿饼、烤饼……
刘彻斜了一眼莫雨。
他沉迷政事没发现,莫雨也不提醒。
莫雨讪讪一笑,想说其中果盘还是他摆的。
长公主力气不小,居然能将火炉给拎起来。
“阿瑶,你想好没有?想要什么?”刘彻看出女儿气性不大,自然心情也愉快。
听到这话,刘瑶转身哀怨地瞪了他一眼,噘着嘴道:“出城不行,出宫总可以吧,天禄阁开了,王容与卫广要成亲,我想见识一下,公主府我暂时不住,但是不能将我关在宫里,我要有能出宫的令牌,我要在长安横行霸道!”
“噗!”刘彻被她最后一句话逗乐,屈指扣了扣桌子,笑问,“你都打着要横行霸道的想法了,朕敢放你出去吗?”
刘瑶想了想,换一种说法,“那叫行侠仗义?”
刘彻挑眉,“有区别吗?”
刘瑶偏头,“本来就不同。你若是不答应,以后我就天天跟着你后面,我不止自己跟着,我还让阿珏他们跟着,让你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