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素咩咩
闻人月白想了想,不予置评,只是淡淡问道:“那你要如何做?如此多的账册,你真的打算一个人来处理?”
“呵。”乔悠悠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动手将宽大的袖子束紧,撸到手肘的位置,整个人看起来顿时变得干练又利落。
“他们欺人太甚,非逼得本姑娘出手。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本姑娘今天就给他们露一手!”
乔悠悠说罢,也不再理会闻人月白,摸来第一本账册便快速扫视起来,同时掏出一根铅笔,在纸上飞快地画着表格。
虽说是清算赋税账册,但实际上那些基础的运算、核查工作早都由职级更低一些的算士做好了。度支司要负责的与其说是“清算”,不如说是“分析”更加准确,要根据收集上来的税种、税额、征收时间等信息整合数据,向朝廷提出针对性的整改建议,包括优化征收流程、填补漏洞等。
而乔悠悠身为顶尖的金融分析师,解读财报、整合数据、制作风险评估模型什么的,简直是不要更加基础的操作了。
再加上她本身便对数字极为敏感,只靠大脑便能处理许多常人难以完成的计算,虽然不能与现代的计算机相比,但这样的天赋能让她更加敏锐地察觉到繁复数据中的哪怕一丁点异常。
此时只有她一个人,想要将那么多的数据逐个分析显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可以借助现代统计学的方法进行抽样调查,再通过样本数据的分析推测整个京城不同行业的经营情况。
乔悠悠粗略估计了一下,现在距离死线还有三天,刚好够她处理完所有的账本!
……
次日,闻人月白一来,便瞧见乔悠悠顶着两只大大的黑眼圈坐在那里,显然是一夜未归,整整忙了一宿。
闻人月白收回目光,转着自己的轮椅向桌案行去,状若无意地飘出一句: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强撑着只怕会头疼,小心出错。”
乔悠悠用帕子蘸着冷水擦了一把脸,甩了甩脑袋,听出闻人月白是提醒自己休息。
“问题不大,我可以,我能行!”
乔悠悠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了回去。
虽说有现代的方法作为辅助,事半功倍,但这些账册毕竟都是人手工记录的,甚至会出现数字模棱两可的情况,处理起来格外耗费心神。
闻人月白没再说什么,只默默将案角的香炉换上了醒神香。
期间肖婉来看望了乔悠悠一次,问她需不需要自己帮忙,乔悠悠却说不用。
肖婉没有继续坚持,她能够理解,乔悠悠要用现代的那套数据处理方法,还有许多更为专业的评估模型。这些东西并非自己所擅长的,如果在帮忙过程中出了错,乔悠悠还得花更大的精力来补救。
最后肖婉也只能告诉她,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找自己。
乔悠悠继续埋头苦干,时间飞逝,再抬头时依然是天色昏暗。
乔悠悠缓了缓神,忽然注意到闻人月白也还没走。
“你还不回家?你们翰林院的事情也这么多么?”
“还好。”闻人月白搁下笔,看向她,“你做完了?”
乔悠悠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没有啊,就剩下明天一天的时间了,今天晚上再坚持一宿,差不多刚好能搞定。”
闻人月白摇着轮椅,点亮了屋内的烛火,跳跃的火苗在乔悠悠眼前都变成重影了。
乔悠悠顶着两只熊猫眼看着闻人月白,问他是不是要走了。
“不急,还可以晚些走。”
“太好了。”乔悠悠疲倦地呼出了一口气,“我眯一会儿,过一炷香叫我吧,谢了。”
话没说完,人已经“咚”地一头栽倒在了账册上。
这时敞开着的署舍门外出现一个身影,是闻人家的管家老严,负责来陪闻人月白回府。
按理说管家仆从只能在官署外等候,但户部上下都知晓闻人月白双腿不便,因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进来了。
闻人月白摇着轮椅来到外边。
“公子,天不早了,老爷与夫人在家中等您用膳呢。”
闻人月白侧目向房里看了一眼,“阿翁,今日我公务繁重,便宿在这边了,你回去和爹娘说一下,不必等我。”
“这……唉,那好吧,公子夜里记得添衣,切莫着了寒气。”老严说罢仍是有些不放心,探着脑袋向屋里瞅了两眼。
“哦,原来还有位大人在!正好,老奴去叮嘱几句,公子怕受凉,像这门啊夜里都要关上,还要许多其他要多留心之处……”
老严说着,就要向里面走,却被闻人月白轻轻拦住。
“阿翁,不必了。”闻人月白抬头,眸子中映出澄澈透亮的月光。
“她只将我当寻常人看待,这样……我觉得很好。”
第269章 求你了
老严走后,闻人月白重新摇着轮椅向里走去,经过门边时轻轻扶了一下,尽管夜风透着些凉意,他却并未关上门。
他来到乔悠悠的桌案前,思索了一下,还是伸手拿过了她桌案上写写画画的东西,借着烛光看了起来。
不多时,有风吹了进来,屋内烛火剧烈晃动几下。睡梦中的人往往更容易感到寒冷,伏案而眠的乔悠悠下意识缩了缩肩膀,隐约发出一声不大舒服的梦呓。
闻人月白看了看敞开的房门,又看了看乔悠悠,犹豫了一下,将盖在自己双腿上的毯子抖落开来,轻轻披在了乔悠悠的身上。
这条毯子是特制的,内里有一层草药,可以缓解寒症。
少了御寒的毯子,他微微皱眉,适应着膝盖传来的轻微刺痛感,又拾起地上散落的几张草纸,转动着轮椅避向了房里略微暖和一些的位置,安静地研究起来。
户部衙门向来是有人通宵值守的,毕竟有官员在衙署内通宵属于家常便饭。
闵元从署舍中出来,锁好门,没走两步便瞧见了赵升平,似乎也是正要回家,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凑巧。
“闵大人,这么晚才回去呀,您真是为咱们度支司劳心劳力,尽职尽责!”赵升平一见闵元,一路小跑过来,殷勤地帮对方拎过手里的东西。
“升平啊,忙到这么晚?”闵元笑呵呵看着他,两人一同向外边走。
赵升平自然表示自己身为度支司的一员,理当学闵大人一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两人走出不远,赵升平忽然“咦”了一声,指向距离二人不远一处亮着烛火的房间。
“嚯,没想到乔员外竟然也没走。”话中显然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闵元自然早就听说了乔悠悠打算一个人处理那几十本账册的事情,不由得笑着摇摇头,“唉,年轻人身子骨就是好,还能熬得动。升平啊,你说她果真能有法子一个人理清那么多账本?”
“嘁,下官在度支司干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人能用这么短的时间清算账目的。闵大人,您是不知道啊,现在这些后生一个个眼高手低,狂妄得很,什么大话都敢说。”
“哎——初生牛犊不怕虎嘛,咱们话也别说太死,万一人家真有什么法宝,到时候要给咱们这些老帮菜开开眼呢。”
赵升平听出闵元显然是在说反话调侃,立刻又跟着感慨几句现在的年轻人狂妄自大。
说话间两人经过了乔悠悠那间署舍前,赵升平目光向内一扫,发现闻人月白竟然也在,有些意外,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妥。
“闵大人,这乔员外与闻人公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让别的司部瞧见,会不会影响咱们度支司的名声啊?”
“那不会。”闵元也向那边望了一眼,摆了摆手,“闻人公子乃是左相大人之子,行得端坐得直。你瞧那房门大开,足见闻人公子内心坦荡,旁人说不得什么。”
赵升平连忙称是,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户部衙门。
……
乔悠悠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得眼前的光线有些刺眼。
哪来的蜡烛,这么亮……
不对!
乔悠悠“啊”地惊叫一声,猛地坐起来,也没有注意到身上滑落的毯子。她瞪大眼睛向外一看,果然天都已经亮了!
“闻人月白!不是让你过一炷香的时间叫我吗!!!”
乔悠悠抓狂地站起身,可房间里哪里有闻人月白的影子?
这家伙,昨晚竟然压根没有管自己,直接回家了么?
太可恶了啊啊啊,要回家的话好歹把她叫醒说一声再走吧?哪有这样的!
亏她还把那家伙当成朋友!!!
乔悠悠有些崩溃地抓了抓头发,昨天一晚上的时间就这样浪费过去了,只剩下今天一天时间,还剩下那么多的账本,根本来不及处理完!
忽然,乔悠悠动作一顿,目光落在桌上那一摞账本上。
奇怪,她记得先前明明是放在右手边的,怎么跑到左侧去了?
有人动过?
她好奇地拿起最上面一本,一翻开,便有几张便笺滑落出来。乔悠悠拿起一看,上面也是一些表格和阿拉伯数字,但笔迹却不是自己的。
一时愣住了。
门口的阳光暗了暗,出现了一道人影,闻人月白摇着轮椅进来,眼睛下薄薄的一层乌青色在他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有些明显。
“醒了?”闻人月白的语气依旧十分平淡,“刚到点卯的时辰,我已经顺便帮你报备过了,你不必再去。”
他的脸色有些不好,手一直放在膝盖的位置上。经过乔悠悠身边时,随手将两只拳头大的包子搁在了桌上,还冒着热气。
然后不动声色地将她身后滑落在椅子上的毛毯取了回来。
乔悠悠反应了好一阵,举起那些从账册之中掉落的便笺,“这些……不会是你写的吧?”
闻人月白一边回到自己的桌案前,整理桌上的公文,一边道:
“嗯,昨晚看了看你画的那些格子和线条,虽不能完全看懂你画的是什么,但大概能看出你在将那些钱粮税款的数额做合并和分析,便照葫芦画瓢,整理了一部分。”
乔悠悠:!???
“你……看得懂这种数字!?”乔悠悠指着那便笺上的阿拉伯数字,有些不敢相信。
“前些年便听说过,略知一二,昨夜又看了看你写的东西,摸索了一下,想要运用也并不难。”
“不是,你等等,你等等啊……”乔悠悠深吸一口气坐下来,拿过那账本和便笺对照着看了起来。
片刻之后,乔悠悠再抬头看向闻人月白的目光,仿佛在看什么怪物一般。
“你……”
乔悠悠瞠目结舌,内心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她用的可是现代金融数学模型啊!!!
虽然那些复杂的公式和函数符号闻人月白铁定看不懂,但这家伙居然能从自己的一堆草稿和表格中观察出来初步整合数据的方式,并且一模一样地做了出来——
这脑子,就是榜眼的实力吗?
闻人月白一脸地云淡风轻,心中却知晓乔悠悠若是今日无法完成任务,势必还要受到刁难。乔悠悠与旁人待他不同,单冲这一点,自己便愿意帮她这个忙。
只不过……看她性子要强,若自己直说可以帮她,只怕她不会愿意接受,更不会主动请求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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