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素咩咩
他也有点不信。
欧阳烨好声劝慰了谢夫子几句,让他随自己一道去丁字班看看。
结果谢夫子嗷嗷大哭,抱着桌腿死都不撒手。
那一双双渴望知识的眼睛,就好像要把他身上每一寸知识都剐下来似的!
他一想起来都要浑身发抖。
不去,死都不去!
欧阳烨没有办法,叹了口气,只能自己去瞧瞧了。
此时正值下午课时刚刚结束,欧阳烨穿过一排排的学室,原本在打闹嬉笑的学子们看见他经过,一个个顿时噤若寒蝉,悄咪咪地溜回各自学室,生怕被这位恐怖的监院大人注意到。
祝青岩从丙字二班走了出来,薛眉和赵文鸢正在门口等她。
三人迎面撞上欧阳烨,薛眉和赵文鸢吓得立马没了笑容,反倒祝青岩笑意更甚,还主动打招呼:
“欧阳监院好!”
薛眉和赵文鸢悄悄对视一眼:这就是好学生的底气吗?
欧阳烨对她微微点了一下头,继续往书院西南的方向走。
祝青岩几人瞧着他离去的方向,愈发奇怪。
“咦,再往那边去,不就只剩下丁字班了吗?”薛眉问。
“说不定是那几个蠢货又闯祸了!”
赵文鸢突然兴奋起来,“听说谢夫子被他们气得几个晚上睡不着觉,欧阳监院肯定是去收拾他们的。走,咱瞧瞧去!”
祝青岩装作不感兴趣,但是看在好姐妹的情分上,勉为其难陪她们去看看。
于是几人假装顺路,跟在了欧阳烨身后。
其他班的学子见状,既然欧阳烨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不少人幸灾乐祸地跟上去看热闹。
很快欧阳烨身后就跟了浩浩荡荡一群人。
丁字班的学室门紧闭着,无人进出,全然不似其他班级学室散学后的热闹。
赵文鸢冷笑:“谢夫子不过被气病了半日,他们就敢旷课不来,真是好大胆子!”
薛眉也帮腔道:“是呀,我看他们就是不想上课,成心气夫子的!”
祝青岩偷瞧一眼神色冷峻的欧阳烨,回头劝道:
“兴许丁字班的师弟师妹们,是在书舍里温习功课呢!毕竟从书舍走到这里,可有好一段距离。”
内涵他们太懒,几步路的距离都不愿意走。
“青岩师姐真是好心,那祝澜一家欺负你,你还帮她说话。”
“同样是姓祝的,青岩师姐多优秀,那个祝澜简直,唉。”
欧阳烨微微蹙眉,提步就向丁字班走去,步伐透着几分怒气。
夫子不在,便连学室都不来了,眼中可还有半点规矩!?
全部罚抄三十——
欧阳烨的脚步突然顿住了。
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接着慢慢上挑。
丁字班学室之内,正传来激情洋溢的……讲课声?
欧阳烨又走近了两步,确定自己不是幻听,那学室中的确有人在讲课,还是《论语》中相当难理解的一篇。
讲课的声音是个女娃,欧阳烨从学室后窗的缝隙中瞧过去,微微一怔。
乔悠悠正拿着课本,站在讲台上给大家讲着某一篇的释义,语调高亢,还结合肢体语言,上蹿下跳,简直活力满满。
丁字班的学子们或坐或站,时而被乔悠悠逗得笑出声。
梁舟还翘着二郎腿,但目光却认真盯在课本上。
学室外边,身后还有学子在叽叽喳喳,欧阳烨不悦地看了他们一眼,声音顿时小了下去。
乔悠悠的声音从学室中传出来,所有人都能听到。
“我这篇讲完啦,澜澜该你了!”
祝澜拿着课本走上讲台,与乔悠悠擦肩而过,两人还击了个掌。
祝澜捧着课本侃侃而谈,相比乔悠悠,又全然是另一种风格。
她语言风趣,再晦涩的内容也能三两句表述清楚,时而旁征博引。
站在台上的气度,哪里像个十来岁的孩童?
“我要讲的这篇是《论语·里仁第四》,仁者安仁,知者利仁,咱们湖南的安仁县,地名出处就是这里。”
“安仁县我知道,去年坐高铁还路过了呢!”乔悠悠兴奋道。
“你别打岔!祝教授的课从前可是全网收费直播,咱们现在免费蹭课,捡多大便宜呢!”
“就是就是!”
学室外,赵文鸢皱眉小声问:
“青岩师姐,她们说的那什么,高铁、直播……是什么东西啊?”
祝青岩也双眉紧锁,莫不是什么黑话?
项文远挤开别人,凑到了祝青岩身边道:“这你们都不懂?高铁高铁,一种铁呗!”
“那直播呢?”赵文鸢问。
项文远了脑壳,一拍大腿:
“又长又直的播种工具呗,肯定是拿高铁铸的!”
第10章 好好看看,好好学!
欧阳烨在窗边听着,两条眉毛一会儿皱起,一会儿上扬,忙得不行。
丁字班这群小子,竟然是在轮流上台,一人一个篇目,给其余人讲解?
“欧阳监院,咱们书院向来都是夫子讲课。他们一群丁字班的,愚蠢鲁钝,连《论语》都背不全,哪有什么理解?
互相讲课,岂不是越讲越歪,误人子弟?”
“就是,听他们问的问题,都不知是哪里学的歪理邪说!”
赵文鸢和薛眉壮着胆子,凑到欧阳烨身边煽风点火。
祝青岩站在二人身后没有说话,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欧阳烨眸光微沉。
这些学生讲的内容虽不十分严谨,却思路流畅,鞭辟入里。听讲时随时提问,甚至有些问题的刁钻程度,连自己都要琢磨一下。
这叫愚蠢鲁钝?
这叫歪理邪说?
外边的动静终于传进了学室,门被打开,祝澜等人走了出来,见到欧阳烨纷纷行礼。
欧阳烨不动声色,问他们在做什么。
祝澜恭敬答道:
“学生们自知天资愚钝,要更加努力刻苦,所以分配了任务。每人每日通过查阅书籍或请教师长,钻研一篇文章,然后再轮流讲学。”
之所以采取这种方式,是因为祝澜发现,这个时代对四书五经的注解与现代并不相同。
毕竟历朝历代,统治者上位的第一件事便是修书作注,让天下士人按朝廷所需要的方式来统一思潮,也因此产生了五花八门的流派。
想要通过这个时代的考试,就必须摒弃掉他们在现代学过的那一套,重新理解文章。
而轮流讲学,能极大提高效率。
赵文鸢直接笑出了声:“知道自己天资愚钝,还好意思上台讲学?可别丢人现眼了。”
欧阳烨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语气平静无波:
“你可是自诩比他们强?”
赵文鸢心头一抖,但想了想,自己肯定比丁字班这群蠢货强啊!
她没说话,但微微仰起脑袋,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那好,你就在此,为大家讲讲《雍也》一篇吧。”
《雍也》一篇也是基础篇目,她是丙字班的学生,不可能没学过。
赵文鸢愣住了,“在,在这儿?”
她环视一圈,周围起码有二三十号人,都在看着她。
“站到台子上去。”欧阳烨的语气不是在开玩笑。
赵文鸢不敢违抗,只好站在丁字班外的台阶上,下面几十道神态各异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一阵恐惧突然笼罩住了全身。
她还是第一次站在台上,要面对这么多人发表见解。
“这、这篇……”她张了张嘴,突然大脑一片空白。
台下已经有人在笑了,赵文鸢心脏通通直跳。
头上渗出了冷汗,紧张得连指尖都有些发抖。
欧阳烨让她下去。
赵文鸢如蒙大赦,拖着发软的双腿躲回了人群中。
欧阳烨扫视众人,学子们纷纷垂下脑袋,躲避着他的目光。
别点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见他们这副模样,欧阳烨冷笑一声,语带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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