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赛博世界建地府 第196章

　　糡水鬼本身的身体很特殊，仿佛是凝固起来的水流组成了一个水人，上头无数张人脸，丑陋又可怖，而如今它庞大的身体散开后，似乎也变成了一条河流，如滥水之渊般越流越多，河中无数张人脸沉浮，恐惧又故作凶狠地看着贝双。

　　糡水鬼散开的身体里头，沉浮着大量害怕的女婴女童和各种投水而死的女人，她们似乎都是生前满怀仇恨死去的厉鬼。

　　看到她们的一刻，大量和她们来历有关的记忆，就随着她们的恐惧，向贝双涌来。

　　糡水鬼存在很久了，久到可能还在巴尼亚正式踏入星际世界之前。

　　越是落后的地方，就越是弱肉强食，遵循着各种野蛮的丛林法则，随着这些河流中的厉鬼的记忆，贝双也看到了巴尼亚从古至今的对女性和女婴的迫害。

　　贝双一瞬间看到了很多女婴被抛弃被溺死，不能得见天日的日日夜夜，看到了为了防止生出女孩，一些人家对刚出生的女婴进行残酷虐待，还有很多被不甘不愿地养大的女孩，从小遭受辱骂虐待被当佣人一样使唤，当货物一样对待，短短一生从生到死，都是悲剧。

　　然而这些情景，似乎在很多人类文明的发展中，都普遍存在。

　　就像刚刚成硕直播间里科普的那样，并不是女婴女童们被糡水鬼杀死带走，而是她们被杀死后，聚集在一起的怨恨，诞生出了糡水鬼，才来将她们带走。

　　糡水鬼之前那让贝双觉得可笑的，说要给被它吞噬的厉鬼一个家的话，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她们无处可去，聚集在一起，将自己武装起来，变得强大、可怕，直到再也没有什么能伤害她们。

　　怪不得，之前吉伟的女儿小凌屡屡对父母抱有期待，想要放下仇恨原谅自己的父母时，糡水鬼看起来如此愤怒，破防。

　　因为它体内的婴鬼童鬼们，都非常厌恶小凌的这种思想，仿佛在厌恶过去和小凌同样抱有期待的她们自己。

　　贝双沉默半响，看着正在试图聚合身体的糡水鬼道：“你竟不是一个整体，而是很多死去的婴灵厉鬼组合体。”

　　贝双一眼望去，糡水鬼散落成河流一样的身体中，闪烁着的灵魂竟然数之不尽，甚至比她整个酆都城上下加上十八层地狱中的所有鬼都多。

　　糡水鬼没有说话，警惕地看着贝双，它散开的河流身体中，一堆女婴女童的小脸，也在紧绷地警惕着贝双。

　　看着这一幕，贝双甚至感觉自己好像才是那个坏人。

　　贝双：“说说吧，你身体中哪里来的这么多灵魂？饿死神竟然没有吃了你。你和她们这样融合在一起，算是个什么情况？”

第168章 厉鬼之愿

　　贝双很快弄清了这糡水鬼的情况。

　　糡水鬼和饿死神确实算是朋友, 至于这朋友是怎么来的，倒不是什么暗生命之间的惺惺相惜臭味相投，而是因为双方的地盘有重叠, 饿死神的手下们觅食到了糡水鬼的目标上，引得糡水鬼和饿死神大打出手。

　　饿死神什么都吃, 但是糡水鬼通体有毒，饿死鬼啃糡水鬼几口, 虽不至于被它直接毒死，但是却被毒得更饿了。

　　暗生命的友谊就是如此奇怪, 一个吃不了, 一个毒不死, 两个没有生存冲突的怪物，于是融洽相处起来。

　　因为地盘有重叠, 双方进行了一定的互相妥协, 饿死神地盘中找到的女婴女鬼，必须得先过过糡水鬼的眼, 让糡水鬼看过一眼是不是她要的后, 才能拿去给饿死神吃掉。

　　糡水鬼收留的都是饱受折磨痛苦而死婴鬼童鬼, 或者充满仇恨的投水女鬼，而普通的女鬼们，尤其是生活幸福，哭着喊着要爸爸妈妈的小鬼, 它是一概不要的, 都扔去给饿死神吃掉。

　　而作为交换, 属于糡水鬼的地盘，也是随便饿死神手下的小鬼们到处觅食的，男鬼们不用问, 统统直接扔给饿死神当零食，女鬼们则需要它先挑。

　　贝双听到糡水鬼的这种做派，倒是明白它为何对小凌这般了。

　　说糡水鬼好吧，它不怎么好，它的主体就是一群婴鬼童鬼，以及厌世厌男的女鬼，备受伤害的她们，对世间很多人和物都有着天然的仇恨，指望它对非同类的人鬼友善是不太可能的；

　　说它坏吧，它一个暗生命，不主动大造杀孽，平生爱好只是复仇，帮同类复仇，顶多见死不救而已，似乎也说不上多坏。

　　贝双皱眉思索，要怎么处理糡水鬼呢？

　　尤其它体内的这些厉鬼们，又该怎么办。

　　糡水鬼体内的婴鬼们，都是一再被伤害，被抛弃，厌恨人间，不愿意去投胎，而且会不自觉地去伤害人类，甚至伤害同类，让同类变得和自己一样，才会接纳他们。

　　她们戾气很重，也不可能和酆都的普通鬼魂一起生存，不然不是普通鬼魂受到她们的影响变异，就是她们吃了普通鬼魂。

　　贝双也不能直接将她们丢入地狱道或者饿鬼道去。

　　一时间，看着一堆凶狠又害怕地望着自己的婴鬼们，贝双感觉到了一丝丝头痛。

　　糡水鬼见贝双盯着自己半天不动，也不说话，心中发虚，【你的问题我都回答你了，你还想要什么？要杀要刮，你说吧。】

　　糡水鬼说话后，她体内那些婴鬼童鬼们，有些也紧张地抱在了一起。

　　“我还想知道，你们想要什么？”

　　贝双说着，看向那些大大小小的女鬼们，“若是不在糡水鬼身体里，你们都想要去干什么？”

　　这些女鬼们一开始并没有回话，仍然是一脸警惕。

　　贝双难得耐心鼓励了一句：“你们不妨好好想一想，万一我能帮你们实现？”

　　大小女鬼们闻言面面相觑。

　　贝双这么厉害，强大到恐怖的饿死神都被她杀死了，只剩下一颗头颅，糡水鬼也被劈成了两半，眼看也已经败北，她却这么温和地在问她们，一时间，不少婴鬼们的眼睛，都似乎在贝双周身气场的安抚下，变得清澈了一些。

　　一群猩红眼睛的大小厉鬼们，闻言开始在河流中讨论了起来，大的尚能维持警惕和安静，小的已经逐渐叽叽喳喳，还真的开始琢磨起心中渴望。

　　最后结合大鬼们的主意，她们提出道，‘我们想要你放过糡水鬼，不要杀它。’

　　贝双点头：“这个我会考虑，还有吗？你们各自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有想要的东西，才能将仇恨转化为其他的情绪，才有可能消除戾气。

　　闻言，商讨了半天的小鬼们陆续发声了，‘我想要有好多糖！想要可以吃到人类说的甜味！’

　　‘我喜欢人类的玩具。’

　　小鬼们打开了话闸后，连带着大一些的厉鬼也开始出声，只是她们的画风显然更加凶狠，说话都带着怨毒之色，‘我想要所有的男人都死！’

　　‘我要所有奸淫掳掠的罪人，千刀万剐！’

　　贝双对这些也只是听着，没有阻止，让她们畅所欲言。

　　一开始大家说得还算热烈，直到有小鬼道，‘我想要有个疼爱我的妈妈……’

　　这句话一出，不少婴鬼们都愤怒地看向了说话的小鬼，那小鬼顿时一缩脖子，她到底是害怕的，知道同伴们忌讳什么，所以只敢说想要妈妈，没敢说想要爸爸妈妈，不过还是被瞪了。

　　“还有吗？”

　　贝双的声音，似乎是在给被怒视的小鬼支持，这让其他怒瞪的婴鬼顿时撇开了眼。

　　这一来，其他不敢提起的小鬼们也逐渐说了起来。

　　‘我也想要妈妈，想要出生……’

　　‘想要感觉阳光照射在身上，想要去水里游泳……’

　　贝双安静地听着这些声音。

　　小的婴鬼童鬼们，厌恶父母，又渴望得到父母的爱。

　　厌恶活人们，但又渴望出生，感受活人的世界。

　　而投水而死的女鬼们，大部分渴望出生在一个完全没有压迫的地方。

　　以及几乎糡水中所有的大小厉鬼，都非常厌恶男性。

　　综合这些声音，贝双心中渐渐有了想法。

　　也是那第一个说想要所有男人死的女鬼给了贝双灵感，让她瞬间想到了一个可以实现大部分女鬼需求的地方。

　　——西游记里的女儿国。

　　贝双虽然还没法做出真正的人道轮回，但是恰好从糡水鬼这里找到的寒泉，拥有的毒害之力非同小可，甚至可以一定程度上扭曲现实。

　　人说心外无物，而寒泉之毒则是只要有心感之，有眼观之的世界，就都能扭曲，某方面来说，它扭曲出来的幻境，又何尝不是一种现实？

　　像是吉伟一家，在寒泉之毒的影响下，所有人包括网络智能和直播镜头，都以为他们是活人，若非成硕刚好在他们互相残杀之后出现，可能还发现不了他们已经死去的事实。

　　而且，贝双和糡水鬼不一样，糡水鬼并不像几乎完全掌握了黄泉核心的饿死神，糡水鬼是分裂的，意识体相对弱小，并没能完全掌控寒泉核心，贝双从它身上抢来寒泉并不费太大功夫，所有她控制的寒泉之力制造出来的幻象，应该和糡水鬼也不太一样。

　　贝双决定试一试。

　　脱离游戏世界的辅助，自己制造一个女儿国出来。

　　贝双回神，看这些女鬼们都说得差不多了，“我大致了解了，现在你们都跟我走吧，之后，我会找到一个能让你们的愿望得以实现的地方安置你们。”

　　说着，贝双一挥手，周围泛滥的滥水之渊顿时涌上来，哗啦将糡水鬼和它体内一众，正因为贝双的话感到不可思议的大小厉鬼们，都卷入其中。

　　泛红的滥水之渊旋流起来，随着它的旋转，周围的虚空仿佛被扭曲，酆都城下，河流奔腾，城内外幽魂们驻足观望，却见河水隐隐泛出红光。

　　似乎酆都之下的深渊之中，又轰隆隆向下延伸出一层。

　　……

　　成硕走到了1803的门前，里头什么动静也没有，刚想要拿出监听器监听，莫名觉得监听器应该坏掉了。

　　然后再看一眼腕式光脑上的时间，成硕却惊愕地发现，从他下车到走到这门前这么点距离的功夫，竟然用去了他半个多小时的时间，这也太离谱了。

　　成硕拍拍光脑：“怎么这个点了，不可能啊？难道光脑也坏了？”

　　正当成硕疑心四起的时候，忽然听到奇怪的声音，往后一看，竟见到有几架飞行器在空中飞，还而来，周围有，海潮星比较传统，不经政府允许，一般飞行器都不能升空，

　　成硕下意识地惊慌起来，难道他死掉的事情暴漏了？

　　然而就在这时，成硕忽然咦了一声，捧住脸颊的手指不禁用力捏了捏，这才发现自己的皮肤竟真的变软了！还似乎有温度了！

　　成硕又惊又喜，连忙摸自己身体的其他地方，赫然发现，他的心脏竟然也重新开始跳动了，还有关节，似乎也重新恢复了灵活。

　　“我活过来了！？我真的活过来了！”成硕差点喜极而泣。

　　果然，这里有吸取自己生气的东西，就像是梦里那个人告诉自己的，只要找到吸取自己生气的东西，他就可能活过来，只是成硕也没想到，过程竟然会这么容易！

　　成硕似乎因为寒泉之毒造成的时间倒退的假象，已经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也不知道他身上被吉伟一家吸走的生机，是贝双给他送了回来。

　　只连呼不可思议。

　　“嗡嗡嗡嗡”

　　飞行器快速靠近，不一会就有海潮星的警察跳进楼道，快速接近了成硕。

　　成硕见状不敢再傻乐，立刻举起手来，示意自己没有威胁，而后成硕就看着警察一边控制了他，一边碰地将1803的房门踹开。

　　一股恶臭袭来，很快，警察从屋内拉出了三具尸体，正是吉伟一家三口。

　　“啊！”看到这三具尸体，成硕眼睛顿时瞪得老大，仍不住叫出了声，直到警察一眼扫过来，他才赶紧闭上了嘴。

　　这三具尸体明显已经死去多事，可是昨天吉伟还在直播！还因为在直播解释中，漏嘴说了一句根本没有鬼，被认为是骗子而被网暴。

　　……简直可怕！

　　成硕恐惧地看着警察们将人拉走，恍惚间，又好像觉得这些尸体自己已经不止看过一次了，甚至都能想象到他们站起来砍自己的样子，成硕赶忙摇摇头，一时间有种感觉，似乎死亡后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都是他玩僵尸游戏玩上瘾，做得一场梦一般。

　　·

　　海潮星疑似有暗生命发钓鱼贴的事，很快在巴尼亚网上闹得沸沸扬扬，警察从贴主一家屋里搬出干尸的视频，也被传扬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