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竹
“可以师傅。”
经对方这么一打岔,贺红玉心里最后那点异样的别捏也淡去了。
她把车钥匙递给对方坐到后座,垂眸去看手机屏幕。
微微亮着光的屏幕仍然定格在订单页面。
原先许是网络不好,页面上只有代驾的昵称和工号,头像位置一直空白;
此时照片加载出来,正正映入她眼底,把她瞧得眼皮一跳。
和大多数人的蓝底红底照片、或是根本就不用本人照片只用初始卡通头像不同,这位‘群师傅’的头像很独特,甚至堪称诡异——他用的也是自己的照片,却是灰白色。
照片里的人瞧着还算年轻,五官平平甚至有种没有记忆点的模糊;
他双眼直勾勾平视前方,就像在盯着屏幕外的贺红玉,灰色脸颊上扯出个显得僵硬的笑容。
贺红玉下意识蹙眉,抬头去看后视镜;
这代驾师傅怎么找了个黑白照片当头像?
也太不吉利了吧……
从后视镜的镜片中,她能看到前排代驾的眉眼处。
也不知是不是进到车里光线更暗的原因,她竟有种对方整个印堂、连带着眼睛都阴沉沉笼着黑气的感觉。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对方忽得抬眼,僵白的眼珠死死盯着后视镜片;
透过那长条镜子,与后座的贺红玉四目相对。
贺红玉被这一眼瞧得心头一悸,还不等她多想什么,对方冲她眼睛一弯呵呵笑道:
“不愧是豪车呀,这坐垫是真皮的吧?真舒服!车里头也漂亮!”
说着,车子缓缓启动开出了酒店停车场。
一路上贺红玉总坐立不安,她偏着脸看向车窗外不断掠过的景色不说话,车内十分安静。
看了许久,确定行驶的路线就是她下单的目的地方向,她又在想是不是今晚的自己过于敏感…
不知不觉间,她就在酒精的麻痹下松懈了紧绷一天的神经,竟是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
半梦半醒时,歪着脑袋仰在车垫后昏睡的贺红玉忽得一哆嗦,被不正常的冷意刺激,僵痛着脖子惊醒。
代驾!
意识到自己在陌生人开车时,竟就这般睡了过去,她猛然坐直身体,困意全无。
也就在这时她察觉到了不对劲。
车子太过平稳连轻微的晃动都没有,这说明车已经不在行驶中了;
车内静悄悄一片,只能听到她自己加重的呼吸声,头顶的小车灯亮着可外面却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清……
最重要的是,最该在车里坐着的代驾,消失不见了!
前座空无一人!
贺红玉登时头皮发麻,后脊隐隐出了冷汗。
什么情况?代驾人呢?
为什么把自己丢在车里,这又是哪儿?!
她忙摸向挎包,确定手机、防狼喷雾等物都在才松了口气,赶紧解锁屏幕去看订单。
散发着莹莹蓝光的手机页面上显示,自己所在之地早已偏航,和订单目的地该去往的方向南辕北辙!
代驾没开车往她家去,在她睡着后,调头往相反方向开车。
不仅偏离了最少十几公里,本该显示清楚周围地标的地图上也是一片空白,也没有任何地标名称,无法确定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只能看到她头像的定点停留在原地。
贺红玉想给友人发消息,却发现手机信号格子是空的。
没有信号!
各个社交软件的平台根本加载不出来,电话也拨不出去!
她心里的不安和胆寒愈来愈大,认为那代驾很可能是绑匪一类,同时懊恼后悔自己为何要睡过去。
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是零点三十三分,也就是距离她坐上代驾开的车,已经过去一个小时有余。
虽不知那代驾为何消失、也没有拿走她任何东西,但安静且未知的环境会让人胡思乱想,越来越紧张。
贺红玉心跳‘砰砰’,手心发凉。
窗外偶有细微的风吹,也会让她绷紧的心弦一惊,生怕有恶人突然推门而入。
想到对方手里有车钥匙,就算自己把车门从里面反锁,也无济于事,心中天人交战的她咬咬牙,决定下车看看情况。
做足了心理准备,贺红玉打开车门,一瞬间外头的幽冷气流钻入车厢。
她神情带着惶色四下打量,发现脚下的地面是松软土壤——不知怎么个情况,她的车好像陷入了一片稀疏的林子里。
抬头能看到阴影之上的半弧弯月,四周弥漫着不详的湿雾,可见度很低;
无论哪一点,在凌晨的夜晚都古怪得让人心慌。
走了两步,看到可视范围五米内就有三四棵树,她心中的惶惶加剧。
自己究竟是怎么连人带车到了这个鬼地方?
脚下踩着的土壤高低不平,如果车子驶进来肯定很颠簸,自己居然睡得像死猪一样没察觉到丁点?!
走了没多远,发现她自己的车子都在雾色中有些模糊,贺红玉不敢再往外了。
要不还是回车里将就一晚,等到天亮了再看看……
这么想着,她心生退却扭头往车的方向回走。
然而就是这么一转身,她浑身僵住。
视野之内,迈巴赫高而阔气的车身旁,居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她下车时还没有,是突然冒出来的。
那身形看着是个男人,略高还瘦,看不清面孔——是把自己带到这鬼地方的代驾!
这个念头突兀地冲到贺红玉脑袋里,她十分笃定,自古以来生物对于危机的警觉性让她浑身汗毛耸立,退了两步,她拔腿就要往相反的方向跑。
却在再一转头时发出划破天际、撕心裂肺的惊恐尖叫——一张扭曲的漆黑人脸,竟是不正常地抻着青筋爆出的脖颈贴在她的头皮后方,本该在迈巴赫车身旁的鬼影悄无声息、瞬移到了她的身后。
那双肌肉僵硬的笑脸,和缓缓转动最终定格在贺红玉脸上的鼓起的僵白眼珠,最终拼凑成订单页面上代驾‘群师傅’的黑白头像。
“你在……看、什么?”
代驾的声音完全没了车上说笑时的流利憨厚,一字一顿格外阴森:
“找我吗?贺…红玉!”
只要是华国人,就很难不怕鬼,这是刻在华国血液里对中式恐怖的畏惧。
贺红玉再怎么胆识过人,也受不了这么阴间的画面。
她魂儿都要被吓脱身体飞出去,直接连连倒退,脚步歪七扭八间鞋跟卡在泥土和碎石里,脚踝一崴摔倒在地。
脚踝剧痛,柔软的手心硌在粗砺土石上蹭破皮,但女人完全没有心情和功夫去关注这点小痛楚;
她双眼不自觉睁大,像是受惊般瞳仁缩紧。
就是这种一屁股坐在地上的仰倒视角,让她发觉从这个方向看天空,看不到头顶的月亮!
她这个视角下的光线被厚重的‘林荫’挡得一干二净。
或者说那方方正正有棱有角的长方形遮挡物,根本就不是树叶子,而是一副悬挂的棺材!
棺材四角穿着绳索,正好能够牢牢卡在两棵树的枝桠之间,再被长长的绳索在树干间隙上来回缠绕,更是稳稳当当。
这些树又高大,棺材也悬挂在有两个人那么高的位置,在夜晚没什么光亮的林子里,也很少有人会抬头四处张望,故而很容易被忽视。
可落在仰视的贺红玉眼里,几乎要把她吓得弹起来。
她当机立断扒了高跟鞋,赤着双脚在粗砺的土地上撒腿狂奔。
那鬼影的声音飘飘忽忽、忽远忽近,有时候好像她已经逃得很远了,有时又像是贴着她的后耳根,带着刻骨的恨意。
“贺红玉,你这个娼妇、贱**”
“以前在我面前…装得一幅贞洁烈女,实际上、就是个人尽可夫的烂货!”
“……”
听着不堪入耳的辱骂声,贺红玉意识到那恶鬼很可能与自己相识,还有仇恨。
可她毫无头绪。
若是商场上斗败的对手,那人数不知几许。
慌不择路间,她在空寂凄冷的林子里像只无头苍蝇,脚底板也火辣辣得疼。
不能停,也不敢停…
逃亡间贺红玉接连碰到了好几个围上一圈栅栏绳索的凸起土包,每一个土包前都立着碑,碑上刻着碑文贴着遗照;
是一个个坟包!
她哪里敢留神细看,气喘吁吁,心肺都因长时间跑动有些闷痛,穿过一颗颗树时她还能看到不止一个悬棺卡在两棵树枝丫里,还有一两个形状古怪——如同马蜂窝的巨大树屋、或是挂在大树自然垂下随风轻晃的长长巨茧的东西;
甚至还有一块被围起来的区域内没有坟包却矗着碑,里面盛开着一簇簇比别处更鲜艳茂盛的团花。
贺红玉脑袋里终于冒出一个念头:坟墓。
她身处一座城市公墓中。
回想一下记忆中的大致方位,D市嵩春陵园的确坐落在这个方位,她生母的公墓就在其中,每年祭日时她都会驱车来祭拜。
贺红玉生母亡故得早,死了十几年;
过去陵园还没有那么多新奇的样式,所有死者基本都是土葬、火葬。
有钱人家的亡亲无非位置好地方宽敞‘住单间’,没什么钱财的人家就住‘格子间’,贺母也是这般。
作为当年便小有财力的富商原配,她的坟地建在嵩春陵园靠北的向阳处。
随着时代发展,死亡后的坟地也整出了诸多新花样。
年年都来祭拜的贺红玉之前听说过,嵩春陵园专门给有钱人开辟了专门的园陵,可以树葬、花葬、草坪葬、塔葬、壁葬、洞穴葬甚至是更千奇百怪的艺术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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