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竹
虞妗妗也有些震惊。
她想过藏传禅院掩埋了别的东西,却没想过这么触目惊心。
目光在尸坑上扫了一圈,很快她被照片一隅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只见在尸坑的边缘有一个石柱祭坛,上面布满血污,纹路已经看不见了。
这种情况定然经历过多次祭祀,是无数贡品的鲜血浇灌下,才能变成这般模样。
石柱祭坛的脚下有一圈刻录着咒文的贡台,仔细辨认,是一串串藏语符号。
几个高度腐烂、但依稀能看出人形的人尸,被扭断四肢,折叠成不可思议的诡异角度,把石柱祭坛围绕在中央。
他们的头颅都呈现仰望中心石柱的姿态,好几个尸体扭曲的手臂向上,托举着半颗人头盖骨,像在对着石柱祈求。
虞妗妗仔细辨别后,心里有了猜测:“这些大红祭的贡品……是小孩?!”
红祭,通俗意义就是仪式中见血的一种祭祀。
贡品多为牛羊家畜。
每当祭祀仪式举行到关键时刻,巫司便会让族人把绑好的牛羊抬到祭坛中央,将其宰割,以鲜血和牲畜的灵魂为祭。
大红祭,乃是早已绝禁的‘活人祭祀’。
因手段残忍、且违反天刚伦理,从很早以前便在中原渐渐绝迹,但偏远的少数族群以及有特殊信仰的部落依然会在特殊日子,进行大红祭。
直至近代完全解放后,各个地方都被国家禁行。
任谁能想到闹市中的一家佛具店铺的地下,居然会有着这样一个万人尸坑,以及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红祭坛!
李毅抹了一把脸,沉沉点头道:“都是12到14岁的童男童女,花一样的年纪,却给这些该死的畜生掳到地下,生生折断四肢变成祭品……”
经徐静和团队随行的医脉同伴简单勘查,这批作为大红祭祭品的男女孩儿们,死亡时间并不长,尸体都还没完全腐烂。
推测他们是上个月举行的仪式中的牺牲品。
每个孩子身上的伤势都不太一样,但无一例外都受过惨无人道的折磨,在地下度过了非常痛苦漫长的一段时间才去世。
“经调查后,地府的阴司们依旧没能在阴曹中找到这些祭品、以及尸坑中的死者的灵魂。”李毅说:
“我们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这些年里,那群人大肆拐卖人口却很少有线索流出,也在尸坑被挖出后有了答案。”
虞妗妗:“因为他们要的不是钱,被拐的人口大多数不是被卖了,而是作为祭品被残害了。”
“他们早就死了,连灵魂都悄无声息地消失,自然不会有求救声传出。”
“没错。”李毅攥紧拳头,强忍着心头的怒意:
“这些作恶多端的畜生,无论是天师府还是官方、乃至地府都不能容忍,必须尽快把他们全部铲除。”
“所以还得感谢虞前辈你的鼎力相助,否则很多东西,我们不会发现得这么快,你无形中拯救了很多条生命!”
“……”
和李毅聊完的当晚,虞妗妗同祝檀湘回到酒店,打算歇息一晚上,次日便回去。
她没忘记自己和胡老头还有约定。
刚刚商量好合作,第二天自己人就消失了,恐怕胡老头都要以为自己在拿他开涮。
入冬天气颇为寒冷,加上又是不算繁华的县城,到了这个点周边大多数店铺都关门了,有种萧条的寂静。
祝檀湘的注意力都放在虞妗妗身上,对她的一丁点变化都很敏锐。
他瞟了一眼又一眼,忍不住问了句:“大人,你心情不好么?”
虞妗妗抬眸,想想他从自己入世以来就一直随行,什么事都知晓,没什么好隐瞒的。
于是她简单说了下李毅告知的情况,沉吟片刻道:“我是一个渡劫失败的妖物,准确说现在是妖鬼。”
“虽然当时渡劫失败后我很疑惑,但那时候我并未多想,因为别说是妖族、哪怕是人类修行,想要得道成仙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历朝历代的修行者,能够成功得道者,千百个里面能出一个都很了不得。
虞妗妗从修行出灵智、可以化形起,就很清楚这一点。
没有谁一定能成功得道,修行本就是一场逆天而行的自我进化。
故而她虽然渡劫失败了,心态却很平和。
好歹她的灵魂还在,还变成了人类。
这何尝不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但和范无咎碰过面、同李毅聊完天,虞妗妗心中一直被她忽略的疑窦,重新浮现——
她渡劫那日的天雷,太过声势浩荡了。
一道雷击大过一道,甚至到最后雷电中紫中带黑,像蟒蛇一般将她的肉身击成飞烟。
若非她拼劲大部分能量护住一缕魂魄,非常碰巧地躲进了苗小娟的尸身,久久不散的雷云必然会再次降下雷击,让她魂飞魄散。
她虞妗妗是渡劫,不是违反天刚。
那样的雷击确实严重得过分了。
比起雷劫,更像是一种天罚,是在惩罚十恶不赦、背负万千孽力的罪人。
虞妗妗摸着良心说,她活了一千年,就在山里修行了九百九十九年。
她天生欲望很浅,人间的更替和新鲜事物虽然有趣,却还不到让她毁坏根基去染指的程度。
她先前没做过什么好事,但也绝对没做过坏事,不可能背负什么孽力。
李毅说的一些话启发了她。
他说那些被过于激烈的仇恨激怒、失去理智的恶鬼,很可能只是想为自己讨个公道,才会大开杀戒。
恰恰是这种心态让它们沦为镰刀,帮助暗中推手的人收割灵魂。
杀戮的罪孽和因果最终却都反馈到它们的身上,会下地狱、甚至魂飞魄散的也只有它们。
到死它们都不会知道,自己的人生原本可能不会那么惨烈。
虞妗妗一下就想到了自己渡劫时,宛若雷罚的天雷。
如果那时候的雷云不仅仅是渡劫的劫云呢?
如果她在自己并不知晓的时候,替什么东西背锅了一些孽力呢?
这个念头几乎是一跳出来,便让她陷入持续的沉思。
祝檀湘听得瞠目结舌,半晌也蹙了眉头:“照大人你的说法,有这种可能……”
可在他眼里,虞妗妗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妖和人,仿佛没有虞妗妗解决不了的事情。
祝檀湘想象不出来有人能悄无声息地、在虞妗妗也根本意识不到的地方,陷害她,甚至差点把她害到魂飞魄散。
但他还是紧张起来:“那大人你一定要万分小心,如果随身携带一些防护的符咒,能抵挡一二吗?”
他甚至已经在想抽空咨询一下徐静和,有没有什么消除的孽力的方法。
虞妗妗思索片刻,放宽了心态:“罢了,无论是我想多了,还是真有这么个东西在背后搞我,我都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
“……”
——————
南城旧巷
虞衡为了风度只穿着羊绒风衣,第二次跑空之后,他环顾四周见没有人在附近,哈气搓手。
“草!”骂声从他口中吐出,他现在心情非常糟。
院门上挂着‘外出’字样的牌照,他忍不住踢了一下院门,咬牙切齿:
“苗小娟,别让我逮到你!”
之所以虞衡会来到旧巷,事情要从两天前说起。
那天他照例在外面和狐朋狗友赛车,完事后喝酒到深夜才回家,被他妈抓了个正着。
“虞衡,你一天到晚就知道鬼混,这都几点了?!”杜若菲瞪他,语气嗔怪。
虞衡知道母亲向来宠溺自己,笑嘻嘻贴了上去:“妈,我就是放松一下。”
“你书也不读课也不上,还不够放松?!”杜若菲到底溺爱儿子,她的责怪仅仅因为虞衡喜欢做的那些事,都是有一定危险的极限运动。
“晚上又喝酒了吧,一身臭味!赶紧上楼洗个澡换身衣服,我一会儿让阿姨给你端醒酒汤上去。”
“谢谢妈,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虞衡笑道。
“对了。”杜若菲突然想到什么,叹气道:“你姐姐这两天心情不太好,饭都没怎么吃。你知道你姐向来是个主意大的,我问她也不说,抽空你去看看她。”
“行,我明天问问她怎么了。”如果说整个虞家还有谁能管住虞衡这个无法无天的大少爷,也就只有虞舒月。
虞衡上楼洗完澡,已经过了凌晨。
他肚子有点饿,想下楼去拿点吃的,忽然想到母亲说的话,走到最里面虞舒月的卧室门口。
“姐你睡了吗?”
门缝里亮着光,虞衡敲了两下都没人理他,但他隐约能听到一点动静,“姐?我进来了?”
他敲敲门后打开,看到他姐姐虞舒月背对着房门坐在沙发上,不知道看什么东西看得那么入迷,竟一点都没听到房门的动静。
再仔细一听,虞衡吓一跳。
虞舒月在抽泣。
“姐你到底怎么了?”虞衡意识到不对劲,直接走了过去:“谁欺负你了?!”
从他有记忆起,他姐姐可以说一次没哭过,无论是学业还是各种竞赛都名列前茅游刃有余。
和他这种纨绔不一样,虞舒月一直是别人家的天才孩子,偏偏又对他无微不至地照顾。
所以虞衡算是个姐控,
此时发现虞舒月在背着家人哭,他心里着急。
虞舒月被声音一惊,像才发现他进来一样身体一抖,慌慌张张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
但这么明显的动静怎么可能瞒得过虞衡,他直接走过去,一把抽出沙发后面的东西:
“你藏什么?有什么天大的事不能让我知道?”
打开纸张一瞧,虞衡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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