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甜竹
尚雪把手机摸到床褥里,盖住光悄悄看了一眼时间:
刚过凌晨3点。
这个时间段,冉建舒不在睡觉能去哪儿?!
她心跳“砰砰”加快,听了半天,确定声响是从客厅传来的,而且绝不可能是自己听错,因为那响声毫无规律,有塑料袋的摩擦声也有“咯吱咯吱”恍若咀嚼的声音。
相比于家里进贼,尚雪觉得外面的人很可能是失踪的冉建舒。
她想装作没发现继续睡过去,可实在内急,又抓心挠肺地好奇,于是她轻手轻脚下了床,没穿鞋子走出卧室,准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家面积挺大,客厅和阳台之间是一扇落地窗,白天采光很好,晚上窗外的月光照进来,也能把大半客厅微微照亮。
在走到客厅墙角的时候,那些响动声已经挺大了。
尚雪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她探出头。
视线中,客厅的家具和地板上洒满月光。
一道被拉长的影子,折射在地上。
影子的主人是个蜷缩着蹲在地上的人,他背对着尚雪,正在翻客厅的垃圾桶。
地上一片狼藉,桶里白天的厨余垃圾、尚雪做饭时削掉的水果皮、吃剩的鸡骨头、刮掉的鱼鳞……等等残渣散落一地。
摩擦塑料袋的声音就是翻垃圾桶发出的,而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吱咯吱”声,从蹲着的人嘴里发出。
哪怕只看背影,尚雪也知道那人在吃垃圾。
她能看到那人的手指又细又长,在黑暗中恍若青灰色,不断从垃圾桶里捞出残渣,往自己的嘴里递,两腮鼓动。
如此诡异又恶心的画面把尚雪吓得大脑一片空白,不由退后一步,她靠在墙壁上发出了动静;
顿时,那蹲在客厅地上翻垃圾桶的人动作停住,缓缓扭过了脑袋。
看清对方的面孔,尚雪忍不住尖叫出声。
是冉建舒!
他身体佝偻,双眼死鱼一般浑浊微突,嘴角衔着一片干瘪的苹果皮,神情警惕而可怖,死死盯着尚雪,月光下他的皮肤泛着青白。
这一刻尚雪肾上腺素飙升,在心中嘶吼:
冉建舒是怪物!
他绝对不是人类!!
再也克制不住恐惧的尚雪跑回卧室,颤抖着把卧室门锁住,身体控制不住得哆嗦。
怎么办?!
自己看到了冉建舒如此诡异的一幕,他会不会灭口?还是……
心下慌乱,尚雪努力去听客厅外的声音,恐慌感不断扩大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门外脚步声在不慌不忙地靠近,走到卧室门外,停住。
尚雪听到了熟悉的丈夫的声音:
‘小雪,吓到你了吧。’
‘抱歉之前没和你提过,我晚上好像会梦游,你把门开开……’
隔着门板听到对方堪称冷静温和的声音,她浑身狂起鸡皮疙瘩,哪里敢给冉建舒开门。
可慌乱之下尚雪忘了一件事,卧室门外是有钥匙的!
她不给冉建舒开门,冉建舒就伸手去转动钥匙试图把门打开,锁芯“咕叽咕叽”的转动声像在凌迟她的心脏,她浑身暴汗手心发冷,极度恐惧之下死死抵住房门嗓音尖锐:
‘你滚!滚开!!’
最终不知是没打开、还是冉建舒另有思考,卧室门外的声音静了下来。
他语气如常,很平静:“唉,把老婆吓到了,今晚我还是睡沙发吧,明天买礼物补偿你,给你赔罪好吗?”
再之后外面持续没有动静。
可这对尚雪来说更是煎熬,她不敢相信冉建舒的话,生怕自己回到床上睡觉对方就会破门而入,变成个吃人的怪物。
她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抵住卧室门板坐下,一晚上都不敢离开,时而困顿快要睡着又会猛地惊醒,直到次日天明闹钟响了,提醒她该去上班。
清晨窗外阳光正好,一扫昨夜的阴霾。
看到光亮尚雪没那么害怕了,她贴着门板听了半天,感觉外面没有动静,又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才打开卧室房门。
刚走出去她身体一颤。
冉建舒没有离开!
客厅地面整洁无痕,撒了一地的残渣已被收拾干净;
男人坐在客厅沙发泡了一杯热咖啡,他已穿戴整齐西装革履,一副干干净净的成功人士形象,哪里有昨天晚上翻垃圾桶时恐怖诡异的半分样子?
看到惊魂未定的妻子,冉建舒带着歉意的笑容。
‘老婆,昨天晚上我不是故意吓唬你的,你也知道梦游的人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
‘小的时候家里穷,在农村,总是饿肚子,就有点异食癖……但这些病症都很久没犯了,我才没有告诉过你,别生我气好吗?老婆。’
‘你别过来!别靠近我!’尚雪精神紧绷。
如今在她眼里,冉建舒就是个披着人皮的鬼怪!
冉建舒一副很体贴善解人意的样子,叹气说:
‘好吧,好吧,老婆你先平复一下,我要去公司上班了。晚上回来给你带束花,还有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想要x店的新款包,说这季度发了奖金再买,等我下班给你买来好吗?就当作吓到老婆的赔礼……’
尚雪紧绷的神经直到冉建舒离开家,才彻底松懈。
白天去看,冉建舒又再正常不过,吃饭喝茶,去公司工作,和朋友聚餐吹水聊天……分明就是个脾气好还幽默的人,他也完全不惧怕阳光。
要不是朝夕相处、亲身发现诸多诡异,尚雪也不会怀疑这样一个男人是鬼怪。
当天她请假没去公司,在家补觉睡到午后,想了想她驱车到了公婆家,没有告诉冉建舒。
见尚雪在工作日过来,公婆都表现得很惊讶,没说几句话又把话题扯到了生子上。
尚雪现在听到冉建舒的名字都会觉得害怕,哪里还想和对方造人,她含糊着糊弄过去,向公婆了解情况:
‘爸,妈,建舒他有梦游症吗?’
公婆有些惊讶,连忙解释:‘哎哟,是又犯了吗?小雪你别多想,我们并不是刻意隐瞒你,建舒上学的时候压力大加上有点心理创伤,的确有梦游的情况,不过上了大学后就没再犯,我们还以为彻底好了呢!’
得到肯定答复,尚雪也并未放轻松,她坚信冉建舒有古怪,于是又问:
‘那他有异食癖吗?’
公婆甚至不知道异食癖是什么意思,解释之后老两口连连摇头,‘没有这回事儿!’
看出尚雪的魂不守舍,他们还以为小夫妻之间吵架了,啰里八嗦劝慰一阵;
在尚雪试探着询问冉建舒过去的事,夫妻俩来了兴致,絮絮叨叨说着儿子多么聪明懂事,还拿来了儿子小时候的相册给她看照片。
‘建舒啊就小的时候调皮过几年,后面可乖了,学习成绩在镇子上数一数二,街坊邻居都羡慕我们养了个好儿子!’
‘你看这照片,是不是虎头虎脑?多精神!’
‘小雪你看这一张,臭小子门牙磕掉了还傻呵呵地乐……’
‘……’
婆婆兴致勃勃,尚雪却没什么劲头,草草看了几眼,她发现有一部分照片里面是两个孩子在合影。
发黄的旧照片中,两名个头差不多高、发型身材也都相差无几的男孩儿面对镜头,大多数时候,两人都穿着相同的衣物;
仅从穿着打扮和身形来看,他们就像一对双胞胎兄弟。
只不过尚雪仔细一看,发现两个男生长得不一样。
有相似之处,可也能看出来不是双胞胎。
她有些好奇,随口问道:“建舒还有兄弟吗?”
没成想这话问出,婆婆带着笑脸的表情淡了许多,叹气说道:
“那孩子不是他亲兄弟,也不是我们的亲儿子,是养子,他俩兄弟从小关系就好,情同手足。”
尚雪意外:“好像没听您提过?”
她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一茬。
就连当初和冉建舒结婚的时候,婚宴上也并未出现什么养兄弟,这人的存在她今天才知道。
婆婆情绪有些低沉:“唉,这孩子命苦,小的时候被父母遗弃在山里,让你公公捡回家当个次子养了。”
“没过多久好日子,他在家里面玩火柴,把老家房子给点了,我们都不在家,那孩子……就在屋里头烧死了!”
“什么?烧死了?!”尚雪很震惊。
怪不得公婆没提过…
她仍有些好奇,又追问两句,但公婆并不愿提及伤心事不肯多说,她也就算了。
在公公婆婆这儿没问出太多有用的信息,尚雪有些失望,老两口第三次嘟囔着备孕生子时,她找借口准备离开。
没想到刚一出门,门外就站着让她害怕的冉建舒。
看着男人的笑容,尚雪脊背生寒,她总觉得对方的笑里包含了很多意思。
吃完饭回家的路上,冉建舒在开车,尚雪一言不发。
冉建舒忽然道:‘老婆,爸妈一直在催,咱们是不是也该要个孩子了?’
尚雪顿时警惕,脑海中不断想借口:‘我们组最近工作特别忙,现在不是怀孕的时机……’
她从后视镜去瞄冉建舒的脸,镜子里男人被拒绝也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怒,好像真的在认真开车。
可自从她觉得丈夫诡异,就越看对方的脸越觉得瘆人,有时觉得对方皮肤发青,有时又觉得对方的容貌不似记忆中那般……
冉建舒就像没听出她的抵触和抗拒,笑呵呵道:‘行,既然老婆工作忙,咱们就顺其自然吧。不过咱俩年纪也不小了,这事儿还是该考虑……’
回到家后,尚雪提出分房睡,但冉建舒语气严肃,坚决不同意。
看着对方幽深的目光,她怕自己逼急了对方直接露出真面目,伤害自己,这才勉为其难和对方睡在一张床上。
只不过二人之间距离大得像条沟,她尽量贴着床边睡。
在那之后,尚雪有意熬夜或是半夜起床,都没再见到过丈夫翻垃圾桶的诡异场面,好似那天晚上真的只是个意外,是次偶然的病发……
就这样相安无事、各怀心思地生活到了第二年底,尚雪本已对那晚之事忘得差不多、恐惧感也基本淡化,却再次发生了让她难以忘怀的诡异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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