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戎酒
又是一声低吼!
封行渊死死地盯着雄狮的眼睛。
片刻的僵持之后, 他的唇角却缓慢地溢出鲜血。
大殿之上,虞念秀眉轻蹙。
只有她知道, 封行渊这是在强行控制这头狮子的灵魂思绪。
西陵摄魂术对被操控者有唯一的要求,就是它自愿。
否则, 操控者强行控制它的灵魂将会受到它自由意志的反噬。
自由意志越强大的生物, 反噬作用会越强。
直至操控者心如刀绞、脾脏破裂。
他竟然会为了鹿微眠,违背摄魂咒术原则, 承受绞心之痛。
鹿微眠站在旁边,看着封行渊唇角鲜血,只知道这样僵持下去不行。
她脑袋如同一团乱麻,混乱地捋着它为什么会正会在她这里突然发狂,一定是她这里和别处不一样。
鹿微眠忽然看到,雄狮进攻的方向,是那一罐山沉子的方向!
鹿微眠有些晃神,想起方才明姝提起的,这个东西招小猫。
招小猫……
鹿微眠想也不想,几步冲上前,将那个罐子扔了出去。
雄狮果然分神一瞬,意志力接着落了下风,被瞬间控制灵魂思绪!
它嘶吼一声,突然间被封行渊的思绪控制调转了方向,朝着旁边正要撤离的叶霖和叶心娴扑了过去!
叶心娴完全没有料到它会突然冲过来。
脸上等着看戏的笑意甚至都没来得及收回,眼前的视线就突然之间暗了下来!
尖叫声刚出口,就被雄狮一爪扑倒在地,撕咬起来!
鹿微眠刚扶过封行渊,就听到了那边的撕扯声。
她正要去看,眼睛却被一只大手蒙上,捂住她的眼睛,牢牢地将她回扣到胸口。
失去眼前光线,她的听觉就变得极其敏锐。
鹿微眠听到了皮肉被撕开的声音,也不再去看什么,转头埋进了封行渊的胸膛。
她很不争气地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
封行渊眼底染上了血腥的光,笑她,“怕了?一只畜生罢了……”
鹿微眠说话带了哭腔,却说了一句,“你疼不疼啊?”
封行渊脸上轻快地笑意缓慢敛起。
听到她又颤着声问,“为什么会吐血呢?”
空气中有片刻的凝滞。
四周只剩下禁军侍卫将雄狮与人拉开的混乱声。
将他们隔绝在外。
封行渊没有染血的手轻拍她的脊背。
他低头深嗅着她身上的茉莉香,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了一句,“别怕。”
大殿里外一片忙乱。
参加宴席的朝臣已经被清散干净,宫人忙着收拾一片狼藉的宴会。
鹿微眠和封行渊和一些受伤的朝官被送到韶光殿偏殿的厢房里安置。
皇帝亲自来看。
屋内人听见圣驾降临,接连起身相迎。
皇帝抬手示意,“不必多礼,都坐。”
他走到封行渊面前,先看了一下他身上的伤,立马吩咐下去,“去叫褚御医前来。”
宫人应声,“是。”
封行渊觉得没有必要,“不过是些皮外伤。”
皇帝制止他的推脱,“到底是猛兽所伤,谁知那爪牙里面有没有不好的东西,还是看一下放心。”
封行渊的身体不怕毒。
他的血,本就可以解百毒。
即便是生病,通常不过一日就自行好转。
皇帝简单看了一下情况,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转头厉声问着,“好好的驯兽礼怎么会如此?不是说都驯好了吗?”
屋内门口驭兽师跪在地上,“陛下明察啊!咱们往年的驯兽礼一直是很顺遂的。”
“即便是今年的前几日驯它也是好好的,今天其实也没有问题,就是不知道怎么的,走到封夫人身边,它就突然发了狂。”
“这,这与我们无关啊。”
“陛下您熟悉猛兽您也知道,这就算是驯得再温顺的猛兽,要是碰上了一些能刺激它发狂的东西,它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皇帝听着也有些道理,“卫沉!”
卫沉上前,“臣在。”
“你清查宴席,盘问布宴宫人,可有查到什么?”
“眼下还没有查完,”卫沉低头回禀,“不过有一点很可疑,封夫人扔出来那个瓷罐,里面装的是山沉子,但其他人桌上的瓷罐全部都是椒盐。”
驭兽师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连胜高呼,“陛下!山沉子对于老虎、狮子、猎豹这类动物有很强的刺激性,我们在驯兽时都会刻意避开这些东西!是谁这般狠毒,在宫宴上下如此毒手!”
“这不仅是要封夫人的性命,还是想要奴才的,还有这些个禁军官爷的啊!”
皇帝勃然大怒,“好端端的上元节晚宴,竟成了这些人徇私的闹剧,真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他沉着脸,伸手拍了拍封行渊的肩膀,“爱卿放心,此事,朕一定会给你和你家眷一个交代。”
封行渊简单一句,“谢陛下。”
并无再多言语。
皇帝又吩咐两句,面色凝重地从屋子里出去。
不多时,褚裕奉旨前来帮封行渊处理伤口。
鹿微眠坐在旁边,看着他的手,眼睛红彤彤地。
褚裕宽慰着鹿微眠,“阿眠别担心,封大人这都不是要紧伤。”
封行渊在听到那声“阿眠”时,抬眼打量了褚裕一番。
褚裕一看这伤口便知,“不过这手上刀口向下,这般深,是大人你自己划的?为何如此?”
“废……”封行渊瞥见鹿微眠也担忧地等他回答,顶到嘴边的“废话这么多”,换成了,“费心了。”
他随口一编,“我不过是把刀拿反了而已。”
褚裕专注于处理伤口,“这伤口要好生养护,不要提重物,不要碰水,还好是年关,若是夏日这么深定会感染。”
他又叫鹿微眠,“阿眠,你过来。”
封行渊又慢条斯理地看了他一眼。
鹿微眠还真就乖乖过来了。
封行渊有点气闷。
谁叫她阿眠,她都这么乖宝宝吗?
鹿微眠只是在担心封行渊伤势。
毕竟正常人,谁会这种时候吃飞醋。
褚裕跟她讲述着,封行渊身上各处伤口该用什么药,怎么换药。
只要顺利结痂了,就不用担心伤口恶化。
鹿微眠一一记下来。
正好屋外,贾琏压着一个太监从屋外走进来,一脚将小太监踹了进去,“大人,找到了。”
小太监连滚带爬的进了屋,口中高喊着,“大人冤枉啊,奴才不知什么是山沉子,只是按照贵人吩咐的添加调料罢了。”
贾琏又踹了他一脚,“什么狗屁调料,只给一个人用。”
小太监被踹到在地,又立马爬起来,“这,这拿钱办事,我们哪里能管这么多……”
卫沉听不了那么多废话,“赶紧说,是谁吩咐的你。”
“是叶侯爷!是他,都是他指使的!”
屋内众人听着小太监的话,齐齐皱眉。
褚裕第一个看向鹿微眠,“侯爷,不是你舅舅吗?”
鹿微眠听到是叶霖,一点也不意外,“说来话长。”
鹿微眠看向卫沉,“他现在在哪?”
“侯爷他目睹女儿被那雄狮……”卫沉不好当着鹿微眠的面,说出太血腥的话,“当场晕过去了,眼下就在宫里安置着。”
“你们去回禀陛下吧,”鹿微眠眼帘压低,“等叶霖醒来,我再去找他。”
贾琏问,“你找他做什么?”
“有些事情得问清楚。”
人死之前通常不会留秘密,她若是能顺便让他招出前世毁大坝沉城的原因,招出姜崇,一并告知帝王,兴许那一切就已经被改变,不会发生了。
何况她也想知道,到底为什么舅舅一家前世要踩着他们家的尸体上去。
褚裕教着凌一给封行渊包扎伤口,临走前也给鹿微眠留了药,“阿眠,这个是安神的,你今晚受了惊还是好好休息,你身体本来就弱,也别太担心。”
鹿微眠跟他道谢,送他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