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如闲
母神已逝的事还被王庭和学院压着,布里安娜并不知情,于是问道:“母神将她的力量分给丹妮斯了吗?”【“让她成为了神?真的假的?”】
“是神!”布莱德黎再次纠正,倏地拔出母神之剑,直指布里安娜。
布里安娜吓了一跳,慌忙要往手下身后躲,“抱歉。她是神...她是神...您别激动。”
布莱德黎大声道:“不要转移话题!你的男儿,为什么还活着?”
“这...”布里安娜本也是为着这件事来的,“牠们用圣...新神的魔法技术降生,理应是被神祝福的孩子...”
“放屁!”文雅的青年第一次爆这样的粗口,“神早就下令,要你们将所有男儿清除,你听不明白话吗?”
布里安娜觉得这人疯疯癫癫,有些害怕。但想到可爱的男儿们,便又重新鼓起勇气,她只有在保护弱小的男人时,才自觉是个英雌,“请您转告神,我们恳求她的怜悯,我保证,从今往后,我治下的所有人都只许用《人类创生记》生女儿,弗润特尔再也不会有新的男婴出生,只求神高抬贵手,放过现有的男孩。”
“你没有权力跟神讨价还价!”布莱德黎晃了晃手中长剑,她使不惯剑,举了会儿就胳膊发酸,“现在转身,回到你的城镇,明天,将男的尸体装车送来。”【“这样,城里其她人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如果她真的是神,怎会做出如此残忍的事?”布里安娜躲在两个高壮的护卫身后说,“母神不会允许她残害自己的孩子,哪怕是男儿。”【“更不会允许她杀害我们。”】
“母神早就死了,她连自己都救不了。”布莱德黎放下酸胀的胳膊,拎着剑快步向侯爵走去,“再没有谁能在死亡的飓风中拯救我们。”
布里安娜无暇细究「母神已死」,转身就往营帐外跑,被帐外持枪士兵拦住。“快保护我!”她重新回到护卫身边。
布莱德黎已在近前,帐外士兵也走了进来,将侯爵等人包围在其中。
面对兵刃森森寒芒,布里安娜才终于生出了危机感,【“她们真的要杀了我。”】“你们不能这么做!我可是肯特亚的侯爵!”她色厉内苒地大吼。
布莱德黎摇摇头,“神眼中没有贵族,所有女人都只有两个身份——”她和士兵一同举起手中武器,颈间龙晶随她们体内的魔力调动而微微发热。
——
埃弥娜心中发慌,夜已深,母亲却还没回来。
布里安娜临走前,埃弥娜也曾表达过担忧:“您怎么能确定那些科瑞斯特尔人不会伤害您?”
“因为没有那样的道理。”布里安娜笃定道,“身体是我的,我想生多少男儿就生多少男儿,母神都不介意我们生男儿。否则干嘛要让我们有生男儿的权力?丹妮斯一个圣者,难道要否定母神的设置吗?”
埃弥娜还是放心不下,“可...”她想说,就算如此,为了几个男的,跟圣者对着干,也实实地不值当。
布里安娜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放心吧,女儿,我和圣者相处过,虽然只有一小段时间,但她人真的很好。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未来有坏男人组成男军来攻打肯特亚,她也是因为担心我们才这样。我这次去,要代表弗润特尔向她保证,咱们全城的人都一定会对男儿严加教管,绝对不会养出坏男人来。丹妮斯可是圣者,哪会真让咱们去死啊。”末了,她又一次叮嘱自己的女儿:“如果丹妮斯不同意我的请求,咱们娘俩一定要保护好你弟弟们。”
埃弥娜犟不过她,拂袖而去。布里安娜是真心实意地相信创造男人是一件不用付出任何代价的事。自古以来,从来没有任何人,曾让她们因此而付出代价。
或许,在未来也会是如此。
偏偏丹妮斯来了。
丹妮斯到来于第二天清晨。三日之期已过,丹妮斯和她的神使军出现在弗润特尔城门外。
一夜没睡、顶着黑眼圈的埃弥娜闻讯赶到城墙上,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伟大的圣者。而是圣者身后如触手般探出的翠绿藤蔓上串着的那具尸体。
埃弥娜向后踉跄几步,撞到她的近侍艾斯拉身上。
“少妵!”艾斯拉关切地扶住她,随后沿着埃弥娜的视线看去,“啊!”她惊叫出声。
尸体的皮肤已变成灰白,头和四肢都因重力往下垂着,城墙上的人看不清他的容貌。但他身上染血的衣服,城主府的人都认得出来。
何况,之前跟随布里安娜一同出去的护卫和车妇们,此时正被五花大绑,放在拉货的车上。
神使军收下了侯爵的礼物,送回了侯爵的尸体。
“什...”埃弥娜浑身都在颤抖,她猛地冲出艾斯拉的怀抱,趴在城墙上,对那个群星捧月的黑色女人大喊:“你都做了什么?你为什么...妈妈!妈妈啊!”
丹妮斯无需开尊口,自然有人替她回答。书卷气十足的神侍催马上前,站在丹妮斯左前方,朝城墙上斥道:“你们侯爵包庇男类,枉顾神旨,神额外给了她三天的机会,她却还不知悔改。劝你们立刻打开城门,谁家搜出了男类,神使军让她全家跟侯爵大人一起上路!”【“快回去,把家里男人都杀了啊!趁现在还来得及!你们可以活下去的...”】
和神一样黑发黑瞳的塔提思将军驱马上前,挡在丹妮斯右前方,中气十足地喊话:“按你们肯特亚的标准算,不到二十周岁的未成年人,我们可以网开一面。各位要想好,是几个男流之辈重要,还是自己的母姐姨姥重要。”【“十来岁的少年最是机灵,要是这个年龄段还能不分好赖去保护男人,留着也是祸害,不如都杀了算了。”】
城墙上,埃弥娜肝胆俱裂,她和母亲有过很多矛盾。但母亲依然是她最亲的家人,她不顾艾斯拉的阻拦,扯着嗓子嘶吼:“你们这群混蛋!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少妵...埃弥娜!咱们的护卫远远不及...”
“滚开!”埃弥娜一把推开艾斯拉,下令道:“关紧城门,守好防御法阵,所有会攻击魔法的人都给我集合!”她边说边重重拍打着城墙,“弗润特尔誓要为城主报仇!”
面对气急败坏的小城主和围城的神使军,侍卫和守城士兵犹豫不定,双方实力之悬殊,一眼便看得出来,这还是不将圣者放在内的情况下。
艾斯拉再次上前阻拦埃弥娜,“咱们应该拖延时间,让城里的人赶快将男儿处理掉...”
“住口!艾斯拉,你是站在哪边的?”埃弥娜双眼通红,一把抢过身旁护卫的武器,剑指丹妮斯,“想进弗润特尔,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大胆!”布莱德黎怒道,抬手就是一个火法球朝埃弥娜的剑打过去。在触及城墙范围时,被防御法阵拦下。
凯西转身向丹妮斯请示:“神,请您下令。”
丹妮斯从左至右打量了一遍城门,很快便锁定防御法阵的几个阵点,风魔法将她托起,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几瞬的窒息,是周遭魔力突然变得稀薄所带来的不适,丹妮斯升至半空,附近魔力都在向她聚拢,凝成朦胧的雾气。
随着丹妮斯振臂一挥,埋在城墙底下的防御法阵纷纷炸裂,魔法冲击令厚重的城墙都晃了几晃,没等城墙上的人反应,丹妮斯将魔力汇聚到头顶,生成一个火雷混合的巨大法球。
丹妮斯留下了凯西送来的龙晶,此刻正在她胸口发烫,那位聪明的首将并未好奇为何神还需要增强魔法效果的晶石。骇人的法球笼罩在弗润特尔之上,不知是谁先喊了声「快跑」,城墙上人群立刻混乱起来,比较擅长魔法的快速用风魔法飞走,埃弥娜是被一群侍卫架走的,剩下的人连忙寻掩体躲避,尽可能地为自己附上防御魔法,期冀那颗法球不要砸在自己身上。
火雷法球轰隆而下,朝城门飞去,随着一声巨响,弗润特尔建立百年的城墙被炸断,大块青石碎裂,石雨噼里啪啦落进城内,余波震荡,将已经躲得足够远的弗润特尔人击飞。
丹妮斯仍飘在空中,如之前那般居高临下地下令:“进城。”
第163章 亏1
神一如既往地在她降临的地方创造景观,这棵树远不如在科瑞斯特尔那两棵由生命力浇灌出的树高大。但也足够壮观,盖因它生长于城主府屋顶,密密麻麻的根沿着墙面而下,扎进地里,挡住屋内几乎所有天光。
屋内,管家萨米拉和一众保姆男仆聚在一起,将六位小哥护在中间,一群人瑟瑟发抖。
丹妮斯没管她们,该对那些男孩负责的另有其人。她只是端坐在树杈上,安静地观察着这座城。如果忽视街头巷尾时不时出现的攻击魔法和怒骂哀嚎,弗润特尔仍如她上次来时那般优美。
被碎石砸伤腿的小侯爵在近侍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奔城主府而来,远远便对丹妮斯破口大骂,艾斯拉怎么劝都没用。
丹妮斯压根没理她。
还能动的侍卫和士兵都被埃弥娜派去救助城中居民,此刻她身边只有一同长起来的艾斯拉,二人终于来到城主府大门,埃弥娜将艾斯拉往主楼的方向推,“快进去,无论发生什么,保护好我弟弟们,找机会带牠们往王城方向逃。”
艾斯拉劝了她一路,能说的话全已说尽,只得无奈地看着她的少妵兼朋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配剑,终于下定决心,说了声「好」,便离开行动不便的埃弥娜,往主楼奔跑。主楼被树根裹住,艾斯拉找准一处缝隙,用胳膊肘击碎玻璃,爬了进去。
“丹妮斯!”埃弥娜费力地抬头,只能看见丹妮斯垂在树杈外的脚,“滚下来!我要跟你决斗!”
丹妮斯依然不理她,专注地欣赏城中风景。
埃弥娜狠狠向高处扔出一个魔法弹,暖黄色法球触及丹妮斯身体,然后逸散开来,重新变回魔力,没伤到她分毫。
不过这回丹妮斯终于低头瞥了埃弥娜一眼。
“艾斯拉会为你伤心的。”丹妮斯用足以让埃弥娜听到的音量说。
埃弥娜又要张口骂她,唇齿却突然不受控制,她想抬手摸摸嘴唇,可手臂也无法抬起,紧接着是从指尖向四肢延伸的冰凉,速度极快,几乎立刻便侵入了躯干。埃弥娜双腿发软,跌在地上,生命力如泉水般从她体内流出,淌进草坪,葱郁的小草疯了般猛长,开出数朵可爱的花。
【“好困...眼皮好重...我在哪里?妈妈...”】埃弥娜浑身冰冷,心里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陷入沉眠。唯有永恒的休憩才能消除她此刻的疲累...
恍惚间,埃弥娜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那声音缥缈悠远,好似从千里之外传来,而后越来越近。直到一双熟悉的手将她从地面拉起。
“埃弥娜!天啊!”艾斯拉将她抱在怀里,试图唤回她的神智,“睁开眼!别睡过去!埃弥娜...不,神!求您了,神!”艾斯拉听到神使军将圣者直接称为「神」,她便也这样尊称。艾斯拉不管丹妮斯究竟是什么身份,她只想要她的朋友活着。
“神!请您...求您看这里。”艾斯拉捡起方才被自己扔到一边的剑,新鲜的血液顺着剑刃流淌,染红了艾斯拉的手,又没入她早就浸成赤红的衣衫中,她边哭边说:“里面所有男人都死了!我们听您的话!我们清干净了男人!您快放过她!”
丹妮斯歪着头瞧她,上次见面时,艾斯拉已到中年,英勇地跟男军作战,这会儿的艾斯拉还是个少年娘,脸上稚气尚未脱尽,一心想着怎么让好朋友活下来,为此杀光了城主府里所有男人。
至少,艾斯拉是个知道好歹的人。
丹妮斯轻轻挥手,青草枯萎,生命力重新回到埃弥娜体内。
埃弥娜用尽此生最大的力气吸进一口空气,迷蒙的大脑缓了好一会儿,才回想起方才发生了什么。
“艾斯拉,你...你...”【“你做了什么?”】
高树之上,丹妮斯玩味地笑道:“艾斯拉,告诉她呀,跟她说你做了什么。”
艾斯拉肩膀耷拉下去,扭过头不敢看埃弥娜。
埃弥娜绝望地抓住她的肩,将她掰了过来,“艾斯拉,我弟弟们呢?我不是让你带牠们逃吗。你身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
艾斯拉逼迫自己张口,说道:“少妵,咱们先离开这里吧。”
埃弥娜用力打了她一巴掌,这一声脆响盖过了不远处的厮杀声。
“艾斯拉你个混蛋!牠们是我的亲人啊!”
艾斯拉半边脸肿了起来,牙齿磕破内颊,她吐出一口腥甜的血,洒在刚刚快速盛放又快速枯死的杂草上。红肿让她张不开嘴,只能囫囵着声音问:“牠们是你的亲人,那我呢?”【“还有城里那么多人,我们都活该去死,就因为你要保护你的「亲人」?”】
埃弥娜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指着艾斯拉斥责道:“我们是女人,我们应该保护牠们!何况长姐如母,牠们是我的责任。”
艾斯拉也挣扎着站起身,双眼含泪,勉强吐字:“我只想保护你。”
埃弥娜后退几步,“我不需要你来保护!”
艾斯拉欺身上前,逼近对方,指着自己受伤的脸道:“你不需要保护,我需要,行不行?我不想死,可以吗?你这么强,你甘愿为弟弟不顾生命跟神决斗,我没有那样的能力,我想求你保护我,你愿意吗?还是你只愿意为那几个男孩而死,给我的就只有这一巴掌?”
艾斯拉的言语依然含糊不清,嘴角还在往外流血,她的话却像柄重锤一样砸在埃弥娜心上。
埃弥娜再次后退,这次,不敢直视对方的变成了她。
她不敢看艾斯拉,便继续冲着丹妮斯发火,用食指指着丹妮斯道:“你!你这个疯子!我弟弟到底做了什么,你要这么恨牠们,恨到必须赶尽杀绝不可?”
丹妮斯歪头想了一会儿,她不是在想问题的答案,而是疑惑为什么下面的人还会问出这个问题。
对此,丹妮斯一直有准确的答案,“活着。”她吐出这两个字。
埃弥娜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丹妮斯是在说「因她的弟弟们活着而恨牠们」。
的确,不是所有男人都会成为男军,侯爵家这六个软糯香甜的小废物很可能永远也不会加入男军,加入了也只有拖后腿的份,所以呢?丹妮斯低着头,嘴角挂着嗤笑,目光中满是鄙夷。
“为什么?”埃弥娜不理解,她完全无法理解!【“你这个疯子!”】
“噗。”丹妮斯终于笑出了声,上身向后仰去,开怀大笑起来,“哈哈哈...”
男宝的好姐姐当然要问了,毕竟男人受害总得有个合理的原由,而女人受害通常只因为她是个女人。
丹妮斯已然体验过两种完全不同的文明。其一,男尊女卑,崇男仇女,男人把女人当成畜生追猎,也当成畜生蓄养,凌虐她们,强歼她们,逼迫她们生下孩子,再抢走她们的孩子说是自己生的,从小给女孩以锁链和羞辱,将她们洗脑成新的小畜生,女人在男人塑造的世界里是虜隶、贱民,是一块理应被男人随意取用的肉。
其二,女尊男不卑,崇女护男,女人把男人当成没啥用的小废物,留在家中,照顾牠们,疼爱牠们,喂养牠们,用牠们的配子生下孩子,同牠们一起抚养孩子,赋予牠们「孩子亲属」的身份,从小给男孩以乳汁和怀抱,让牠们平安长大,男人在女人塑造的世界里是家人、合作者,是血脉相连的亲亲宝贝。
“为什么?”埃弥娜还在嘶吼,“为什么你要这么恨男人?”
为什么你在女男平等的文明里依然不满意?为什么你已经被尊为第一性了还是不知足?高级文明的平权不好吗?由众母创造的世界不能让你幸福吗?如果你承认母亲的权能,为何又不能忍受她们疼爱自己亲生男儿的行为呢?
丹妮斯不想回答,她再也没有为这些女歼答疑解惑的必要。
毕竟,丹妮斯也没法让她们看见她曾看过的、经历过的东西,她甚至没办法让她们睁开眼睛看看自己的身边,看看那些妈妈乖巧的男儿们正在做什么,看看新规,看看男军,看看伊内丝,看看凯伦,看看女儿节上的男人,看看模仿月经和生产的男人...不,她们不看,不愿意看,她们坚信自己的男儿是好的。哪怕坏男人再多,她们的男儿也绝对是好的那个。毕竟,那可是被她们亲手教育出来的——好男人啊!
这是爱。丹妮斯明白的,母亲爱她的孩子,生下女儿就爱女儿,生下男儿就爱男儿,这就是母亲,真正的母亲。
所以,情况是这样:在男人的文明里,男人尊男杀女,在女人的文明里,女人爱女爱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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