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轻
还有更多年轻的人,大约连白靖容是谁都不知道。
他们就算听过她的名声,多半也只知道蕲王的容夫人。
“蕲族刚刚送了质子来,怎么又派使者来了?”有人不解地道。
另一人消息显然更加灵通一些,低声道:“听说,蕲族人还想要跟咱们和解,签个二十年不开战的约定什么的。”
之前双方算是被迫停战,以送王子为质做为停战条件。但这种停战其实没什么约束力,只要蕲族不在意质子的命,或者大盛想要发兵,随时可以再燃烽烟。
说不定还能先杀了质子祭旗。
虽然签下正式的协议也未必就有约束力,但率先撕毁协议的一方多少会被四方各国唾弃和防备的。
协议这东西说不上多有用,但一个国家若经常撕毁协议,那么对别的国家来说必然是不可信的。
同时,这协议也是一种对各方的表态。
“这…上面会同意么?”有人问道。
“应该…不会吧?”回答的人颇为迟疑,“毕竟,摄政王殿下还有骆大将军跟蕲族人打了这么多年,肯定不会同意的。”
“可是,咱们和蕲族停战不就是因为不想打了么?”
“若是能不打,也算是件好事。”
“现在不想打,不代表以后也不想打啊。”
“这倒是,那……”
骆君摇撑着下巴听得很是入神,他们身后摆着一道屏风,外面的人看不清楚里面,骆君摇透过屏风倒是能看到外面的人。
谢衍无奈地道:“你不是都知道?还听得这么起劲?”
骆君摇道:“我想听听别人是怎么看这些事情的啊,看来大家都不太想打仗。”
谢衍道:“除了野心勃勃的疯子,如果可以,没有人想打仗。”
战争在史书上,或许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是铁血男儿策马横刀,壮哉军魂。但在现实中,就是血流成河,尸骨如山。
数不清的青壮男儿埋骨沙场,数不清的民夫疲于奔命累死中途。还有多少人家中妻子父母无人供养,土地荒芜无人耕种。
更不用说,因为连年征战,又有多少赋税压得百姓喘不过气来。
谢衍也不是自己天生就懂这些的,他曾经也只是一个一心为国征战的将领。他只需要在战场上取得一场场胜利将敌人拒之门外即可。
但是当他承担了更多的责任,才知道在他自己浴血征战换来的荣耀和胜利后面,还有多少人为此付出了代价。
一将功成万骨枯。
千秋功业并非单单只是将士和敌人的骨血铸就的。
骆君摇点头道:“你说得对。”
“见过摄政王,王妃。”一个高大的男子从屏风后面转了过来,恭敬地道。
这是第一个敢于接近这里的人,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骆君摇抬头看向那人,发现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年轻人身形高大挺拔,肤色白皙五官深邃,说不上多好看倒也不丑。只是眉目间明显带着几分外族血统,这样的人骆君摇也见过不少,比如姬容,比如斜斡云。
这人明显也是蕲族人和中原人所生的混血儿。
谢衍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那年轻人显然也对谢衍有几分畏惧,立刻低下了头道:“夫人想请王爷和王妃一晤。”
谢衍道:“明日,辰时末。”
年轻人显然对大盛朝廷颇有几分了解。
明天是大盛朝廷的大朝会,一般从寅时中到巳时中结束。而外族使节觐见,大都是安排在辰时这个不早不晚的时间的。
年轻人微微蹙眉道:“夫人想与王爷私下一晤。”若只是想在朝堂上相见,夫人何必让他走这一趟?
谢衍道:“容夫人既然以蕲族使者的身份来大盛,就当懂一些规矩。使者觐见陛下之前,本王不见任何人。”
年轻人眉宇微动,神色间似乎有些不忿。
但谢衍淡淡一眼扫过去,他心中一惊立刻冷静了下来。
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终究什么也没说拱手行了礼转身走了。
骆君摇见他来了又走,托着下巴道:“那位容夫人干嘛非得在觐见陛下之前见你?”
而且,国书递上去已经两三天了,虽然说这两天也没有大朝会,但白靖容因此就不入宫觐见大盛陛下,多少也还是有些怠慢吧。
谢衍道:“大约是想让人知道…蕲族人很尊敬本王吧?”
骆君摇脑海中灵光一闪,“捧杀?呃…他们还没资格捧杀大盛摄政王,这是挑拨离间?”跟之前送绝色美人儿给谢衍大抵是一个套路,未必真的有效,但让人想起来难免有些膈应。
骆君摇笑道:“看来,她确实很不想让你痛快呀。”就算是有事相求,也还是想要先膈应一下人再说。
谢衍不以为然,道:“现在到底谁更不痛快还不好说。摇摇吃好了么?”
骆君摇点点头,笑道:“吃好了,咱们回家吧。”
谢衍眼神温和,唇边多了一抹轻笑。
“好,咱们回家。”他站起身来,朝骆君摇伸出手去。
骆君摇站起身来,一大一小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两人携手走出了屏风后面的小天地,在众人的注视下朝楼下走去。
第217章 阮府请帖
“夫人,他们走了。”品逸居某个厢房的窗口,年轻人看着从大门口出去慢慢汇入人流的两人,回头羞愧地对坐在一边的白靖容道。
夫人吩咐他去请谢衍相见,他却没能完成夫人的吩咐。
白靖容并没有说话,起身走到窗边。
从窗口望下去,果然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人流中两个并肩而行的背影。虽然只看到两个背影,楼上的人却也一眼就认定了他们的身份。
两人在人群中牵着手,一边走女子还一边侧首对男人说着什么,只能看到半边的娇颜上满是笑容。男人虽然没说什么,神色却十分温和,还时不时配合地侧首低头听身边的女子说话。
“夫人,属下去拦住他们!”站在白靖容身后的青年脸色阴沉,冷声道。
显然是对谢衍再三拒绝白靖容的举动十分不满。
他们在心中早将白靖容奉若神明,谢衍这样的举动显然是不给白靖容面子,他们自然是不能忍。
白靖容轻笑了一声,抬手阻止了他,“算了,咱们是来求人办事的,等一等也无妨。倒是没想到…大盛摄政王,竟然是这样的。”
厢房里其他人也没有说话,就算白靖容不说他们心里其实也有些嘀咕。
谢衍的名声不仅是在上雍被妖魔化了,在蕲族人心中其实也不见得多好。玉面修罗这个称号,可不是上雍人传出来的。
当年蕲族趁着大盛内乱攻占了边关不少城池,但谢衍就是能短短数月之间来回几千里长途奔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回到上雍平乱,然后又飞快地返回边关,再次将蕲族兵马逐出边城。
这些年双方交战,死在谢衍手里的蕲族将领更是两只手都数不完。
蕲族内部其实早两年就已经开始对入侵大盛的计划有意见和不满了。
诚然大盛边境线漫长方便他们入侵,而碍于财力物力,短时间内又根本无力深入草原大漠追击他们。但两军常年在边关的拉锯战,也不是蕲族能长期承受的。
如果不论其他各方原因,只是蕲族和大盛两国不停地继续拉锯下去,那么最后先一步崩溃的必然是蕲族。
蕲族人口远低于大盛,哪怕全民皆兵又有游牧民族多为骑兵灵活机动的优势,再打个十年蕲族的青年也都要拼光了,大盛却还可以源源不断的补充兵源。
只是谢衍不愿意这么做罢了,因为最后即便蕲族真的崩溃了,大盛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蕲族的地盘大盛无力占据,只会便宜了西边的外族。
而大盛内部更可能会因为这旷日持久的战争再起干戈。
所以他选择先停战,他可以等。
最可怕的是……谢衍还很年轻。
就一个将领来说,就算再过二十年他的年纪也不算大。甚至,骆云现在的年纪,二十年后也未必就不能上战场。
而二十年之后,蕲族会是什么样子,谁也说不准。
“谢衍似乎对他那个小王妃十分看重。”坐在一边的穆萨挑眉道。
他们虽然没能去骆家和摄政王府,但前几天那婚礼的排场还有之后流传出来的谢衍在骆云跟前说的话事后却都流传出来了。
原本以为冷酷无情的玉面修罗,原来竟然是个痴情种么?
白靖容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别去招惹谢衍,你不是他的对手。”
穆萨有些不服,轻哼了一声到底没说话。
见谢衍和骆君摇走远了,白靖容方才转身离开了窗边问道:“阿容今天在做什么?”
站在旁边的斜斡云道:“据说九王子这段时间在上雍,一直在闭门读书。”
“读书?”白靖容挑眉。
斜斡云嘴角掀起一丝嘲讽,“说是在读什么…大盛的儒家典籍,还找了几个书院的老学究请教呢。”他们这些蕲族贵族出身的都有些看不上病恹恹的姬容。
穆萨虽然不是贵族出身,但他崇尚实力,同样也看不上姬容。
白靖容轻叹了口气,道:“他还是在怪我。”
“他有什么资格怪夫人?”穆萨道。
白靖容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阿容若是像你一般乖,我也就不用为他操心了。走吧,既然见不着谢衍,就去他府上看看吧。我还没见过他住的地方呢,好歹来一趟,也要看看他住得好不好。”
一行人立刻起身跟在白靖容身后准备离开。
白靖容秀眉微蹙不知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余沉呢?”
众人楞了一下,互相对视了几眼。跟在白靖容身后护卫模样的男子才有些迟疑地道:“余将军…早上好像说有事出去一趟。”
白靖容点点头也不再多问,抬手拉上披风的帽子往外走去。
清晨,一大早骆君摇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
“王妃醒了?”奉剑和兰音带人端着清水和洗漱用品进来,见骆君摇已经坐起身来连忙上前请安。
骆君摇点点头,一边起身下床一边问道:“阿衍什么时候走的?”
奉剑笑道:“今儿有朝会,王爷天还没亮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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