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轻
就连迎上来的管事也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显然是觉得这几位带着这么小的小公子来这种地方,这兄长当得委实是有些不称职。
“几位贵客里面请。”迎客的管事也是见多识广,虽然这几位穿着寻常,却也一眼就看出对方气势非凡,显然不会是寻常的寻欢客。
谢衍牵着骆君摇走在后面,前面自然是让长袖善舞的卫世子去应付了。
卫长亭也不负众望,笑呵呵地朝管事道:“听说鸣音阁的酒不错,我们约了个朋友来,不知他到了没有?”
管事笑道:“方才是有几位贵客都交代说是请了朋友喝酒,不知……”
卫长亭轻笑了一声,抬手将一块精巧的小木牌抛给他。
那管事接在手里看了一眼,也并不还给卫长亭。将木牌收入自己袖袋中,笑得越发殷勤了,“正是容公子的贵客,几位请。”
管事抬手招来了人接替他,他亲自带着几人踏入了鸣音阁主楼。
站在外面,已经能隐约听到大堂里传来的喧闹声。然而随着那管事走过了一段足有十多丈长宽敞的廊道,再推开一扇厚重的大门,里面的光亮还是差点闪到了骆君摇的眼睛。
乐声喧闹,人声鼎沸。
宽敞的大堂几乎比宫中议政大殿前的广场小不了多少,说这是鸣音阁的大堂倒不如说这就是一个上面有顶的广场。也就难怪鸣音阁主楼与大片建筑连绵,若非如此哪里来得如此敞阔的地方。
这大堂自然是极大,不过依然能看出主楼原本的大小。位于大堂最中心一片,一盏外形华丽巨大的琉璃灯悬挂在上方。
火光之下,那巨大的琉璃灯流光溢彩,华贵得令人移不开眼。
华光潋滟之下,金碧辉煌的高台上,一群美丽妖娆的胡姬正翩然起舞。高台周围聚集着许多男男女女,他们一边喝着酒一边痴迷地欣赏着歌舞,还有人干脆起身跟着那激昂的乐曲,毫无章法地舞蹈起来,自然又引得一群醉意熏然的宾客们齐声哄笑。
也并不是人人都对胡姬的舞蹈感兴趣,敞阔的大堂里还有许多人各自寻着各自的乐子。
有人聚在一起赌博的,有人搂着妩媚的女子寻欢调笑的,还有各种杂耍,才艺,甚至还有一些看起来光风霁月的人,似乎单纯地坐在一起交流学问的。
只是他们跟前无一不是有美酒佳肴随时相奉,绝色佳人依偎在侧。
就连大堂里洒水的壶,似乎都是金银做的。
骆君摇也难得有些被惊到了,不仅是为鸣音阁的奢豪,即便是在宫里她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美人儿。
哪怕是穿梭在大堂中,最没有存在感端茶倒水的丫头,仔细看过去也都是容貌秀丽的美貌少女。
不仅是骆君摇,骆谨言和卫长亭眼神也有些肃然。
卫长亭饶有兴致地道:“传说鸣音阁是大盛最富丽堂皇的销金窟,果然是名不虚传啊。这样的…好东西,恐怕连宫里也未必会有吧?”
那领路的管事笑着道:“公子谬赞了,咱们做点小生意的,哪里敢和皇家相比?不过是咱们家阁主早年游历西域,方才带回了几件稀罕玩意儿罢了。”
这管事虽然说着谦逊之词,但脸上的神色却略带几分骄傲和得意。仿佛是在说:你说的没错,确实如此。
卫长亭含笑不语,偏着头打量着那高台上翩然起舞的胡姬,目光落到最中间那领舞的女子身上,“那个美人儿,叫什么名字?”
管事看了一眼台上,微笑着对卫长亭道:“公子好眼光,那是咱们鸣音阁排名第一的舞娘,雪姬。她的身价可不低啊。”
“第一?身价什么的…本公子缺钱么?”卫长亭挑眉,“话说,雪崖公子在你们这里排第几?”
管事一怔,不由看了看卫长亭没有说话。
骆谨言抬手拍了一下卫长亭的肩膀,侧首对那管事笑道:“先前听说阮相家的刚回家的那位大公子……”
管事很快也反应了过来,赔笑道:“原来几位是听说了阮家的事。这位雪崖公子…原本自然是咱们鸣音阁排名第一的琴师,想要听他弹一曲可不容易。可惜……”
管事摇了摇头道:“如今雪崖公子自然不会再登台献艺,好些想听他弹琴的贵客恐怕失望得很。”
一行人说话间,管事已经领着他们上了楼。
二楼外面的走廊正好可以俯揽整个大堂中心区域,从楼上望下去,将整个中心区域尽收眼底,好一派纸醉金迷的盛景。
走廊上人却并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人扶栏而立,也不知是在闲聊还是在欣赏楼下的众生相。
管事并没有在二楼停留,而是带着他们穿过二楼的一段走廊,又踏上了三楼。
上了三楼瞬间就安静了许多,楼上再也看不到大堂的情形。三楼中心是一个小花园,花园两边就是一个个厢房。越是往里走,就越是安静,可见是特意做过隔音处理的。
管事十分熟练地将一行人领到了一个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片刻后,有人从里面将门拉开。
管事恭敬地道:“公子,您等的贵客到了。”
开门的人正是姬容,他抬眼看了一眼管事身后的骆君摇等人,微怔了一下才道:“知道了,让人再送些酒菜过来吧。”
“是。”管事带着殷勤的笑容离开,一路往外走去的走廊十分安静,连个侍奉的下人也不见。
“几位,里面请。”姬容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笑容,目光从骆君摇身上一掠而过。似乎毫不在意骆谨言多带了几个显然并非侍卫仆从之流的人。
众人进了房间骆君摇才发现,这厢房比她想象中大了许多。
房间里也并不是只有姬容一个人,正坐在里间饮酒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那青年穿着一身藏蓝锦衣,相貌算得上英挺,眉宇间还有几分贵气,显然也是出身不凡。
骆君摇眨了下眼睛,瞬间想起了这人的身份。
这是宁王府世子的嫡长子谢承昭。
前段时间宁王世子不知怎么被马踩断了腿,如今都还躺在床上爬不起来。因此宁王府里原本许多需要宁王世子出面的事情,都是由身为嫡长孙的谢承昭出面。
这位毕竟是宁王的嫡长孙,跟谢承礼那样的纨绔显然不是一个画风。
看到鱼贯而入的几人,他先是怔了一下。等到谢衍等人摘下了面具,他已经站起身来,恭敬地上前见礼,“侄儿拜见楚王叔。”又朝卫长亭和骆谨言打了招呼,最后目光落到了骆君摇身上。
不等别人说什么,他莞尔一笑恭敬地躬身道:“见过王妃。”
好眼力。
骆君摇也不在意自己被认出来,她本就没有刻意易容,只是穿着男装想要瞒过见过她的人也不大容易。
“谢公子不必多礼。”骆君摇轻声笑道。
谢衍低头看着她,温声道:“叫他名字即可。”
谢承昭也立刻道:“王叔说得是,您是长辈,叫我承昭即可。”
辈分高的感觉真不错,骆君摇心中暗道。
各自寒暄了一番,谢承昭才请众人入座,又有些抱怨地道:“姬容兄只说与朋友相约鸣音阁,请我作陪。却没说是楚王,骆大公子和陵川侯世子,倒是让承昭险些失礼了。承昭先敬诸位一杯。”
说罢谢承昭亲自端起酒壶为众人倒了酒。
鸣音阁果然无论什么都是最好的,那酒香虽然不浓郁,却让人十分心动忍不住想要尝上一口。
姬容道:“原本我是与骆大公子有约,只是这上雍…恐怕我跟骆大公子都不熟,这才劳烦子明兄。却是没想到摄政王殿下和王妃也来了,失礼。是该我敬这一杯才是。”
骆君摇笑道:“是我听说大哥要来鸣音阁,这才拉着王爷一起来的。说来应该是我们打扰九王子了才是。”
姬容道:“怎么会?姬容在上雍还要多蒙诸位关照,我先干为敬。”
姬容生得消瘦苍白,脸上总带着几分病容,喝酒却十分干脆。
话音落后,果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卫长亭说了声好,笑道:“九王子果然爽快,既如此,不如大家就喝一杯吧。”
除了骆君摇,众人一起共饮了一杯。
骆君摇却只是浅酌了一口,就被谢衍按下了。
骆君摇略有些不爽地瞪了谢衍一眼,她的酒量才没有那么差。
然而,谢衍却没有放手的意思。骆君摇与他对视了片刻,只得屈服于美色作罢了。
很快,鸣音阁的侍从就送了新的酒菜上来,或许是体贴他们中还有年纪小的少年,还送来了一瓶甜甜的没什么酒气的果酿。
上菜的人侍从也是训练有素,全程悄然无声,也不抬头去看宾客。将酒菜摆上桌面之后,恭敬地行过礼便又退下了。
等到鸣音阁的侍从退下,谢承昭才笑道:“楚王叔和各位想必都是头一次来鸣音阁吧?”
卫长亭点头道:“不错,我少年时虽然听说过这么个地方,倒是当真没有来过。”年纪小的时候自然不能来,稍长一些又上了战场没空来,倒是少了许多的乐趣。
谢承昭笑道:“几位不知,这会儿鸣音阁固然热闹,但真正精彩的却是在午夜之后。咱们这会儿先歇一歇,吃些东西,时候到了再下去不迟。”
卫长亭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就说这…鸣音阁固然是个销金窟,但若只是楼下那些,或者在楼上享受美酒佳肴,恐怕也有些过誉了。”
谢承昭笑道:“鸣音阁既然能在上雍立足这么多年,想必不会让世子失望的。”
卫长亭有些兴致勃勃,“那本世子就等着了。”
跟卫长亭说完,谢承昭又侧首去跟谢衍说话。神态谦逊恭谨,比起被一个虚名捧得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谢承佑顺眼了不知多少。
显然这位宁王府的嫡长孙,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宁王府分明早就怀疑宁王世子被惊马踩断腿的事是谢衍所为,他在谢衍面前却没有表露出一丝情绪。恭谨地仿佛宁王府和楚王府当真关系亲睦,他当真是摄政王殿下的好侄儿一般。
骆君摇看在眼里,心中直叹:有王位要继承的和放养的,果然还是大不相同啊。
第254章 鸣音阁主+销金窟
经过了又一轮的寒暄之后,厢房里的气氛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骆君摇捧着装着果酿的酒杯坐在谢衍身边,低眉偷笑。她认为在鸣音阁这样的地方气氛还能如此低迷,谢衍至少要负七成的责任。
毕竟除了跟谢衍很熟且完全没有形象包袱的卫长亭以及真的完全不怕谢衍的骆君摇,任是谁也无法在摄政王殿下面前随意放纵。
姬容坐在他们对面,与谢承昭相邻。
他也正微微垂眸,修长好看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摩挲着酒杯,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
姬容确实在思考一些问题,譬如:骆谨言为什么要拉着谢衍来。
他当然不会相信是骆君摇非要跟着来凑热闹这样的话。
诚然,有些事情直接跟谢衍谈好过跟骆谨言谈,但他现在还不确定自己手里的筹码是否足够跟谢衍谈判。
至于他为什么拉着谢承昭一起来,自然是做给他那位掌控欲极强的母亲看的。
白靖容这个人姬容已经很了解了,她未必真的将他这个儿子放在眼里,但你不能不将她放在眼里。能不能骗过她暂且不说,你若是连样子都不肯做一下,她就会认为你是想挑衅她。
白靖容可以在强者面前忍耐,却不能容忍弱者一丝一毫故意地挑衅。
另外,宁王府的态度也至关重要。姬容现在也并不想跟宁王府把关系弄坏了。
骆君摇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对面的姬容,两边距离原本就很近,姬容也不是感知迟钝的人,自然很容易就发现了骆君摇在打量着他。
抬起头来,正好与骆君摇写满了好奇与兴味的眼神对上。
穿着一身男装的骆君摇并不像是女儿装扮那般娇俏精致,看着年纪更小,倒真是像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不管是少年还是少女,看起来却都充满了天真纯澈,仿佛涉世未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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