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凤轻
骆君摇摆摆手,“不必多礼,诸位请坐吧。”
众人这才谢过了重新落座,骆君摇也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
“刚过完年就这么热闹,倒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呢。”骆君摇笑眯眯地道:“不知各位夫人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啊?”
所为何事,你不知道么?
承恩侯夫人望着骆君摇,沉着脸道:“我们为什么来,王妃不知道么?”
骆君摇道:“夫人不说,我如何知道?”
承恩侯夫人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们昨晚收到了一封帖子,还没恭喜王妃成为安澜书院新任的山长。”
对这件事承恩侯夫人也很是不满,她是知道安澜书院的山长有意卸任的,她自己也有些心思。却没想到人家悄无声息地就卸任了,不仅如此还直接将骆君摇推上了书院山长的位置。
承恩侯夫人并不是对安澜书院有什么兴趣,她只是对安澜书院山长这个名号有兴趣。毕竟说起来也算是所有在书院就读过的贵女的老师了,虽然没什么实权,但若是坐上这个位置谁不给承恩侯府几分面子?
至于这个位置需要做什么,承恩侯夫人并不感兴趣。
骆君摇微笑道:“多谢,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年轻不能胜任。不过山长和章院长极力相邀,我也只好厚颜试一试了。”
承恩侯夫人脸色微沉,却还想要维持表面上的平和,一时表情有些怪异。
“王妃毕竟还是年轻,这新官上任三把火咱们都知道,但王妃一上任就如此大肆改变安澜书院原有的秩序,是不是不太妥当?”
骆君摇诚恳地问道:“哪里不妥?”
坐在承恩侯夫人身边的夫人形容消瘦神情十分严肃,面相便显得有些刻薄,她沉声道:“王妃说将要招收所有的大盛女子,如此一来…岂不是要让咱们的姑娘和那些乡野丫头坐在一处?咱们的姑娘都是从小精心教养的大家闺秀,如何能与那些粗鄙女子共处一室?若是被她们教坏了,坏的可不是一家一户,还请王妃三思。”
骆君摇微微偏头打量着说话的老妇人,“邹老夫人?如果本王妃没记错的话,谏议大夫也是出身乡野的,和老妇人也算得上是少年夫妻同甘共苦过的。”
“王妃这是什么意思?!”老妇人脸色顿变,仿佛受到了什么侮辱一般。
骆君摇继续道:“家父同样也是乡野出身,祖母更是个没念过什么书的乡野妇人。老妇人是想说,他们有什么不好的习性,本王妃这个乡野村夫之女,不配与你坐在一起?”
虽然骆老夫人的性格确实有些难言,但眼前这位谏议大夫老夫人敢明说吗?
“臣妇并无此意,王妃何必曲解!”那邹老夫人脸色铁青,怒道。
骆君摇问道:“那老夫人是什么意思?”
“我……”
见邹老夫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坐在她对面看起来和善许多的夫人连忙笑道:“王妃误会了,邹老夫人不是这个意思。咱们只是担心,书院毕竟就那么大,如何能容得下整个大盛想要求学的女子?若是人多了,难免会出事,如此对王爷和王妃也不好。”
骆君摇道:“夫人过虑了,本妃虽然说面向整个大盛招收学生,却也并非毫无门槛。且不说能千里迢迢前来求学的女子毕竟是极少数,眼下开院在即外地的必然是赶不上的。便是上雍附近的百姓,又有多少愿意送姑娘来书院求学数年呢?”
在民间,12岁的姑娘已经是可以操持家务甚至是帮着做些活计了,等于是半个劳力,不是有钱有闲的人家,谁愿意送姑娘来念书?
但是很无奈,现在的情况根本无法普及女子的蒙学教育,只能先由上而下的办。读书的女子多了,自然会向外扩散传播。
以后或许也会有安澜书院出去的学生在别的地方办书院,教导更多的女子学习。
众人蹙眉,摄政王妃这话未尝没有道理,却也并不是万无一失。
上雍在大盛算是富庶之地,贫家子确实没这个本事,但也有不少家境还算宽裕的小户人家和小商人,这些人恐怕会以将女儿送入安澜书院为荣。
毕竟安澜书院代表着京城一等一的贵女教养,莫说是这些小户人家,就是上雍权贵不受宠的庶女都是没资格去的。
骆君摇淡淡道:“另外诸位放心,玲珑院是不会向这些女子开放的。”本王妃早晚拆了玲珑院!要教新娘养成不会自己在家里教?还非得办个书院?
众人一时无言,这么一说仿佛确实碍不着她们了。
但她们的来意并非只是为了阻止那些贫家女和商户女入学啊。
沉默了好一会儿,安国公老夫人才开口道:“王妃,恕老身多言。毕竟女子贞静婉顺相夫教子才是正道,您教授那些学医,学商,学农,不知是为了什么?”
骆君摇挑眉道:“这有什么?学医可以看病,学商可以管家理帐做生意,学农…再不济也可以侍弄花草吧?”
安国公夫人道:“这些自然有下人去做,大家宗妇岂有亲自动手的?至于寻常百姓家就更用不着了。不说女子如何经商,王妃将一个姑娘拘在书院里学了几年医术,除了亲近女眷谁会让她看病?若不能给人看诊,她这医术学来何用?到时候好好一个姑娘家,女红烹调样样不会,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
“安国公夫人说的是。”众人连忙齐声附和。
“王妃虽然一片热心,但这些东西贵女们不该学,小户人家用不上,何苦来哉?”
“还请王妃三思。”
骆君摇悠然地坐在主位上,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劝告。
好半晌等她们都说得口干舌燥了,方才幽幽地道:“可是,本妃已经决定了啊。”
暖阁里气氛顿时一凝,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承恩侯夫人冷笑一声道:“王妃到底还是年少气盛,且不说咱们这些妇人同不同意,便是朝堂上恐怕也没人肯同意!王妃就算胡闹,也要为摄政王想想吧?”
骆君摇偏就不讲理,“摄政王是本王妃的夫婿,该怎么为他着想本妃心里有数,就不用承恩侯府操心了。毕竟,他是骆家的女婿,不是朱家的。”
“王妃!你!”承恩侯夫人腾地站起身来,气得脸色通红。
朱家之前有意将朱瑾嫁给谢衍大半个上雍都是知道的,此时骆君摇提起就是故意打朱家的脸。
骆君摇微笑道:“承恩侯夫人想说什么?”
承恩侯夫人冷哼一声,道:“王妃若是执意如此,我朱家的姑娘以后不会再到安澜书院求学!”
“我很遗憾,不过尊重朱家的决定。”
骆君摇心中暗道:你可算明白本王妃提前发帖子给你们的用意了。我可不想花钱教一群姑娘怎么去给人当个十全好媳妇儿。
“……”
第399章 早朝对峙!(一更)
十来位贵妇亲自上门,可惜摄政王妃一意孤行心若磐石,最后自然也是不欢而散。
骆君摇在家里应付这群女眷的时候,宫里也没有闲着。
新年的第一次大朝会,不仅是谢衍这个摄政王妃主持,谢骋这个小皇帝也是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被皇叔带进宫去接受众臣朝拜。
对谢骋这个年纪的小孩子来说,一坐就是将近两个时辰,还是非常难熬的。特别是朝臣们说得那些事情他根本就听不懂,他们也不是对着他说的。最惨的是他还不敢不听,因为偶尔皇叔会考他。
就在谢骋百无聊赖强撑着不要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提起小皇婶,原本还有些雾蒙蒙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往下垂着的小脑袋也抬了起来,眼光灼灼地盯着说话的人。
说话的是个三十六七岁的模样的文官,品级在这几乎占据了整个上雍高官的早朝上不大起眼,谢骋也不记得他到底是谁。
他一开口说的便是摄政王妃成为安澜书院山长的事情,这位大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俗称,被推出来送死的炮灰。
只听这人引经据典从王妃的年纪说到贵贱有别,又从贵贱说到三从四德,再从女子的三从四德说到摄政王妃的自我修养,言辞恳切情绪激昂滔滔不绝。
谢骋年纪虽然小却读过不少书了,自然知道这人是在说自家小皇婶坏话,当下不悦地瞪着他。
可惜离得太远了,朝臣也并不能随便直视君颜,对方自然并没有发现。依然挥斥方遒地指点江山,若是换个话题谢骋觉得自己说不定都会为他的口才拍案叫好。
谢骋悄悄扭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摄政皇叔,再次看向那人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
“说完了?”谢衍平静地坐在椅子里,直到那人自己住了口方才平静地问道。
“王…王爷?”出头的官员也是一怔,显然没想到摄政王会是这么个反应。
原本无论谢衍是勃然大怒还是欣然接受他都是有准备的,但摄政王这么平静地模样一时间倒是让人有些忐忑了。
虽然心中有些不安,但他却并没有要退却的意思。
他这次可是赌上了一次性得罪摄政王和骆家的风险,正所谓不成功便成仁!话已经出口了,哪里还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下官所言,句句出自肺腑,还请王爷三思!”那官员朗声道。
谢衍点了点头,道:“看出来了。”
第一天早朝也没什么事儿,真正需要解决的大事都处理完了,谢衍这会儿也不着急。安澜书院的事情从头到尾他都知道,自然也做好了早朝上有人发难的准备。
“那…王爷的意思是?”
谢衍道:“论年纪,王妃确实不大,要坐镇安澜书院实属勉强了些。”底下的许多人面上还没来得及露出笑意,就听到谢衍的声音继续道:“但是…安澜书院与太学不同,并非朝廷所属。原本朝廷虽然每年会拨给一部分款项,但是今年不是停了么?书院上任山长意属王妃,书院大半先生也都同意。安澜书院既未触犯朝廷律法,朝廷也无资格插手。本王也并未仗着权势逼迫书院,诸位有何不满?”
“王爷,朝廷何时停了安澜书院的拨款?”另一个官员忍不住站出来质问道。
谢衍剑眉微扬,目光落到了户部官员的身上。
依然还在侍郎位置上兢兢业业的卫长亭站了出来,笑容可掬地看了一圈儿周围的人,道:“启禀王爷,安澜书院往年的拨款确实是从户部走的,但钱却不是从国库出的。年底户部并未收到今年的款项,因此…今年咱们也不敢贸然给安澜书院拨款啊。”
有人想要问既然钱是从户部走的又如何能不是国库出的?
但很快又想起来了,安澜书院本来就不是朝廷的衙门,朝廷也没有义务拨款给她们。事实上,朝廷官员从来都不赞同拨款给安澜书院的。
往年的款项是高祖和太皇太后下旨从皇室内务府拨的。但年前朱太后尚在的时候有意关闭安澜书院另外创立专门教导贵女的文德所,便下令停了次年给安澜书院的拨款。
户部收不到钱,自然也不会自己去填,毕竟国库亏空是要出人命的。
不想不久之后朱太后薨逝了,这事儿也就被人给忘到了脑后。
其实之前户部是问过这件事的,不过内务府那边的回复是不用管。
至于这到底是谁的意思,他们就不知道了。
众臣沉默了片刻,还是有人忍不住道:“纵然安澜书院未曾拿朝廷的银钱,但安澜书院传承数百年毕竟不是一件小事,山长的人选更不是一件小事。”
谢衍漠然道:“本王说了,这不是朝廷的事,本王不会管。各位大人是否也管得太多了?”
“这关系到我等家中女儿的教养,如何能算管得多?”有人急道,“王妃还要将那些乡野女子也招入书院,乡野民女粗鄙无状,如何能和上雍贵女同处一室?这……岂不是坏了家中姑娘的名誉?若是移了性情,又该如何是好?”
站在前面的骆云冷笑一声道:“什么时候规定上雍贵女必须去安澜书院了?安澜书院又何时明文规定不许平民女子入学了?安澜书院本就是私人书院,教什么,收谁,自然是由历代山长自行决定。难不成上雍贵女不上书院,就嫁不出去了?上雍权贵家境优渥并不缺乏聘请先生的银钱,这些年却一直独霸高祖陛下和太皇太后的恩赐不肯分与平民一丝一毫。若是如此,是否应该整个大盛开设女子书院,让普通民女也能与上雍贵女一般进入书院学习,以感受皇恩浩荡?”
“这如何使得?!”有人大惊失色,怒道:“骆将军为爱女出头,也莫要提这等荒谬之事!”
骆云朗声道:“何处荒谬?”
“女子应当以贞静婉顺为要,学些相夫教子女红针线即可,读那么多书无用不错反倒容易生出事来。”
卫长亭回头看向说话人,笑道:“既然如此,便让上雍贵女回家学习相夫教子女红针线,这些容易生事的事情就让平民女子来做吧?”
说话的人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瞪着卫长亭涨红了脸道:“卫世子这番诡辩,有何益处?”
卫长亭笑道:“各位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些,何必在这里浪费大家时间呢?这大冷天的…开衙第一天,户部事情还多着呢。”
众人沉默不语,他们想说的自然不是这些。
所谓骆君摇年龄不合适,所谓的平民女子和上雍贵女,这些事情在家中女眷眼里或许是大事,但在这些站在议政大殿前的朝堂重臣眼中却压根不是事。
摄政王妃确实小,但她是摄政王妃,就足以胜任任何位置。
哪怕她什么都不会,也自有人替她打点好一切。
至于贫贱的问题,若实在接受不了大不了回家便是,又或者就凭上雍这些权贵的力量,重新再建一座符合他们喜好的女子书院也并非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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