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第一娇 第622章

　　姬湛脸色瞬间变得狰狞扭曲起来，两个字狠狠地从齿缝间崩了出来，“姬、容！”

　　还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峡谷两侧的山崖上突然落下了阵阵箭雨。

　　“王上！小心！”

　　身侧的侍卫拔刀挡开了朝姬湛射来的羽箭，仓促地拉着姬湛下马躲到了一边的石堆后面，片刻间姬湛的坐骑就中箭倒地。

　　血腥味在空气中飘散蔓延。

　　这峡谷中布满了各种嶙峋乱石，这些原本是阻碍大军前进的绊脚石，但此时却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

　　若非有这些遮挡，在这样一条狭长的峡谷之中，大军恐怕没有丝毫躲避的地方，片刻间就会被射成筛子。

　　姬湛靠在一块巨石后面，抬头朝上方仰望，隐隐只能看到泛着寒光的箭头在阳光下越发显得冰冷肃杀。

　　下一刻，一杆旗帜出现在了山崖上，黑底金龙纹的旗帜中央是一个大大的楚字。

　　即便是再不熟悉大盛文字的将士，对这面旗帜和这个楚字却也是刻骨铭心的，实在是那些年在战场上他们见过太多回了。

　　谢衍这个名字，可说是所有蕲族将士的噩梦。

　　“是大盛谢衍！我们中计了！”

　　“九殿下背叛了蕲族！”

　　“谢衍来了！”

　　谢衍带给蕲族人的阴影着实不小，一时间峡谷里乱成一团，甚至有不少将士转身就想往外逃。

　　但这峡谷宽不足十丈，谷中还满是乱石土堆，两边箭如雨下，他们被堵在峡谷中间，哪里能逃得出去？

　　更不用说，前后两头都已经乱了起来，便是躲过了箭雨只怕也出不去了。

　　果然，跑出去不过几步，四五支箭就已经落到了身上。

　　“王上，一直躲在这里恐怕不行！”一个年轻将领冲到姬湛跟前，焦急地道：再这样下去，当真要被堵死在这里了！”

　　姬湛也是上过战场的，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但他看看周围混乱的局面，蕲族将士再勇武在这种连敌人都接触不到的情况下也无济于事。

　　他们总不能在这里赌大盛人的箭够不够。

　　姬湛站直了身体，反手拔出身侧的宝刀，高声道：“不想死的，随本王一道冲出去！”

　　蕲族人常年征战厮杀，过了最初的慌乱很快便镇定了下来。

　　姬湛一声号令，立刻有人朝着他的方向汇拢。

　　这谷中地势狭小，谷中怪石也挡不住多少人。既然早晚都是死，还不如拼一把。

　　峡谷上方的山崖上，谢衍和查钦王并肩而立，神色淡漠地注视着下面慌乱的蕲族兵马，片刻间死伤无数也没能让他们露出丝毫怜悯。

　　查钦王接过属下手中的弓箭，开弓搭箭，箭尖直指下面人群中的姬湛。

　　姬湛身边有高手护卫，又时刻注意躲避，羽箭一时倒不好瞄准他。

　　但查钦王并不着急，对于他这样的神射手来说，这样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他不担心找不到机会。

　　果然，很快姬湛就在向前飞奔时露出了破绽，查钦王唇边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笑容，正要放箭，箭身却被突然伸出的一只手握住了。

　　查钦王脸上的笑容一僵，扭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谢衍，面露不满：“摄政王，你这是何意？”

　　谢衍道：“查钦王稍安勿躁。”

　　查钦王皱眉道：“这可是杀姬湛的良机。”

　　谢衍道：“不必担心，姬湛必死。”

　　查钦王轻哼一声，随手射死了一个侍卫，随手将弓箭丢给身后的属下，“希望摄政王不要让本王失望，若是让姬湛跑了，大盛摄政王的名声可保不住了。”

　　查钦王并不想现在跟谢衍撕破脸，既然谢衍这么说了就不会让他杀了姬湛，他自然也不会多做纠缠。

　　谢衍不置可否，对自己所谓的名声毫不在意。

　　蕲族兵马纵然骁勇，然而峡谷的地形对他们来说实在太过于不利。

　　不提前后两边夹击的东胤人和西阗人，只是峡谷两边山崖上伏击的弓箭手就足够他们喝一壶了。

　　姬湛在侍卫和麾下将士的护持下，终究还是没能冲出峡谷，身边还忠于他的将士便几乎死伤殆尽了。

　　更有不少将领直接向姬容或者山崖上的大盛伏兵投降。

　　对于姬湛这个有着一半中原血统还毫无作为的王，本就对他不满的蕲族权贵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终于耗尽了对他的所有耐性。

　　“王上，小心！”

　　一个侍卫奋力将刚刚狼狈站稳的姬湛推开，倒在了激射而来的箭下。

　　几个浑身是伤的侍卫扶起姬湛，“王上，快走！”

　　姬湛看向四周，峡谷里满是血腥和横陈的蕲族将士的尸体。

　　不远处还躺着两个熟悉的身影，那是姬湛身边的高手亲信。他们想要带姬湛突围的时候，被上方激射而来的箭雨射中。

　　即便是堪称一流的高手，在如暴风骤雨般的箭雨下也无可奈何。

　　但若不是他们，他恐怕在乱军中也撑不到这个时候。

　　前后两方的厮杀声距离他们也越来越近了，随着大量蕲族将士的投降，这场峡谷中的战事结束得比想象中更快。

　　姬湛苦笑一声，惨然道：“罢了。”

　　跟前的侍卫都是一愣，这片刻的疏忽，一支羽箭射中了姬湛的左肩。姬湛被这箭的力道震得后退一步，唇边溢出了一丝血迹。

　　“王上！”

　　姬湛抬手阻止了想要扶他的人，抬头看向峡谷上方。

　　从下往上看去，峡谷边空荡荡的。但姬湛知道，那后面隐藏了无数的人。

　　而其中必然有他想要见到的人。

　　姬湛抬头看向前方，一字一字沉声道：“我输了，我认输。”

　　山崖上依然一片寂静，但箭雨却渐渐停了。

　　姬湛脸上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缓缓低下了头，任由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染红了手掌又从指尖滴落。

　　峡谷上方的山崖上，姬容神色平静地看着一身狼狈的姬湛被人押到了跟前。

　　姬湛第一眼看到的不是联手打败了他的谢衍和查钦王，而是站在谢衍身旁的姬容。

　　“叛徒！”姬湛盯着自己的弟弟，目眦欲裂地骂道。

　　姬容微微勾了下唇，平静地道：“王兄言重了，从未有过忠诚，何来背叛？”

　　“你是蕲族王子！”姬湛怒吼，挣扎着想要扑向姬容，却被身侧的两人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姬容道：“从我去大盛当质子，我就不欠蕲族什么了。”

　　“你是故意的……”姬湛盯着姬容，咬牙道：“你回来，是为了报复我们，报复蕲族？”

　　姬容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朝他笑了笑。

　　“哈哈，大盛摄政王果然料事如神，本王佩服！”一群人从远处纵马而来，为首的中年男子从马背上翻身，一边往这边走来一边笑道。

　　来人正是差点成为姬湛岳父的西阗王，跟在他身边的则是阿古娅公主和西阗王子。

　　谢衍微微颔首，道：“多赖西阗部助力，才能如此顺利。西阗王，幸会。”

　　西阗王呵呵笑道：“久仰大盛摄政王大名，幸会，幸会。”

　　到了这个地步，姬湛哪里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你们……”一直闷痛不止的胸口仿佛被大锤重击一般，一口血终于忍不住喷了出来。

　　阿古娅搂着自己父王的一边胳膊，笑吟吟地打量着姬湛，“哎呀，王上，才这么一会儿功夫，你怎么就这么狼狈了？”

　　“阿古娅……你、好…好！”姬湛强自咽下了又涌上喉头的腥甜，惨笑道。

　　他以为这阿古娅公主是个傻子，殊不知在别人眼中，他才是真正的傻子。

　　阿古娅公主靠着父亲的肩头，朝姬湛笑得甜蜜又无辜。

　　“王上，这可不能怪我啊，我毕竟是西阗女儿，在这种关系整个部族的事情上，也只能对不住王上了。”

　　姬湛看向谢衍，咬牙道：“卑鄙！”

　　西域人，西阗人，东胤人，还有柔然人。若不是谢衍，这些多年来都各自为政的人又怎么可能联合起来针对蕲族？

　　而他，却愚蠢的将大半注意力都放在了和白靖容争权上，更是被看似单纯的阿古娅遮挡住了看清西阗人真正目的的视线。

　　他败得不冤，却终究还是感到不甘。

　　谢衍平静地道：“两军交锋，唯胜败而已。蕲王言重了。”

　　姬湛冷笑一声，道：“你便是击败了蕲族又如何？大盛控制不了这里。”

　　蕲族祖地与大盛有大漠相隔，距离更是千里之遥。古往今来即便是中原最强盛的时候，势力也只能扩张到西域诸多小国范围或再略微往西一些，却从来也没有到过蕲族王城。

　　姬湛看向西阗王和查钦王，脸上满是嘲讽，“怎么？两位打算向大盛称臣？”

　　查钦王和西阗王神色微变，他们自然不会向大盛称臣。

　　西阗王不提，查钦王一直以来都向往着回到当年大胤王朝最顶峰的时候，那时候大胤可是直接与中原王朝接壤的，如今的西域诸多小国曾经也是大胤的领地。

　　直到东陵王朝时期，大胤朝突然盛极而衰几近灭国，只能举国往西撤退收缩。如今的胤人早就已经忘记了他们曾经的故土，即便国力有所恢复，竟然宁愿向更西的方向拓展也不想再往东夺回曾经的失地。

　　查钦王是少数难以忘记祖先荣耀的人，自然更不可能向中原人称臣。

　　谢衍淡淡地瞥了姬湛一眼，侧首对查钦王道：“本王的承诺不会变，大盛与蕲族仇深似海，无意插手漠西局势。”

　　查钦王浓眉微扬，只听谢衍继续道：“以柔然部以西两百里为界，胤人若是过界，莫怪本王无情。”

　　这原本就是谈好的条件，查钦王并不诧异。但见谢衍云淡风轻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刺了一句道：“摄政王说的是永远，还是你有生之年？”

　　谢衍低笑一声，道：“查钦王可以试试。”

　　查钦王不由一噎。

　　谢衍这话有两重意思，一层是谢衍比他年轻的多，他未必活得过谢衍。另一层意思自然是，胤人若真有能耐，不妨试试将来胤族和大盛谁更强。

　　旁边的西阗王哈哈一笑道：“大盛摄政王一言九鼎，本王和查钦王自然是相信的。如今正是该庆功的时候，两位何必说这些扫兴的事情？”

　　查钦王看向西阗王身边的阿古娅公主和跟在身后的西阗王子将领，轻哼了一声道：“西阗王所言有理。”

　　这些年西阗部不声不响，如今看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