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绛红
祝遥栀怔了一下, 她没想到李眉砂居然是为了这个。
她身后的魔修说:“首席,这个问题,你找任何一个繁衍血脉的魔修都知道。”
李眉砂的冷冷瞥过去:“说, 否则你们圣女就会身首异处。”
身首异处……
还有上次的爆心而亡……
祝遥栀感觉她已经在宿敌嘴里死了好几次。
魔修不敢怠慢, 立刻说了出来:“只有在最为情动之时……”
祝遥栀趁着李眉砂的注意力被短暂地吸引过去, 立刻一脚把司空玉踹到方楹那边去, 手中毒羽凝为刀刃,向李眉砂削了过去。
少年反应极快,一刀挡下她的羽刃, 刀刃一翻就将黑羽斩断。
祝遥栀连忙收手后退。
还好, 方楹到底是条好狗,已经拖着司空玉到了另一边。
祝遥栀真的很想躲到那些魔修身后,但李眉砂刀刀凌厉狠绝,她光是应付都来不及, 更别说逃走。
周围也展开了刀阵,那些魔修短时间内根本没法越过刀阵来解救她。
祝遥栀简直想骂人, 她一边躲着密集刀光, 一边用箭毒羽和百骨丝这些从孽物身上薅的能力应付李眉砂。
还是霎雪剑趁手, 但她不敢用, 不然李眉砂就会发现她真的和魔教有染。
她总不能两个身份都会被宿敌追杀到天涯海角吧!
刀光快而稠密, 像是一场暴雨, 祝遥栀躲闪得十分艰难, 有一刀迅疾掠过, 她躲闪不及, 后背不慎挨了这一刀。
祝遥栀轻嘶一声,怒道:“我真想杀了你。”
她只是气不过,没想到玄衣少年身形一顿,血丝忽然从他唇角溢了出来。
鲜血滴答滴答往下流淌,因为李眉砂的衣袍是黑色的,所以看不太出来,但袖角袍摆滴落的血已经染红了一地的落花。
祝遥栀很快反应过来,是契约!李眉砂和邪神是同一人,所以契约也会影响到李眉砂。
她很快说:“你不要死!我只是说一说。”
李眉砂像是受了重创,脸色苍白,失力地半跪下来,一手撑着昙释刀,脊背依然挺直。
周围的刀阵也跟着破碎,那些魔修很快围了上来。
有个魔修趁机攻了上去,手指弹出利爪,袭向李眉砂的心口。
祝遥栀怒喝:“住手!除了我,谁都不准伤他!”
魔修立刻收了手,但利爪划开了少年的外袍,有什么从衣襟里落了下来,但又很快被少年紧紧抓在手心。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祝遥栀看得清楚,那是一个姻缘结。
她很快回想起来,之前在榴花汀的水灯节,她给邪神编过一个姻缘结。
她亲手编织的姻缘结被李眉砂放在衣襟里,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祝遥栀在这一瞬间,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李眉砂喜欢她。
李眉砂喜欢霎雪剑传人祝遥栀。
原来宿敌喜欢她。
简直荒谬得可笑,但她笑不出来。
而李眉砂握紧了手中的姻缘结,长刀撑地又站了起来,看着她的目光凛冽生霜。
“你想杀我?”祝遥栀的声音不自觉放轻,“因为我对你的心上人下过手?还是你想从我这里得到剔除繁衍血脉的方法?”
她之前一直以为,李眉砂追杀她,仅仅因为她是魔教圣女,是他必须斩去的孽物。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李眉砂没有说话,眉眼冷厉肃杀,哪怕受了重伤,浑身气势依旧让人不敢直视。
祝遥栀看着他,伸手摘下了面纱。
如她所料,少年睁大了双眼,愕然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不可置信的神情。
震惊,茫然,不知所措。
李眉砂握着刀柄的手指颤了一下,险些连本命刀都拿不稳。
“你碍了我很多事。”祝遥栀伸手覆在少年的手指上,隔着他的手握住他的刀,再将长刀插回他腰间的刀鞘中,封刀入鞘时发出一声金铁清鸣。
李眉砂没有阻止她,因为太过惊愕,脸上一片空白,任她做任何事。
祝遥栀只觉手指一片湿黏,垂眼看去才发现满手都是血,李眉砂的血。
近看才发现,少年浑身都是血,像是肌骨寸寸碎裂,连上挑的眼尾都沁着血迹。
他看上去又要碎了。
祝遥栀手指微动,冰灵力凝成锁链,将李眉砂绑了起来。
然后她戴上面纱,转身面对那群魔修,只说:“把他关起来。”
方楹问:“圣女殿下想把人关到哪去?寻常监狱可关不住刀宗首席。”
也是,还得她亲自看着。
祝遥栀施了净尘诀,把手上沾到的血迹弄干净,然后才说:“关到我房间里。”
方楹:?
一众魔修的脸色都有些古怪了起来。
把刀宗首席关到圣女殿下的房间?这不太好吧。
而且圣女殿下刚才还放话,除了她谁都不能伤到刀宗首席,众所周知李眉砂是修真界美人榜第一,形貌确实举世无双,但圣女殿下这不是背着魔尊出轨吗。
当然,他们什么都不敢问。
方楹走过去,还算客气地对李眉砂说:“首席,劳你跟我走一趟。”
李眉砂没看他,视线仍然落在祝遥栀身上,但少女朝着司空玉的方向走了过去。
他闭了闭眼,沉默地跟着方楹离开了。
祝遥栀指着地上已经痛得昏迷过去的司空玉,问梦惊鹊:“你刚才说,他体内原本那道血脉是什么?”
梦惊鹊说:“应该是繁衍。”
祝遥栀冷冷一笑:“呵,难怪。”
难怪勾引了那么多女人为他献上一切。
梦惊鹊沉吟着说:“很奇怪,这道血脉平日里一直隐匿,若不是今日打入丰盛血脉,大概没有人看得出来。这种隐匿之法有些似曾相识,圣女殿下,容我去调查清楚再向您禀告。”
“可以。”祝遥栀点头。
她知道,司空玉背后一定藏着些什么。
不过李眉砂一走,系统又开始吵她:“你怎么能对司空玉下丰盛血脉?你这是在害他堕为孽物!”
这货本来就不能算是人。
祝遥栀没理会系统,但这狗东西一直在她识海里大吵大闹,吵得她脑壳疼。
她怒极反笑,指着地上的司空玉吩咐道:“把他放出去,再设法将他的位置透露给施语荷。”
她很想亲手把司空玉打得半死不活,可惜现在系统不好糊弄了,她一动手系统就会开始夺舍,那就只好让施语荷代劳了。
梦惊鹊说:“那倒不必,这小子和苍漪宗大小姐有成对的相思引,无论他在哪,施语荷都找得到他。”
谁能想到,昔日的定情信物,今日却成了索命符。
祝遥栀“哦”了一声:“那你们可要告诉施语荷,他现在有丰盛血脉,可以尽情折磨他,反正死不了。”
施语荷现在那么恨司空玉,一定会一遍又一遍将他凌迟,每长好一寸血肉,就精准无误地切下来。
“是。”梦惊鹊领命,让魔修把司空玉拖走。
这么一来,祝遥栀只觉得系统吵得像是要把她的识海给炸了。
趁着系统还没夺舍她,她赶紧瞬移回了自己的房间,魔修安排给她的是一座华美宽广的庭院,她没有时间细看,径直步入寝间。
一推开门,识海里所有刺耳声音都消失了。
李眉砂端坐在临窗的竹榻上,哪怕被锁链束缚,身姿也依旧清挺如松竹。
对祝遥栀来说,最重要的是,他坐的地方离房门很近,可以让系统在她一进门的时候就闭嘴,还她一个清静。
她缓缓舒了一口气,反手把两扇房门阖上,然后靠在门上瞥着李眉砂,问了一句:“你的伤如何了?”
应该好不到哪去,她闻到了浓郁的血腥气。
少年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声音有些嘶哑地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祝遥栀歪了歪脑袋。
李眉砂的唇色淡得几近苍白,但唇角又被血渍染红,“魔教险恶万分,你为了什么甘愿落到如此境地?为了…司空玉?”
少年眼中隐隐闪过一抹痛色。
祝遥栀笑了,“你刚才说要让我身首异处,之前还说要我爆心而亡,可不是这种语气。”
她并不是个宽容的人,特别是对宿敌,只会更加睚眦必报。
李眉砂说:“因为我不知道是你…”
祝遥栀打断他:“你的问题我不会回答,你有这闲工夫刨根问底,还不如养养自己的伤。”
她有些累了,感觉这一天都在连轴转,所以一句话都不想多说,直接向最里面的床榻走去,一边走一边把面纱和白袍丢到地上,顺手把外裳和鞋袜也脱了下来。
就在她准备撩开床帘、把自己摔进柔软床褥里的时候,李眉砂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你的伤要上药。”
“什么伤?”祝遥栀有些没反应过来,回过头看他。
“背上的。”李眉砂拿出了一个白玉瓷瓶放在桌上,“你过来些,我给你上药。”
祝遥栀想起来了,她刚才后背上确实被李眉砂给划了一刀。
“你伤的,确实得你来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