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绛红
她愣了一下才说:“你的意思是,你能融化成水,融进我的血液里?”
邪神:“唔。”
那就说得过去了,水是无形的,融于天地间。
难怪仙盟那群修士杀不死这小怪物。
“好神奇。”祝遥栀伸出手,张开了手心。
不用她多说,在他身体里的邪神似有所感,下一瞬她的手心里长出了一只银白触手,卷着一朵鸢尾,往上递给她。
“谢谢。”祝遥栀接过花,放在手里闻了一下,“好香。”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花香比之前她闻过的还要馥郁一些。
祝遥栀再看向那面水镜,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浑身都缠满了触手。
脖颈、手臂、腰间、脚踝……无数触手簇拥着她,密不可分,仿佛生来就是一体。因为她睡前洗了澡,只松松垮垮穿了一层寝衣,柔软潮漉的触手紧贴在她足底,细密的吸盘吮出一连串黏腻的吻。
祝遥栀掌心里燃起的冰蓝灵焰忽然熄灭了。
一片幽暗中,她的掌心传来了湿润滑腻的触感,有什么冰凉又柔软的东西沿着她掌心的纹路细细舔舐。
祝遥栀呼吸一乱,低头就对上了一双绚丽奇诡的星蓝眼瞳,见她看过来,幽深瞳孔里飞出蝴蝶,停在银白长睫上。
美得像是夜里索命的艳鬼。
少年邪神俯身,吞掉了她的掌心火,然后慢慢舔吻她的手,把指节含进去用牙齿一下下轻磨。
像是在表明,我绝对不会吃掉你的。
竹榻并不宽大,青纱围起这方狭小空间,黑暗温和地纵容一切,滋生诡异又暧味的气氛。
祝遥栀听见了自己轻而绵柔的呼吸声,四下安静,连窗外的春虫都睡去,安静得她的呼吸声越听越变了味。
“栀栀…栀栀…”
因为是一边舔吻一边唤她的名字,少年邪神原本清冷的声线黏糊了起来,像是冰雪融化于春野,泥泞出甜腻花香。
“怎么了?”祝遥栀不动声色地蜷起手脚,躲过触手的缠裹。
她能感觉到,这些触手有些躁动,急切地渴望她的肌肤与体温。
触手不满地缠上她的腰,没怎么用力地把她拉了下去。
祝遥栀轻呼一声,从坐着变成了躺下去,邪神覆了上来,把脸埋在她颈窝贴蹭,话语闷得轻而绵软:“好想、栀栀…”
毛绒绒的银发铺了满身,邪神像是一只撒娇的大猫。
祝遥栀有些意外。
这就想她了?也没有分别多久吧。
祝遥栀安抚地摸了摸少年的长发,柔声说:“和我一起出去玩吧。”
青纱笼罩的竹榻太过私密,她怕继续和邪神这样贴蹭下去,这小怪物的合欢蛊可能会被诱发。
“唔。”少年耳后的触手翘到头顶的位置,轻轻点了点。
“那你先藏起来,我怕被发现。”祝遥栀说。
于是邪神俯身拥住她,不可思议但又理所当然地与她融而为一。
祝遥栀把手里的花放到床头,起身拿起挂在屏风上的衣裳。
其实她也不太会穿,所以磨蹭了一会,触手从她袖口里伸出来,帮她勾起那些衣带。
“乖宝宝。”祝遥栀系好衣带,随口夸了一句。
触手愉快地翘起来,尾端弯成一个心型,跟她比了个心。
小怪物现在好骗得不行。
祝遥栀推门离开,轻灵地御剑飞行。
“居然没下雨。”她发现那种逆流而上的雨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
话说,这种怪雨是应泊川所说的天灾之一吗?
在她体内的邪神轻声说:“你、怕冷。”
——因为她怕冷,所以有她在的地方,暴雨平息,天灾退去。
祝遥栀眉眼弯弯,声音轻柔如夜雾:“这世上只有你对我这么好了。”
她发现,现在她就算她不哄骗邪神也没有关系,这小怪物自己会白给。
邪神“唔”了一声:“你、不一样。”
——我只对你好。
榴花汀很大,囊括了无数城镇。
祝遥栀去了一个远些的小镇,这个小镇她一眼就注意到了,因为现在已经是深夜,但还是灯火通明。
是在举办什么庆典活动吗?类似玉曲的请神。
祝遥栀落地收剑,“咦”了一声:“这次御剑居然没有消耗我的灵力。”
一只触手从她的袖角里伸出来,得意地翘起来,像是猫咪尾巴一样摇摇晃晃。
哦,看来不消耗灵力是拜邪神所赐。
挺好的,看来她可以用请神咒随时随地把邪神召唤过来,增加战力又不消耗灵力。
这么一想,祝遥栀心情愉快地打量了这一座小镇。
镇口的石碑上刻着“菱镇”二字,倒是没有玉曲那么繁华,但三更半夜的街上行人还络绎不绝。
祝遥栀感慨:“这些人不用睡觉的吗?”
邪神捕捉到了关键词,问她:“你要、睡觉?”
“现在不用,宝宝。”祝遥栀优哉游哉地晃进菱镇,“我们来逛街。”
街边都是各种各样的摊贩,有寻常百姓,也有散修和妖怪,还有裹在黑袍里看不清外貌的。
他们售卖的物品也五花八门,从蜜饯零嘴到丹药灵符,当然,不知真假。
祝遥栀买了很多零食,趁人不注意就塞进衣袖里,被里边的触手吃光光。
反正邪神什么都吃。
她自己也有些饿,就小声问邪神:“我饿了,你刚才吃的哪个最好吃?我也试试。”
“这个。”细细的触手卷了一块荷花酥放进她手心。
祝遥栀咬了一口,“好吃。”
她身体里的邪神轻声说:“原来,这里、变小,就是饿了。”
祝遥栀没反应过来,“哪里?”
邪神:“这里。”
然后祝遥栀觉得自己的胃部莫名舒展了一下,像是被什么轻柔抚慰,很奇妙,接下来她就不饿了。
她后知后觉,邪神正在她的身体里,能够无比直观地感受每一个脏器、每一寸血脉的变化。
片刻后,邪神小小声说:“很、漂亮。”
每一次呼吸带来胸腔的舒张,集中泵发又回流的血液,脉搏的震颤,生命的绽放,脆弱,又如此美丽。
“什么很漂亮?”祝遥栀以为祂看到了什么,往街上东张西望。
邪神说:“栀栀。”
祝遥栀有些迷惑,她怎么又漂亮了?
她没纠结这个,继续买零食投喂邪神,藏在她袖子里的触手继续进食,不过邪神会给她反馈:
“这个、好吃。”
祝遥栀的手里就会被放同样的食物。
“这个、不好吃,栀栀,别吃。”
但那些触手并不会拒绝,只要是祝遥栀投喂的,都吃光光。
接下来祝遥栀还带小怪物看了一些吞刀吐火胸口碎大石这样的杂耍,包括一些说书和戏曲。
人群热闹喧嚣。
祝遥栀低声问邪神:“你觉得菱镇怎么样?是不是比禁阵里有意思多了?”
今晚她可是带这小怪物吃了很多零食,看了很多好玩的杂耍和表演。
但邪神只说:“在别的、地方,也有。”
祝遥栀眨了眨眼,缓声说:“你是说,这些你在别的地方也看过?”
邪神澄清了一下:“吃过。”
祝遥栀:“……”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问:“那今晚,你不会觉得无聊吗?”
早说嘛,她找别的乐子去。
“无聊?”邪神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理解这个词语的含义,片刻后祂说,“和栀栀、一起,所以,喜欢。”
祝遥栀有些意外。
之前她以为,邪神被关在禁地,应该是向往自由的,结果小怪物对外面的世界其实并不感兴趣。
她沉默了一会才说:“难道你不想要自由吗?就是离开禁地,去想去的地方。”
邪神思考了一下她的话语,轻声说:“不要、自由,要栀栀。”
祝遥栀听懂了言下之意,在禁地也好其他地方也罢,这小怪物其实只是想和她待在一块。
这小怪物,好像有些,纯情。
祝遥栀低垂了眼睫,哄骗的话语低而柔和:“我也只有你了。”
一只触手从她的影子里伸出来,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乖乖。”
“既然你对外面没什么兴趣,那我们就回去好了。”祝遥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