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绛红
邪神接过,这条发带其实还是昨晚祂挑的,烟紫柔花缎,银线镶边,但却不是昨晚那一条。
“怎么了?”祝遥栀发现即使有新发带了,邪神还是有点低落,她踮脚,双手捧起少年的脸颊,轻声问,“是不喜欢这一条吗?那我再给你换别的。”
“不是,”少年摇了摇头,两边的碎发像是耷拉的猫耳朵,“就是,不一样。”
“不一样?”祝遥栀眨了眨眼,“哦”了一声,“昨天给你的那条发带和这条确实不太一样,那条我用了好久,这一条我倒是还没用过。”
她猜测,邪神对她的气息尤为痴迷,所以更喜欢她用久了的东西?
邪神俯身抱住她,“栀栀,不用,踮脚。”
少年埋在她颈窝,声音隔着她的发丝,有些闷:“栀栀、给我的,我弄丢了,所以,很难过。”
祝遥栀愣了一下,原来是这样……也是,她上次给的不朽花,小怪物悉心照看,甚至不惜用鲜血灌溉。
“也许是落在禁地了,等下再回去找找。”她安慰了一句。
“那里,没有。”邪神摇摇头。
那条发带,会在哪里呢?
“没关系,也许有一天它就莫名其妙地回来了。”祝遥栀没怎么在意,毕竟一条发带而已。
她迈步往前走,“先去弄香楼。”
邪神牵住她的手,轻声问:“如果是、栀栀,会回来吗?”
祝遥栀的脚步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她如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会呀。”
并不会,合欢蛊一解,她就离开这里。
和邪神牵扯太多,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比如李眉砂的追杀。
少年邪神向来对她的话深信不疑,闻言发尾绽出一串雪白花芽,散发着甜甜的幽香。
祝遥栀感觉自己的手被牵得更紧了,十指相扣,冰凉的指尖还在她手心里轻轻挠了一下。
“栀栀,最好了。”
第30章 雪上昙
弄香楼不愧是魔教优选的风月场所, 夜深了仍是一片红袖笙箫,歌舞不断。
隔着半条街还能闻到隐约的胭脂香,祝遥栀觉得有些不适, 就用灵力掩了一下口鼻,她的面纱已经连带着那身魔教圣女的装束被收进锦囊里了。
“待会进去的时候,你别乱看, 也别乱听。”她再三叮嘱邪神。
邪神疑惑, “栀栀, 在紧张?”
祝遥栀轻叹, “确实有点。”
没办法,如果不是为了去把司空玉捞出来,她真的不想带邪神进这种烟花之地。
好好一张白纸, 别给她染上不可描述的颜色啊。
她忽然灵机一动, “不对啊,干嘛要走正门,我们可以悄悄从后面翻进去。”
这样就可以尽量规避一些非礼勿听非礼勿视了,完美!
于是祝遥栀带着邪神从后墙翻进了弄香楼, 弄香楼的后院轻悄悄的,冷清的荷塘遥映一天月色。
邪神低头, 凑到她耳边, 压低声音问:“栀栀, 我们, 在幽会?”
“嗯?”祝遥栀怔了一下, “这个词, 你是从哪里学的?”
少年抬手指了指远处的几树海棠, “那边, 有人。”
祝遥栀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凝神看去,海棠花掩映一座凉亭,亭中一对男女交颈如鸳鸯,软语低吟,皮肉和花枝一起颤抖,花雨簌簌而下。
“……你快别看了,”祝遥栀直接伸手捂住了邪神的双眼,又忍不住补一句,“也不要听那些乱七八糟的。”
浓密卷翘的睫羽在她手心里眨动,邪神说:“可是,我的感知,已经覆盖、这里。”
“……”祝遥栀沉默了一下,只能说,“你还是,尽量别乱看。”
她早该想到的,既然邪神有其他的发声器官,那就不止眼睛和耳朵能看到和听到。
她能怎么办?她又只有一双手。
祝遥栀有些自暴自弃地移开了手,算了,赶紧把司空玉捞出来,然后远离这种是非之地。
根据系统提供的信息,司空玉还在弄香楼地下,之前他们是从大堂中央的高台下去的,那得去前面的大堂里。
“走吧,我们去前面。”祝遥栀拉过邪神,走上了一道红木回廊。
这种精通风花雪月的地方,营造氛围是有一手的,回廊上的灯盏都飘着细碎的桃花,烛火燃烧时又飘着丝丝缕缕的轻烟,让行人如陷潮热春野,要温柔脉脉地挑动人心,让欲念萌出情芽,开出湿漉漉的花。
祝遥栀还好,毕竟她在给系统打工,哦,不对,这个点已经算是加班了。加班让人阴萎,没开玩笑。
但很明显她身旁的邪神被影响了,少年有意无意地往她身上靠,衣袍下摆无声翻涌,里面的触手躁动不安。
没走几步,邪神手中红伞倾斜,将祝遥栀罩了进去,俯身就开始亲吻她的眉眼。
“你怎么……”祝遥栀措不及防就被抱住亲了好几口,都有些懵了。
她被迫停下脚步,一转头就对上那双非人的美丽眼瞳,瞳孔涌动着丝丝艳红色。
救命,她还在加班啊。
“别闹,宝宝,先把正事做完。”祝遥栀伸手摸了摸少年的银发,熟练地顺毛。
邪神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说:“这就是,我的、正事。”
祝遥栀眨了眨眼,可怜兮兮地说:“可我得先把事情做了,很紧急。”
邪神动作一顿,薄樱一样的双唇离她的鼻尖不到半寸距离。
红纸伞隔开了其他事物,祝遥栀被遮在伞下,少年倾身拥住她,她下意识退后,只退了半步就撞上了后面一棵垂丝海棠。
棠花落如艳雪,温柔落了她一身,她今日穿的是抹胸绿萝裙,所以几瓣棠花从清纤锁骨缓缓往下,然后被邪神有些嫉妒地吃掉了。
冰凉唇舌吞掉海棠花瓣,也温柔舔舐过她的肌肤,祝遥栀颤了一下,摸了摸邪神散落在她身前的细软银发,缓声说:“先陪我把事情做完。”
“唔。”邪神不满地轻哼一声,埋在她颈窝蹭了好几下,才不情不愿地抬起头。
祝遥栀担心没走几步又被抱着亲个没完,就抬手指了指那把红纸伞,“先收起来吧,听说在屋里打伞会长不高哦。”
邪神听话地收起了伞,不过祂的注意力放在了奇怪的地方上,“栀栀,喜欢,高的?”
祝遥栀:?
“我只是随口一说。”祝遥栀有些好笑,邪神下身都是触手,要比身高,谁能比得过这小怪物啊。
显然,邪神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祂说:“还是高的,好。”
祝遥栀眉眼微弯,“为什么?”
“可以,把栀栀,抱高高。”少年的眼睛亮亮的,“别人、够不着,就没办法,欺负栀栀。”
祝遥栀笑了一下,“嗯,有道理。”
可能这小怪物单纯地以为,占据高位就是上位者,就是万人之上了吧。
她看着少年邪神明显异于常人的发色和眼瞳,想了想,从锦囊里拿出一顶幕篱让祂戴上,又把长长的银发塞进斗篷下。
柔软的发尾卷住她的手指,像是有知觉有生命一样,祝遥栀就轻声嘱咐,“乖一点,别让人发现。”
于是羽毛一样的银发缩进斗篷下,还不忘把刚开的白花送进她的手心。
脚下的曲折回廊终于走到尽头,不过一靠近前面的大堂,就有不少花枝招展的少年围了上来,穿得一个比一个清凉,衣裳都薰了香料,身姿如柳,幽香浮动。
毕竟祝遥栀的衣裳首饰都换了一种风格,邪神亲自挑选的一身锦绣,看上去就像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小姐可需要奴家作陪?”
“小姐饿不饿?渴不渴?奴家的茶艺可是一绝呢,不知是否有幸为小姐温酒煮茶?”
“奴善抚琴,良辰美景,小姐不妨听一曲《求凰》?”
……
真是够了。
这些人吵得祝遥栀脑壳疼,她还听到了邪神的磨牙声,如果不是她拉着,小怪物的触手可能已经伸过去啃掉了这些人的脑袋。
“我有伴了,婉拒了哈。”祝遥栀连连摆手,拉着邪神就要走了。
再晚一点,她怕闹出人命来。
可惜这些人还不死心,有个少年笑得魅惑,“小姐不妨享一享这齐人之福?”
“姐姐呀,多试几个才能知道孰优孰劣啊。”
“姐姐身边的郎君怎么裹得这般严实?莫不是其貌不能见人?身段倒是不差,那其他方面呢?”
这群浮蜂浪蝶不是来拆散他们的,而是想来加入他们。
祝遥栀可不敢再听下去,她怕邪神吃起人来她按不住。
她强行拨开这些人,带着邪神去了屏风后面的清静地方。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被邪神一个拥抱抵在了屏风上。
“栀栀,”少年声音有些低沉,清冷的,带着些许沙哑,“好多人,好多,要抢走你。”
祝遥栀摇了摇头,“你别想太多,他们只是贪图我的钱财。”
她话音未落,屏风那一边传来两个个少年的交谈声:
“刚才那位小姐呢?怎么一转眼人就不见了?我还想画一幅丹青送给她呢。”
“画在你身上么?狐媚子的玩意儿。”
“嘁,你别五十步笑一百步,怎么,当了三年的清倌,今晚恨不得能死在人家裙下。”
“你也别搁这埋汰我,那般样貌的女子你不心动?我看到她,才知道为什么之前的头牌甘愿掏钱倒贴王家夫人,只要能陪她一晚,金银细软又算什么呢。”
祝遥栀:“……”
够了,别再煽风点火了。
邪神身上的气息越发危险,衣袍下的触手不安地躁动,衣摆被带起一角,祝遥栀甚至看到了上面覆盖着坚硬鳞甲和锐利棘刺,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敌意。
为了防止小怪物暴起杀人,祝遥栀只好伸手环过邪神腰间,以这种方式把祂困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