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绛红
“遥栀,你怎么弄成这样?”曲涟忙不迭把外袍脱下来给她披上。
祝遥栀低头一看,才发现她的外罩大袖衫被刀划了好几道口子,靛蓝裙摆上缀着的猫眼石和孔雀羽都被削得乱七八糟。
她昨晚刚买的裙子!
李眉砂,真是罪该万死啊。
她简直咬牙切齿。
应泊川递给她几瓶丹药,“你先吃白玉瓶里面的丹药。”
曲涟怒道:“是不是那些魔修打的?下手这么狠,如果没有躲开,这些都是致命伤。”
祝遥栀一连磕了好几颗丹药,才摇了摇头说:“不,是我那杀人不眨眼的宿敌。”
开玩笑,魔修才不敢打她。
曲涟和应泊川愣了一下,“大师兄?”
周围不少修士在围观,而祝遥栀还提着霎雪剑,听她这么一说,顿时议论纷纷:
“看吧,都说了霎雪剑和昙释刀不对付。”
“都打成这样了,啧啧,这要是在玲珑七阙开打,都得拆掉一座仙山吧。”
“宿敌是这样的,往死里打。”
“这两人迟早得打没一个。”
……
忽然,喧嚣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黑衣少年缓步而来,长刀别于腰间,腰封垂下的血红玉简在行走间发出环佩之声。
祝遥栀移开眼神,一看她就恼火,而且再恼火她暂时也打不过,就更气了。
曲涟和应泊川挡在祝遥栀身前,低头喊了一声“大师兄”。
李眉砂并没有给他们回应。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锁在祝遥栀身上,少女下半张脸挡在面纱后,眉眼灵动,含着明显的怨怒之色。
祝遥栀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转身就要离开。
但少年天生清冷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祝姑娘。”
祝遥栀“啧”了一声,李眉砂这种说一不二的性子,既然认定她和孽物有关,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她没回头,没好气地说:“我回去再跟你解释。”
——现在已经快要入夜了,她再不走,是等着被邪神抓吗?
但李眉砂却说:“你的耳坠落下了。”
祝遥栀疑惑地回过头,见李眉砂伸出手,少年覆着一层轻甲的掌心上,放着一颗红珊瑚,缀着几片细碎的冰霜。
是她刚才那只被打碎了的耳珰。
“坏了,我不要。”她摆手,头也不回地走开。
李眉砂发什么神经,没事捡她的耳坠干什么。拿去检查有没有孽物的气息吗。
祝遥栀在心里又狠狠骂了宿敌好几句,一边走到空旷的地方召出一只飞舟。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三十六计走为上,不然又得被抓去魔宫了,说不定这次真的要蹲大牢。
曲涟说:“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把伤养好了再说。”
“嗯,好的。谢谢曲姐姐。”
见祝遥栀乘飞舟率先离开,有些人就小声议论:
“她就这么走了?她的师弟司空玉还在魔修手里呢。”
“也太冷漠无情了。”
“难道那些传言是真的?霎雪剑传人欺师灭祖、残害同门。”
“这祝遥栀看着就一副薄情相。”
他们忽然收了声,因为李眉砂瞥了他们一眼。
冷厉的少年并没有说什么,光是看人如死物的眼神就吓得他们不敢再说一个字。
这时,一名脸上长满鳞片和羽毛的魔修走了过来。
人群慌乱起来,李眉砂瞥了一眼,淡声说:“障眼法。”
“是,诸位道友莫慌,”魔修从脸上摘面纱,白衣染血的剑修青年温文尔雅地解释,“我被魔教所困,幸好我师姐祝遥栀以身涉险来救我,这是师姐给我的法宝,能够幻化成魔修,还能连同魔息一起幻化,我才能够逃出来。”
——这人正是司空玉。
一众修士恍然。
“原来如此,是我们误会了。”
“看来如同传闻所说,祝遥栀心悦师弟,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这看着倒像是两情相悦了。”
“说不定很快这两人就要喜结连理了。”
李眉砂冷冷一瞥。
那些人顿时住嘴了。只觉得少年的眼神更加可怕了。
而司空玉环视一周,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他有些失望地问:“诸位道友,可有看到我师姐?”
应泊川说:“你师姐受了伤,先回去了。”
“受伤?”司空玉连忙追问,“我师姐怎么会受伤?一定是那些该死的魔修。”
“呃……”应泊川沉默了。
曲涟轻咳一声,“既然司空道友无事,我们就先回宗门吧。魔教的事情,还是交给仙盟处理,是吧,大师兄…咦,人呢?”
她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李眉砂已经不见了。
应泊川合起扇子敲了敲手心,“大师兄应该先回去了。”
祝遥栀郁闷地回了玲珑七阙的流觞阁,脱了鞋袜就躺倒在床上。
一想到李眉砂,她就气得踢被子。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
更可恨的是她一点都没办法报复回去。
司空玉虽然也很讨厌,但最起码她骂了骂了打也打了。李眉砂不一样,她的怒火完全无处发泄,迟早气出内伤。
该死的宿敌。
跟李眉砂打了一架,祝遥栀累得都没力气骂骂咧咧了,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半夜,祝遥栀被饿醒了。
而且因为白天打架打得太狠,一下床浑身酸痛,梦回大学体测后的第二天,哪哪不得劲。
这个点膳堂已经关了,也没什么人半夜卖吃的,她只能悲愤地趴在桌子上啃糕点。
都怪李眉砂,呵呵。
祝遥栀又泡了一壶养生茶,以防真的被气死了。
她应付着吃完了一顿,才把身上被划破的裙裳换了下来,爬进浴桶里泡了个澡,把一些外用的灵药全都倒进去泡药浴,缓解身上的疲惫。
祝遥栀泡完药浴,又爬去睡觉了。
明天什么课都不想上,只想大睡特睡。
她一觉睡到隔天中午,才觉得缓了过来。
祝遥栀换了漂亮的新衣裳,橘红烟罗长裳,绣金散花百褶裙,月梨白的披帛挽在臂弯,明媚而灵动。她的耳环本来挺衬今天的衣裳,可惜现在只剩下单耳坠了。
万恶的宿敌。
祝遥栀正打算出门去吃点好的,曲涟就敲响了她的房门,“遥栀,你在吗?”
“曲姐姐。”祝遥栀走去开了门。
“你今日这身也好看。”曲涟眼前一亮。
“谢谢曲姐姐。”祝遥栀开心地转了一圈,裙摆飞旋如绽开的花。
她留意到曲涟手里捧着一个不小的玄金玉盒,就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这是大师兄托我拿给你的药。”曲涟说,“因为你今天没去玉衡阙的授课庭,就只好让我转交给你了。”
祝遥栀不是很想要,就说:“不用了,曲姐姐帮我还给他,我有应泊川给的药就行了。”
其实都是些轻伤,伤害性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曲涟哎了一声,“真的不要吗?都是高阶丹药,我师弟还炼不出来,他可馋了。”
“不要。”祝遥栀坚定摇头。
她不想要李眉砂的药,她只想把他打一顿。
“好吧。”曲涟只好收了起来。
祝遥栀戴上面纱,又捏诀易了容,才挽着曲涟的手臂往外走,“曲姐姐,我请你吃饭,我们再去吃一顿琼灵宴,去去晦气。”
“走,我刚好有事要跟你说,我们边吃边说。”曲涟和她一拍即合。
琼灵宴是专供修士的盛宴,所有菜肴都蕴含丰富灵气。膳堂最高一层的雅间折叠了时空幻术,她们泛舟于漫山枫霞中,一边赏景一边吃饭聊天。
祝遥栀舀了一勺雪蟹羹,问:“曲姐姐想跟我说什么?”
曲涟双手捧脸,一本正经地说:“我怀疑,大师兄喜欢你。”
“什——”祝遥栀一口汤噎在喉咙里,差点把自己呛死,“这简直是危言耸听!”
曲涟一边拍她的背帮她顺气,一边说:“真的,刚才他不但托我给你送药,还跟我打听你。”
祝遥栀喝了一口茶清嗓子,才说:“你想太多了。”
李眉砂只是怀疑她和孽物有染,所以想要摸清楚她的情况而已。
曲涟晃着她的手臂,认真地说:“你难道没发现?昨天大师兄一直看着你,今天还关心你。大师兄跟你说话的语气也和其他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