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溪裙
杨雨果黑着脸下了车。
没等保镖来开门,是自己开车门下的车,下车时车门关得震天响。
他看到在跟院长说话的封逸言,很想质问他之前故意甩掉他们的操作,但又不太敢,气得在旁边直揉自己的卷毛头,满脸压抑不住的暴躁。
院长早早就在院门口等着了,这会跟其他医院领导层一起笑容满面地迎接他们,像接待领导似的接待封逸言。
不过封逸言也确实可以算是领导,这是家私立医院,封逸言的母家严家正是这里的大股东。
这里隐私性不错,但封逸言方还是很警惕,保镖和助理们都在警戒四周,以防有人经过拿着手机拍摄。
封逸言本身更是遮得严严实实,帽子墨镜口罩一样不缺。
露可同样遮得严实。
她跟被家长领着的小孩似的,封逸言跟院长他们说话时她就百无聊赖地看着周围。
白色口罩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宽大的黑色渔夫帽遮住了她的头发,只露出一双眼睛。
杨雨果看到她帽檐底下一双蓝宝石眼睛滴溜溜地四处转,憋了一路的火气一下子就没了,特神奇。
他觉得她这副样子跟个乖乖的小朋友似的,看着让人有些心痒……而且特别让人想掀她的帽子。
于是他真的过去掀了。
不过是佯装,稍微拉了下她的帽檐,故意逗逗人。
露可还没反应,旁边的方助理如临大敌连忙请求他不要这么做。
杨雨果又不高兴了。
这种感觉就像在玩别人家的小孩,做什么都被对方的家长盯着。
要是封逸言他们不在就好了。
封逸言跟院长在门口稍微说了两句后,一行人就朝医院大门走去。
露可跟在封逸言旁边。
走着走着,她发现封逸言的脚步越来越慢,等快到大门的时候,封逸言的脚步已经非常慢了。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封逸言黑色口罩下的脸庞已然变得苍白,医院门口飘出来的消毒水味道让他突然想要呕吐,心脏微微发紧,帽檐下的额头也浮起冷汗。
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以前来医院时从来没有过这种症状。
“没事。”他强行压下这种不适,和其他人一起走进了医院大门。
走进玻璃门后,空气中飘荡的消毒水味道更重了,大堂里医护和病人往来行走,光线因为半封闭的环境稍显黯淡。
有名骨折的病人躺在移动病床上被医护们推着走,身旁的架子上还挂着吊水,吊水随着推床在晃荡。
在看到吊水的一瞬间,封逸言心悸的症状猛然加重。
胸腔里的心脏犹如被一只大手猛然攥紧,皱巴巴地缩成一小团。口罩底下的脸已经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脚步沉重,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泥沼中艰难跋涉。
最终双腿犹如被水泥封住,无法再前进一步。
其他人都停了下来看他。
院长:“您有什么指示吗?”
“我……”
封逸言声音艰涩,略缓了缓后,他听到自己用正常、冷静的口吻说,“我突然想起有些工作需要紧急处理一下,你们先去,我稍后再来。”
露可本身就极其不愿意看医生,闻言立刻说:“那等你把工作弄完后我们再来看吧!”
封逸言:“不,你先去看。”
露可:“可是我想你陪着我。”
“听话。”封逸言感觉喉咙在生锈,沉缓地挤出一句话:“医生还在等着你,不要耽搁时间,方助理他们会陪着你的。”
杨雨果、邱嘉泊他们巴不得封逸言走人,也跟着哄露可:“没事,阿言不在还有我们陪着你,我们陪你也是一样的,阿言他忙,不要打扰他。”
“对啊露可,来都来了,你看你都为了看医生不吃早饭了。”
露可被他们劝着哄着,最终勉勉强强同意了,但走的时候还是一步三回头的,像是被陌生人领去看医生的小狗,虽然极其需要主人的陪伴,但还是委委屈屈同意让其他人领去了。
封逸言看着露可被一群人拥着拐过拐角,然后消失不见。
心悸感不退反增。
脊背冷汗涔涔,头晕目眩。
孟关没跟他们一起走,他这才发现自家少爷不对劲,正好院长还留在这里,他正想跟院长说这情况,就被封逸言阻止了。
封逸言对院长说了两句场面话,然后像逃命似的踉跄大步离开了医院。
……
露可先去抽血。
抽血的护士卢丹儿一下子就认出了露可。
卢丹儿就是曾经被陆诗灵、邱嘉泊他们几个害得家里破产的那位高中同学。
她也看过《黄金投手》的综艺,一开始是因为封逸言在所以去看看,结果看了之后一下被露可圈粉了,还收藏了她的不少照片。
最近有很多人在用露可投球的那张照片当屏保,她也是其中的一个。
她没事的时候就会看一眼屏保,每一次看都会为这张照片里显露的蓬勃生命力而感到触动,常年积郁的心情跟着好转。
露可现在有个‘天使’的外号,全网都在为她的美貌惊叹。
本以为网上看就够漂亮了,没想到真人在现实里更漂亮,真的像天使一样,美到给人一种不真实感。
卢丹儿兴奋极了。
有种看到偶像的惊喜。
但是还来不及高兴,就冷不丁在露可身边看到了三个熟悉的人渣。
杨雨果、邱嘉泊、陆哲远,这三个害她家破产的人渣整整齐齐,一个不少。
她惊了一头。
为什么这三个人渣会露可在一起,他们怎么不围着陆诗灵转?
但是转念一想,也是,露可那么漂亮,被这群豪门公子哥盯上也不足为奇。
杨雨果和邱嘉泊这两人还一起在《黄金投手》里出现过,想必是那时候盯上的露可。
卢丹儿本来看到露可很开心激动的,结果因为看到这三个人渣在陪同,心情一下子沉入谷底。
愤怒、难过、愤懑、仇恨、悲愤、怨恨……一切能用来负面情绪的形容词都窜上来了,在血液里咕噜噜沸腾。
她很想要提醒露可小心这三个人,不要被他们玩了,但又不敢。
这三个人渣有多可怕她是深切领教过的,如果她再得罪他们的话,下场必然更惨。
而且这三个人渣对情人向来出手大方,露可不一定会吃亏……
卢丹儿呼吸沉重,尽量保证自己不露出任何异常,正常地帮露可的手臂绑橡皮管,擦碘伏,扎针头。
狗子大多怕打针。
露可正是极其怕打针的那类。
狗狗每年都要打狂犬疫苗,每次露可打针都是全家出动,封逸言、封乘海、严路妍这三人不论有多忙,在这一天都会挤出时间来一起陪着她,然后一个抱头,一个抱身体,一个摸爪子。
就是这样,露可都哆哆嗦嗦的,喉咙嘤呜嘤呜叫得极惨,扎针时仿佛杀猪一样凄惨。
现在露可是人了,但是怕打针的本能还在。
绑橡皮管子的时候露可已经开始哆嗦了,那是真抖啊,整个人都在细细地发着颤,看得邱嘉泊他们乐得不行。
冰凉的碘伏擦在手臂上时,露可睁大眼睛,心头的恐惧达到了巅峰,突然一把将脑袋扎进旁边的邱嘉泊怀里。
被露可往怀里扎的邱嘉泊受宠若惊。
他让护士停一停,然后坐下来抱住露可,一条手臂搂住露可的脑袋,一条手臂搂住露可的背,再让护士开始。
杨雨果在旁边看得真是嫉妒死了,心里那叫个后悔。
早知道他站在这一边了!那现在抱着露可安慰的人就是他了。
但后悔嫉妒之余看着这一幕又觉得很好笑。
他忍不住拿出手机对着露可拍,嘴里半开玩笑地逗她:“露小可你怎么回事啊?当初在训犬基地的时候几条罗威纳都敢对着打,现在居然怕打针?我都不怕打针诶。”
“来,抬个头。”
露可充耳不闻,只像鸵鸟一样把头扎在邱嘉泊怀里,越扎越深。
鼻腔里不是熟悉的雪柏冷香,而是一股浅浅的乌木沉香味。
被依赖的邱嘉泊心头柔成一片,露可埋在他怀里微微战栗着,这种感觉就像是抱着一只冬天落水的小鸟,在瑟瑟发着颤,极其需要他。
心脏生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怜惜,恨不得时间越慢越好。
他唇角含着无奈宠溺的笑,哄孩子一样地低头柔声哄:“马上就好了,不会疼的。”
等碘伏涂完后,露可哆嗦得更厉害了,身体僵硬得不像话,那条手臂在使劲往回缩。
陆哲远帮忙拉住了手臂:“一点不疼,像蚊子叮,我保证!”
邱嘉泊也说:“真不疼,疼就咬我。”
杨雨果好笑又心疼,拿着手机蹲在了露可旁边,一张嘴没脑子的话脱口而出:“喂,要不我帮你抽血吧?抽我的,不抽你的了。”
露可没有反应,依旧像只怕极了的鸵鸟,哆哆嗦嗦。
等殷红的鲜血一管管抽出来时,三个人盯着那些血都不说话了。
邱嘉泊心里极度后悔。
后悔当初比赛为什么要这么上头,害得露可拼命成那样,导致韧带断裂。
卢丹儿将一切收入眼底,心中惊奇不已。
这三名大少爷哪里是想玩美色,看这样子分明是动了真心。
抽个血而已就心疼成这样,一个个恨不得以身代受的样子。
卢丹儿脸上戴着口罩,神色间也尽量不显露出异常,但是恨意就像爱意一样无法掩饰,偶尔间的一瞥间还是泄露了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