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溪裙
露可:“就是喜欢……呃,而且她跟我同名同姓,太有缘分了。”她眼神游移。
这解释颇为牵强,封逸言就当她爱屋及乌了,因为喜欢他,所以也喜欢他曾经养过的小狗。
思及此,他说:“这么感兴趣的话,要不要去见见她?”
露可霍愣一下寒毛直竖,假如她有猫耳朵的话,这会绝对成飞机耳了。
……去见见她,她不就在这里吗,难道还有第二只露可?!!
“见、见她?”
“对,她就在东郊,明天早上一起去吧,正好我也很久没去看她了。”
这一晚露可睡得颇不踏实,具体表现为睡觉时眼皮底下眼珠子乱颤,做了一宿梦,还一整夜拳打脚踢的,数次把被子踢到一边,四仰八叉的睡。
两人是分被子睡的,封逸言半梦半醒间起来给她盖了好几次被子,但都被露可踢下去了,最终他放弃了,掀开自己的被子将人搂过来,用手脚将她固定在自己怀里,避免她把他们身上的这床被子也踢掉。
封逸言才二十三岁,将这么一具香软温热纤秾合度的身体箍在怀里实在难捱,他越睡越燥热,越睡越精神,最后他把地暖关掉了,尽量静心,这才慢慢又睡着了。
也幸好他们一个不用上班一个不用上学,双双睡到第二天十点钟,睡够了才起床。
露可起床时雄赳赳气昂昂的,一直想着哪只狗敢冒充她,她一定要痛揍对方一顿,一路上充满了杀气。
结果封逸言将她带到了一座寺庙。
第147章
露可和封逸言牵着手走进如真寺。
绕过苍翠清幽的松树, 沿着充满古拙气息的回廊拾级而上,越往上周围建筑越新, 地面石砖上的莲花雕刻精美完美,还没有被千年百年的漫长时光侵蚀,看起来是近十年才建的。
这片区域是不接待游客的,四周没有外人,两人就摘了口罩和墨镜。
在和尚的带领下,最终他们来到了往生堂。
迈过门槛,露可一眼就猛地看到了供在案上的自己照片——曾经的自己。
一只哈士奇在阳光明媚的绿茵草地上蠢兮兮地大笑。
案上供着鲜花,她曾经最爱啃的苹果、馒头做成的整鸡牛排,以及狗狗玩具。
所有的狗狗玩具对露可来说熟悉又陌生,每一件都是她小时候玩过的, 如今被好好保存在亚力克保存罐里, 即使十三年过去了也依然没有陈旧。
露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其实在踏进寺庙的时候, 她就有预感封逸言说的带她来见她是怎么回事了, 但是亲眼看到还是让她受到了冲击,无法自抑地呆愣望着照片。
照片里, 哈士奇的蓝眼睛在望着她,照片外, 露可的蓝眼睛在望着照片里。
好半晌她回过神了,转头问封逸言, 有点结巴:“你、你在寺庙里给她供了一盏长明灯啊?”
见封逸言看过来, 她笑着补充:“我的意思是……好像没听说过有人给狗狗供长明灯的, 你为什么这么做啊?”
以人类的身份在人世生活了这么久,她也知道了狗狗在社会上的真实地位,只有少部分人会在狗狗死后购买宠物殡葬服务,一般就挖个坑埋了, 从没有听说有人在狗狗去世后供长明灯。
封逸言自从回到这里后情绪就有些低迷,没有注意到刚才露可的失神,低声回答:“我当她是我的家人。”
他朝住持施了一个礼。
住持还礼,缓声念诵:“阿弥陀佛。”
就像每一次一样,有和尚找来了干净的抹布和水盆,封逸言亲手绞干劲了抹布,轻轻擦拭相片上的玻璃片,然后从背包里拿出更新鲜的水果,把碟子上的苹果给替换了。
这些水果都是从家里带来的。
最后他执起桌面上油壶,给长明灯里添油,灯火轻轻摇晃。
住持在旁边安静站着,垂着眼双手合十,神情不喜不悲。
岁月如梭,晃眼十三年过去了,犹记得第一次见到封逸言时,他还只是名十岁的孩子,那时候的如真寺也远没像现在香火那么鼎盛,还只是个小寺庙。
当时这孩子在两名保镖陪同下来到这里,那双眼黑漆漆的,见到他后径直跟他说,他想给逝去的亲人供一盏长明灯。
他让他把逝去亲人的姓名写下,再提供照片,小孩照做。
然后他愕然发现,封逸言口中所说的亲人竟然是一条狗。
一时之间,他以为是有钱人家的小孩无聊故意来这里找消遣,立即就想送客,没想到当时还是小孩的封逸言一眼看出了他的想法,开口就说愿意捐赠一百万的香火钱。
当时的如真寺急需修缮,确实需要这笔香火钱,但如果其他供长明灯的家属看到这里竟然给一条狗供长明灯,那后果也不堪设想,恐怕会生事端。
那孩子看出了他的为难,让他直接说出顾虑,他沉吟了一下,如实讲述了。对方没有犹豫,直接提出出资扩建如真寺,只需要在一处偏殿单独露可供长明灯就可以,他让他核算一下扩建如真寺的开支,之后说一个数字给他,多少他都会提供。
那真是一笔非常非常庞大的数字,而对方的要求仅仅只是在一座无人经过的偏殿里供盏长明灯,这次他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本以为这只是有钱小孩的一次随兴所至,只是因为宠物刚刚死去比较难过,过一阵子也就抛在脑后,不会再来。
没想到十三年了,他看着那孩子每年有空就抽空过来,看着他从一个孩子长大,变成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执着若此,他都想道一声阿弥陀佛,劝封逸言放下执念。
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带人过来。
住持的目光慈和地投向了站在门槛附近的女施主。
对方背着光,脸上的表情有些模糊,却能看到对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封逸言,蓝眸无比专注。
灵性的直觉让他有一瞬的恍惚,恍惚间他觉得对方跟案上那供了十三年的哈士奇有些相似之处,仿佛动物化作了人,活生生的回来报恩了。
随即他轻轻摇了摇头,轻叹自己多想。
风穿过回廊阵阵拂在身后,带着料峭的寒意和寺庙独有的香气,露可轻轻呼出一口气,低头使劲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想把那股奇怪的鼻酸感给揉散。
她再揉了揉眼睛,试图把泛酸的眼眶揉正常。
封逸言添完香油察觉到了露可的异样。
露可刚才太安静了,一个字都没说,这有点不像她,转身看到露可微红的眼圈时,他心头一跳:“怎么了?”
他急步过去,捧起她的脸紧张问。
露可猛猛摇了摇头,扬着眉毛咧着嘴角,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没什么,就是有些感动。”
因为感动所以差点哭了?
封逸言压下心中的疑惑和异样,摸摸她的背安抚她。
在封逸言想要问她问题之前,露可迅速转移话题,指着照片里傻笑的哈士奇说:“她知道你做了这么多一定也很感动的!”
封逸言沉默了一下,低声说:“感动吗,但这也只是迟到的弥补罢了。”
露可一愣:“弥补?为什么说是弥补?”
封逸言眸光暗淡了些许,放开她,语气平静地说:“因为她临死前的一些事,我一直都……”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沉涩地继续说,“我一直都很后悔。”
他抬起凤眸,望着案上的照片:“做这些比起实际意义,更多的是让自己心安,好让自己不那么愧疚,因为不论我怎么做,她都已经感受不到了。”
露可看着他说:“也许她感受到了呢?”
封逸言没有说话。
露可看着他,没有任何不耐烦。
大概五六秒钟后,封逸言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她:“你知道她是怎么去世的吗?”
露可当然知道自己是怎么狗带的,但是在封逸言面前她应该是不知道的,于是她摇了摇头。
封逸言牵着她的手,带她离开了往生堂,两人在一处无人的檐廊处坐下,他第一次跟人说起了露小狗的事:“在我十岁的暑假,我们一家带着露可去了马来西亚……”
那年封乘海和严路妍要跟马来西亚的豪族孙家谈一笔生意,那时封逸言正好放了暑假,他们想着顺便一家人去那边玩玩,于是就把封逸言和露可都带上了。
落地后,两夫妻由孙家的长辈们接待,封逸言和露小狗则由孙家的小少爷带着一起玩。
那小少爷叫孙康康,八岁,和封逸言只差了两岁,算是同龄人。
男孩子都喜欢跟比他大一点的男孩玩,孙康康也是,再加上封逸言本人气度和长相都很顶,孙康康平时都没见过这样的小哥哥,见面后就生起了崇拜心理,处处讨好,想要跟他做真正的朋友。
而封逸言却是不屑于跟这种还会留鼻涕的小孩一起玩的,只浮于表面地应付应付他。
小孩子都是最懂眼色,没过多久看出了封逸言不屑跟他交朋友,然后他逆反了。
孙家在马来西亚是豪族,孙康康也是从小众星捧月长大的,这一逆反起来长辈的嘱咐都抛在脑后,忘了长辈们说一定要讨好封逸言这位小太子,他开始想要找封逸言的不痛快。
他发现封逸言对他的狗非常在乎,于是就把注意打到了露可身上。
他改变行程,提出带他们去海滩玩,让露小狗看他的沙堡。
二哈哪能抗拒这种诱惑,一到海滩就乐疯了,到处疯窜,把精致的一座座沙堡给拱翻,她在沙坑上刨土,把嘴筒子埋在里面,心都玩野了。
之后孙康康带着露可去了孙家的私人动物园。
动物园里什么动物都有,露小狗到了这里后更是玩得乐不思蜀,她到处乱窜,追孔雀,吼猩猩,看老虎,看袋鼠,用爪子碰蜥蜴,有时怕得嗷嗷叫,有时犯贱去挑衅。
这一通招待下来,露可难以避免地跟孙康康亲近了,她会冲他摇尾巴,会扑向他跟他一起玩。
孙康康其实对狗不太感冒,但为了膈应封逸言,还是处处迎合露可,表现得好像非常喜欢她似得,随便她怎么扑玩冲撞都笑得灿烂,然后他如愿看到每次露可亲近他时,一直视他为无物的封逸言表情阴沉沉的。
他假装没看到,一路领着露可去鹦鹉园。
二哈隔着栏杆看到里面那么多漂亮的大鹦鹉,兴奋得瞳孔都缩了起来。
孙康康尝到了刺激封逸言的快乐,见此笑眯眯地蹲在露可面前,指着自己黝黑的脸颊说:“你舔我一下,就让你进鹦鹉园。”
哈士奇露小狗毫不犹豫地伸出舌头舔。
孙康康用余光看封逸言,如愿看到封逸言的脸彻底黑沉,顿时笑得灿烂得意,伸手揉露小狗的狗头,进一步刺激:
“是不是更喜欢我,要不做我家的狗,留下来陪我吧?”
露小狗冲着他汪汪大叫了两声,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孙康康就当露可说同意了,得意地说:“你同意啦,果然更喜欢我是不是?走,我带你去鹦鹉园。”
封逸言看到露可舔孙康康脸时顿时忍到了极限,之前沉积的怒气猛然爆发,冷声喝令他们站住,让露可过来。
这时候的露可已经由封逸言亲手养了两年,封逸言的独占欲已经很强了。
在接手露可的半年后,要上学的封逸言曾花了一番力气让严路妍和封乘海和校领导同意他带露小狗一同去学校。
当时的露小狗得到了所有小朋友的喜欢,而露可也愿意跟每个人都玩,任由他们亲她揉她的脑袋肚皮。
只过了三天封逸言就受不了了,哪怕露可再嗷嗷耍赖也不肯带她去学校,最终露可就只能在家里跟保姆玩。
随着时间推移,封逸言独占欲与日俱增,到后面他都不许家里的佣人跟她多玩耍,像抚摸毛发、让露小狗舔舐更是禁忌,她只能跟他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