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打瞌睡的田园猫
于是人人欢喜。
白素琴也高兴,但她发现范温雅的高兴只在表面,她似乎漫不经心。
范温雅道,“你快下去准备铜钱,有人来贺喜要散出去的,这方面你比我熟悉,看看还要准备什么。”
白素琴领命而去。
范温雅做好准备迎接罗子律。
罗子律自然是高兴的,他已经高兴地熏熏然了,虽然没有范进这么夸张,也足够让他扬眉吐气。
他和范温雅的婚姻并不平等,他自己也知道,所以他很乖觉,但现在他觉得自己足以和范温雅平起平坐。
举人老爷了,可以当官了!
范温雅自然笑着迎接他,给他足够的面子,也在不停称赞他,直把罗子律夸地飘飘然。
然后范温雅温温柔柔道,“夫君,那你以后作何准备呢?是明年参加春闱,还是谋个教谕?”
一句话犹如一盆冷水,滋醒了罗子律。
举人确实能当官了,但举人能当的官都不是大官,顶天是县令,还得去吏部谋划,就是某个好地方也不容易。
举人当官的前途有限,毕竟上面还有不少进士呢。
就是进士,还分一二三等,一甲不去想,才三个,都是人中才杰,二甲和三甲都有区别,三甲为同进士,一般外任县令,或是各州府副手,到老在地方上能升四品都是极限了。
一个举人,你还想当多大的官?
一般举人就在地方上做个乡绅罢了,经营的好,在地方上也能生活得很滋润。
但罗子律没有家人族人产业,他想以举人的身份荣华富贵也有一定难度。
他也没范进的运气,人家没给他送田地房产奴仆。
罗子律热腾腾的脑袋终于醒了,他恳切道,“娘子,我还是想考春闱的。”
范温雅就笑,“夫君一向有见识,你说考,我们就考,翰林开的班还要去上吗?”
罗子律点头,“要上,对我颇有进益。”
范温雅道,“好,那就上,夫君辛苦了,先去洗漱吧。”
把罗子律打发走,范温雅把小厮瑞喜,随从张锦华叫来。
两人也是一脸喜色。
范温雅面色平静,打量了他们一会儿,他们终于发觉不对了,有些忐忑,但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范温雅道,“姑爷中了之后,你们为什么没提前来报。”
张锦华赶紧道,“我们也是想着给夫人一个惊喜,知道后就赶着回来了。便是提前,也不过一天半天。”
范温雅笑了,“原来如此,所以,你们现在不是我的人,是姑爷的人对吧?”
两人面色大变,赶紧跪下说不敢。
范温雅冷了脸,“无妨,我这里不强求人,你们既然认他为主,以后就跟他去!”
两人连连磕头,小厮瑞喜哭道,“夫人,小的再没这个心思,绝没有背主的念头!”
范温雅道,“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他娶了我,是我的夫主,又中了举,以后平步青云,我也得听他的,你们现在认他为主理所应当,对不对?”
两人只顾磕头。
范温雅道,“我不和你们讲什么道理,我只告诉你们,这个家,永远只有我一个主人,只有我一个人做主!念在你们不是故意背叛,这次饶了你们,若有下回,咱们的主仆情分就此了断!”
两人这才把心放下,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范温雅道,“你们以为罗子律以后为官做宦就会念你们的旧情?想多了,你们是见过他最狼狈时候的人,他若是高升了,第一个想的就是把你们调走,换不知道他过往的人上来,你们倒是迫不及待要选他了。”
两人互相对视,眼里都闪过惊惧。
范温雅道,“念在初犯,一人五板子,下去吧!”
花春生立马挥手,有人上前把两人带走。
待离开范温雅的院子,花春生一个拳头擂过去,“我让你吃里扒外!混账东西!”
张锦华弯腰捂着肚子,不敢分辨什么。
花春生狞笑,挽袖子,“拿棍子来,我亲自打!”
打完五板子,把人抬走,张锦华要比瑞喜重的多,但也没伤筋动骨。
然后秦管事把他们的奖励拿过去,“一码归一码,夫人一向公正。你们好好养着,以后脑子清楚些。”
张锦华叫苦,“我们真的没这个想法,就是想着让夫人高兴一下。”
秦管事轻笑,“这是你们的想法,还是姑爷的想法?”
张锦华傻眼,这有差别吗?
秦管事就道,“夫人一直说姑爷是个聪明人,我以前也不怎么信,一个聪明人,怎么就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现在我才知道姑爷确实聪明,他在你们还未察觉时就在掌控你们。”
“你们是夫人给他的,夫人还特意叮嘱过有任何动静都要向她汇报,若是我,他中了,我一定会马上报给夫人听,哪怕只快一个时辰,那也是我忠心夫人的表现。那我来猜猜,是不是姑爷说,让你们别急着报信,和他一起回家,给夫人一个惊喜?”
“你们觉得对啊,反正是好事,也没拖延多久,夫人必定是高兴的。只没想到你们答应了姑爷这一次的要求,以后就会答应他别的要求,最后你们就只听姑爷的了,那你们不就是姑爷的人了么?”
“比如他和同门喝个酒,听个曲儿,他说这些都是小事,男人出门在外应酬是常事,这些事不用被夫人知道,你们觉得对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说了吧。你们拿的是夫人给的粮米,听的却是姑爷的话,还不算背主吗?”
瑞喜和张锦华冷汗津津,他们是真的没想这么多。
秦管事道,“你们只要记住一点,这个家,没有男主人,只有夫人一个主人就行了,若做不到,那还是趁早离开,求着夫人把你们调走,哪怕是去种田呢,也不会没了好下场,好过将来背主被收拾。”
张锦华在床上给秦管事拱手,“谢秦叔解惑,这次是我们办错了,以后一定紧记!”
秦管事道,“明白就好,夫人非一般人,别想着糊弄她。”
秦管事走后,张锦华原来的朋友来看他,很是恨铁不成钢,“夫人待你们多好,你们真是丧良心!中秋你们不在,东西都预备着不说,夫人还道那月饼时间长了不好吃,等你们回来给现做,看,现做的月饼就在这里,你们呢,才多久,就认那个男人去了!他算什么东西?”
“吃的喝的哪样不是夫人提供,便是如今读书读出来,那也是夫人的银子钱堆出来的,没夫人,他早就是路倒尸了!”
张锦华连连告饶,后悔不迭,还是那句话,真没想到!
其实罗子律也没秦管事的想法,就是想给范温雅一个惊喜,他现在也没任何资本和范温雅分庭抗礼。
只范温雅不愿意有任何松懈之处,就像秦管事说的,这里松一点,那里松一点,最后罗子律的事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罗子律洗漱好了,范温雅陪他用了饭,问他可要应酬同学,罗子律想了想,“不用了,我还是读书为是,明年就是春闱,时间颇紧,不能浪费。”
范温雅道,“那也得休息,在家休息几日,不争这一时半刻的,我还是那句话,我虽盼着你步步高升,但也别累着了。”
罗子律和范温雅比着温柔,“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范温雅含笑,“你我既然是夫妻,自然同舟共济,荣辱与共,你好,我才好。”
罗子律感动,握着范温雅的手,“娘子……”
范温雅也靠过去,一点都没刚才把人发落打板子的凶悍之气。
第439章
三弄二十九
白素琴也知道瑞喜和张锦华挨打了,但看着这对夫妻这么黏黏糊糊,她那本就摇摇欲坠的三观,彻底崩塌了。
待罗子律离开,白素琴问范温雅,“你,你以前心里有过,有过老爷吗?”
范温雅道,“谁?”
白素琴,“孟振山!”
范温雅道,“他啊,有过啊,我一直认为他是个很优秀的上司,对我来说。”
白素琴,“……上司?他是你的丈夫啊!”
白素琴受到的教育就是以夫为天,你一定要忠诚于自己的丈夫,一定要照顾好他,以及照顾好他的家人
范温雅道,“曾经,他曾经是我的丈夫,但我把他当上司看,小白,你不要老是沉浸在情情爱爱里好不好,那是要人命的!孟振山有多少女人你数过吗?你也是其中一个,他的女人给他生了那些孩子,我当孟家主母的时候可曾亏待过一个?”
“你那时候这么害我,我都容下了,难道是因为我心里有他吗?我是在做好我孟夫人这份工作,我只有把它当工作,我才能大公无私,不嫉不妒,力求不出一点错。但凡我把他当丈夫,呵呵,我和你说,孟昊都活不下去。”
“你也是高门出生,我不知道你爹有多少姨娘,你母亲又是怎么待姨娘的,你的亲戚和你家条件差不多,他们又是怎么对待姨娘和庶出的?利益之争,自来都是不遗余力。”
“我看的清,没把孟家都当成是我的,我只拿我那一份,孟振山也慷慨,那么我替他打理好后宅也是看在他是个大方的上司面上,我去求他的感情,或是我自己付出感情,我疯了么,这玩意能吃还是能喝啊。”
“你就说,那时候我是不是一个优秀的孟家主母?符不符合人们对优秀女主人的评判?”
若京城有优秀主母评选,范温雅觉得自己怎么的也能进个前三。
白素琴,“……”刚拼了一点点的三观,哗啦又碎了一地。
范温雅感慨,“这个世上的女子,生来多艰,便是如你这般都如浮萍,生存尚且艰难,还有时间去想情爱,我真不大理解。”
范温雅向白素琴科普了什么叫需求层次,“我们目前连安全需求都未达标,怎么去考虑更高一层的社交需求?”
白素琴如遭雷击,浑浑噩噩了好半天。
清醒后她再用不同的眼光去看范温雅,去看这个庄子上的其他人,然后她发现,原来他们这些人,都是托庇于范温雅才能平平安安生活在这里的。
若没范温雅的殚精竭虑,这些人,什么秦管事一家了,杨小花母女了,二姐儿三姐儿丹姨娘了,花春生等人了,包括她自己,全都结局惨淡,或是根本没什么结局,早就一命呜呼了。
范温雅对男人警惕和不信任,但她对他们这些可怜人却是这么温柔包容!
范温雅这几天发现白素琴看她的目光不对劲,还对她特别温柔。
其实白素琴这个人是有傲气的,这里也只有她敢怼范温雅,范温雅也习惯了,不是原则问题无所谓,白素琴有能力,对范温雅也忠心,对有能力且忠心的下属,那肯定会包容一些。
不过现在白素琴变了,她不怼人了!
于是范温雅就问白素琴,“你怎么了?吃错药了吗?”
白素琴,“……你才吃错药了!”
范温雅拍胸脯,“这才正常,这些天你吓死我了,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白素琴没忍住,一个白眼翻过去,过后自己都笑了。
小厮瑞喜和随从张锦文都是皮外伤,没几天就能下地活动,他们继续服侍罗子律,没有半点异样。
回了家,伺候的人尽有,两人都说太太恩典,念他们辛苦,让他们休息了几日见见亲友,这是人之常情,罗子律一心准备春闱,也没发现端倪。
他目前也没有收买人心的打算,他什么都没有,拿什么收买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