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打瞌睡的田园猫
赶紧就出了饭馆往曹家跑。
今年冬日没大事,曹公公也在家里猫着,几个美人在暖阁里服侍他。
那管事让人通报,说有要事大事报给曹公公,曹公公嗤笑,尖声道,“赵全这小子,弄神弄鬼,要不是大事,给他个大耳刮子。”
赵全弓背弯腰进来,一进来就跪趴下,曹公公还半躺着呢,敞着怀,露出里面丝缎里衣,“说吧,且让我听听,你要是弄鬼,我可不饶你!”
赵全就开始叙说,曹公公漫不经心听了起来,听到贺侍郎可能要夺功,他坐了起来,“你闭嘴。”
赵全就不说话了,曹公公做了个手势,屋子里的人迅速退下,只剩他们两个了。
曹公公就道,“继续!”
赵全继续说,待说完,曹公公眼神如狼一般,“你那个秦兄弟在哪儿,把他叫来,咱家可得好好问问!”
赵全道,“他也等着公公召见呢,说是没想到侍郎大人这般无耻!”
曹公公就冷笑,“那些个文官,只会给陛下添堵,抓尖要强,一肚子男盗女娼,能是什么好东西!贺明州,呵呵呵,这次不把这老小子搞下来,老子不姓曹!”
秦管事进了曹府,带去了样品和数据。
曹公公围着炉子,只说好,他确实不在意蜂窝煤的制作方法,他又不用,他用的是上好的银霜炭,红罗炭,这石炭做的玩意他是不用的,但这蜂窝煤的好处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到。
曹公公容光焕发,精神抖擞,“你家大人真是所托非人啊,我就不一样了,一心为了陛下,你且安心,不用急,那什么制作的法子也不用给贺明州这老贼,且看圣上的安排!”
秦管事趴在地上,“这法子就是给了公公也是心甘情愿的,总比给那些人面兽心的强!”
曹公公哈哈大笑,十分畅快。
他可不耽搁,就怕贺侍郎突然想开,功劳不要了,他是第二天就赶紧去面圣了,把炉子和蜂窝煤一并带去,长长短短全都说了。
皇帝看着这炉子,让人拿了炭和未加工的石炭过来,一起燃了对比,然后他和煦地看着曹公公,“他们总说察校司如何暴戾,如何不堪,据朕看,只有你们才是一心向着朕的,要不然,朕早就成了睁眼瞎!”
这回轮到曹公公跪趴了,“奴婢们心里眼里只有陛下,那贺侍郎之流,才是心怀鬼胎,只想蒙蔽圣听!”
皇帝看着燃烧的炉子,冷笑了一声,“朕且看他是否如此不要脸!爱卿派人去把那罗子律宣回来吧,这种人才,继续当县令才是糟蹋了。”
曹公公一口应下。
贺侍郎也在等消息,若是快马,一来一回半月足够了,天寒地冻,那么再加几天,也就二十天,那制作方法就能到手。
他扯了扯衣襟,心跳加快,他没战胜心里的贪欲,他年级大了,仕途上很难进一步,若有这个功劳加持,他就能往上再走一步,哪怕当了一天的尚书就退下,对他来讲也是有诱惑力的。
至于罗子律,他还年轻,只要识趣,他也能慢慢补偿,若他眼浅,那么按倒一个小县令对他这个侍郎来讲也轻而易举。
为什么贺侍郎没想过罗子律会找察校司?
再给他一颗脑子,他都不会这样想,察校司臭名昭著,文武官对察校司都没好感,特别是文官,简直见了察校司的人都觉得污眼。
谁能想到范温雅会这么操作。
范温雅要不是嫁过孟振山,她也想不到这点。
为什么不告诉罗子律?
首先罗子律不信贺侍郎会昧他的功,范温雅提醒了,他也不会信,而且他也绝不愿意通过察校司达成目的。
他是正经进士出身,走的是堂皇大路,最怕被人说和阉党是一伙。
就算最后面对现实,贺侍郎夺了这份功,他想的也是怎么利益最大化,干脆倒向贺侍郎,图谋以后。
但范温雅不愿意,这是她搞的功劳,她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轮得到罗子律挑三拣四?
曹公公派去的人脚程更快,速度来到铜县,罗子律还在发蒙呢,看到察校司的人,范温雅就知道她猜对了。
她对罗子律说了发生的一切,“现在你只能听陛下的话了,若你觉得对不起你的恩师,你也能放弃一切,咱们回你老家种地也是可以的。”
罗子律,“……”我好像就是个妥妥的工具人,我他妈还不能拒绝!
他是不想和察校司有干系,但他也没想过不当官啊!
罗子律只能接受安排,被察校司悄没声息接回了京城。
皇帝也是毒,他让罗子律把那制作方法交给贺明州,且看他的选择。
罗子律写下他背下的制作配方时手都是抖着的,他祈祷贺明州不要自绝生路,但他也知道,恐怕不可能了。
贺明州拿到制作配方,狂喜,立马就让人做了来试,果然是真的。
于是他神采飞扬,立马写了一份详实的折子,连他做的实验都写了进去,极力阐述蜂窝煤的好处,以及每年能为朝廷省下多少银子,浑然不知前方陷阱已经布好,就等着他一步步踏入。
范温雅都没想到皇帝会这么做,她只是不愿功劳被人夺走。
那天的朝会所有参加的人都是永生难忘,记忆犹新。
礼部贺侍郎一开始有多么意气风发,后面就有多绝望,当皇帝冷笑着让罗子律出现时,大家就看到贺侍郎由惊恐到满脸死灰不过一瞬间,就好像所有生机都被抽走了一样。
皇帝慢条斯理把一切说了出来,朝堂上一片死寂。
原本只是贺侍郎自己贪婪,想要夺人功劳,虽然卑鄙无耻,也不牵连旁人,那是他自己人品低下。
但帮罗子律保住功劳,揭破贺侍郎道貌岸然的却是察校司,这就等于在啪啪啪打文官集团的脸。
之前哪怕被察校司盯上,发落,结局惨淡,人们也只会恨察校司罗织罪名,栽赃陷害,屈打成招,文官们的骨气还在。
这一次,里子面子全没了,察校司站出来趾高气昂地证明了他们存在的必要性和合理性。
就因为你们文官不要脸啊!
贺侍郎瘫了,被带了下去,身|下画出一道气味难闻的水迹。
无人替他分辨一句,实在没脸开口。
第444章
三弄三十四
作为赢家的罗子律也不见非常高兴,他一直低着头,便是皇帝封赏他,他都是勉强带笑接受。
因为他知道,他彻底得罪了京里的文官系统。
其实这很奇怪,贪他功劳的是贺明州,罗子律是受害者,京城文官为什么要针对他?
原因就在于他去求助了察校司,你怕贺明州夺你功劳,你能找别人啊,找礼部尚书,或干脆是大理寺的人都行,尚书大人总不会贪你的功劳了吧?为什么偏去找察校司番子?
这不就是你自绝于文官系统么,以后你还是当察校司的狗腿去吧!
罗子律也无法辩解自己没找察校司,事实摆在这里。
其实那些人的想法都是马后炮,贺明州若真夺了罗子律的功,罗子律是无处伸冤的,罗子律不过一个小小县令,毫无人脉,怎么和礼部侍郎大人分辨对错?
他只能咽下这份委屈,要么彻底被贺明州打压。
还说什么你怕贺侍郎夺功就找别人,罗子律能先知吗?他根本就没想过贺侍郎会夺他的功劳好不好!
不过罗子律得到了绝对的实惠,他连升了几级,现在成了沂州知州,五品官,把和他同期的进士们甩开了一大截。
皇帝还有其他赏赐,布帛金银都有,罗子律完全没有升官的喜悦,全让秦管事去办。
秦管事把这些送去给曹公公,曹公公根本不稀罕,一点都没要,还笑着称赞了罗子律几句。
这件事简直比抄家还让他舒坦。
到了曹公公的份上,抄家拿回来的钱财,也不过多开几个库,账面上添一些数字,有当然好,没有也无所谓,下回还能捞。
但这次能踩在文官们脸上跺脚,他们还屁都不敢放,真是爽翻了。
罗子律领了赏,就要去铜县交接,还要去沂州任职,也很忙的。
照理说,应该有不少人来向他贺喜,和他攀交情,但没人,他就一个人孤零零回了铜县。
罗子律的心情很难形容,一路上他都是沉默寡言的。
冯华如今早就缩如乌龟了,他知道自己这事办差了,哪里还敢说什么。
风尘仆仆回到铜县,圣旨也下来了,铜县县丞等人惊的目瞪口呆,原以为罗县令也得慢慢攒资历,没想到他直接开了个大的,才当了两年县令,就风云直上成了知州,惊掉一地眼珠子。
原本罗子律的上司,现在亲自赶来和罗子律称兄道弟,一口一个贤弟,还奉上了丰厚的礼物,罗子律想要婉拒,人家把着他的胳膊,“贤弟是看不起我么,一点议程而已,不收就是看不起我这个做兄长的!”
天知道上司大人的年龄都可以当罗子律的爹了。
罗子律只能勉为其难收下,还有其他人送来了礼。
回了铜县,罗子律一刻都没停过,忙的飞起。
范温雅也在忙,她又要收拾东西了。
秦管事马不停蹄去沂州,还是那样,租房子,看看有合适的地再买些。
打发了贺喜送礼的人,接任的县令来了,罗子律还得交接,真是没一刻有空的。
王秀才从冯华嘴里知道了始末,叹息了一声,范温雅叫他,他就去了,一时没忍住,把罗子律的现状说了,“夫人也没料到大人会落入这般境地吧?”
范温雅挑眉,“什么境地,他升官了,这还不好?”
王秀才道,“京城官员都不搭理他。”
范温雅看着王秀才,“我是真搞不懂你们的逻辑,枉顾事实,只纠结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我来问先生,官员当官是为谁服务?”
王秀才道,“当然是为朝廷放牧百姓。”
范温雅打了个响指,“对头,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那么罗子律现在是皇帝的人,这不是好事吗?至于京城那些官,他们虚伪做作,算个屁!”
范温雅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王先生别急,他们目前不搭理罗子律或许有他们的原因,但这个不能宣之于口,也不登大雅之堂,只能证明他们心胸狭窄小肚鸡肠,这种人谄上傲下,小人而已。日后罗子律官位更高,他们自然会腆着脸凑过来。”
文人有多无耻,范温雅知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从古至今,多少读书人吃着女人提供的一切,然后转头把人抛之脑后的。
卓文君和司马相如,崔莺莺和张生,王宝钏和薛平贵,连白娘子都被许仙给坑了,贵易交,富易妻,这句话就诠释了读书人的脸皮。
王秀才居然无话反驳。
范温雅道,“你看看他回来后,这里的官如何待他就知道了,他下一任也不是去京城,是去沂州,你看到时候那些官员还会不会不搭理他。”
范温雅来了一句绝杀,“当你非常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这只能说明,你所处的地位太低,需要仰视别人,等你到了那些人达不到的高度,你再去看,就能看到他们在仰视你。”
王秀才默默退下。
罗子律也一直想和范温雅谈一谈,就是没时间,夫妻俩都很忙。
罗子律没发现自己已经有些忌惮范温雅了,这次出手绝对是范温雅的手笔,没有她的命令秦管事无论如何也不会去找察校司的人。
他的妻子,怎么会这么狂野?
再想一想那个婚前协议,罗子律也无法自欺欺人觉得是白素琴挑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