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吾栖春山
说到藏书,贺文嘉就说到梅家的书楼,藏的都是农书、工书、游记等书。
许耕听到农书二字就搭话进来,跟贺文嘉这个只会纸上谈兵嘴上种田的聊得热火朝天。
贺文嘉虽自己没下地干过活,但是种田怎么回事他还是明白的,且常跟渔娘一起读书,一亩什么田地,种什么,大概产多少粮食,新粮旧粮价格几何,他都能说得上话。
本来是一大群人聊,随着许耕提问的深入,聊着聊着,只有贺文嘉跟得上他的思路,回答得上他的问题。
当时,许耕就夸贺文嘉,骂旁边的几个府学学子只知道读死书,就算以后考中举人当官,也是个昏官。
跟许耕聊天的内容一笔带过,说到许耕夸自己的话,贺文嘉那叫一个逐字逐句复述清楚,连语气都复述出来了,可见贺文嘉被夸得多舒坦。
孙浔也夸道:“不错,知道民生疾苦,你以后无论是做官还是守着家业,都不会差。”
“嘿嘿,多谢先生夸奖。”
王苍笑了笑,把先生这句话听进去了。
“渔娘,你今天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就凑热闹去了,府学街逛了一圈,去酒楼用的午食,下午去码头看了看。”
“你这一天过得有意思得很嘛。”
“哈哈,还行吧。我听码头上的小孩儿说,顺着嘉宁江东边行船半个时辰,那边有一片非常大的野鸭滩,水泽里的芦苇水草枯了,野鸭子藏不住,划船去那边抓野鸭子可好玩了,说不定还能捡到鸭蛋。”
贺文嘉不信:“若是真有野鸭子,早就被抓光了,哪里还轮得上你。”
“反正我明儿闲着无事,我瞧瞧去。”
“不行,你再等几日,等府学的文会忙完了我们一块儿去。”贺文嘉也想去玩。
渔娘轻哼一声,才不等他。
贺文嘉还想歪缠,可惜张家的下人来请他们去前厅用饭,当着张家下人的面贺文嘉还是要脸的,悻悻地闭嘴了。
渔娘拿着绣帕捂住嘴笑,用了晚食后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告退后就回自己住的屋子了。
隔日,王苍和贺文嘉两人一早跟着先生去府学文会,等他们走了后,渔娘穿的暖暖的,带着人去码头赁了条船,带着丫头仆从出发去野鸭滩。
今日准备得妥当,披风、暖手炉都不缺,还戴了一顶雪白的兔毛镶七彩珠链的帽子,那真是从头到脚暖呼呼的。
船到了野鸭滩,渔娘学着船娘,拿着一根两三米长的细竹竿在干枯的芦苇丛中敲敲打打,鸭蛋没捡到,偶然惊起了几声野鸭叫。
渔娘惊喜道:“哎,真有野鸭!”
船娘笑道:“野鸭滩里原本没有鸭子,只有一片芦苇。后来呀,有一年江里涨大水,江边两岸村落里,有些百姓家里养的鸭子顺着山水从小河沟里游了出来,跑进这片芦苇荡里,再也抓不到了。”
“家鸭变成了野鸭,在这片芦苇荡里繁衍生息,野鸭子越来越多,若是运气好抓到一只,也能给肚子里补充补充油水,来抓野鸭子的人多了,这片野鸭滩就有了名声。”
船娘陪着说些有趣的小故事,船夫把船往鸭子叫唤的地方划,鸭子叫声不停,渔娘皱起了眉头,总感觉有些不对。
船绕过一片芦苇,鸭子嘎嘎嘎的叫声还没停,更来的护卫听到落水声,顿时大叫:“主子,有人落水了。”
“哎呀,快划过去瞧瞧,这么冷的天若是落水了,别冻死在水里。”
“救命!”
前头一片芦苇丛里被压趴了,一个人在水里沉沉浮浮,他试图抓住旁边的芦苇秆,一把芦苇秆哪里支撑得起一个青年男人的体重,于是扑腾两下又沉了下去。
“主子小心。”
两个丫头护着渔娘,渔娘忙吩咐护卫:“快,看如何把人拉上来。”
“有法子,给!”
船夫赶紧把手中撑船的杆子递过去,护卫站在船头把长竹竿递到落水的人面前,那人立刻拉住竹竿。
“你抓稳了,我把你拉上来。”
那人冷的直哆嗦,吸着气道:“多谢兄台搭救!”
说话的声音莫名的熟悉。
等护卫把人拉上来,渔娘才看清楚,这是昨日那个倒霉的温子乔。
不仅渔娘认出来了,梅家的下人也认出来了。
温子乔感谢过后就道:“劳烦各位把我送上岸,我家就在前头温家村。”
梅家下人没有傻的,听他如此说,心里就已经猜测,是不是昨日那个叫温常德使坏,让他落水想害死他。
温子乔十分敏锐,察觉到救命恩人们同情的目光,他抱着肩膀哆嗦着直接问道:“在下……可认识诸位?”
“咳,昨日我们在文新书铺门外见过你与人发生冲突。”
温子乔苦笑了声,他道:“诸位想多了,那人没胆子害我性命,是我在坡上砍柴,没注意踩到一块石头滚下坡来。”
渔娘抬头看了眼岸边四五米高的斜坡,斜面光秃秃的十分干净,连棵树都没有。
哎,这人也挺倒霉的。
送佛送到西,渔娘叫两个护卫把人送回温家村,她在河边等着,没事儿随处瞎看。
站在船头那个护卫看到从坡上滚下来的那块摔成几瓣的石头:“主子,看石头的颜色,这石头应该埋得挺深,那个书生一脚踩滑就把大半埋在地里的石头踩出来,不太可能。”
渔娘伸头看那堆石头,红色的块状岩石,不是很结实的模样,要不然也不会从四五米高的地方摔下来就碎了。
“主子,若是在坡上石头就碎了,那也该是碎在土坑里,不会滚下坡来。”
“你说是有人想害温子乔,有意为之?”
“十有八九。”
半个时辰后,护卫回来了,一块儿回来的还有温子乔母子,温子乔母亲看到渔娘一下就跪下了,泪眼婆娑:“多谢贵人救我儿一命,老妇人无以为报,我……”
渔娘打断她:“你们既然无以为报,这个报酬我来提如何?”
乔氏愣了下,立刻赌咒发誓:“贵人只管说,老妇人没有不答应的。”
渔娘笑眯眯道:“不用如此紧张,我也不用你们如何。我家有个弟弟,需要一个给他开蒙的教书先生,你们若是想报恩,不如跟我回家,教我弟弟读两年书吧。”
温子乔还未说话,乔氏一口答应:“贵人家在何处,我叫我家大郎今日就去贵人家。”
“我家在叙州府南溪县。”渔娘看向温子乔:“你若是想报恩,得离开保宁府,随我去南溪县。”
温子乔犹豫了片刻,这才拱手,低头道:“小子答应,多谢贵人善心。”
善心吗?或许有一些。
在渔娘心里,温子乔这人尚且值得培养。
温子乔这种学识不错,只要教育资源给足,顶多三十来岁就能中进士当官,前程定然比罗县令、张通判他们这样的寒门子弟强。
梅家人丁单薄,她弟弟年纪又还小,等温子乔出头时,她弟弟正是读书考科举的关键时候,正好可为梅家所用。
第20章 世家的手段
渔娘只说叫温子乔去家里当先生,给他弟弟开?蒙,却没说要留他几年,温子乔纵使打定了主意要报恩,内心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渔娘看?出来?了,带着?温家母子俩坐船去保宁府的路上,渔娘就道:“我家姓梅,在南溪县开?着?一家书铺,我家还有一座藏书楼,也有厉害的先生,你若是有本事科举做官,我们家自然乐见其?成,不会阻拦你。”
听到书铺和书楼,温子乔心里一喜:“多谢您……”
“你可叫我梅大娘子。”
“是。”温子乔激动地低下了头。
渔娘带着?温家母子俩人回张家,进了张家大门,温家母子心里不知?如何震惊,这位救命恩人竟然是官家身份。
“别误会,张大人是我先生同窗,我家不是官身。”
渔娘吩咐阿青请张家管家进来?。
张管家不过片刻就来?了,渔娘笑着?对张管家道:“我给我家二郎找了个?先生,过两日要带他回南溪县,一会儿你带他去找我先生,叫我先生认认他。”
渔娘打量着?身穿洗到发白的青色学子服的温子乔:“打今日起,你就是梅家人,你去吧,我先生会关照你。”
“是。”
温子乔跟着?管家出门,他还不懂梅大娘子这话是何意,管家却听得明白,梅大娘子这是给家里选了个?门客。
门客是世家的讲法,如今世家被打压得低调了许多,门客这样的说辞不好明面上说。
张管家笑呵呵地吩咐马房准备了马车,他亲自送温子乔去府学。
挂着?张家牌子的马车出门去,管家笑着?问温子乔:“瞧你是个?读书人,以后去梅家有福啦。”
温子乔有心求教:“小子只是个?普通读书人,什么?都不懂,还请您多指教。”
管家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下巴微抬,鼻间轻哼一声?:“梅家可不是普通人家,现在虽不比前?朝风光,到底挂在世家谱的尾巴上,家里不是顶富裕,也不缺银子使,家中还有些人脉能用,缺的就是你这样可堪培养的人才。”
可堪培养的人才吗?温子乔屏气凝神细想,梅家肯救他,竟是为这个??
“别家子孙多的,儿女都是分?开?了排大小,梅家不一样,梅家老爷只得一儿一女,两个?孩子都是放一起排的大小,除了你刚才见过的梅大娘子,家里还有一个?梅二郎。”
“竟是如此。”
“哈哈哈,若是不知?道的人,听说梅家有个?梅二郎,定然会以为梅家有个?梅大郎。”
梅家人丁少,唯一的小郎君还未开?蒙,选个?年纪合适的年轻人培养,也合情合理。
温子乔心定下来?,细心请教:“梅大娘子说的这位先生,是何人?”
“这位先生,姓孙名浔,字广明,和我家大人是同窗,乃是前?朝进士,本来?是有望三元及第的大才之人,因为不怨愤皇帝昏庸无能,天?下民不聊生,在殿试时大骂皇帝,若不是朝臣苦劝,当时孙先生就要被黜落,丢了进士功名。”
张管家笑道:“孙先生是个?有大才之人,若不是因为冷了心,就是在今朝,他若肯出仕,定也能位列朝堂之上。”
马车拐进府学街,温子乔忙问:“咱们去府学文会?”
“没错,我家大人和孙先生都在文会上。”张管家笑道:“小子,你的运气来?了。”
温子乔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昨日他带着?自己?写的文章来?府学,本是想借着?文会的机会,请人看?看?他的文章。无奈温常德找他麻烦,文章落了一地,沾了脏污,没法拿出手,只得作罢。
不过一日,他今日再来?府学,他的身份不再是不得意的穷困学子,而是被人请进去听大儒讲学的学子。
梅家的恩情他记下了!
他温子乔,绝不是背信忘义之辈。
张管家引着?温子乔到张砚、孙浔跟前?,张砚看?到后就问:“管家,这是谁家的才俊?”
张管家躬身笑道:“回老爷,这位学子叫温子乔,碰到点?事情,梅家大娘子救了他一回,见他颇有学识,就吩咐小的把他送到孙先生跟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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