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吾栖春山
说完话,温三哥也不留:“你睡吧,下午起来还要读书。”
温子乔躺下一时?半会儿睡不着,想?着梅家的事。
梅家主?子人少,家风也开明,不仅允许家中女?儿读书,还允家中女?儿四处游走写书,要不,他在保宁府也遇不到梅小姐救他一命。
去年腊月梅小姐及笄后,还是一切照旧,自孙允来孙家后,梅孙两家才注意起男女?大防,温子乔也乖觉,自不会主?动去找梅小姐说话。
前些?日子,梅家的门房看得更加紧了,连从?小一起长大的贺家少爷无?事都进不了梅家的门。
就是前几日梅家晒书他和孙允孙平去帮忙,他们忙活了一日,也没?见到梅小姐本人。
刚才梅小姐过来,走的也是后门,没?从?大门进来,估计是为了避开他和孙允。
梅家态度这般清楚,孙允还有意走到梅小姐跟前去,以他对孙允这些?日子以来的了解,孙允定有所图。
温子乔闭眼休息,过了会儿,听到有人进来,又躺下。
他没?睁眼,睡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守在门外的小厮喊了声到时?辰了,温子乔醒来,旁边矮榻上的孙允也坐起身,眼中毫无?睡意,看来他没?睡着。
温子乔也不多话,冲孙允点了点头,就着温三哥端来的凉水洗了把脸,略清醒清醒就去书房。
过了会儿,孙允沉默地进书坊读书。
后院里,渔娘陪师娘睡了午觉起来,喝了两盏茶,说了会儿话,等先生批阅完她的策论,师徒俩又议了议她的策论不好的地方,渔娘这才心满意足走了。
渔娘家去,回家一小段路就热得她一身大汗,她的西跨院多草木又有风,比外头阴凉许多,只在院子里歇了会儿,身心都舒畅起来。
“今年天儿太热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旱?”
“老爷也担心地里旱,今儿早上去清溪村看咱们家的地了。”
茶放温了,渔娘端起来喝了半盏:“过几日若是还这么热,我们也别在城里待了,我们去清溪村住着吧。”
清溪村在南山的山脚下,村中又有清溪河流过,村里比县城凉快多了。
往年天儿最?热的时?候一家子会去村里住上半月一月的,今年五月就这般热,还是头一回,看来今年要提前去清溪村了。
“您和老爷夫人都走了,小郎君要读书,难道只把他留着?”
“叫二郎去师父家住着吧,也免得他每日两边跑。”
渔娘躺在树下椅子上吹风喝茶,跟丫头说说话,十分惬意。
这时?候,小丫头小橘回来了。
小橘凑到主?子跟前,小声嘀嘀咕咕半天,渔娘听完轻笑一声,没?把这事放在心里。
“孙家的事,师父和师娘会管,肯定不会叫我吃亏,你们别暗中欺负人家,叫师父师娘难做。”
阿青年纪大些?性子又沉稳,她忍得住,阿朱却?恼得很:“他算什?么东西,原先看不上咱们主?子是个姑娘,如今知道咱们姑娘的厉害,又巴巴地凑上来,什?么下流玩意儿,街上的野狗都比他讲究些?。”
渔娘并不放在心上:“好啦,别气了,以后你们只管把他撵远些?,别来我跟前就是了。”
“奴婢去跟管门房的梅桂说,以后不叫孙允进门。”
阿青笑道:“这话哪里还用你去说,别说孙家那小子,就是咱们贺二少爷也进不来门。”
阿朱拍着手笑:“好哇,可叫我抓着了,阿青你说,贺二少爷跟你什?么时?候是一家了,哪里就说得上咱们了。”
阿青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忙请罪,渔娘摆摆手:“你们俩别闹腾了,不嫌热?”
“唉,哪里就不热了,前日晒过书后,书楼里的窗户都不敞开了,生怕把临窗的书给晒脆了。”
“我去瞧瞧。”
书楼从?一楼到三楼的窗户果然是半掩着的,仔细检查了一遍渔娘才放心。
到二楼坐下,渔娘不想?挪步子,就叫阿青把放在耳房的书稿拿来,她今日要把张青云的殿试文章写出来。
这一忙又是几日过去。
几日后,半夜下了一场大雨,等到中午转下雨,淅淅沥沥下了到天黑才停。
雨水带走了热气,也不顾天黑,南街上各家都热闹起来,长辈也不拘着家中孩童,打着灯笼带孩子出门玩儿。
渔娘在书楼上,看外面街道的热闹景象,忽听得楼下有人叫她,渔娘低头看下去,忽而笑了,原来是淼娘抱着孩子出来游玩。
渔娘跑下楼去接她,笑道:“天都黑了,怎么这时?候还抱着孩子出来。”
“我也不想?出门,偏偏这孩子听到他堂哥堂姐出门玩儿,就不肯在屋里待,不抱他出门他就哭。”
儿子一月生人,到如今满打满算才四个月,这么小的孩子晚上不好抱出门,怕撞什?么邪祟。不出门吧,又怕孩子哭坏了嗓子。
没?法子,想?到许久未见渔娘,就叫夫君送她来梅家。
“你夫君邓丁香呢?”
“去药铺忙去了。雨停天气凉爽,有些?病家赶着这会儿去药铺,公公就说今日不着急关门,这时?候药铺忙着呢。等药铺忙完了,他回来接我们娘俩。”
“既然如此?,去我家书楼上坐一坐吧,在三楼上看得远,你家三郎肯定喜欢。”
三郎是淼娘的头一个孩子,他前头还有两个堂哥,按照家中排序,所以叫三郎。
三郎养得白胖,淼娘抱了会儿就抱不住了,渔娘好奇,伸手抱过来,在她怀中三郎也不哭闹,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
“真乖呀,你家三郎取名了没??”
“取了,大名叫邓款冬。”
渔娘听后不禁笑:“果然是邓家孙子,什?么辛夷、丁香、甘草、款冬,全是药材。”
淼娘也笑道:“我公公说取名药材好,药神菩萨保佑,孩子会健健康康长大不得病。”
“邓老大夫还信这个?”
“可信了,这才五月,我公公今年去县城外的佛寺道观烧香好几回了。”
说到道观,渔娘忍不住叹气:“白云观李道长去年冬天没?了,晓月也去益州府瑞鹤堂当药童了,我爹娘他们现?在都不太愿意去白云观了。”
“唉,毕竟是认识十多年的人,这一下去了,心里怪不是滋味的。不只是你爹娘,我公公婆婆也常念叨李道长。”
上到三楼,推开窗就看得到外面的街道,三郎看到街道上星星点点的烛火灯笼就手脚弹起来,淼娘赶紧接过来,熟练地捏着三郎的腿,他挣扎了几下动不了才作?罢。
三郎张嘴要哭,淼娘瞪过去,三郎闭嘴了,不看他娘,指着窗外的叽叽喳喳地叫起来。
渔娘笑:“没?想?到,如今你当了娘竟然是这般。”
“你可别笑话我,当娘的都这样。”
渔娘身边的小丫头不知道怎么带孩子,管事妈妈小林氏上来逗三郎玩儿,淼娘才腾出空来跟渔娘说话。
“还没?谢谢你从?江南给我带的礼物。”淼娘拉着渔娘的手道。
“咱们之间,不用说谢谢,太生分了。”
淼娘拍着她的手笑道:“那我问句不生分的,你去淮安一趟,婚事可定下了?”
渔娘摇摇头:“还未。”
“你这是……怎么想?的?”
“我没?什?么想?法,看我爹娘吧。”渔娘拉着淼娘过去软榻上坐,比坐椅子舒坦些?。
去年她还未及笄前,她爹娘看中了叙州府里好几家,今年开春去淮安就放下了,这个月从?淮安回来,她爹娘忙着家里的事情,还没?顾上。
淼娘也帮她发愁:“你家跟我家不一样,不好随意找个人嫁了。”
渔娘翻白眼:“你这话说得亏不亏心,你爹娘把你嫁给邓丁香,是随意把你嫁了?”
淼娘笑出了声:“我打胡乱说的,你可不许跟我爹娘说。”
像淼娘这般嫁给相熟知根知底的人家,安安稳稳的,确实是好事。就跟她娘说那般,轰轰烈烈男欢女?爱都是话本里的事情,人活一世,安安稳稳无?病无?灾地过着,比什?么都强。
“怎么不说话了,想?什?么呢?”
渔娘回过神来:“想?张大娘子呢,张姐姐以前每隔一两月就要进城一趟,自她去岁八月嫁人后,我许久未见到她了,前几日我叫人给她送东西去,回来的人带话说她这月忙,等六月再进城来。”
说起来,淼娘也有两三月未见过张大娘子了:“也不知她嫁人后过得好不好。”
“马上五月底了,等六月张大娘子来家中,你也过来坐坐。”
“好,你叫我,我一定来。”
两人聊了半个时?辰,三郎都在小林氏怀中睡着了,邓丁香忙完药铺里的事过来接妻儿,渔娘亲自送她们母子去大门处。
夜色漆黑如墨,淼娘提着灯笼,邓丁香抱着儿子,两人说说笑笑地走了。
渔娘扶着门框目送,见他们这般快活,心里也觉得高兴。
慢慢悠悠,时?间到了六月下旬,张大娘子说好了六月来府里看她,张大娘子还未来,渔娘的《青云志》上册书稿已送去书坊刊印了。
六月二十八,府学放假,府学外语的书铺里又热闹起来,江湖浪人这次没?写游记,写了一本叫《青云志》的话本,许多人冲着江湖浪人的名头来买书,书铺好几次卖断货。
许多人看过《青云志》后,府学里喜欢的人有,骂江湖浪人的学子更多。
“张青云如此?有才华,考上进士后更是天地开阔,以后为官做宰不在话下,他那乡下妻子帮不上他什?么,若是识趣些?自请下堂,拿了好处另嫁他人,对两人来说都是好事。”
“呵,要我说,张青云若是真君子,就该糟糠之妻不下堂。”
“话不能这么说,时?移世易,张青云一个庶民能走到草堂之上不容易,他若是拒了尚书大人家的亲事,何止前途不保,我看命保不保得住都不一定。”
“就算如此?,这也不是张青云算计原配性命的借口。”
“谁算计了?明明是她原配自己生病不肯吃药,难道还能怪到张青云身上?张青云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笑死?个人,家中老仆暗示药中有毒,换成你,你敢把那药喝下去?”
“你们这些?伪君子,若是想?要娇妻美妾直说了吧,何必找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搪塞。”
“我呸,你们是不是自己想?当张青云?”
道德君子们批判张青云,自觉摸着良心说实话的识时?务之人支持张青云,月底考试结果大伙儿都不关心了,为《青云志》吵得不可开交。
学子们吵,教舍里先生们也有许多话说。
“韩先生,你可看了《青云志》?”
韩贤进教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拉过去,想?知道他有何话说。
“莫急,莫急,先让我喝口茶。”
“你快些?。”先生们催促。
韩贤口渴得很,喝了一碗茶,长出一口气才说:“叫我说,江湖浪人写这本《青云志》的缘由,定是不满市面上那些?寒门学子高中状元名利双收的话本,所以才写了这本书讽刺那些?想?着好事儿全占的学子们。”
许耕跟韩贤看法一样:“《青云志》写到张青云中状元,抛弃糟糠之妻,迎娶官家小姐就戛然而止了,我猜下册肯定会写张青云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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