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荷风送
出了事,她自不问下头那些小丫鬟的罪,她直接问嬷嬷的罪。
只见一个高瘦的嬷嬷从人群中站了出来,然后提裙摆跪在了那奉茶的婢女身旁,主动请罪道:“是奴婢的错,请老太君责罚。”
那奉茶丫头这才哭着为自己求情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是不小心的,求老夫人轻罚奴婢。”
康嬷嬷是杜老太君身边的一等掌事嬷嬷,就相当于高级秘书,可代主子发话的。
只听康嬷嬷说:“你是不小心的?一句‘不小心’,就想掩盖你所有的错?那是不是,以后老太太跟前侍奉,但凡犯了错的,都可用一句‘不小心’为自己狡辩?那这安国公府,这澄心园,往后还有没有规矩了?”
康嬷嬷代表的就是杜老太君,她开口,就等于是杜老太君开口。
所以,康嬷嬷发话时,大家都噤若寒蝉,一个个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叶雅芙知道,此事牵扯到了自己,这种时候,就得自己站出来说几句才行。
自己是受害者,杜家不想她这个客人受委屈,自会严惩这个奉茶的丫头。而其实,只要她一句话,就能救一个算是苦命的人于一场酷刑,叶雅芙实在做不到袖手旁观。
所以,叶雅芙便也站了出来说:“人都有粗心的时候,还望能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如此次之错先记下,下次若再犯,一并相罚。而
且,其实也并未烫着我。“想了想,又笑说,“府上最近有大喜事,估计下头人也都高兴,故而心浮毛躁了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康嬷嬷便不再说话,只看向一旁杜老夫人,寻求她的意见。
杜老太君认真一番思量后,沉沉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既你亲自为她求情,那此事便就此揭过不提。”然后,严肃看向跪在下头的嬷嬷和婢女,“今日有叶娘子为你二人求情,便暂饶你们一回。你二人回去之后,定要好好反思自己。若下回再犯同样的错,我必不轻饶。下去!”
那高瘦嬷嬷和奉茶丫头叠声应是,谢过杜老太君后,又谢了叶雅芙:“多谢叶娘子为我求情。”
叶雅芙站起身,微微颔首,算是受了她们的谢。
这时候,恰好净室里热水备好了,有丫鬟来请示:“老夫人,热水备好了。”
杜老夫人则伸出手来,轻轻攥握住叶雅芙的:“你先去吧,我让康嬷嬷找一找适合你穿的衣裙,一会儿就给你送过去。”
叶雅芙蹲身道谢:“多谢老夫人。”
叶雅芙跟着丫鬟转身进了净室去,这边,杜老太君则吩咐康嬷嬷:“你赶紧去找身衣裳来。”但想着自己这个年纪必然没适合她穿的衣裳,院里奴仆们的衣裳肯定不能给她穿。所以,只能往别处去借。
“大郎媳妇或二郎媳妇那儿,都可去借一借。大郎媳妇素来忙,就不打扰她了,你去二郎媳妇那儿借一身去吧。”
康嬷嬷立刻应是。
等到急忙将衣裙借回来,送往净室去后,叶雅芙也恰好洗完了。
贴身的衣物不必换,只需换了外衫就行。
康嬷嬷既送了衣裳进来,自然就一直候在了这儿,没再出去。叶雅芙穿好贴身衣物后,康嬷嬷便亲自把从府上二奶奶那儿借来的衣裙给她。
而之前换下来的旧衣裳,康嬷嬷自然请示说:“让丫鬟给收叠起来,一会儿娘子带走。”
叶雅芙应好。
方才侍奉在净室内的丫鬟闻言,立刻去收拾叶雅芙换下来的旧衣。才将衣裳从衣架子上拿下,突然的,一个物什掉落在了地上。
丫鬟俯身去捡,见是个玉坠,便问叶雅芙:“娘子,这坠子可是您的?”
叶雅芙瞥了一眼,便看出是之前公爹吴兆省送她的东西,于是说:“这是我的。”然后,便伸手去接。
康嬷嬷原本忙着帮叶雅芙套上外衫的,只随意瞥一眼后就又匆忙收回了目光。
但收回目光后,康嬷嬷似是觉得哪里不对劲,突然整个人动作停住。之后,又再次抬眼朝那玉坠望去。只是这一眼望得,极是小心翼翼。
而这时,玉坠已被叶雅芙拿到跟前来。
康嬷嬷盯着看了有一会儿,然后一把抓住,激动问:“娘子,这坠子是哪里来的?”
康嬷嬷这突如其来的举止令叶雅芙吓了一跳,但反应过来后,仍是稳住了心绪,笑应:“怎么了?这坠子有什么问题吗?”
一向稳重的康嬷嬷,这会儿是又激动又兴奋:“这坠子……是我家娘子的。我家娘子出生时,老夫人亲自命人打制的,你瞧,这里有个记号,正是当年故意留下来的。”
“你家娘子?”叶雅芙只觉此刻自己脑袋颇有点不太够用,停顿了会儿后,方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娘子指是不是杜思瑜,而是当年那位十一二岁上走丢的杜家独女,杜思瑜的姑姑。
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么……难道婆母就是那位杜家千金?
当这个想法出现在叶雅芙脑海中时,叶雅芙惊得嘴巴张大,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是我婆母的遗物。”叶雅芙说,“前些日子,我公爹亲自交到我手上的。”
当“遗物”二字一出口,康嬷嬷才激动起来的心,瞬间又凉得彻底。
此刻,康嬷嬷眼中早已含泪,声音也哽咽起来:“她……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叶雅芙也挺伤感难过的,这好不易找到了人,却又阴阳两隔,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被接到吴家时,她人就不在了。细算起来,也有十多年快二十年了。”
“那么早……当时她还那么年轻……”康嬷嬷忍不住,眼中泪水汹涌而出。
康嬷嬷伤心了会儿后,又赶忙擦干净眼泪,然后望向面前女子,微笑说:“怪道呢,怪道你容貌不像小姐,但言行举止间,却总有点小姐的影子在。原来,你们是婆媳关系。”
叶雅芙心里却想,其实不论是她,还是原身,她们都没有见过吴容秉的亲生母亲的。既没见过,更不会一起生活,那哪里来的言行举止像呢?
康嬷嬷这么说,不过就是寻求一些心理上的安慰罢了。
既然知道,叶雅芙自然不会拆穿。
这件事,瞒不了老夫人。康嬷嬷也想过了,老夫人年事已高,而且在她心里,怕是早觉得小姐不在人世了。
所以,小姐早年故去这个消息对她来说,算不上是太大的打击。
最多就是再跟着伤心一阵罢了。
可小姐虽不在了,但小姐是留下了孩子来的。而且,孩子还那么的优秀,如今也入仕为官了。
有这份慰藉在,想老夫人余生应该会欢乐不少。
“走,跟我去找老太太去。”康嬷嬷一把拉过叶雅芙,便领着她往净室外去了。
这会儿杜老太君正端坐太师椅上,她身后,两个小丫鬟正一左一右着为她捶打肩膀。
康嬷嬷闹出的动静有些大,杜老太君本来在闭目养神的,这会儿忽然睁开眼。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禁好奇问:“怎么了这是?”
“老太太,您看这是什么。”那玉坠还捏在康嬷嬷手上,康嬷嬷一边说,一边把那玉坠递过去,送到杜老太君跟前,“您瞧。”
杜老太君上了年纪,有些老眼昏花。她让丫鬟拿了西洋镜来,戴上后,她仔细认真看着眼前那玉坠,忽然的,双眼浑浊起来。
再接着,整个人都有些颤抖,她抬起泪眼问:“她在哪儿?” 。
个中情况细细说与了她老人家听后,她老人家只沉沉叹息了一声,遗憾道:“可惜……我同她母女缘薄,那年一别竟就是永久,最后当真没能再见一面。”只是,知她这些年日子过得还算可以,心中也颇有点慰藉在。
日子虽不富裕,但至少是去了一户厚道的农户人家。那吴家日子颇殷实,想吃穿是足够的。
还有,她留下一子,如今已入朝为官。她的丈夫,虽后来有再续娶,可在同她成亲之时,他对她是极好的。只要她生前过的不错就行,至于生后,这人世间的事也不关她什么事了。
若只往好的去想,对这样的结局,杜老夫人心中多少是宽慰的。
“我也没几年好活了,等去了后,就可母女团聚。”其实也就几年功夫,迟早是要跟女儿团圆的。
“那、那探花郎呢?”老太君忽然问。
杜老夫人只知叶雅芙丈夫乃探花郎,却不知他叫什么名字,更是不曾见过。
现在,既知
道他很有可能是自己外孙,杜老夫人自然着急想见。
“快、快引他来见我。”她想看看他长什么样,想看看慧娘生出来的孩子长什么模样。
康嬷嬷这会儿拾回了理智,劝道:“这事急不得,总得先去问一问情况才是,不能只凭一个玉坠就匆匆忙忙认了亲,万一搞错了呢?”
第12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忆旧人
杜老夫人方才有些激动,此番静下心来细想,也觉得是这回事。
“得先见到那位吴童生。”她老人家知道叶雅芙公爹是童生,故这样称呼他,“得先细细问一问他情况才是。”若他的结发妻子当真是慧娘,那么有关慧娘的事,他是最清楚的。
成为他妻子的慧娘,同十一二岁时的慧娘在容貌上必有所改变。但他发妻若真是慧娘,身上的一些记号,却是不会改变的。
慧娘右边耳朵后有颗芝麻粒大小的红色小痣,慧娘左手手腕处,有一块小小的疤痕。是五六岁上时不小心打翻了烛台,烫伤留下的。
若这两处记号完全对得上,那便真是慧娘没错了。
杜老太君等不及,立刻让康嬷嬷跟着叶雅芙去吴家问情况去。
虽事情还未算尘埃落定,但杜老太君心中有种预感,她的慧娘就近在眼前。 。
康嬷嬷跟着叶雅芙来了吴家,叶雅芙请她老人家先在堂屋坐,而后她转身往东屋去,站着门边先抬手敲了敲门。
吴兆省年前时被吴心莲推得摔了一跤,伤到了尾椎骨。虽已养了有几个月,但毕竟年纪大了,身体恢复情况不如年轻的时候。
过年期间都是躺在床上过的,也就是最近开了春后,天气暖和了,这才渐渐下床来走动。
平时没事,吴容秉和叶雅芙夫妇二人也多少劝他多躺躺少走动的。
叶雅芙敲了门后,便开口问:“爹?可在忙?”
吴兆省没闲着,正坐房里看书。虽年纪不小了,但如今难得既不必再拼命挣钱养家供人读书,他便想自己也多看看书,争取考个秀才。
这么大年纪倒没指望再中进士入仕为官,只想着,能考个秀才,身份上提一提,对家中子女也多益处。
听到儿媳妇喊自己的声音,吴兆省自是赶紧起身来开门。
而康嬷嬷,也急切的等在门口,激动着一颗心,期待着看到屋里男人的长相。可当男人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她心中一阵失望。
眼前男子四十多的年纪,虽不算丑,甚至生得挺高大健壮的,但和自家娘子比起来,那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配不上慧娘。
若慧娘没走丢,还是安国公府千金小姐的话,她嫁进皇室去做王妃,都有可能的。
而吴兆省,也是一眼就看到了家里来了个不认识的人。
他目光从康嬷嬷身上扫过,而后看向儿媳问:“这位是……”
“康嬷嬷。”叶雅芙介绍道,“安国公府杜老太君身边的人,她来有些事问爹您。”然后,叶雅芙也没继续呆这儿,只给他们留了单独相处说话的空间,“你们坐着聊,我去泡点茶来。”
听说是国公府里的人,吴兆省多少有些紧张。
儿媳走后,他忙抬手请康嬷嬷坐下说话:“嬷嬷请坐。”
康嬷嬷倒也不客气,转身便在客坐的下位捡了个位置坐下。
“我来,是想向吴童生打探些事情的。”康嬷嬷开门见山说。
“嬷嬷请问。”吴兆省既拘谨又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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