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荷风送
但姜氏很会顾左右而言它这个招数,对自己即将面对的问题避而不谈,只去抓别人的错,试图转移话题。
“阿福,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自己想想看,这段日子家里是不是被你给搞的乌烟瘴气的。咱们家在村里是富户,日子比一般人家好过多了。你能在这样的人家过日子是你的福气,你该好好珍惜。也没指望你对谁心存感恩,日后报答。现在就希望你能安生点,少惹点事,成吗?”
然后走到吴兆省身边来,蹙着那两只细眉,一脸的受了大委屈的模样。
“这丫头我看是中了邪祟,我看是被什么脏东西惹到了。好好的日子不过,竟瞎搞事情。算了,理她做什么?你越搭理她,她就越来劲儿。就这样吧,别搭理她,她也就没话说了。”说着,抹起眼泪,又哽咽着哭诉起来,“算莲姐儿和三郎倒霉,被她给缠上的。我莲儿挨了一脚,三郎挨了一巴掌,这都算是他们姐弟倒霉。不计较了。”
这是姜氏惯会的招数,叶雅芙已经见怪不怪。
也懒得多费时间同她浪费这些口舌,叶雅芙只问站墙根脚下的吴三郎:“三郎,这几年来,娘有没有私下给你做吃的?娘是不是对你说过,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然你侄子康哥儿会来抢你的吃食?有或没有,你都只管说实话,说谎的孩子会烂舌头!”
姜氏急了:“你何必这样吓唬他?你安的什么心!”然后又急急看向自己儿子,“三郎,别听你大嫂的,她吓唬你的。”
吴三郎并不懂大人间的这些弯弯绕绕,甚至,他有的时候都不太懂阿娘为何那样做。所以,他只实话说:“可娘的确这样跟儿子说过啊,娘给儿子吃肉的时候,只叫儿子躲着些,别叫康哥儿知道了。若康哥儿知道,他会抢儿子的肉吃。”
“有的时候,娘还说别让姐姐也知道了。姐姐知道的话,她也会抢。”
吴心莲刚刚还在犹豫,到底是要帮着自己阿娘,还是趁这个机会彻底揭穿她,这样她日后就不会再偏心了。
现听弟弟说娘给弟弟肉吃时竟也防着她,一下子就崩溃了。
“娘就是偏心!娘私下给三郎吃的是最多的。给我吃的就只一点点,可还哄我,说弟弟有的我都有。根本就没有!”吴心莲失去了理智般,也一下子就把矛头指向了自己母亲。
一个这样说自己阿娘,可能是有人背后唆使。可两个都这样说……就连吴兆省私心里想帮妻子,也难以开这个口去维护。
何况,今日还有外人在。
最后,只能冷黑着张脸训斥了吴心莲吴三郎姐弟一顿,喊了姜氏进屋去说话。
叶雅芙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高声冲吴兆省背影喊:“爹爹刚不是要找儿媳算账的吗?怎么现在把娘喊屋里去,也是要教训娘的吧?大郎废了腿,你放弃他就算了,可康哥儿是爹您的亲孙儿啊。又是小一辈的,难道爹也不把他放心上吗?”
“不求爹多偏疼康儿,只求别短康儿的吃食。但也算了,左右如今我们一家三口都单分出来吃了,又还计较之前的那些做什么呢?只是……爹,你好歹也是书塾先生,是读过书的体面人。您身为一家之主,一碗水都端不平,心早偏咯吱窝去了,刚刚却还理直气壮要求儿媳一碗水端平?不觉得是笑话吗?”
“人都道,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我看这话是真不假。可怜阿奶去得早,若阿奶还在,绝对不会让我们大房受这样的委屈的。”
古人重孝道,晚辈数落、指责长辈,是不对。
但一来叶雅芙话说得不重,二则句句在理,所以,便吴兆省再是大家长,但他理亏,也不好说什么。
今天的这个事儿,冯桂花站在一旁看的那叫一个拍手称绝。直道如今变了性情的小阿福,实乃是那姜氏的克星。
只可惜,那吴夫子不做人,偏心太过。 。
姜氏本来是怕丈夫会数落自己,但见他并未当着众人的面发飙,只是叫了自己进屋去。姜氏高悬的心,稍稍落了下来一些。
待得等进了屋子,关起了门来,也没见他对自己说多重的话,只是稍稍谴责了她不该如此厚此薄彼,给一个吃不给一个吃。家里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了,不至于短了谁口粮。
往后谁若想吃什么,只管买了来做就是。
见状,姜氏悬着的心立刻落定。
姜氏是活络圆融的性子,不是一根筋。既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她必然会说些好听话给丈夫听。
“这件事,现在细细想来,的确是我有错。”姜氏虽心里并未觉得有错,或者,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对,但她就是偏要这样做。不管怎样,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至少嘴里说出来的话是好听的。
“可我想着,咱们家虽颇殷实,可赚钱的人少,张嘴吃饭的多。过日子么,总不能只看眼前,还得看以后。三郎要读书,往后还要娶媳妇,莲姐儿已经十四,说着话儿功夫就该嫁人了。这哪样不要钱?我想着,女孩子家吃得少,康哥儿又还小,不比三郎正是长身子的时候,需要多点营养。所以我思来想去的,这才做出了那样的事来。”
说着又抹眼泪,开始把矛头指向叶雅芙:“可我哪知道,就为了点吃食,那福姐儿竟下了这样的套子给我钻。”眼泪是越掉越多,她手使劲揉着心口,“我和那冯桂花不对付,她就偏要同冯桂花交好,日日引她到家中来,碍我的眼。今日,更是把家里不堪的一面展露在冯桂花那个外人面前。你是村里的夫子,是最要脸面的,她这样做,是什么意思?”
“刚刚,她身为儿媳妇,竟敢指责公爹的不是。再这样下去,往后咱们日子可怎么过?”
余光瞥着丈夫脸色,见他有在认真听自己说话,并把自己话听进去了,她自然又再进了一步。心一横,牙一咬,姜氏轻声说:“叶氏这般泼妇,实不该再继续留于家中。不如……给她一封和离书,让她离开吴家。”
吴兆省虽对叶氏这个儿媳也诸多意见,但要大郎同她和离,这他倒是没想过的。
想当初,那叶家夫妇双亡,这叶氏虽为孤女,但却是带着丰厚的家财进了他们吴家的门的。如今让她走,那那些银子呢?
若不给银子,只把人赶走,岂不是叫村邻们笑话?
见丈夫面有迟疑之色,显然不太赞成这样做,姜氏则又立刻说:“你看我真是气糊涂了,和离是大事情,怎能说离就离。更何况,若真打发了叶氏走,往后大郎可怎么办?”
“可若往后家里一直都这样闹哄哄的,这日子也是没法过了的。这家里有叶氏在,就安生不得。”瞄着身边男人脸色,她小心翼翼说,“他爹,你看这样行不行。左右如今大郎二郎都已成亲,各自都独自成了家。不如……把他们两对小夫妻都单分出去过,如何?”
本来,姜氏真正的目的也不是要大房两口子和离,她真正的目的就是想大房给分出去。
正如她刚刚说的,若真叫那两口子和离了,往后大郎谁来照顾?
他到底是他爹亲儿子,若真没人伺候他了,难道吴家还真能不管他?
只是先说了重的,再说回轻的时,也能令人好接受些。
当然,姜氏还算计到了更远的。现下局势不妙,大房夫妻突然开始穿一条裤子后,渐渐有摆脱困境的架势。
已经不止一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要给大郎治腿了。
她怕有一天,大郎会亲自开口向他老子要钱治腿。
趁早把家分了,往后家里的进项,就同大郎无关。
想治腿,总得花银子吧?
只要没银子,他就寸步难行。
吴兆省沉默。
分家是大事,如果心里没有半点这种想法,他必然会一口就拒绝掉。可现在却是沉默……那就代表,他动摇了。
于是,姜氏则又添了把火,劝道:“虽说还有长辈在,一般都不分家。但大郎二郎如今都已成亲,算是立了室,就又是另一番说法了。把两个成了亲的儿子单分
出去过,怕别人说什么?“又说,“二郎呢,他如今娶了柳氏,往后日子是不愁了。就算分出去,他也有地儿可去。大郎的情况摆在那儿,差了些,所以我想,把老屋给大郎一家住。”
“往后都在同一个村住,互相也有照应。”
照应不照应的另说,总之,得先把家给分了。
大郎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若对大郎太过分,怕他也不会答应。把老屋给他住,有个落脚的地儿,再给个三五两银子,也就是了。
老屋给他无所谓,只要这新宅日后是三郎的就成。
吴兆省觉得妻子这样分配算是公平,也就松了口:“我找机会同大郎说。”
姜氏道:“既做了决定,不如趁早去说。否则,这个家还不知得给那叶氏搅和成什么样。” 。
冯桂花还得去镇上给自己男人送饺子,看了场好戏后,满意的走了。
屋内,康哥儿因奔波了一上午太累,已呼呼大睡去。吴容秉和叶雅芙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似乎都有话要对对方说。
吴容秉看出了她也有话想说,就没先说自己的,只问她:“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
叶雅芙心内挣扎了番后,最终心一横,开了口道:“我想分家。”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总之她得先把自己的想法儿说出来。
这几天下来,她也算是明白了,那后娘之所以敢如此嚣张,全然是吴兆省这个一家之主纵容的。
这爹的心都偏到了咯吱窝去,她怕一块儿住久了,这吴大郎好不易由黑变白了些的心,会再一点点黑化掉。
再说,这爹心偏成那样,她是没指望往后能从他那儿得些什么好处的。
好处没他们大房的份就算了,别日后遇到了事儿,又说大房是长房,责任给他们担着。
难道到时候,还真能撒手不管?
所以,还是趁早割席的好。眼不见心不烦。
分了家,自立门户后,以后他们夫妇所赚的每一文钱,都是自己的。
通过今日,吴大郎轻轻松松的就能找得到一份抄书的工作这事儿,她相信,以后他们的日子一定不会差。何况,她勤恳一些,勤去山中采些药,也是能挣钱的。
所以思来想去,分家只有好处没坏处。
而吴大郎闻声,点头说:“那我们倒是想到了一块儿去。”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算计家产
古人重礼数,叶雅芙原以为吴大郎会不肯答应的。
又或者,他会犹豫、会考虑,反正肯定不会那么爽快就松口。
可谁想得到,他竟说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也就是说,早在自己开口前,他心中就有了这个想法。
这样一来,有了他的支持后,事情就好办太多了。
“那这件事,还得你去找爹谈。”她是儿媳妇,自然没这个身份。
“嗯。”吴容秉轻声应着,这个是自然的。此刻,他还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既是分家,自然得分家里的财产。
这些年,他靠着童生、秀才的身份,自是给家里赚过银子,没有完全靠着家里养。但毕竟,家里养他到这么大,他也就不好舔脸向家里多要钱。
但叶氏不一样。
叶氏当年父母双亡之后,是带着一大笔银子来的吴家。
“当年你来吴家,身上带了多少银子可还有数?”
叶雅芙根本不是叶氏,她怎么会知道?何况,就算是叶氏她自己,怕也不会记得那么清楚吧?
但叶雅芙却说:“我家当年是开医馆的,爹娘走后,就把医馆给卖了,变了现银。我爹娘就我一个独女,这些银子,自然都在我手中。另外,爹娘开医馆多年,本来应该也有不少积蓄在。”如此只粗粗算一下,大概也能算出有多少。
这笔银子,在当初叶氏来了吴家后,就被姜氏骗去管着了。
而银子到了姜氏手中,就再未回到过叶氏手里。这些年,但凡叶氏需要什么,都是姜氏给她买。
不知花了多少,也不知还剩多少。
但那么大一笔银子,就算叶氏这些年胡乱挥霍,也不可能花了一文不剩的。何况,她看过叶氏的衣柜,里面根本就没有几件像样的衣裙。
还有那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也都是些最劣质的胭脂水粉。
也就是说,除了平常最基本的花销,那些钱花在叶氏自己身上的,根本没几个。
所以那姜氏手中,肯定还抓着不少属于叶氏的银子。
只是,若无凭据,还不是由着姜氏说什么是什么。
“只可恨当时没留个心眼儿,就这样让她把钱给骗去了。如今再去算这笔账,如果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她也不会承认。”而且姜氏这个人很奸猾,她很擅诡辩。虽然才穿越过来没多久,接触还不算多,但仅有的几次接触,也能让她彻底了解了姜氏这个人的性格。
《一品首辅》那本书里,只说她颇有心机,一切为儿子筹谋,但却没说她手段如此卑鄙啊。
只有实实在在站在了她的对立面打过交道,才能知道她这个人到底有多狡猾和难对付。
虽然平时叶雅芙没少针对她,但她的那些针对,都是小打小闹,只伤到了她的皮肉,没伤着筋骨。
而她这个人,韧性很强,但凡没伤着她筋骨,她都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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