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夫妻日常 第24章

作者:荷风送 标签: 女配 爽文 轻松 日常 穿越重生

  早已天光大亮起来,吴兆省见围聚在门前门后的人太多,于是也就请了他们都进门来。

  姜氏这会儿已经被人扶起,正坐儿子为她搬到院中的椅子上。

  有妇人挤进了院子去,正站姜氏左右宽慰她。而姜氏,逮着了这个机会便向周围安抚她的妇人们哭诉起来。

  “这些年,我对那丫头是掏心窝子的好,从没短过她的吃穿。因当年她来吴家时,莲姐儿还没出世,所以我更是把对女儿的耐心和疼爱都给了她。可她倒好,如今大了,不需要我了,就这般对我。”姜氏哭得是声泪俱下,感染力极强。

  她这样一番哭诉,自然是把村里那些妇人都给哭得跟着她掉起眼泪来。

  “算了,她是个孩子,同她计较什么。”

  “你们虽不是母女,但如今却是婆媳,也一样。往后怎么着都是一家人了,好好过日子才是。孩子们不好,一会儿有里正做主训他们呢。你且快别哭了,否则伤了身子就不值当了。”

  姜氏则是重重叹了口气,然后才说:“如今日这般的情况,已不是第一次发生。若再在一个屋檐住下去,日后还不知得再闹出多少事儿来。算了,儿大不由娘,既他们想分出去单过,便就分开吧。”

  叶雅芙站在一旁,简直气得笑起来。

  虽然他们夫妇的确也是想分家的,但明明姜氏夫妇也是这个意思啊。而且,也是吴兆省这个当爹的主动开口提的。

  怎么现在从姜氏口中说出来,反倒成了他们主张的分家呢?

  在古代,分家是大事儿。一般若由儿子提出,会被视为不孝,为人所诟病。

  所以,这分家到底是谁开口先提的,很重要。

  “娘,分家不是爹找大郎提的吗?怎么到您嘴里,就成了是大郎提的呢?”叶雅芙不留情面的直接拆穿她的谎言,“前日午后,爹特意来找大郎说的此事,娘当时人就在,怎么转头就给忘了?娘还没上年岁,可记性怎么就这么差了。”

  知道这姜氏最擅伪装和狡辩,叶雅芙索性扭头去看向自己公爹,问:“爹,难道您也忘了?”

  吴兆省倒不太会说谎,直接避开了儿媳目光,闪躲开了。

  姜氏见状,则又立刻说:“阿福,你故意搞鬼说家里进了贼,吓唬你妹妹。你又抢我钱财,害得我摔跌在地上,到现在身上都还疼得厉害。你做了这么多的错事,不但不思悔改,反倒还有闲心在这里管是谁提的分家?”

  “是谁提的重要吗?”她理直气壮质问,“你自己想想看,若不是你实在太过分了,这些日子一直搅和得家里不得安生,你爹会忍无可忍提出分家吗?”

  “你以为他想分家?他读了一辈子的书,是个体面人,最好面子的了。若不是实在忍受不了你的作闹,他会宁可舍了这脸不要也要分家吗?”

  姜氏这一箩筐的话句句都是对叶雅芙的指责,叶雅芙却并不着她的道儿。她不接她的话,也不跟着她思路走,只把重点转去别的上。

  她学起姜氏,顾左右而言它起来:“我知道,大郎断了腿,是累赘,所以爹娘便打主意要把我们这一家三口累赘都给打发出去。本来嘛,

  我们的确是拖累了整个家,大郎不能继续读书考取功名,没了用处,被扫地出门也认了。但分家可以,该我们的东西却是一文都不能少。”

  姜氏冷哼一声,抬手指着叶雅芙:“听听看,你们都听听看,我说这丫头为的还是银子吧?”

  人群里,立刻传来了冯桂花的声音:“你都把人家当累赘,要给扫地出门去了,难道还要人家对你一个后娘感恩戴德?而且……姜桃,我看你这哭骂起人来的样子,中气挺足的,也没伤着哪儿啊。怎么让你家闺女跑我家去,说得好似你就要死了一样。”

  姜氏闻声,立刻开始呼哧大喘气起来,她胸口剧烈起伏着:“冯桂花,我知你一直同我不对付,如今又同阿福这丫头搅和到了一起去,你二人指不定背后怎么说骂我呢。阿福从前不这样的,如今却成了这样,未必不是你背后唆使的。”

  闻声,冯桂花立刻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双手叉腰站在姜氏面前,泼辣样十足:“我告诉你,别满嘴喷大粪冤枉了好人。你当年接近人家的动机就是不纯的,养了人在家里,又不好好对待,人家傻的吗?如今不过是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不想再和你穿一条裤子了而已。”

  说着,转身看向众人,抬手指着姜氏:“你们是不知道,这个姜桃的心能黑到什么地步。有肉藏起来不一起吃,私下里偷偷开小灶给自己儿子吃,说是怕便宜了康哥儿这张嘴。哼,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又能吃多少?被你这般提防着。那日,若这话不是从三郎口中说出来的,我都不敢信。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畜生才干这种事儿。不,畜生也干不出这种事儿。”

  “你……你胡咧咧,你才满嘴喷粪。”姜氏气得浑身颤抖。

  冯桂花则看向一旁吴兆省问:“吴夫子,你可是读书人啊,你说是我胡咧咧了,还是你媳妇干了坏事儿却不肯认。吴夫子,举头三尺有神明,你得说实话,你若撒谎了,得罪了老天,往后你家家里再出不了读书人。”然后又举起手,对天发誓起来,“那日我恰好就在吴家,方才所说之事句句属实。若我有一个字的虚假,叫我家书文永远娶不着媳妇。”

  见冯桂花拿儿子张书文的终身大事发誓,方才还狐疑着持中立态度的众人,立刻一边倒的倒去了冯桂花那边。

  并私下议论起来。

  “书文可是冯桂花命根子,冯桂花做梦都想她家书文赶紧娶媳妇,她好抱孙子。这种誓言都敢发,可见是真的。”

  也有人说:“你看那吴夫子的表情,一看就知道冯桂花说的是真的。天呐~这姜桃看不出来啊,平时不是对继子一房不错的吗?怎么还能做出这种事来。不就吃点肉,他们吴家是供不起了?”

  立刻有人接话:“好什么好啊,若真好,这吴大郎腿能还瘸着?”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变成了附在耳边说悄悄话,“可能冯桂花没说错,别看一个人是怎么说的,得看一个人是怎么做的。平时再嘴里说着对大郎好,可好处不都是给了她自己亲儿子了吗?算了,不说了,人家的事儿,咱们嚼什么舌根,心里有些数便成。”

  中庭里,一时间各说各话,叽叽喳喳的,十分嘈杂。

  吴兆省私心里肯定是想帮着妻子说话的,可又不敢发誓,只能不吭声。

  可他不吭声,其实就是默认。

  里正看了眼吴兆省,又看向众人,让他们都安静。

  里正一声令下,众人都噤了声。

  然后里正看向吴兆省问:“今天这个家,是非分不可了?”

  吴兆省也不愿分家,不愿叫村邻们瞧了笑话去。可若不分家,日子过得是鸡飞狗跳的,也难受。

  所以,吴兆省索性一咬牙,横了心道:“分吧。”

  里正倒没再劝什么,只是说:“容秉这孩子如今这种情况,你心里有数。既决心分家,那你打算怎么分?”

  怎么分这事儿,倒是一早便同妻子商量好了。

  吴兆省说:“老屋那边给大郎一家三口住,另外,再给他们十两银子。”怕自己话不说得清楚了,一会儿又惹口舌,于是吴兆省赶紧补充,“前几天已经给过五两,所以一会儿会再给他们五两。”

  里正还在等他继续说下去,却见他话就停在了那儿,里正轻声询问:“这就没了?”

  吴兆省则说:“家里张嘴等着饭吃的人多,赚钱的少。所以,也并未余下多少银子。如今能给大郎夫妇十两,已算是尽力。”

  姜氏也赶紧沉叹了一声,苦着脸说起:“亏得这两年有二郎时不时的贴补家里些,否则,怕是这点钱都余不下。”然后又拔高了些音量,继续说,“我们不亏待大郎的,今日二郎也会一并单分了出去过。我们也知道二郎如今是秀才老爷,日子好过,所以,我们不会给二郎夫妇一文钱的银子。”

  吴容秉始终未开口说一句话,哪怕在听到父亲说只再给他们这一房五两银子时,他也并未在意。

  只搬了把竹椅搁在屋子门口,他则悠闲坐竹椅上,看着外面的这份热闹。

  静静看着这一切,就似不与他相干,他置身在了事外般。

  可当听到姜氏说要把二房的也单分出去过,他立刻就转了目光去,落在了姜氏母子身上。

  下意识的,吴容秉指腹又摩挲起膝头来。

  他心里自然明白,这种时候把二郎分出去,乃是让二郎彻底摆脱这个家。

  但吴容秉也只是心中有数,此刻功夫倒并未开口点出什么。

  里正是想吴兆省开口再多给大房些东西的,但见他之后死活不再吭声,不免叹息了一声。

  只又转过身来,看向吴容秉问:“容秉,你爹就只打算给你这么多,你怎么想的?”

  吴容秉原对此也未抱任何希望,所以,也就并没失望之说。

  见里正问起,吴容秉这才开口说:“家里给多少我就拿多少,并无意见。”

  既人家父子已达成共识,纵里正觉得不公,也不好再说太多。

  “既如此,我便立个字据,你父子二人在其上签字画押。之后,待我拿去县衙门公证了,吴家大郎便可自立门户。”

  吴兆省转身立刻就进门去拿了纸笔来。

  里正当着众人的面写好文书,然后让父子两个先后签字按手印。文书上所写,自然包括家里财产是怎么分的,父子二人是否都同意。

  见大房的就这样被打发后,姜氏是彻底松了口气。

  然后,她便提起了自己儿子吴二郎来:“我姜桃说话算话,方才同里正和乡亲们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不是为少给大房的东西而诓的大家。二郎既也成了亲,今日便同他哥哥一样,一同分出去单过。并且,家里不会给二郎屋子住,也不会给他一文的花销。”

  着重强调完这些后,她看向里正,一本正经着说:“还请里正也给二郎写个字据,自此,二郎也外头自立门户去。”

  但这时候,吴容秉却开了口,道:“今日若二郎单分了出去,自立起门户来,明日,二郎便可改成他姓。左右也并非是父亲的亲生儿子,没有血缘之亲在,一旦离了这个家,往后就同这个家再无牵扯。”

  吴兆省之前倒没想到过这些,只想着,若把大郎单分出去,不把二郎也分出去的话,不免惹来村邻们的非议。会觉得他偏心继子,冷待了亲儿子。

  所以,在妻子提议会一并把二郎也分出去过时,吴兆省并未深想,甚至还觉得妻子善解人意。

  可现在,经大郎这般提点后,吴兆省立刻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养了二郎这么多年,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一路把他供成了秀才老爷。之后,又给他娶了城里富家千金做妻室。

  他如今是再不需要自己了,难道,就这样让他彻底脱离了这个家?

  不行!

  绝对不行!

  正如大郎说的,他同自己并无血缘之亲,若再自立门户,

  他岂不是算是同自己划清界限了?

  日后,若再改回了他本姓,那自己这个继父,还同他有何干系?

  以后他高中举人、进士,那皇榜上张贴的父亲一栏,怕也不会是自己。

  那这些年的偏心,这些年对大郎的舍弃和不公,又算什么?

  所以,吴兆省立刻说:“二郎就不单分出去过了。”他目光下意识的在妻子那边一扫而过,然后落在了里正脸上,道,“家里就只大郎一房分出去,再无别人分出去单过。”

  姜氏急得一颗心立刻揪了起来。

  原本盘算好了的事,却被那大郎三言两语给搅和黄了,姜氏怎能甘心?

  姜氏仍坚持道:“他爹,你就这么不信任二郎吗?只大郎几句话,你就怀疑起二郎来。”她说,“二郎亲爹去得早,他现在怕是连他亲爹长的什么模样都忘了。他六岁跟我改嫁到这儿来,一直认的都是你这个爹。你现在这样怀疑他,岂不是叫他伤心?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你叫他往后怎么再在村里住下去。”

  不损到自己利益时,一切好谈。

  甚至,为着家里和睦,他可以一再的让大房受委屈。

  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计较姜氏背地里搞的那些小动作。

  但若危及自己利益了,吴兆省是寸步都不让。

  “今日已经分了一个儿子出去,你叫我再分一个出去,往后我怎么在这村里继续住下去?二郎若觉暂在这个家住不下去了,或是为功课考虑,想搬去城里住去,我都不反对。但二郎的户籍,却是绝对不能从这个家单分出去。”

  自从叶雅芙穿越过来后,这是唯一一次瞧见便宜公爹态度强硬。

  看来,果然是刀子不扎自己身上去,他不晓得疼啊。

  现在眼看就要扎他自己身上了,他也知道为维护他自己利益而同姜氏辩驳了。

  这会儿耳根子也不软了。

  看得叶雅芙简直想笑。

  今日这种情况,姜氏自不好一再的坚持要让自己儿子也分出去。毕竟,那大郎已经把话给挑明成了那样,若她再一再的坚持,岂不是落人口实?

  可今日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好的一个机会了!趁着大郎分出去的这个机会,把二郎一并给分出去过,不但达到了目的,且日后再提起这事儿来,谁也不好说什么。

  错失了今日的机会,且又有大郎的那几句挑拨在,日后再想行事,便难如登天了。

  把姜氏脸上焦急的神色尽收于眼底,叶雅芙问她:“娘就这么想把二郎也分出去吗?二郎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趁着今日我们分家的机会,借口公平公正,把二郎也分出去,这样,既占了实际好处,名声上也落了个好。啧啧~阿娘当真好成算呢,怪不得我爹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上这么多年。”

  叶雅芙把姜氏心中所想丝毫不留情面的全部披露出来,把话说得如此明白,就更是把姜氏给架在了火上烤了。

  连连失利,姜氏这会儿子心口是真疼了起来。

  可当她再抬手捂着心口,一脸痛苦的表情时,身旁已经没了再来宽慰她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