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露栖木
真是太亏了。
沈砚把她面前?的茶盏拿走,让在身后伺候的丫鬟又给?她倒了一杯温水,想起刚刚谢豫看向?宋云棠的眼神,这才淡声道:“沈家与安远侯府素来没什么来往,以?后自是不会再有往来的机会。”
这话?宋云棠倒是同意,她撑着脸道:“就是可惜了这样好?的礼物。”
沈砚轻笑,眸色幽深地看向?那道略显僵硬的背影:“这礼物世子定然会喜欢,或许对?他来说是惊喜。”
他的话?却让宋云棠不解,她看着满脸堆笑的安远侯夫妇,不在意道:“不过?是皇帝御赐的茶叶,有什么好?惊喜的,安远侯府又不是没被赏赐过?。”
身边的人这回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看了眼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想起今天为了哄她说要带她去吃乳酪浇樱桃,于是提醒她:“待会儿别吃太多,若是积了食就不能?吃旁的东西了。”
宋云棠自然是知道他说的旁的东西指的是什么,唇边绽出一抹笑意:“安远侯府的吃食比不得宋府的,也?不太合我的胃口。”
“你是如何得知?”
疑惑的声音传入耳中,宋云棠这才反应过?来,她从前?并未来过?安远侯府,又怎么能?知道这里头的吃食不好?,甚至是不符合她自己的胃口?
都怪她一时?高兴忘记了。
懊恼之下,她忙找个理由道:“从前?我听老祖宗提过?,安远侯夫人曾请老祖宗和大伯母前?来做客,老祖宗在吃的方面和我一样挑剔,所以?在回去后私底下在我面前?抱怨过?一回。”
听了她的解释,沈砚并未继续怀疑,而是看着陆续摆上桌的菜色,随意动了几筷子,他在吃食一事上不挑,但许是近些日子来和宋云棠一起吃惯了,吃了几口桌上的菜后,在心里同意了方才宋云棠所说的话?。
确实?一般。
离开之前?,宋云棠瞥见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的谢予,心里却是有些着急,今晚是洞房花烛夜,他喝醉了还怎么跟三姐姐圆房啊。
她是恨不得他们二人立刻有夫妻之实?,这样看着他们三个人难受,她心里才痛快。
不过?三姐姐都嫁过?来了,圆房肯定是早晚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让谢豫发现自己心爱的女人其实?并不爱他,这样才能?达到她想要的效果?。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有人早就替她把这件事办好?了。
出了安远侯府的大门?,沈砚并未带着上马车,带着宋云棠往长安城最热闹的一条街走去。
“郎君,我们为何不乘坐马车?”宋云棠本身就是个走几步路会喊累的性子,当下不明?白为何沈砚放着好?好?的马车不坐,反而要用走的。
听出了少?女语气中的不满,沈砚失笑:“不是说不喜欢坐马车?这里离我们要去的地方不远,正好?给?你消消食。”
宋云棠撇了撇嘴:“什么嘛,郎君说得好?像我在安远侯府吃得很多。”
“嗯,吃得少?也?没关系,一会儿再多吃些。”
明?明?她和他一样就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听着沈砚清越的笑声,她瞬间恼了:“郎君什么时?候也?这般戏弄人,真是坏透了,我不走了!”
说着还真的在原地站着不愿走一步。
沈砚见少?女似乎真的生气了,只?好?止住笑低声哄她:“乖,再走个一刻钟的时?间,就到那家酒楼了,届时?除了乳酪浇樱桃,你若想再吃点什么,都由你。”
宋云棠这才觑了沈砚一眼,强忍着诱惑故作还未消气的样子,硬是压着嘴角不让它翘起来,娇嗔道:“那我勉强原谅郎君的无礼。”
明?明?高兴又憋着的样子让沈砚失笑:“是我不对?,一会儿好?好?补偿你。”
宋云棠这才轻翘唇角。
跟在他们身后的青堰三人低着头,脸上都或多或少?带了笑意,尤其是青堰,他似乎又从公子的身上看到了当年沈家还未落魄时?的影子。
从前?的公子也?是笑得这般张扬,喜怒哀乐全部都无需隐藏。
可惜太爷和老爷走得早......
果?真如沈砚说的,没走多久就到了那家酒楼,这酒楼建在河岸边上,坐在二楼靠窗户的位置,往下看还能?见到岸边来来往往的行人。
有担着货架沿街吆喝的货郎,也?有挽着一篮子采摘的鲜花叫卖的女郎,岸边还有许多支了摊子做小食的摊贩等等。
灯火阑珊里,隐约还能?听见对?岸瓦肆中传来的歌声,曲调婉转缠绵,很是勾人。
生在那样的人家,宋云棠自然知道很多世家子弟都喜欢往勾栏瓦肆中跑,不是去听曲儿的,就是去喝酒的,更有甚者还会叫上几个妓子陪伴在身侧,眠花宿柳好?不快活。
听说王大人家的小少?爷,才十五岁的时?候就学会了和那些地方的女人厮混。
沈家从前?也?是世家,且萧淮那等纨绔又是沈砚的表弟,那沈砚十五六岁的时?候,有没有去过?这些地方?
宋云棠不禁朝着端坐在对?面的沈砚看去,对?方神色正经,一副端方君子的模样,她突然发现沈砚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她几乎没有见过?他失控时?是何模样。
到底没有把那句冒昧的话?问出口。
想起沈砚在娶自己前?别说是通房丫鬟,就连屋里伺候的丫鬟都没有,想来他是不会去那种地方的。
思及此,她的心情又好?上了许多,等店小二上了乳酪浇樱桃等冰制的甜点后,她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
幸而装甜点的碗不大,她每样都能?尝到,只?是最后一道冰雪冷元子她实?在是吃不下了,放着又有些可惜。
她抬眸去看沈砚,可怜兮兮道:“郎君,这个我吃不下了,要不你吃了吧,不然浪费了可惜。”
沈砚并不喜欢吃甜食,他看着对?面的人动了动喉头,想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没说出口,心一软就答应了下来。
宋云棠立刻把那碗冰雪冷元子推了过?去:“郎君一定要好?好?吃完它,不要辜负它。”
闻言沈砚好?笑地看了一眼,最后才一点一点慢慢吃完了那让他觉得腻味的甜点。
回去的时?候宋云棠得到了巨大的满足,白日里因?为安远侯府带来的郁闷也?一扫而光,她甚至还破天荒地拉着沈砚沿着河岸逛了一圈。
从前?她出门?很少?会走这样的热闹的地方,今晚却是来了兴致。
导致往放马车的地方走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整个脚掌都很酸痛,走到半道的时?候没忍住停了下来。
“怎么了?”见宋云棠停下来,沈砚跟着止住脚步,回身问她。
青堰几个人不知道何时?已经不在身边,宋云棠咬了咬唇,见周遭没什么人,她鼓起勇气问道:“我的脚疼,郎君能?不能?背我回去?”
灯下的美人怯怯地看着自己,他呼吸一顿,内心压抑着的什么东西似乎在这一瞬间破土而出。
第33章
远处传来烟花爆开的声音,沈砚强行压下心里的情绪,跟着宋云棠一起抬头,正好看见安远侯府方向的上空绽放着烟花。
宋云棠一时之间忘记了正在疼着的双脚,双眼亮晶晶地盯着那边的烟花。
烟花一簇一簇地在漆黑的夜空中开?着,沈砚低头就看见它们映在?她的眼中,就像是天上?的星子掉进了?她的眸中,看久了?似乎能把人吸引进去。
感觉到了身边的人在看着自己,宋云棠这才收回?,然后对上?一双深不见底地眸子。
里面似乎有什么在?翻涌着,只是很快又消失不见,逐渐的,她的心跳声?越来越清晰,不会儿就超过了?烟花绽放的声?音。
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为了?打破这种奇怪的气氛,宋云棠朝着沈砚伸手,理?所应当道:“郎君把灯笼给我吧,不然你?背着我会不方便。”
不知为何,她就是笃定沈砚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就好像她提出再无理?的要求,他都会答应一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从最开?始的时候被他惯出来的,让她总是会对他提出各种要求。
这样的行为好像不太好?
破天荒地,宋云棠开?始反思自己这样的行为。
良久不见沈砚有反应,她突然泄气了?,小声?道:“其实不背我也没关系,我还能再坚持一会儿......”
眼前的姑娘一脸纠结,在?他还未出声?的时候就把自己说服了?,但是他知道她一向娇贵,说脚疼了?大约是真?的疼,也许还没有到那种不能走的程度,可?她从来不会让自己受半点委屈。
他本可?以顺着她的话下台阶,只是她走完这段路,脚多半会更疼了?。
心里叹了?口?气,再次感慨她是真?的娇气,他道:“我拿着吧。”
说着走到她身?前蹲下,转头看她:“上?来。”
盯着眼前宽厚的背,宋云棠偷偷扬起了?唇角,然后小心翼翼地趴了?上?去。
想?起出嫁的时候,兄长?不在?,是身?为堂哥的二哥哥背着自己出门的,只是二哥哥看着文弱,后背也不似沈砚这样宽厚。
而且还在?背着她的时候打趣她,说她有些重。
现在?被沈砚稳稳地托着,她心里有些忐忑,被他背着走了?几丈远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忐忑道:“郎君要是觉得我重,就把我放下来好了?,莫要累到郎君了?。”
她重吗?
他并未觉得。
沈砚脚下的步子一停,接着又缓步继续往前走。
背后背着的姑娘对他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也就和他从前背的那把重弓差不多的重量,他温声?道:“无事。”
得到了?沈砚的回?答,宋云棠安静了?一会儿,抬头去看那边还在?绽放的烟花,看了?一会儿又道:“青堰说郎君从前善骑射,什么时候我也能亲眼看郎君骑射?”
他少年时期是什么样子的,她实在?是好奇,是不是如同端阳节那天见到的那般。
心中突然有些遗憾,要是她早些出生,或许也会同谢豫和宋云姝一样,和沈砚成为青梅竹马。
并不知道背后的人心里想?的什么,沈砚便道:“改日有空了?,带你?去城郊,听岳父说你?还不会骑马,想?学吗?”
虽然宋云棠很喜欢看人打马球,也羡慕宋云姝的马骑得很好,可?是学骑马要吃苦,她吃不了?一点儿苦,小时候第一次被大伯领着和宋云姝一同学骑马,她才坐上?去被大伯牵着走了?一圈,就开?始喊累。
再后来死活都不愿意骑了?。
可?是听沈砚的意思似乎要亲自教骑马,他的骑射这样厉害,或许跟着他学骑马,也会很容易学会?
可?是学骑马真?的好累,要不还是放弃?
宋云棠趴在?他背上?思考了?许久,这才咬了?咬,下定决心道:“其实我并不喜欢骑马,而且我在?这方面没天赋,大约是学不会的,倒是觉得射箭比较有意思,郎君不如教我射箭吧?”
知道她这是在?给自己做心里预设,沈砚失笑,道:“学不会便不学了?,左右你?不爱出门,学会了?大约也不怎么骑。”
他说她不爱出门的时候似乎带上?了?调侃的语气,宋云棠听出来了?,她轻哼一声?:“不爱出门才好呢,我娘亲说大家闺秀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而且出门多麻烦呀,还要同不喜欢的人打交道,那才是最累的。”
只有她这些都是借口?,晋朝的贵女大多都喜欢出门赶赴各种小宴,不爱出门的她反而才是那个异类,她只是不想?见到那些人而已,才会拿各种各样的理?由安慰自己。
明?明?很多时候,那些贵女们都有些瞧不上?自己,但又碍于她是宋府四姑娘而不得不对她强颜欢笑,每每看着她们故作笑脸相迎的时候,她都想?问问她们不累吗?
其实她很讨厌这些人的虚伪。
“而且她们大约都看不起我,还在?背后说我是精致的草包,最可?恶的是还偷偷拿我和有才名的三姐姐来比,说什么都是宋太傅的孙女,怎么一个天一个地,把我当笑话看。”
后面的话她越说声?音越小,因为眼下背着自己的人是晋朝最年轻的状元郎,就连当世大儒都曾称赞其才学的人。
想?来就算沈家落魄了?,凭着他这幅相貌和才学,京中大约依旧会有很多姑娘喜欢,如今想?来,说什么沈家占了?宋府的便宜,其实她才是占便宜的那一个才对。
背着她的人沉默地听着,宋云棠听着耳边的虫鸣声?,她极小声?道:“郎君也许后悔娶了?我这样一个什么都不会,性子还这样骄纵的人,一定觉得我很烦吧。”
有风轻轻吹过,把她这点不自信吹散在?了?风中。
只是沈砚的耳力素来极好,他有些意外宋云棠会和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他之前一直觉得她身?为宋府四姑娘,本该是骄傲的,因为这样的出身?性子娇矜一些也是正常,只没想?到似乎和自己想?得不太一样。
真?实的她,或许一直都带着旁人没有察觉的自卑。
仿佛心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忍不住想?要回?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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