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绮里眠
经过特殊处理之后,他的声音里剥去了所有的情绪,言辞之间,更是无比的谨慎,以防泄露自己的身份:“一旦调整完成,之前的阵图,便是毫无作用了。”
聂长老沉默了片刻,淡淡地道:“尹仙子,你也听到了!我们不能再拖延下去,本门的元婴长老,数日之内便会降临此地。不知你逍遥宗,如今可准备好了么?”
尹月容心下,微有些措手不及之感,片刻之后,方才道:“月容会立即传讯给敝门长老,以最快的速度赶来此处的。”
聂长老点了点头,便是毫不客气地道:“那就请尹仙子尽快操持吧!”
尹月容敛衽屈了屈膝,纤手一挥,属于她的那一片水镜,便是片片破碎而去了。
密室之中,黑袍人却是再度开口,问道:“聂长老,以我们玄极门的底蕴,又何必要与逍遥宗这般的下宗联手?”
聂长老眼神闪了闪,却是淡叹一声,道:“我们门中,虽然有着几名元婴太上长老,但大太上长老,已经于百年前,便是为突破元婴初期的瓶颈,坐了死关,非是门派生死存亡,绝不出关了。其余两名长老,因为和史氏联盟的缘故,要派出去与那史氏之人,共同夺取一条灵脉。能够来到此处的,也只有一人。”
“也是因此,我们便是回头也不可得。否则,便要直接与史氏这一盟友翻脸。如今凭虚谷坐大,对那一道灵脉,已是如同护食的恶犬,守得严严实实。如今,我们对这道灵脉出手,凭虚谷为了保证到手的灵脉不失,纵然是发生了什么,也不会出手援救逍遥宗的。”
密室之中的这一番对话,若是听到外人耳中,定会瞠目结舌,颠覆了往日对于丰梁、赤岩修真界格局的印象。
丰梁国的第一大宗门凭虚谷,乃是逍遥宗的上宗,逍遥宗昔日的祖师爷,正是凭虚谷的弟子,奉师门之命,前来赤岩国开宗立派的。
在世人的眼中,逍遥宗与凭虚谷的关系,从来是蜜里调油,十分的亲密互信。
而这些修真宗门,却也有着自来一段傲气,向来是不将修真家族放在眼中,即使是丰梁皇族史氏这般,也出过不少强者的宗姓,往往也是将弟子送入门派之中修行,供养资源,万没有宗门折节低头,与修真家族结交的道理。
那黑袍人对此,却似乎是平静无比,只微微点了点头。
“那个姓郑的小丫头,我早就看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今不成,却也不值当可惜。如今那姓辛的,可还怀疑于你?”
聂长老另起话头,又是问道。
“自从那件事之后,许多私隐之事,他便是极少与我说起了。”
黑袍人说到此处,语气也是变得阴森起来,道:“此番执法队的改制,也不知道是辛永良的主意,还是姓钟的小王八蛋自作主张。执法队的那些生瓜蛋子,对那个小王八蛋却是言听计从,他一回山,便是水泼不进。”
聂长老也没有想到此情,面色不由得微微一阴。
片刻,他方才淡淡地道:“罢了,无论他如何挣扎,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到时,便将其交给你,以泄你心头之恨吧。”
随着水镜再度的破碎,无形的暗流,便是悄无声息之间,汹涌奔淌起来。
尹月容的房间之中,一道高大身影漫步走了出来。
“郑师兄。”
从旁经过的逍遥宗弟子眨了眨眼,便是十分恭敬地喊了一声。
郑少彦微微皱起的眉刹那间舒展,对着此人点头一笑,便是在崇敬低语声中,快步离开了此处。
房间之中,有着淡淡的香气漂浮。
“大哥!”
少女从其中,快步走了出来,手挽上了他的手臂,一张秀丽的面庞,便是露出了些许委屈愤怒之色。
“发生了什么事?”
郑少彦随口问道:“柳师弟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
此言一出,郑品蓉原本便颇为愤恼的面庞上,更是添了一抹怨恨之意,道:“死了。”
郑少彦眉头一皱,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郑品蓉登时大为委屈,眼一红,一串泪水便是滚落而下,道:“他心里总是惦记着温雪意那个贱人,时不时便要说她的好话,我还同他在一起,岂不是作践我自己,还不如便当他死了!”
“好好说话。”
郑少彦淡淡地斥了一句,又恢复了惯常的温和,口吻同样温和地道:“不说他,你受了什么委屈,突然这样的小气起来?”
语气之间,便是多了一抹兄妹间的亲昵之意。
郑品蓉恨恨地坐在了桌边,道:“不知道那个钟队长回来,发的哪门子疯,要我们自查起来。便因为我小比之后,与那玄极门招揽我的师兄,多说了几句话,便要我暂时回避巡山的任务。”
“哦?”郑少彦一双眼瞳之中,闪烁着探究和引诱的意味,道:“是所有这样的弟子都要回避,还是只有你如此?”
郑品蓉对兄长的意图毫无所觉,便是顺着他的意,将队中之事竹筒倒豆子一般,叽里呱啦地说了出来:“除了我以外,还有四人受了玄极门招揽的,不过,其中有三个人,都是甲字队、乙字队的队员,那个钟队长,还有余队长徇私得很,替他们三人作保,仍旧是招摇过市的。我和另外一个丙字队的,便是非要回避不可。”
郑少彦静静地听着,忽然问道:“我记得你从前说,是你们门中一位长老惜才,不忍心你受委屈,指点你进执法队去的……”
“你说化元子师伯吗?”
郑少彦因为这个名字,眼神微微一闪。
郑品蓉叹了口气,道:“前些时日,钟队长不在的时候,化元子师伯暂掌执法队,是极有条理的,可是如今钟队长一回来,我看师伯也是说不上话去了。”
“他当初还告诉我,能想办法送我进玄极门,平日的月俸供给,都要翻上十倍的。可是那些人来找我的时候,他又叫我不要着急,早知道,我那个时候就答应好了。”
郑少彦想起尹月容口中的那个神秘黑袍人,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笑意。
郑品蓉未察觉到他的走神,还兀自地抱怨道:“大哥,那个钟队长,跟温雪意走得可是近得很。明明之前都好好的,偏偏那天听说她来找过钟队长一回,回头就折腾起来,说不定就是她在里头掺和。大哥,你可得帮我好好地回报她。”
“好。”
郑少彦漫不经心地答应着,随口哄了她几句,郑品蓉从小/便是崇拜这个兄长,三言两语,便是眉开眼笑起来,没过多久,便被郑少彦送出了门,翩然地回山去了。
郑少彦站在原地思量片刻,却是微微一笑,又向着尹月容的房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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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上清山,功法殿前,身着羽裳的少女缓缓行出,眉头轻轻地皱起,抚着腕上的储物镯,片刻将手一招,身形化为一道流光,向着山外方向飞掠而去。
奉道楼中,一间房门紧闭、禁阵闪烁的静室之中,黑衣剑修身形停止了抽/搐,浑身湿透,额上沁满汗水,维持着半跪在地上的姿势,一手握紧了右手的手腕,半晌,微微闭了闭眼,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敛去了所有情绪的冷峻面庞。
玉清峰上,掌门辛永良听着面前一位玄极门的长老,用着颇为循循善诱的口吻劝说着,将门中弟子交出去的话语,一道清光蒙蒙的玉符,却是在大殿之外飞掠而来,落入了辛永良的手中。
他面色微沉,神识潜入了其中。
九天之外,层云之中,一架华丽至极、吞吐着风云雷霆的飞车,正在以风雷般迅疾的速度,向着前方疾驰而来,车尾拖出了长长的绚丽虹光。
天宝镇的客栈之中,温雪意从冥定中徐徐睁开了眼。
一股若有若无、难以言喻的烦闷之气,却是不知何时,萦上了她的心头,让她难以安坐下去。
修真之人六识敏锐,在一些异常之事发生之前,心中或许便会有些感应,但此种感应,往往亦是十分的虚渺,除非是如同天机道这般,专修灵机测算之道,或是修炼有某种特殊秘法,灵识极度强大,方能有所知觉。
此种秘术,便是温雪意也未曾修炼过。
她重新闭上眼,几番调息过后,这股窒闷之气,却是未有丝毫的减弱,反而是愈发隐现不定,让她更加难以安定起来。
屋角的滴漏显示此刻已是寅末卯初,窗外却是乌沉沉的,明瓦的窗格内,只有一点灰灰的光涌进来,她站起身来,推开了窗。
昨日还是皓日青空,此刻却有不知何处来的阴云,沉沉地压低了天空,一片铅灰的颜色,大/片大/片的浓云向远方延伸,仿佛一直伸到了上清山的方向,将整座巍峨山脉,也同样笼罩在了其中。
这般诡异的情景,让温雪意的眼眸止不住地微微一缩。
她想也不想,却是单手一撑窗台,身形便如一羽轻鸿,掠出房间,整个人顿时化为一道青碧流光飞掠而出。
“温妹妹,你要去哪里?”
一道颇为诡异的男子声音,却是便在此刻,含/着笑意幽幽地响了起来。
温雪意神色一厉,法诀弹动之间,一道宝光便从身前浮起,“叮”的一声,法宝表面光芒一暗,一枚带着淡淡黑气的细针,却是跌落而下,在半空中一闪,重新向某个方向倒飞而去。
这片刻之间,温雪意的遁光已是到了数十丈之外,眼看便要再度消失,却是一个闪烁,同样向着另一个方向,转掠开去。
“啧。”
这道男子声音,似是带着无穷遗憾之意,轻轻地咂了咂嘴。
温雪意重新稳住身形,神色冰冷无比,抬眸沿着原本的方向望去。
在那一处虚空之中,一片带着阴灰之气的光幕,正缓缓凝结成型,随着它的凝实,周围天地灵气的涌动,便是无端端地紊乱、狂暴了起来。
不只是那一处,那阴灰色的光幕,竟是如同一张巨网,向着水面浮动而出一般,向外急速扩展,片刻之间,便蠕动着露出极为庞大的身躯,将整座天宝镇,都是笼在了其中了。
在此时,天宝镇中许多的修士,都是察觉到了外面的异象,纷纷地仰头看来,面上不由自主地露出惊恐之色。
有许多人当即惊慌失措,顾不上镇中的规矩,便是驾驭着各色法器向光幕外埋头疾冲。
在法宝的光芒,接触到阴灰光幕之后,顷刻之间,便是光芒一亮而灭,失去了灵性,向着地面直跌下来。
血肉之躯与地面重重的撞击之声,唤醒了许多人的理智和恐惧。
便在此时,一列身着红衣的修士身影,出现在了街道的尽头处。
看到这代表了上清山执法弟子的颜色,纷乱的众人都仿佛找到了依仗,纷纷涌了上去,为首之人,却是冷漠地哼了一声,将手中染血的飞剑擦了擦,淡淡地道:“上清弟子缉拿叛逆,与本门无关之人,审核通过之后,尽可自由离去,许出不许进!”
镇中之人,不由得面面相觑,面上露出古怪之色。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许多人却是敏锐地嗅到了危险的气味,取舍之下,便是走到那几名傲然而立的红衣人身前,接受起对方的核查来。
很快,随着一个又一个修士得到许可离开了光罩,前来排队的修士,也是越来越多。
在这个过程中,有人不由得注意到,在这上清山脚下的小镇,他们这些修士之中,竟连一个上清门下弟子,也没有出现。
这一诡异的情形,让有些人的心中,在危险之外,更生出极度的怪异之感。
一时间,看着那几名红衣人的时候,却是隐隐有种,那红衣竟是鲜血染成一般。
此人不由得摇了摇头,只觉得是自己魔障,走到红衣弟子的身前,便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起对方的问题,看着红衣人扫视着手中的玉简,片刻之后,得到了许可,便是从光罩之中,飞掠了出去。
未及掠出多远,空气之中,陡然传来一阵沸腾之感,眼前闪过一片血红光芒,他闷/哼一声,虚空之中灰芒一卷,他已是化为一片淡淡红光,被那灰气碾过,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只有身下法宝光芒一闪,失去主人的操控,掉落在了地上。
更高、更远的天空之上,铅灰色滚滚阴云之中,却是停着一架华丽庞大的飞车。
飞车之中,十余名年轻美丽的侍女,环肥燕瘦,将一名面白无须的老者环拱在当中。
这名老者,此刻却是对身侧这些绝色佳人不加理会,双目淡淡阖起,灰黑色的雾气,在他眼底和指尖缓缓萦绕流转。
随着他法诀的变动,这方天地之间,浓云也是随之翻涌不息,其中的雷霆之声,更是隆隆大作,紫黑的电蛇,向着云层下方的山峰跃跃欲试。
“呵呵……”
看到了满意的一幕,这名老者终于睁开眼,口中发出一阵哼笑之声,道:“老夫神功大成,正是试锋之时,就让上清山这些叛逆,来血祭我的阵旗吧……”
上清山,群峰之中,陡然响起了一声悠长无比的钟声。
这钟声不知从何处而起,却是响彻七峰上下,一声接着一声,连绵之中,带着难以言喻的肃杀之意。
灵田之中劳作的蓝衣弟子手一抖,手中的水壶便是掉落在了地上。
一旁颇为心不在焉的同伴,却是被他吓了一跳,不由得问道:“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