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大娘子 第3章

作者:青丘一梦 标签: 穿越重生

  若单纯只是徐问月入京后,柳氏设法与七叔母缓和了关系,两边按亲戚走动,七夫人怎么会如此坚持为徐问月说情?

  虽然七夫人称不上坚持不懈,最终t让徐问月领了处置,可依徐问真对七夫人的了解,以往这种事,她一定半点都不肯沾身,唯恐引起大长公主的不快。

  七夫人出身平常,只因七郎君心悦她,百般向父母请求才促成了婚事。

  因是高嫁,七夫人在公主跟前一向顺从小心,唯恐使公主不喜,如今竟宁愿冒着触怒公主坚持为徐问月求情……往日没见她对徐问月如何疼爱亲近。

  她家的女孩们与徐问月关系平平,怎么这会倒是姨甥情深起来了?

  徐问真皱眉思索着,“往日两边都有什么往来……还有,昨天在徐问月事情败露后,是否有人往七叔院里走动了!”

  含霜听出她的意思,连忙应下,出去细细安排一番。

  凝露在旁守着徐问真,闻言仔细想想,道:“您是怕府中还有那柳氏安排来的人?”

  “如今就有要审的头一个。”徐问真肃然道:“将管栖园的柳眉传来,就叫她在外候着,我回过祖母,再来问她。”

  栖园是留国公府自家娘子们的居所。

  依照旧例,家中所有女孩儿将要入学便会搬入园中与姊妹同住。

  一来,要一处学习诗文礼仪;二来,大家庭聚居,兄弟妯娌间难免会有矛盾摩擦,但长辈之间的龃龉最好还是不要影响晚辈的骨肉之情,因而才有此例。

  留国公府分东西两路,共有大花园两处,一处在西路祠堂之前、客院之后,家中凡有筵席宴请,多在此处,称作外花园。

  娘子们住的栖园则是家人聚居的东路内院之后的内花园,内花园中有几处精巧院落,屋舍有百来间,往来亲友或有女孩儿留宿,多留在栖园中,日常能在栖园往来走动的只有亲友女客。

  小郎君们依此例,不过他们是东路西边的几排房屋围成一个大院,其内隔出数个独立院子,有共同的演武场,院落并未专门取名,只家中人口上称为西苑。

  成婚之后,他们自然会在府中另外得到院子一家居住,西苑屋室的密切排布,更多是为了小孩们兄弟间更亲密信任——当然和府邸的地方不够再建出一个栖园是有关系的。

  这么多年,徐问月欺压十七娘,都发生在栖园的院落中。

  徐问真自然要问问那专管栖园事务、总揽照看娘子之责的栖园管事娘子,她怎么就让小娘子在她的眼皮底下受了如此的委屈呢?

  凝露精神一振:“是!奴婢这就去!”

  徐问真又道:“接瑞儿和苓儿的人这会快到山里了吧?”

  凝露仔细一算,“可不是么,一早就出去了。您放心,小郎和小娘子身边的人都稳妥,信春更是稳重,一定将两位小主子稳稳当当地带回来。”

  “这是他们头一次未随着我走……我该去接他们的。”徐问真还是有些懊恼,两个孩子毕竟太小——他们落地满打满算,才两年多而已。

  但再瞧瞧榻上脸色惨白的十七娘,这还是个孩子,纵然是明苓明瑞的姑辈,其实只比他们早生一年多而已。

  徐问真叹了口气,“咱们这回在家留些日子。”

  凝露道:“我们都做好准备了!”

  见她斗志勃勃的样子,徐问真才忍不住笑了,“秦妈妈都和你们说了些什么啊。”

  “不只夫人身边的秦妈妈,殿下身边的牡丹姑姑和锦瑟姑姑再四嘱咐过我们。”凝露道:“牡丹姑姑说,您虽是家里大娘子,如今有殿下疼,有大郎君和夫人疼,可再之后呢?大郎与您虽要好、小郎君是您养大的,可您毕竟不是小郎君的母亲。除了血缘、养恩,您在这家里,要有更重的分量,往后才不会有人轻视了您。”

  她的娘子自幼便是公主府与国公府最尊贵的小娘子,在家中没受过一丝一毫的委屈,一想到以后娘子有屈居人下,在弟妇、侄妇手下讨生活受委屈的可能,她就心痛得很!

  含霜正走进来,闻言对徐问真笑道:“您可不知道,那日一听牡丹姑姑这样说,凝露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徐问真无奈道:“先不说还有祖母、母亲,就说我难道像是会受气的人?”

  她的身份、辈分都占理的情况下,她是绝不可能让自己受气的。无论是未来可能帮助母亲打理家务的其他弟妇,还是明瑞的妻子,都不可能给她气受。

  她这辈子需要低的头,早就都低完了。

  若当年真入了皇家,或许还要低头熬个几十年,如今在自家,满门长辈撑腰,未来她是长辈,怎么可能还有受气的地方。

  不过祖母与母亲为她如此打算,她并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她有自己的傲气,正如祖母所说,她曾学到一身内能坐镇宫闱、外可抚慰前朝的本领,若从此真就闭门低头,守着天尊像修行念经,扪心自问,她就愿意吗?

  当年出家,是祖母为了留住她,不得以想出的法子。她自认不是什么超脱有出世之心的人,闭眼念了几年经,并没修出什么清净心。

  或许她真对不住曾祖父给她取的这个名字,没能问得大道真谛。她这颗心,还在红尘里。

  既然如此,为何不就着长辈给她的路走下去?

  她是徐家大娘子,是现在徐家第三代的长姊。

  她从出生开始,就是这一辈的老大,这个老大,她要一直当下去。

  徐问真为小妹掖了掖被角,低声道:“等着姊姊回过祖母,回来给你出气。”

  而且,手中有权力,才能保护她想保护的人、做她想做的事。

  徐家因为在先帝、当今两朝站对了队,虽然并非旧煊赫门阀,这些年风头正盛。她父亲徐缜简在帝心,稳坐尚书令之位,位列当朝宰执第一,徐见素注定要走仕途,正在外地攒资历。

  这个家要往上走,就要一直修理家族这棵大树,剪去多余的、虫蛀的枝干,再浇灌肥料,培养新生的、有力的枝干。

  她要来接过这把剪刀,然后,握住它。

  谁说徐家这艘大船,掌舵的人,只能有一个?

  东上院中,徐虎昶今日向朝中告了假,在家陪伴公主。

  佑宁大长公主与他一同饮过参汤,正说起徐十郎夫妇与柳氏,便见徐问真进来,顿时一喜,“真娘快来,饮一盏参鸡汤吧,祖母瞧你都瘦了。”

  她拉着徐问真在自己身边坐下,因知道十七娘已有了好转,她心头轻快不少,说起来家常话,“好娘子,这次回家,可得多住些时日了吧?瑞郎和苓娘可接回来了?”

  “已使人去接了,还借了祖父的护卫,一定安稳将他们带回来,祖母放心吧。”徐问真笑着答道。

  大长公主点点头,又道:“徐问月那边我听了,你处置得很妥当,就让她在家庙中自生自灭吧。那些奴婢你处置得不错,但还有栖园的管事,千万不能轻放了。娘子们就在她们眼皮子底下生活,园子中一共几个主子?就这样叫十七娘受了如此长时间的欺侮,真是不像话!”

  这次的事,她对三个儿媳憋了一肚子不满,这会看着眉目温和的徐问真,忽又叹了口气,那些不满泄去了。

  她叹道:“你母亲是太忙了。你七叔母是不当事的,她半个帮手都没有。你且将你弟妹们的事先接过来,你母亲说,再将药材上的账目给你?我瞧是极好的。我养大的娘子,做什么事做不成?这点子小事,你拿着先当练手。往后渐渐的,你要多帮你母亲一些。”

  徐虎昶在旁未发一言,只静听着,徐问真笑着道:“孙女省得。”

  大长公主点点头,又道:“你的几个弟弟,见素、见通你母亲教养得极好,你七叔家的两个,见明算不错,见新如今还瞧不出来,家里的就算还好吧。可族中的堂弟、堂侄们,都是徐氏子孙。

  有为祸者,人会说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有能耐的,那更是一家的荣光了,姊妹间是如此的,所以族学你要上心些。我前段日子,见了几个远些的小子丫头,这两三代显赫富贵,是将他们惯得有些不像话了。”

  她谆谆叮嘱着:“这些事,你与你父亲、母亲商量着来。他们都是久经世事的,心里有筹谋打算,你有韬晦、有能耐,只缺一点经验。凡事多向你父亲母亲学,或者不明白的来问祖母,学到身上的就是真本事,能用一辈子的!做事不要怕错,如今这点都只是给你练手的,错了咱们改就是,还有长辈们给你兜底了,只管放开手脚,大胆地去干。”

  这些话,在徐问真很小的时候,她就想好了,这几年压在肚子里,如今终于又能吐出来,真是浑身轻快,望着亲亲蜜蜜坐在她身边,亭亭雍容如一枝牡丹的孙女,心中真是说不尽的欢喜。

  大长公主紧紧握住徐问真的手,喃喃道:“真儿,我的真儿。往后就留在祖母身边吧t,勿要再撇下祖母了。”

  徐问真眼眶微湿,侧过头去擦了一下,回过身抱住大长公主,“我再不去了,哪都不去了,就守着祖母,咱们永永远远在一处,再不分开了。”

  徐虎昶在一旁静静听着,心中有千言万语,到底未发一言,等大长公主差不多哭够了,才起身给她递巾帕,“好了,真娘好容易回来,您哭得她伤心了。”

第4章

  凭老爹给力喜得一山。……

  大长公主狠哭了一场,既有对徐问月之事的郁气,有对几年前旧事的积怨,这一下尽哭出来,她握紧徐问真的手,道:“咱们苦尽甘来,再不必去熬那清苦日子了。”

  徐问真有些无奈。

  当年先端文太子忽然过世,皇后膝下唯有一子一女,早将儿子视若命根一般,痛失爱子,是失了后半生的依仗,皇后几欲癫狂,很快一病不起。

  端文太子的身后事出奇盛大,帝后几乎将整个东宫物什都陪葬给他,然后痛不欲生的皇后,又将目光放在了徐问真身上。

  徐家问真,大长公主之孙,当朝宰执之女,是端文太子的未婚妻子。

  徐问真年幼时,今上便有与徐缜结儿女亲之意,徐家两代在皇权争斗中站对了队,声势愈见煊赫,又有大长公主这一支天家血统,且母亲与皇后出身同族,血缘天然便极为亲近,皇后母子对这个储妃人选十分满意。

  有大长公主在,徐问真时常入宫走动,端文太子与她少年相熟,一旦得到什么地方进贡的珍品或稀奇东西,除孝敬两宫外,必赠徐问真一份,常邀徐问真一同出门游玩。

  在世人看来,这自然是感情甚佳的象征。

  痛心儿子早殇的皇后,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开始频繁将留存的端文太子遗物赐给徐问真,又再四向今上请旨。

  消息虽未传出内宫,但大长公主嗅觉何等敏锐,立刻察觉出不对,于是亲自入宫,向今上陈情,言孙女对端文太子感情深厚,不肯再抱别枝,家中苦劝无果,但长女无故不嫁只怕于余下众女婚姻有碍,因请求令长孙女出家,入道修行,为端文太子祈福。

  这当然是满嘴胡话,察觉皇后心思后,她惊慌之下能想出最好的办法。

  皇后癫疯之下,办出什么荒唐事都有可能。

  若她要求徐问真嫁给死人,就入皇家守寡,大长公主太清楚内宫中磋磨人的手段,徐问真入了宫,徐家鞭长莫及,日后过得不定是什么日子。

  这还是好的打算。

  若皇后真彻底疯癫,要再起人殉之事,让徐问真去殉端文太子呢?

  大长公主不敢深想,虽然徐缜是今上伴读,今上对徐家一向十分眷顾,但皇后与今上更是少年夫妻,今又失子,今上对她分外怜惜,大长公主生怕今上被皇后缠得松口动心,同意了皇后的想法。

  无论她猜得对不对,她不能用孙女的终身甚至是命来赌,于是当机立断入宫面圣,釜底抽薪。

  幸而皇帝对徐家还有几分情分,幸而皇帝还倚重徐缜,幸好,皇帝还有几分理性。

  他看出大长公主的惊慌,同意了大长公主的请求,颁旨赐徐问真道号“延春”,赐下道观的同时,还允许徐问真可以在家修行。

  大长公主与徐缜感恩涕零拜在御前,皇后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看着皇后赤红的双目,大长公主知道,她这一局,没有赌错。

  她保住了她的孙女。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大长公主对徐问真的安全都十分小心,一应饮食、行走,都令人格外上心。

  后来皇帝赐下的道观建成,徐问真理应去城外居住修行,以免人口舌。她又舍出脸面,四处行走,将皇帝赐下的道观所在的山脚下的几座庄田都从宗亲手中换了过来,想将那边私产连成一片,恨不能将那座山都造成徐问真的安乐窝。

  ——若非那座山的所有权还未赐出,还属于皇室产业、皇帝所有,她真想将山头都换过来。

  然后又是大批的人手安排,她将一切事紧紧抓了近一年,确定一切安全后,才舍得撒手去,交给徐问真。

  这其中有皇帝默许的意思。

  徐问真出家半年后,于圣寿节献万寿图,并提出因宗室园地分配紧张,她请求先前订婚时皇帝所赐给她的两处园林归还皇室。

  她既已不是储妃,自然没理由再占着皇家分配给储妃的私产。

  彼时徐缜方进尚书令之位,皇帝与他正图谋主持科举改革,徐问真此举是要表现徐家礼数周全无可挑剔,旋即皇帝加厚恩于徐家,以彰圣眷。

  他将那两处园地收回后大笔一挥,又赐给徐问真一座园子,这座园子正巧与徐问真的道观同处云溪山,随园子附赠的,就是道观所在的云溪山。

  云溪山出于新北山脉,新北山脉长逾千里,山林丛立,以风景奇秀著称,并有相当一段临近京城,皇家许多园林别苑都坐落在行北山脉之中。

  云溪山虽然不大,但风景甚佳,皇帝舍得将这座山赐给徐问真,足可见徐家圣恩未减。

  当年她得皇家两座庄园,是凭储君未婚妻的身份,这次得一座山,全凭老爹给力。

  不久后,皇帝又为中宫所出的寿昌公主与徐问真胞弟徐见素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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