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大娘子 第53章

作者:青丘一梦 标签: 穿越重生

  她很认真地说,“我必须告诉你,如果阿蘅做这件事,他可能会遭人记恨,但那个人如今已经没有伤害阿蘅的能力,我既然做这件事,就一定能保阿蘅平平安安。

  三年事毕,以你和阿蘅的能力,你们余生必不会短财帛金银,那我只要在一日,便会庇佑你们一日,保你们平顺安康,我的诺言,终身有效。”

  她说这话时,眉目坚定,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仪,季芷恍惚间,似乎见到当日在江州的徐大娘子,他们的救命稻草、从天而降的救命仙人。

  她深吸一口气,道:“这些好处,娘子都不必提,我们得娘子之助力,保住一条命、报得家仇,便立誓要以身报答娘子,娘子待我们以礼,我们却不能轻狂负恩,无论为您做什么,都是我们应当做的,不图回报。但……阿蘅之事,我虽是他的姊姊,却无法替他答应。”

  季芷站起身,对着徐问真深深一礼,“或许您愿意与阿蘅谈?只要阿蘅愿意,我一定倾力相助,令世人都认为此事为真。”

  这已是她作为一个斯文循礼的姊姊,能做出最重的承诺。

  她并不是在家中说一不二的大家长,哪怕如今作为家里的主心骨和顶梁柱,她从没想过行使这份权利。

  她深切地爱着家人,想要为他们遮风挡雨,希望他们能迎接风雨独自成长。

  虽然徐问真说只是三年,但这种事情,她还是不好直接替季蘅做主。

  说完,季芷深感愧疚,坚决地道:“倘若您要的芷,芷愿侍奉娘子终身,绝无二话!芷若是男子,愿为娘子赴汤蹈火,娘子吩咐,但无不从!”

  “不、不必!”徐问真听出季芷言中真意,连忙严正说明,“无论男女之情,还是女女之情,我都无此意,此番确实只是需要做一番戏的工程,如果阿蘅答应,我待他一定清清白白!”

  季芷越听她说,越觉得心中愧疚难安,深恨自己不是男人,她道:“我明白,娘子是光明磊落之人 ,您若真贪好男色……不必看阿蘅啊。”

  不是她瞧不上自己弟弟,而是从江州一路回京,所见者,不算徐问真身边的护卫们,就说应家兄弟、京中名门子弟,甚至徐家的清客幕僚、徐缜门下门生,多是样貌清俊、气质不俗。

  季蘅其实生得清俊,眉目俊朗,面似冠玉,且双眼澄澈,虽无雍容贵气,却自有一番赤子之心与淳朴之气。

  但从亲姊姊的眼光看,实在无法从俊才堆里杀出重围。

  徐问真若是图男色,凭徐家的势力,如今她又新封县主、坐拥食邑,哪怕放到宗女堆里是仅次于公主一等一的尊贵,什么样的青年俊彦弄不到手?

  季芷从来不会高看男人的风骨,为了前程,没名没分地服侍公府娘子、县主娘娘两年,有什么难的?

  何况徐问真还是如此的人品,若真有男人在她身边,肯安心服侍两年,日常生活中多用几分心,无论财资还是学识能力上,都能受益匪浅。

  虽然如此想,季芷还是没有大包大揽,将季蘅选择的权利抢过来。

  徐问真见她如此,反而笑了,道:“我是提前知会你一声,毕竟咱们关系更亲近,阿蘅那里自然还是要聊的,还是得看他的想法。他若不愿意,咱们当然一切如常,我再挑人选——这是实话,我可不是为这点事给人穿小鞋的人,你得告诉你家阿蘅,别叫他战战兢兢违心答应了。”

  季芷郑重应下。

  忽然听到如此大的事,哪怕以她的心性,正经缓了一会,才重新认真扶脉,半晌道:“药可以不必吃了,如果需要的话,我再开些方子,每日照常煎,不必吃下去,沐浴时倒入水中即刻,为些理气拔寒的效果,对身体影响不大,但药气很重。”

  徐问真睨她一眼,“你如今很懂事啊。”

  是默许的意思。

  季芷稍微轻松一些,一边提笔写方子,一边笑道:“娘子和白芍教得好。”

  她并不使用时下流行的熏香,身上四季应令佩戴药包,微微的药气混合在花香、木香中,并不冲人,反而有凝心静神之效。

  她又道:“天气转凉,我调配了药包方子,悬挂在屋舍内,常常嗅闻,可以预防风寒,十七娘子肺弱不可熏香,用药包便很相宜。另外两位小郎君、小娘子处,可以每日早晚按另一副方子熏一刻钟,防风驱寒最好不过,娘子这边我会在汤沐中调整,倒用不上,但殿下、夫人和其他郎君娘子处可以用到。”

  对于在徐府中的所有事物,她都习惯直接向徐问真汇报,其中以问星的身体调理最为细致,徐问真听罢,点头赞许,“你费心了。天气寒冷,你自己的身子要注意,不许再熬夜读书,别仗着不在季阿婆身边便任意妄为,休逼我让白芍盯着你。”

  季芷笑吟吟搂住含霜放在一旁的皮毛,“有娘子的寒衣关怀,京城的深秋不觉得冷了。您放心吧,我的身子,我自然珍重。倒是您,熬夜、饮酒、少运动……总是这样下去,我虽比您年长两岁,服侍您终老好像够用了。”

  她说话时笑吟吟的,眼神却很厉害,带着医者的威严,“此番事了之后,不可再放纵了。我带着十七娘子打五禽戏,您必须加入。跑马要常去,天冷不可耽搁!”

  “我从江州回来那一阵多勤于锻炼?这段日子不是家里事多嘛。”徐问真态度软下来,二人行为瞬间调换,含霜在旁忍俊不禁,等接到徐问真求助的眼神,才笑着道:“娘子前段日子是很勤谨。”

  季芷这才点头——其实徐问真的身体是很不错的,但这段日子她与白芍一起为大长公主调理身体,想到许多病症多为血统相传,才忍不住提起这些。

  幸而徐问真态度很好,是言而有信之人,她放下心来,又柔声哄道:“我做医者,跟在您身边,若没能保您活过耄耋、迎来双庆,岂非无能之辈?”

  双庆是指两个花甲,即一百二十岁,t徐问真眼前一黑,喃喃道:“我不如回山上修道去快一些。”

  季芷不与她掰扯这个,她只需要徐问真信任她的医术,对自己的身体多爱惜一些,其他的自有她来操心。

  这会收拾着医箱,她又想起一事,问道:“可要我替您叫阿蘅进来?”

  “不必了。”徐问真早想好了,笑道:“叫你喊他进来,怎样都有些逼迫你们姊弟做选择的意思,只怕更吓到阿蘅。晚些,我叫人喊他进来,你到后门处接一接,将我方才的话告诉他一遍就是,如此缓和些。”

  季芷认真地将此事记下,见徐问真没有别的事了,才起身告辞。

  时已深秋,天气寒冷,临风馆上房用了厚厚的绵帘,以品红素绸为面,一面绣西番莲与宝相团花,一面绣牡丹玉兰相映图。

  ——曲眉布置临风馆,每一处,都是按照徐问真的喜好来打理安排的。

  徐问真住着确实舒心,她阖眼懒洋洋地躺了一会,嗅着空气中的暖香,一遍支使含霜将小茶炉子续上,一边问:“曲眉那边怎样了?”

  “前阵子,按照曲眉说的地方,确实找到几处端文太子旧日的人手据点。端文太子薨逝年多,他们大多都四散开了,唯有一处还如常效力,徐延寿带人盯了许久,抓住一些他们与皇后之人的往来,顺藤摸瓜,找到了皇后的人手。”

  含霜眉目沉静,仿佛说的只是今日用什么颜色绣花的家常事,“但咱们还没来得及动手,先是含章宫被清洗一番,他们受到颇大的打击,而后似乎有另一批人,在清洗皇后的人。皇后在宫外的人手本就不多,如今零落开来,更不成气候了。”

  徐问真半阖着眼,慢吞吞地扒拉着手上的珠串,“我知道是谁了……先叫延寿回来吧,别被那些人发现。等过一阵子,循着痕迹再查找一番,不要留下隐患。叫延寿年前就在外头住着,小心些,不要以真容示人。”

  “诺。”含霜轻声问:“您今日可有什么想吃的?田庄上送来的野鸡正好,厨房似乎要炖汤,我取些来,给您做汤饼?”

  “汤饼太宽厚了,不入味。”徐问真寻思一会,“问星那回要吃的细面倒是正好,下在鸡汤里不错。再做两样清爽的小菜便是,晚些他们几个只怕会过来,叫人去问问,如果来,就多备一些吧。”

  吩咐完,她笑了,“问星小小娘子,年岁不大,嘴巴却是很挑剔的,她叫人折腾出来的几样吃食,我吃着都不错。看来我从前过的还是太粗疏了一些。”

  “天地良心。”含霜眉目含笑,轻轻为她盖上一条薄薄的软毡,“您的衣食住行,哪一样我们不是处处精心?不知旧日是谁念叨,我们是将您当成王母娘娘养着了,如今倒不认账,可是到年底了,要克扣工钱?”

  “我可不敢。”徐问真侧身躺过来,带着笑看她,“克扣工钱,将我们含霜娘子惹急了,不与我做好吃的可怎么办?”

  二人说笑着,炉子上的茶壶咕咕嘟咕嘟地响,冒着热腾腾的白雾,香炉内静静焚着香甜的暖香,一室静好。

  晌午后,季蘅被人从兰苑叫了回来,他忽然听到徐问真叫他,还有些惊讶,见是凝露来,忙问:“娘子近日可好些了?”

  “郎君不问问娘子为何要见你?”凝露笑着问。

  季蘅微怔,旋即反应过来,忙道:“那娘子有何事找我?——身子好些了吗?”

  凝露忍俊不禁,道:“季娘子的药,娘子用着很好,已经有了好转了,今日晨起精神很不错。至于为何找您——您过去便知道了。”

  季蘅没注意到凝露对他称呼的变化,听闻徐问真好些,便放心许多,絮絮道:“我这几日问姊姊,姊姊不说,那边的叶阿孃是一问三不知,每日只急得烧香。娘子好转了便好,这几日兰苑生意很不错,只是有人想要仿制咱们的香皂、脂膏,马上入冬,我调配了新的香气方子,但还是得设法做些新鲜品类出来。”

  他一边说,一边打算往回走,凝露忙道:“不走,咱们乘车回去。”

  “啊?”季蘅一愣之后,“娘子对我已经十分厚待了!我会努力给娘子赚更多钱的!”

  凝露一边请他上车,一边抿唇微笑,跟着车走了几步,兴奋地想,她方才的笑那么含蓄、那么有内涵,一定与娘子和含霜姊姊很像吧!

第49章

  季蘅羞涩点头 ;“我的天爷……

  凝露带季蘅从后门入府, 沿着栖园东墙走来,途径厨房、茶房与堆放碗碟器皿桌椅铜器等设宴所用之物的小库房,眼下正是各处下午用点心的时候, 见她领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往里走,往来取茶点的婆子使女们都疑惑地招呼她。

  七夫人房里的妈妈问:“凝露,这位郎君是哪里的?怎么领进府里来了?从前倒没见过。”

  一旁接到消息赶过来的季芷客气地道:“是家弟。”

  她们家的事徐府里上上下下早就传出不知多少个版本, 但大部分人对季家的遭遇还是持同情态度的。

  老妈妈闻言,更加仔细打量季蘅一番, 见和自家六郎君竟然是相差不多的年岁,更添怜惜之色, 夸道:“好俊俏的小郎君, 如今既然为大娘子做事, 日后定大有前程, 季娘子与季家嫂子是有福之人。”

  季芷微笑着道:“多谢。”

  她对外性子冷淡, 众人早已习惯, 人家毕竟真有本事, 谁能保证自己永远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呢?

  季家就住在徐府下人群院中, 左邻右舍哪家的孩子有个小病小痛,这位季娘子只要在家, 便必会施以援手, 众人对她不由格外敬重一些, 至于性子冷淡, 就是有本事的人的怪癖吧。

  那妈妈见凝露神情正经,不再拉着她们说话, 微微让过身,叫凝露带人先过去。

  她身后的小丫头年岁不大,刚刚留头, 是新选进内院服侍的,看着凝露一行人,眼睛发亮,“那便是大娘子身边的凝娘子吗?好威风啊!”

  服侍七郎的傅母出身,几乎是看着徐问真长大的老妈妈沉默了一瞬,短暂地“嗯”一声,没有破坏凝露在小女使们心中的威风形象。

  “走吧,咱们去看娘子的燕窝炖好了没有。”老妈妈带着小女使向厨房走去,不再回忆凝露做针线,绣出被踩烂的荷花、把鸳鸯绣成烂鸭子那些年。

  穿过院墙夹道,凝露引着季蘅从东内院后门进入,一壁往临风馆去,一壁听着姊弟二人极轻的交谈声。

  季蘅从季芷口中听到此事之后,就维持着一种惊讶无措的状态,下意识低呼,“娘子要我?”

  “闭口,噤声。”季芷面无表情,季蘅讪讪地把嘴闭严,小心翼翼地打量四周,见四下静悄悄的,最近的便是娘子身边的凝露,属于绝对安全,提起的心才稍微放下。

  他小声说:“娘子看上我了?”语中带着不可置信,眼睛睁得很大,脸不受控制地泛红,季芷没给他继续联想下去的机会,“能不能用心听我的话?”

  她说了一长段话,前因后果清楚明确,为什么她这个弟弟只能听到“娘子看上他”了?

  还是读书少。

  季芷微微叹了口气,季蘅老实乖巧起来,“我错了,姊姊您再说一遍?”

  季芷有些无奈,临风馆的门首已经近在眼前,她长话短说,“娘子需要你跟着她几年,明面上掩人口舌。”

  再多的话她已经不想和这个弟弟说了,“你只要记得,娘子并非图你的身体,只是需要你这个人在身边几年,你与娘子有名无实就好了。”

  季蘅用力点头,表示自己听清楚了,季芷看着他这模样,对他到底听懂没有持怀疑态度。

  看季芷怀疑的样子,季蘅道:“我懂!”

  心脏逐渐落回原处,方才听到消息时的惊喜激动消散,飘起来的双脚重新落回实地上,汹涌着奔向大脑的血流慢慢平静。

  季蘅控制住自己,不许自己露出失望之色叫人看出异样,以至误事,并认真地向季芷保证道:“姊姊放心吧,我会做好的!”

  季芷看了他一眼,提点他,“如果要做,那么你做得好坏与否,便只有娘子能够评定,凡事多听吩咐、少自作主张。”

  季蘅这一回斩钉截铁地点头,“我会听娘子话的!”

  “不要多想不该想的事。”季芷最后轻飘飘道,“娘子于我们有大恩,t咱们为娘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勿以娘子心善,便得寸进尺。跟在娘子身边,你只要听话就够了,听话,娘子绝不会亏待你。”

  季蘅又认真严肃地点一次头,说话间,几人已经走进临风馆。

  凝露见上房廊下站着两个婆子,侧头问:“哪家来的人?”

  “宣县主派来探望娘子的。”小丫头品栀回道,虽然好奇,但很规矩地没有多打量季蘅,只道:“娘子说,姊姊回来了直接回她便是。”

  凝露点点头,引着季芷姊弟二人往里走,季芷本打算告辞了,瞧了瞧弟弟双手掐袖嘴唇紧抿,几乎不敢呼吸的样子,迟疑一下,还是没有离开,跟着季蘅一起,随凝露走到廊下。

  正屋里,徐问真正与周宣雉派来的人说话,笑道:“你家小娘子好?”

  “小娘子好,只是爱哭闹,又认人,乳母、保母们都哄不好,在我们县主身边便乖巧。”年轻女人眉目带笑,回道:“我们县主还叮嘱奴婢告诉您,洗三逃过了,满月酒可千万不能逃。”

  徐问真看着侍女带来的周宣雉的书信,眉眼间含着一点慵懒轻松的笑意,“告诉你家县主,玉春酒有得是,只看她有没有那个酒量了。”

  周宣雉在信中“控诉”问真,竟然一声不响领了爵位又受汤沐邑,表示嫉妒非常,如果徐问真想要消解她的嫉妒,挽回她们的感情,非十年陈的玉春酒畅饮不可,信末又话锋一转,非常热情地表示要给她介绍一些“贴心人”。

  同时炫耀了一下她家刚刚落地的小观音娘是何等的可爱。

  周宣雉四日前喜得一女,早定好了乳名叫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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