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雨琉璃
都说到这份上了,蔡福来还能说什么,自然是低头沉默呗。
门口已经下好了饺子的王桂香一进屋就见着了这一幕,没好气的给了何毛柱一个白眼。好好的请了弟弟来吃团圆饭,一上来就又将人给惹了,这人,怎么就不知道收一收嘴巴呢。
“大松,别在屋子里和大江闹了,赶紧出来,该吃饭了。”
自家的男人,还能怎么办呢?帮忙圆场吧!
好在这里能圆场的不只有王桂香一个,方大海也是个机灵人,马上就接上了。
“今儿是什么馅儿的饺子?怎么闻着这么香?”
“韭黄鸡蛋馅,你别说,这大冬天的居然能买到韭黄,这外头的市场啊,是真恢复了。”
何雨兰抱着大莲,领着香草从里屋出来,听到二婶说起韭黄,也跟着笑说到:
“不只是有韭黄,大海哥,你是不知道,我今儿跟着二婶去菜场,连着蒜苗都瞧见了,那可真是鲜亮,就是贵了点。”
“城里不缺有钱人,只要能种出来,还怕卖不出去?”
方大海抱起香草,将她往椅子上那么一放,乐呵呵的接口,转头问何毛柱:
“二叔,你们香满楼如今生意也起来了吧?”
“那是,一天比一天好,如今到了饭点,都能做满七成了。耽搁了这么长时间,这生意总算是不用担心黄了。”
屋子里的何雨松和方大江这会儿也出来了,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乐呵呵的看着饭桌上一个接着一个上来的菜和饺子,拿起筷子就想夹了往嘴里送。
看着这两个年岁相近的小子,方大海想到了什么,转头问何毛柱:
“二叔,大江我给送学校了,大松你就没想着送?我记得,你说过,大松好像以前是读过两年的吧。这会儿续上应该挺容易的。”
送学校?何雨松饺子还没放进嘴里呢,就差点掉桌上,嘴巴都有些合不拢了。
“什么,上学?别啊,这不是害我呢嘛。”
读书就是害他?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人这么不识好歹吗?
何毛柱是不觉得这事儿不好的,所以方大海一说,他就愣了一下,琢磨起了可能性。而他这一想……原本就有些厌学的何雨松那是真急了。抓耳挠腮的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读书多费钱啊?初小每学期8块银元,高小每学期10块银元,这可不是小数。”
嗯,这么多吗?他送的学校好像没这么多吧!何雨松这都从哪儿听来的?
不,确实就是这么多,方大江去的学校便宜,那是因为人家是从识字班演变过来的,不算正经学校,这才收费低。这年头读书,真的很耗钱的。
就这还是小学,到了中学,那学费更吓人,初衷26块,高中33块,那都是少的了,加上什么学杂费,什么食宿费,还是各种诸如制服费,体育费等等,名目繁多,收费频繁的能将一个收入中等的家庭都读的一贫如洗。
你看后院的林家,那是什么样的家庭?林秋生不也只读到了高中嘛,就这还得老太太买房子供呢,可见这读书啊,真的是吃钱哦。
何雨松这一连串的数字报出来,何毛柱确实迟疑了,可当他看到边上的弟弟时,心里对于读书却还是心动不已。
“还是要读书啊,看看你三叔,就是因为读书,如今能写会算,才那么容易就能寻到好工作,坐在办公室里什么大力气都不用出,刚进厂呢,就能有15块,这样的收入,就咱们院子里哪一个能挣?”
理是这么个理,可何雨松真的很不想读书啊!
“可,可咱们家不是厨师世家嘛?我将来肯定也是要当厨子的,厨子要学那么多干嘛?能认识菜谱上的字不就行了?爹,咱们不用花那冤枉钱的。”
要是这么说……确实也有点道理。只是方大海既然今儿说了这个,那能没缘故?嘿嘿,后头可有事儿等着呢。
“你就是不想学,只怕也逃不过。”
这怎么说的?一桌人都侧头看了过来,等着方大海说缘由。
“我刚得的消息,新政府啊,要搞大扫盲了。”
嗯?扫盲?政府要扫盲?这是好事儿啊,可这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这次扫盲可不是什么随便选点人,做个样子,而是要推广到每一条街,每一个院子的。男女老少都逃不过。喏,就是二婶这样的,也要去学。”
啊?王桂香也要去学?
手里还拿着醋碟的王桂香眼睛都迷糊了!她这样的,都两个孩子娘了,过一二年,都能当婆婆的人还要去扫盲?学字?这,这不是做梦呢吧!新政府怎么还管这个了?
是啊,很多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可政策就是政策,在吃过元旦团圆饭之后不久,这文件啊,就下来了。
等着到了1月中旬,军管所安排好了扫盲学习的地方,那动静就更大了,不仅是报纸、广播上开始宣传,就是工作推广人员也开始了行动。挨家挨户的上门动员。别说是二婶王桂香这样年纪的人了,就是李大娘都被宣传员好一顿的劝导。
这速度,这效率,这普及度,那真是让整个京城的老百姓都开了眼了!
“这,这是想让全国人民都识字?国家还管这个 ?以前的政府可从没管过这些。”
是啊,以前的政府是不管,可这不是人民的政府嘛,自然要为人民服务。普及知识、打开眼界,就是这服务的一种啊!
那么这事儿好不好呢?别人觉得好不好的且不说,于大庆他们这些肯定是觉得好的。不信,你看他们那兴奋的小眼神,那激动的红脸庞就知道了。
“大海哥,我们,我们也能读书了!”
这些苦孩子哦,这一刻的眼睛里是真的有了光了!
第93章 要考试……
于大庆这些孩子以前吃饭都难,所以从没想过读书这两个字,可没想过就不期盼了嘛?怎么可能。即使是他们这样的孩子也知道,识字是一门很有用的技能。
“早年我们这里有个爷爷,他早年就吃过大亏。明明是想去当个短工的,谁想因为不识字,让中人给糊弄了,生生的签了个长契,好处全让那中人得了,他连着工钱都没攒下几个。”
于大庆说古的话说的十分平淡,明明说的是悲惨的事儿,可脸上除了即将读书的欣喜,半点都看不出怨怼和愤慨。
这不是他生性冷淡,而是这样被骗,被欺负的事儿,在他们这样的人群里,多不胜数,早已让所有人麻木了,即使他才十来岁也一样。向前看,是他们能坚持活下去的本能!
“那你们就没想过想法子认点字?”
方大海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能说什么呢?都过去了?这样的话,说一次两次可以,多了就成了虚话了,还不如来点实际的。比如多了解点实际情况,也好让他后面的事儿办的更周全些。
“怎么没有,只是我们这样的人能上哪儿学?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数牌匾了。”
说起识字,于大庆脸上不禁露出了几分狡黠的笑,并对着朋友眨眨眼,说起了自己的小窍门。
“数牌匾?”
这可真是个出人意料的法子,就是方大海也好奇起来。
“这怎么说的?竟然还能认字?真没听说过。”
“其实很简单的,喏,就像是何家二叔做活的饭馆,我们都知道那叫香满楼,那多看几眼牌匾,是不是就能认识这三个字了?虽说因为这些牌匾上的字很多都花里胡哨的,很难认,可那不是写的端正的也不少嘛,寺庙、道观,他们门口的字就写的特别正。靠着这个,我们多少也算是认识了一些。只是大多用不上而已。”
哦,也对,一般的铺子最多挂个幡子,不会浪费钱写匾额。而能写的起匾额的,多半有些附庸风雅的癖好。如此除了字体容易选花里胡哨的提升一下格调外,起的名字也多爱选点诘屈聱牙的来给表露一下品味。这么一来,对这些想通过匾额识字的孩子,那是真的很不友好。
不过有和没有毕竟是不一样的,好歹也算是让这些孩子多少有了点基础。所以方大海很给面子的竖起了大拇指,给这些孩子点了个赞。换来了于大庆等小子们得意的大笑声。
“以后不用这么麻烦了,等着扫盲班办起来,只要你们去参加,那就有人一个字一个字的教。保证让你们都能学会。”
方大海这一番话让孩子们笑的越发欢唱了!于大庆笑完,还像是个大人一般来了一句:
“这新政府真好。果然和林老师说的一样。”
感受到政府的善意,这样的事儿对于大庆这样的孩子来说,真的是生命中的第一次。因为这个,对于方大海今儿来的任务,他们越发的愿意配合了。
“大海哥,你今儿不是说要问我们些问题?怎么还不问?”
怎么不问,他不已经问了吗?哦,是感觉不够正式是吧!那行,他就用走流程的方式来,让大家也感受一下被咨询的滋味。
“你们平日还要想法子挣钱吃饭,那你觉得什么时候去学最不影响生活?”
“那还用说?肯定是晚上呀,不过现在天冷的很,也不能太晚,嗯,五六点?七八点最晚了,再晚我就是想去,也没法子去,太冷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扫盲的对象多是底层。而底层的人们白天的时间要干活,晚上出来又没有足够的保暖衣物,这要想保证他们的学习时间和效果,时间点实在是很关键。
哎,你说这那些领导安排事儿怎么就这么着急呢?稍微晚点不好吗?若是春暖花开,甚至是夏日,那难度能少多少啊!别的不说,光是一个白日日长的问题,就能让着夜校学习的时间能从容许多。家里条件不好的,也不用担心没件能穿出来的衣裳了。
此外,就方大海自己琢磨,这个时候开班授课还有个不利的条件。那就是若是不选有电灯的屋子,光是油灯蜡烛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这抛费岂不是浪费?
方大海心里将种种不妥都吐槽了一圈,然后默默记下自己发现的几个问题,准备回去交差的时候,都罗列上,希望能对这一项政策的执行能起到点作用。
“那我再问你个问题,你觉得若是若是在附近开个识字班,会有多少人去学?若是办的地方远,你会不去吗?”
于大庆听着方大海的问题,上下打量了一眼,笑着说到:
“多少人这个不好说,谁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反正我要是有法子,肯定去。咱们这里的孩子多半也是这个想法。至于远近……大海哥,你这问题问的,与其问我,还不如问问你自己呢。你说又冷又黑的,走多少路去上学能扛得住?谁不想离着家越近越好?”
嗯,明白了,就是最好安排的点多一点,让大家能有个更近的选择是吧!这个方大海觉得确实需要,只是咱们京城……能找出多少愿意来给这些百姓上课的老师?这估计是个问题。即使解放了,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依然是不会轻易俯下身的。
方大海思索着,在小本子上继续记录着。
看着方大海刷刷的往本子上写字,于大庆心下好奇,挪到方大海身边探头看了看,瞧着大半都不认识,忍不住撇了下嘴,在心里将识字的重要性又往上提了提。
他和方大海年纪差不多,可人方大海能读能写不说,还当上了公安,吃上了官家饭,这差距……真是越来越大了。
哎,要是他也能当上公安多好,有了固定来钱的工作,想来弟妹们一定能更安心些。
想到公安的事儿,于大庆下意识的看了看方大海身上的衣服,想了想,索性用肩膀撞了撞方大海的胳膊,打听到:
“大海哥,当公安……威风不?”
“你看看我这会儿的工作,觉得威风不?”
哎,亏得他以前还迟疑,生怕当了公安之后,要因为经常面对死亡而引发心理问题。如今这是什么工作状态?那是狗屁倒灶的什么事儿都要干!都快和后世基层民警一个级别了。
“对啊,这种调查问问题的事儿,怎么会让公安干?以前不都是保长的活儿吗?”
因为现在没保长了呀!你当政府最近搞的扫黑除恶活动是假的啊!
咦,说起这个,这抓那些个什么粪霸之类的,同样也是公安在管,陆长鸣同志怎么就没想着他呢?好歹也让他活动活动手脚。
为什么?因为他年纪太小了呗。喏,这会儿在公安局的办公室里,陆长鸣和牛大力说的就是这个。哦,忘了说,牛大力就是‘牛犊子’,解放了,哪怕是地下工作者,很多也恢复了本名。
前一阵子,哦,就在解放后第四天,一个地下工作者会师大会,出乎很多人意料的召开了,3000多人的京城地下工作团队中,有2000多人参加了这一次别开生面的聚会,其中很多人都第一次公开了自己的信息,让不少曾经相互戒备的自己人恍然大悟,惊喜连连哦!
方大海知道这事儿的时候,真的是差点惊掉了下巴!被邀请去参加的时候,更是眼睛都有些不够看了。虽然对自己也被列入其中很是自豪,可他们这招摇的做派……怎么看都有种劫后余生的癫狂感。所以当时他默默的又当了一次壁画!
说回正轨,咱们这会儿还是说陆长鸣和牛大力两个。
自打京城解放,这两个的工作就都相当的忙碌,难得有空闲聚到一起说说话,自然免不得说起一些以前战友、同志各自的情况。
在这些人之中,方大海并不算突出,可谁让他近期和老牛同志几个走的比较近呢,所以牛大力自然就问了起来。
而一说起方大海,哎呦,那陆长鸣可就有话说了。
“这小子,那就不是个安生人。”
“那肯定的,若是安生的,哪能这么小就这么本事?聪明孩子大多都这样。”
这夸的,以前对着方大海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过?
“对着孩子怎么能直接夸?夸坏了怎么办?赶紧说,他最近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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