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名利
“怎么打成这样了?”周围看见这个惨状的观众嘀嘀咕咕,就连见惯了杀戮和死亡的安格都忍不住皱眉。
躺在担架上人全身都是血,面部更是血肉模糊,要不是胸膛还有些起伏,没人会觉得这个人还活着。
泼剌区的大部分生死都是一瞬间决定的。
像这样苟延残喘的存在,安格很少遇见。
两个警卫将人送到后,就把输家甩在了地上,面容冷漠地转身离开,放任其是生是死。
人砸在地上,溅起了灰尘,血落在地上,成了一道无人在意的疤。
周围的家伙看见了,眼中只有唏嘘,但没有人上前一步。
金发贵族低头看着那个血肉模糊的人:“这种情况没有医生救治吗?”
“啊?”先前回答她问题的男人愣了一下,结巴道,“没必要吧……”
“没必要?”
金发贵族的眉毛皱得更紧了。
一旁蹿过来的科尔夫赶忙把这个不明所以然的路人挤开,讨好笑着回答道:“您第一次来大概还不清楚。这儿的参赛选手都是有大头带着的,像这样输了的家伙,买他的贵族不喜欢,也就扔了。”
他说:“扔了……扔了也就扔了。”
毕竟没有人喜欢一个场场都输的劣质品。
周围的人都没有反驳这句话,因为在这个斗兽场,这就是他们进来就应该明白的道理。
“然后就看着他死?”金发贵族抬头看向科尔夫,语气里的怜悯和不忍让这位金发贵族看着就像是误入这里的天真大小姐一样。
科尔夫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回复才能不戳破眼前这位贵族大小姐圣人般的心……
“也太奢侈了吧?”金发贵族喃喃道。
科尔夫:?
一旁竖着耳朵偷听的观众们:?
安格倒是习以为常,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一旁的乌萨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这样好用的劳动力,就这么让他死了?”金发贵族走到那个血肉模糊,呼吸微弱的战败者面前,蹲下身歪着头看了许久。“老话说,缝缝补补又三年呢……”
在花销上一向奢侈的金发贵族竟然对着一个破烂的短命人说出了这样的话。
乌萨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至于科尔夫?
这位见惯了很多大场面的圆滑精明巡逻队队员,头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什么圣人?
什么慈悲?
眼前的金发贵族,明明是个不放过任何压榨人机会的大恶魔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这是个什么事啊!
科尔夫对今天早上直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表示难以置信。
不管是金发贵族那令人眼红的财富, 还是刚刚她对着躺倒在人群中心看上去就差一口气断掉的烂人说的话。
科尔夫不理解。
不仅他不理解,就连一旁好不容易猜明白了金发贵族态度的乌萨也为这个行为和话语懵了一瞬。
这位穿着飒爽,举止从容, 可思维奇怪的金发贵族, 在他的眼中再一次蒙上了不清不楚的迷雾。
更奇怪的是, 那个跟着金发贵族一同来的医生的反应也很奇怪。
不管是医生听完这句话后无作为的态度,还是之前速度比科尔夫还快的动作,这都昭示着这位名为“安格”的医生并不是看上去那样简单。
她们到底是什么人?
但眼下乌萨管不了这个问题了。因为那个正蹲在地上歪头看着那坨苟延残喘的烂肉的金发贵族, 又回头看向他,语气充满无辜。
“像他现在这种状况, 我要是救了, 他能归我吗?”
乌萨差点一口气没上上来。
金发贵族明亮的金色眼眸现在成了斗兽场观看区二楼最亮眼的风景。
所有人都不再看着摆放赌局的屏幕和下注台子, 而是转头看向了那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贵族大人。
一个贵族,说要救一个快烂成死肉的囚犯?
老天,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斗兽场二楼的露天看台上挤满了很多人。在这儿的人除了一部分用来管控纪律的工作人员,大部分都是等待上场的选手——严格来说, 是被分配在这儿供以贵族玩斗兽棋娱乐的囚犯。
他们狐疑且警惕地低头看着那个新来的贵族, 没有一个人敢冒然上前触犯贵族的霉头。
周围的人没有说话,乌萨也还在想自己该如何回复贵族这个令人头大的问题。
安静的二楼露天看台上,只有那个躺在地上,胸膛细微起伏的烂肉的败者张开了嘴。
可他只发出了一点点气音,就算是隔得最近的金发贵族都没办法第一时间听清楚他说的话。
“嗯?”
她再次回过头看向这坨烂肉。偶然窥见金发贵族目光的旁观者忽然发现,那双漂亮的金色眼瞳中很是平静。
不像是在看一坨恶心的烂肉,也不是在看一个低劣卑微的囚犯下等人。
那样漂亮的眼睛中只有平静。
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和自己没什么区别的正常人。
旁观者一怔, 狼狈地移开了目光。但自己却也不知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做。
躺在地上等死的烂肉右手抽动了一下,很吃力也很缓慢地抬起。
安静的开阔场地里,现在所有人都慢慢听清楚了他说的话。
“救……救我……”
“不想……死……”
半只脚跨进死亡的人嘴唇哆嗦, 被血污掩盖的眼睛里眼瞳涣散。
他本能地张开嘴,用他最大的力气求救——虽然听上去就只有几个简单的气音。
那只几乎是成了一团肉泥的手终于颤动了几下重重砸在了地上。败者眼睛里的光也在逐渐黯淡。
所有人都能看出:他快要死了。
或许就是下一秒。
原本对这样的事情已经麻木的囚犯们眼球干涩的动了动。
虽然这样的事情在莫科瑞竞技洗罪台里已经是件常事,但只要是看着,他们就能将这个人的身份代入到自己。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变成眼下的这个人。
毫无尊严地躺倒在露天看台上,被人忽视,直至咽气,然后被扔到专门处理尸体的火炉变成一捧施肥的土灰。
“不行。”乌萨说,他的目光从倒在地上的囚犯身上移开,冷淡地开口,“他是囚犯。”
金发贵族:“哦……好吧。”
但她没有起身,而是继续追问:“他犯了什么罪?”
这个乌萨就不清楚了。
不过旁边还是有清楚这个将死囚犯身份的人。
“他摔了贵族的花瓶。”有人小声给这位金发贵族解释,“赔不了钱,就被送进来了。”
金发贵族:“很贵?”
“很贵。”
或许对这位贵族来说并不昂贵,但事实却是,像他们这样的人付不起——又或者说其中还有隐情,可那又如何?
没有人会在意。
金发贵族定定地看着地上呼吸越来越微弱的人。乌萨能够看见她眼睛里面的那团火越烧越旺。
就好像在她面前的那不是一块即将腐烂的人肉,而是一处未被发掘的宝藏。
那两团火烧得让乌萨和科尔夫都暗自心惊,下意识警惕起来防备着这位金发贵族接下来的举动。
真该求着这位主不要在这个地方乱来……
好在金发贵族动作之前,楼梯那个地方又上来了两个抬着人的警卫。
“干什么呢?”
看见一群人聚在这儿堵着路,警卫的声音尤其不耐烦。
很快,原本堵在这儿围观的人作鸟雀状一哄而散,留下站在上楼前方主道上的金发贵族和躺倒在地上的残废。
走在最前面的警卫愣了一下。
“这位……”他斟酌了下语气,“贵族大人?您这是……”
警卫有些摸不清现在的状况。
他认得倒在地上不动弹的那个残废,就在几分钟之前这个人是被他亲手送上来的。
警卫下楼的时候还和同事打赌说这家伙说不准下一次上来就断气了,说不准等会儿还得抬下去烧了。
“这个人快死了。”那个举止奇怪的贵族站起身,说,“你们等会儿要带走他吗?”
两个警卫走上前,先把手中的新伤员扔下来,紧接着探头一看:嘿,的确是有气进没气出了。
于是其中一个对她点头:“这种情况,我们等会就带他去焚烧炉。”
“烧了?”贵族皱起眉,“要是我救了——”
“诶诶!”乌萨反应过来,一个箭步上前挡在她面前,同时将警卫惊愕中带着点狐疑的目光也一同挡下,“那个……我们大人的意思是,就这种半截入土的家伙扔了也是浪费,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