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双叶成林
她起身走到黑虎旁边,认真对那红衣姑娘道:
“在下并非轻薄姑娘,只是在救姑娘性命。姑娘若觉得受到在下无礼,那在下道歉。”
“你放心,此事我们绝不与第三人说起,你我应该再也不会见面。”
“告辞。”
她是真的没生气,现在自己是男子打扮,在这个男女大防的时代。
小姑娘一睁眼,发现自己正被陌生男子亲着唇,肯定是害怕又气愤啊。
她拉着黑虎就走,生怕黑虎说出她是戾王之类的话。
没想到黑虎平时憨,这会还知道轻重,压根没提两人的身份,只低声对那圆脸姑娘道了句:
“俺也是救你,不是轻薄你,告辞。”
牵过看热闹的黑马,追着锦岁快步离开。
两个小姑娘应该也怕被别人瞧见,并没大喊大叫,只在那恨恨地看着她的背影,低声骂道:
“登徒子!别让本小姐再看到你!”
路上锦岁叮嘱黑虎:“千万别跟营里的兄弟说起,特别是寒校尉。”
黑虎压根没想这事,正心疼地拧着他的新衣裳,那红布丢颜,衣裳变成更难看的土红色,闻言道:
“可咱们衣裳湿了,寒校尉问起怎么办?”
穿过树林,看到黑羽营煮饭的炊烟,锦岁指着一片草地道:
“躺着晒会。”
两人摊手摊脚,跟晒黄豆一样,先晒背面,再晒正面,还没晒干,寒星找来了。
看这两人像小孩子一样在草地里打滚,一脸的无语:
“王爷,这大太阳,会中暑的。”
锦岁打个哈哈:“犯困,差点睡着了。”
晚饭吃了许久,寒星往大道上跑了快十回,天快黑时他才忍着不甘心,还怕王爷瞧出端倪来。
轻笑道:“趁凉快好赶路,王爷,不如路们连夜到边城营地?”
锦岁微笑道:“好啊!早点回去弟兄们也能好好休息。”
谁都没提及,燕州城没官员来接迎戾王这事。
更好笑的是,路过燕州城的时候,离城门还极远,就有一支燕州军等在那里。
手里托着是明黄的圣旨,那小官表面恭敬,但语气生硬地道:
“请戾王安,皇上明旨,戾王镇定边关,戾王府亦建在边城。
如今燕城因洛城瘟疫封城,无法迎王爷入城,还请王爷谅解。”
锦岁似笑非笑地接过圣旨,随即抛给身后的寒星,对那小官道:
“就这么怕本王进城啊?呵呵,燕地的官,可真威风!”
那小官还想说什么,锦岁一抬手,理也不理他,只对黑羽营众将士道:
“都听到了吧?燕州城不欢迎咱们,咱们也别讨人嫌,随本王回边城营地!”
俯身于马上,直视那小官,冷声道:
“跟你们州牧大人说,下次要本王进燕州城的话,他亲自来请,鲜花铺路,举觞相迎。”
那小官许是想到蒋南胜,反应过来跟戾王傲没好处,这才恭敬行礼道:
“王爷放心,这话下官一定带到!”
等锦岁一行人走远,那小官带的部下才啐了一口道:
“瞧她能的!一个废太子,被皇上赶到边关,给一支最没用的黑羽营,他还有脸傲?”
那小官狠狠瞪部下一眼:“这话是人前能说的吗?他再怎么落魄也是皇子,只要不干的太出格,咱们都得忍着。”
那部下不服气地低声道了句:
“李州牧能忍,燕九爷可不会忍,她最好聪明点,敢把咱们燕州当怀州乱来,有的是人教训她。”
李州牧是朝廷派来的官,三年一任,任期一到就调走。而燕家,却是燕州百年的士族大家。
燕州人都知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流水的州牧,百年不倒的燕家。
望一眼黑羽营远去的背影,所谓边城,还没燕州治下一个镇子大,与燕州城相隔足有八十里。
而出了边城关塞,便是诺大的塞北,那里就是北疆异族的地盘了。
希望这戾王来了之后,能安安份份呆在边城营地,别来燕州找事,也别去塞北挑起事端。
否则,怎么死的都没人知道。
不知为何,那小官虽跟戾王只见这一面,可就是觉得心突突的跳,很不踏实。
她刚才在马上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不屑、轻视还有睥睨。
天空之上,风起云涌,这燕云的天,要变了啊!
锦岁一路都紧紧抿着唇,一句话也没说,寒星不知如何安慰她,皇上对戾王是真狠心!
若是让戾王府建在燕州城,那王爷便是做个清闲王爷,日子也好过。
可建在边城,这和流放的犯人有何区别?
这时锦岁问他:“边城有多少百姓?”
寒星怔了一下才道:“边城是边塞重地,只有边军和囤田军居住,还有军中的家属,并无普通百姓。”
“有多少人?”
“黑羽营一千二百人,囤田兵三千六百人,军属应该有五百余人。”
锦岁一挑眉,不禁想到,幸好是自己先来,要是让顾长萧来了,他受到这样的轻视,得多憋屈。
第36章 边城
燕州城中,等着听信的燕州大族,皆派人在城门口等着。待听说戾王真的过燕州城而不入,一个七品小官做伐子,他就不敢进城了。
各大族和官员皆觉得不可思议,这戾王一路行事虽不说多张狂,可就凭他敢砍蒋南胜,又在蔚州张扬卖宝,还以为是个难对付的。
没想到只是个银样蜡枪头啊!
城中纨绔子弟们更是嘲讽耻笑,早先听闻太子殿下有多厉害,果然是讹传。就凭他这胆量,活该被皇帝赶到燕地。
燕地十六州,皆无他容身之处,只能去边营。那鸟地方,只有几千无用的黑羽营和屯田营。
且看咱们的戾王殿下能在那里忍耐多久!
人性之恶使然,想到以前高高在上的太子,现在变成窝居边营,任人嘲讽却无反手之力,这些燕州纨绔便觉得爽的很。
天家皇子又怎么样?还没他们这些士族大家的公子舒坦!
当锦岁看到众人口中的边城时,那叫个目瞪口呆,你管这叫城?前世在电世上,看过中东那边才经过炮火洗礼的小城,也比这更像城!
连个像样的城墙都没有,断砖旧瓦堆的还没农家院墙高。
道路还是黄泥路,马蹄卷的黄尘飞扬。
城上都没高大的树木,只种了一些松柏,据说是种大树不利于监视塞外,之前有的高大杨树都砍了。
唯一一颗枝繁叶茂的是皂角树,因太过实用保住了命。
房屋都是茅草泥巴屋,更多的是木头搭的营地,没有老人的咳嗽声,没有孩童的笑声,连鸡鸣和狗吠都没有。
你跟我说这是城?锦岁看向寒星,对方羞愧地低下头,不敢看王爷的眼睛。
只低声道:“今日太晚,王爷早些休息,明日末将再带王爷看看营地。”
黑虎小声说:“大哥,别的弟兄都等着见一见王爷呢!”
锦岁忙道:“本王不累,让黑羽营全体将士集合。燕州无人设宴迎接本王,那咱们就自己设宴。”
“开篝火晚会!”
本来累的想早点睡的黑羽营将士,一闻此言都兴奋起来。呼亲唤友,全部行动。
一千余黑羽营将士集结,齐齐向锦岁行礼。锦岁笑着打过招呼,心中一叹,之前她觉得来接她的三百黑羽营将士年纪太小。
现在看来,他们还是整个黑羽营的精锐,留在营地的将士,有四、五十岁的,有明显残疾的。
寒星还向她重点介绍两个文职官员,都是八品主薄,一个管粮草军需的魏清泉,三十来岁,衣着非常整洁,戴着幞头,腰间悬着玉佩,跟整个边营格格不入。
好笑的是,他偏偏长了一张圆脸,许是因为蛀牙只用一边牙齿咀嚼,显得一边脸大一边脸小,说话的时候吸到冷气,便会发出痛苦的‘斯斯’声。
他恭敬地向锦岁行礼,带着讨好的笑意,但他整个人都带着焦虑和急切。
不用寒星说,锦岁也知道,他必是发配边关的京官,并且一心想调回京城,一刻也不让自己忘了,自己曾是京官。
另一个管军饷和调度的程榆主薄,则和魏主薄的气质完全相反,约摸四十来岁,身材欣长,国字脸。
他穿的普通的麻衣,头发凌乱,双眼血红,跟锦岁行礼时喷着酒气,摇摇晃晃。
魏主薄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明显对自己这位‘同事’很不满。
锦岁邀请两位主薄上坐,其他人准备篝火晚会,路上买的羊和鸡,炖的炖,烤的烤。大米饭蒸起来,白面做饼。
一千余将士欢喜的像过年,锦岁听了两耳,很多人说已经许久没吃过大米白面了。
程主薄高兴地贡献自己的囤酒,可只有十坛,根本不够分。
锦岁将空间囤的能量棒都拿出来,大锅煮化了,夹面饼吃。这是路上黑虎研究出来的,黑糖最佳吃法。
锦岁又趁机将那四头狼也给拿出来,大家看到狼肉虽然惊讶,但她一路的培训还是很有用的,没人问从哪来的。
开饭的时候,锦岁发现远远围了很多人,咽着口水,垫脚看着这边的火光。
她一问才知,那是囤田兵。
黑虎说:“别看他们瞧不起俺们,其实他们吃的更差!”
锦岁心里好笑,这两支军明显是整个燕地最惨的两支,你们还攀比起来谁更差了!